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的好嗎?」那個時候,雁夜是這樣問葵的。
當時的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是只有堅信著幸福的人,才能展露出來的笑容。
正是因為相信了這樣的笑容,雁夜才承認了自己的敗北。
(也許,遠坂時臣才是唯一能夠給她幸福的男人吧)
那個時候,雁夜是這樣想的。
(可我想錯了)
當初的雁夜,正是因為知道魔術的可怕,才會在恐懼的驅使下離開家族,拒絕了自己的命運。
然而,因怯懦而逃避了責任的他,卻將自己最珍視的女孩讓給了那個魔術師中的魔術師!
他根本就不該問什麼「這樣真的好嗎」,而是應該堅定地告訴她「這樣不行」!
八年前的那天,如果他堅持不讓葵走的話,也許事情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如果沒有和遠坂時臣結婚的話,也許她就不會被牽扯進這詛咒般的命運之中。
雁夜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他要回到這裡,重新面對他曾經極力逃避的命運。
「老師……」間桐櫻抓著雷利的法袍,怯怯地說道:「雁夜叔叔的表情好可怕……」
「被悔恨侵蝕了心靈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這副樣子。」雷利微笑著說道:「小櫻害怕嗎?」
間桐櫻搖了搖頭,說道:「小櫻只是有點擔心雁夜叔叔。」
雷利摸了摸她的頭,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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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經說過,你那張臭臉是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的,雁夜。」間桐髒硯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雁夜。
「有些事情都傳到我這裡了,你還真能給間桐家丟臉。」
雁夜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一名冷酷而強大的魔術師,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就算被這個人殺了,雁夜還是會一直蔑視著他。
「聽說遠坂的小女兒過繼到了這個家族,你就那麼想給間桐的血脈里留下一點魔術師的基因?」
聽到他的話,間桐髒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你有什麼立場來質問我?間桐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到底是誰的錯?鶴野的孩子沒有魔術迴路,間桐的血脈已經在你們這代斷絕了。說起來,你這個弟弟明明比鶴野更有天賦,如果你能好好繼承家業,將間桐的秘術發揚光大,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你……」
雁夜嗤笑著打斷了老人的長篇大論:「別裝了,吸血鬼。你還需要關心間桐一族的存亡?就算沒有人傳宗接代,您老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嗎?不管是兩百年還是一千年,您只要自己活下去不就好了?」
事實上,雁夜根本就無法確定這個老人的真實年齡。就像開玩笑一樣,戶籍上的髒硯是雁夜、鶴野兩兄弟的父親。然而,從族譜上來看,雁夜的曾祖父,以及三代之前的先祖中,也有叫髒硯這個名字的人。沒有人知道這個老怪物統治了間桐家多長時間。
「雁夜,你還是老樣子啊,一點都不懂禮貌。」間桐髒硯露出了非人般的笑容。
「這都是您教導有方。」雁夜諷刺道。
「呵呵呵……」老人愉快地笑了:「沒錯,我老頭子的命,比你們任何人都要長。然而,如何保養這具每況愈下的身體才是關鍵。就算間桐一族後繼無人,也要有作為代表的魔術師,那樣才能奪得聖杯。」
「……結果還是為了這個。」雁夜知道,這個老魔術師一直在追求永生。為了實現這個願望,他需要聖杯的奇蹟之力。
「第四次聖杯戰爭即將在明年打響,但是間桐家沒有可以參戰的人。鶴野的魔力不足以支持行動,聖杯也不會在這種廢物的身上浪費令咒,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了六十年之後。以小櫻的素質來看,將來肯定能生出一個優秀的魔術師,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聽到這番話,隱身在一旁的雷利差點笑出來。或許這真是髒硯原本的打算,但他最近的表現可不是這樣。自從小櫻和雷利締結契約,髒硯就像上了發條一樣忙個不停。看他那架勢,雷利很懷疑這個老頭是不是打算親自出馬。
和一臉輕鬆的雷利相比,雁夜的表情顯得很沉重,她想起了櫻的面容。
一個嬌弱的小女孩,竟然要背負魔術師那詛咒般的命運,實在是太殘酷了。
雁夜壓制著心中的怒火,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來這裡是為了和髒硯談判,感情用事沒有任何好處。
「也就是說,如果能得到聖杯的話,遠坂家的女兒還回去也無所謂吧?」
聽到他的話,髒硯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來做個交易吧,間桐髒硯。我會在一年後的聖杯戰爭中奪取聖杯,將它交到你的手上。作為條件,你要把遠坂家的女兒還回去。」
間桐髒硯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輕蔑之色:「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從來沒有進行過任何鍛煉的落伍者,想要在一年之內成為能夠驅使的魔術師?」
「你手上應該有可以做到這一點的秘術吧?」雁夜盯著老魔術師的眼睛,揭開了自己的底牌:「把刻印蟲植入我體內吧。間桐一族的骯髒血肉,至少比別人家的女兒更適合蟲子。」
髒硯臉上的表情消失殆盡,露出了一張屬於魔術師的面容。
「雁夜,你是想死嗎?」
「難道你還會在乎我的死活?」雁夜冷笑道。
髒硯用審視貨物般的眼神打量著雁夜,說道:「你的素質確實比鶴野值得期待。如果用刻印蟲擴張魔術迴路,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嚴格訓練,或許能成為聖杯認可的選手。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呢?」
「間桐家的事,不應該把別人卷進來。」
「這種想法還真是值得嘉獎啊。」髒硯露出了充滿惡意的笑容:「可是,你不覺得這有點晚了嗎?」
突如其來的絕望,一下子貫穿了雁夜的心。
「怎麼可能……」
「就在昨天,小櫻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魔術師。」
雷利攤了攤手,表示無語。五歲就召喚出了的間桐櫻,的確是前無古人的天才魔術師,以後也很難被超越。然而,真正了解間桐家的人,都能從髒硯這番話里聽出另一種含義。
超越了仇恨的殺意充斥著雁夜的內心,他恨不得立刻扭斷髒硯的脖子。然而,雁夜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個魔術師的對手,能夠拯救櫻的方法只有談判。
「就算是這樣,我也要救她。」
「那麼,你就盡力去做吧。」老魔術師滿意地笑了:「不過,在你成功之前,我可是不會放棄櫻的。和你這個背叛過間桐的落伍者相比,她的孩子要優秀得多。不過,凡事都有萬一,如果你真的拿到了聖杯,遠坂家的女兒還回去也沒關係。我就暫時不教育她了。」
事實上,間桐櫻的教育工作早已被雷利接管,髒硯想插手也沒機會。
「你說話算數嗎?間桐髒硯!」
「與其說這些沒用的話,不如把你的決心展現給我看看。先給蟲子們做一個星期的苗床,如果到時候沒有發狂而死,我就當你是認真的。」
髒硯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微笑道:「準備工作很快就能完成,如果你要改變主意,現在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雁夜搖了搖頭,他想要拯救櫻,聖杯戰爭就是唯一的機會。
植入刻印蟲之後,他就成了髒硯的傀儡,無法再反抗老魔術師的意志。即便如此,如果能夠得到魔術師的資格,繼承了間桐血脈的雁夜肯定會被賜予令咒。
作為代價,雁夜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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