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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皇上生辰。筆硯閣 m.biyange.com魏國歷來沒有什麼萬壽節的,歷代皇上也從不會將自己的生辰舉辦的有多宏大,是以每逢皇上壽辰,只在宮中擺宴,宴請群臣,昭示於民同樂而已。
這樣類似的儀式,大多是個形式,一年之中還有許多,所以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封煜對這些也完全都不在意,從前,他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生辰怎麼過,和誰過。而現在,封煜轉過身,看見錦繡一臉笑意地向他走來,心中溫柔地想,他身邊只要有她就行了。
封煜坐在錦繡的銅鏡面前,身上穿著寢衣,頭髮還沒有來得及梳。
錦繡捧著一個盒子,盈盈地走過來。她瞧了一眼封煜,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梨渦淺淺,眸子裡儘是喜悅與期待。「這是我給皇上做的生辰禮物,皇上看看喜不喜歡?」
她將盒子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玉冠。
封煜瞧得出,這和他平日常戴的那個有些相似,但是好看一些。他看了看錦繡,眼中有些不敢相信。「這是?」
「這是我做的,怎麼樣,皇上覺得好看嗎?」錦繡沒有等他說完就邀功來了,她倒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一定是最好的,但是這玉冠她是真的用了心再做,自然希望皇上能喜歡。
封煜拉過她的手,細心地翻轉了幾次,直到確定上面沒有傷痕才放下心,卻仍是黑著臉,忍不住道,「你如今懷了身孕,怎麼好做這種事,若是真的傷了那該怎麼辦?」
「不會的,我的手藝很好,否則也做不出這樣的。」她將玉冠拿在手裡,朝封煜比了比。封煜沒有反駁,這東西做的確實挺好看的,難為她了。
錦繡還在自我褒獎中,「我素來手巧,又怎麼會傷到自己呢?皇上你可記得你頭一次來杜蘅殿的情景?」
封煜笑了笑,如何能不記得。那次見面,是去年五月份的時候吧,如今差不多都有一年了,日子過得真快。他揉了揉錦繡伸過來的腦袋,沉溺道,「我第一次去杜蘅殿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在刻桃子。」
「是呀,桃子我都能雕出一朵花來,這玉也是一樣的。這可是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好的,就是為了今日送給皇上。皇上要不要試一試?」
她話里的期盼誰都能聽得出來,封煜斷不會拒絕了她。
「那便有勞貴妃娘娘了。」
錦繡聽到這話,立馬就放下玉冠,將桌子上的木梳拿起來。錦繡拾起他的一束頭髮,用木梳慢慢地梳著。
封煜很喜歡把玩她的頭髮,實際上,就連她自己也喜歡擺弄自己的頭髮。她的頭髮很細很軟,捉在手上完全沒有感覺,稍不留意便會滑出去。但是封煜的頭髮卻不是這樣,他的發很黑,很硬,滿滿地一把,錦繡一隻手掌控不過來。梳的時候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願意這麼快給他梳好頭。背對著她的皇上,比任何時候都溫順,是溫順而不是溫柔。他溫柔的時候,錦繡也能感受到他的強大,唯獨這個時候,錦繡能體會到他全心全意地信任,還有他獨一無二的包容。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他生辰,還是因為錦繡早晨太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加,錦繡手也酸了,才終於束好了發。她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被他戴在頭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從背後摟著封煜的脖頸,竟不自禁地親了兩下。
「皇上,以後我經常給你梳頭好不好?」
「好。」
「我給你梳頭的時候你就一定要戴這個玉冠。」她說的一本正經,生怕封煜不同意。
他抬頭,再次肯定道,「好。」
錦繡臉上的笑容頓時綻開,燦爛的不像話。
皇上壽辰,大臣肯定是不敢怠慢的,早已經在宴席中候著了。只是左等右等,還是不見皇上人影。皇上是什麼性子,他們這些做臣下的最清楚不過了,這麼多年,上朝從來就沒有遲過一次,如今卻晾著眾人,久未現身,實在是奇怪。
又過了幾刻鐘,眾人才聽見太監的高唱聲。眾人抬頭,方見得皇上慢慢朝這邊走來,再看到皇上身邊的娘娘,才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這樣慢了,原來是陪著貴妃娘娘。
有眼尖的,還看到皇上自始至終都是扶著貴妃娘娘。哦,早就聽說了貴妃娘娘懷有身孕,這是這樣護著,未免太過小心了吧,眾人一時間難以反映過來,在朝中翻雲覆雨的皇上,當真有這樣柔情的一面?就算貴妃再美貌也不至於吧,宮中美貌的女子又不是貴妃一個。
再說皇上又不是個明君,怎麼會被美貌給迷倒。男子多少要避諱些,早聽聞貴妃美貌卻不敢直視,而場中的女子卻沒有那麼多忌諱了,直接將目光放在那個被仔細護著的娘娘身上,確實是美的,只怕整個大魏都找不出一個更美的人來。她們也不是頭一次見到貴妃了,狩獵那日,皇后生辰,都有幸看了兩眼,只是如今看著,似乎比那時更明艷了幾分,眉梢早已經長開,不似當時的稚嫩。
即便是再怎麼不解,再怎麼心有不甘,她們也還是不得不承認,生了這樣的相貌,貴妃娘娘確實幸運。
他們如何想,封煜半點不在意,直接牽著錦繡走上了台階,將她放在自己身邊的位子上。
待坐定,眾人才起身行禮。
底下坐著的,大都是皇上處理完朝中反黨後陸續安插的官吏,餘下有一部分是前朝舊臣,一部分是皇親國戚。經成王鎮國公一事,朝中再無人敢反抗皇上,這也使得這次壽宴順遂了不少。
說完祝辭之後,眾人自照不宣地閉了嘴。
幾年前尚有幾個老臣能仗著身份倚老賣老,如今早已經沒有這個膽子了。唯有和皇上關係不錯的傅將軍,大理寺卿秦銘等人,不時地說上幾句話,所以氣氛也不見尷尬。場上有絲竹聲,幾名舞姬裊裊娜娜地擺動著水袖。
錦繡自有身孕一來,雖不至於吃不下飯,但是嘴巴越來越刁,若不是杜嬤嬤想著辦法讓小廚房迎合她的胃口,這孕期還真是難過。現下錦繡見到矮桌上的點心,也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一門心思放在歌舞上。
封煜見她這樣也不阻止,他知道眼前的東西她定是看不上眼的,回去再讓御廚做吧。
他沒有注意,可是錦繡看著看著就不對勁兒了,這領舞的舞姬,怎的這般眼熟,眉眼之間都像是在哪裡見過。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索性就一直盯著她。可是她盯著的那人似乎寫好也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目光一直黏在封煜身上。這樣的目光,讓錦繡很不舒服。
封煜在上面,什麼都看在眼裡,見狀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錦繡小聲說道,「你個舞女有些面熟,好似見過一般。」
封煜只道,「許是看錯了吧。」
錦繡開始也覺得這樣,畢竟她可從來就不認識什麼舞女,也沒有見過她們。但是這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奇怪。
還沒等她想明白呢,就見那舞女連續旋轉了許多次,身上的衣裳如花朵般散開,水袖飛舞,越來越快,越來越來,到最快的時候樂聲戛然而止。那舞姬姿態優美地收完步伐,淺紅色的舞衣攏著腰身,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她徑自走到前面,摘下面紗,輕聲道,「妾身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但見那人,亦是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
錦繡一驚,她道是誰呢,原來是秦才人。
底下人認識秦才人人的,或萬分驚愕,或沉著看戲,反應不一。沒見過秦才人的,暗自琢磨著這人是誰,畢竟方才她只是跳了舞,並未當眾報出名號。
當著文武百官,宮妃女眷的面,穿著這樣的衣裳跳舞,不了否認,秦才人確實是勇氣可嘉,只是這份勇氣換不換的來結果就另當別論了。
皇上沒說話,秦才人仍舊跪在地上,身影微顫,像是支撐不住地樣子,格外地惹人憐愛。
德妃見眾人都不說話,對著中間的秦才人道,「真沒想到,秦才人竟然如此用心,給皇上準備了這麼別致的賀禮,今年你可算是宮裡獨一份呢。」
她話裡帶著一絲笑意,看得出來是在給秦才人找台階下。見封煜許久沒有給回應,卻轉而問起了錦繡,「貴妃娘娘覺得秦才人方的舞怎麼樣?」
錦繡揚起笑臉,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甚好。」
「確實擔得起一個好字。宮裡多才多藝的人比比皆是,王昭儀擅琴,淑妃擅棋,賢妃擅畫,妾身對書法略有研究,這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才藝,卻比不得秦才人方才的風姿。」
她這樣說,誰都能聽出來個中諷刺。
或許在她們心中,錦繡一直都是個空有長相沒有才德的狐狸精,但是那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她們這些才貌雙全地人才應該受到尊重,她這個無才無德的人註定被人瞧不起?錦繡看著德妃,冷笑道,「不知德妃的才德是如何衡量,難不成一個宮妃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就是有才德?」
德妃叫她發怒,無所謂道,「妾身著實沒想到,這件事會踩了貴妃娘娘的痛腳,畢竟妾身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不過貴妃娘娘也莫要見怪,畢竟秦才人這回,是為了皇上。」
她將話頭重新拋到封煜手中,一直沒有說話的封煜,終於不負眾望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