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月旬, 南笳組。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出發前一晚,周濂月將她折騰到半夜才許她去睡覺。
因為嚴岷君嚴令禁止任何人去探班,尤其兩位主演的親屬朋友, 主演必須一直保持在戲的情緒。
周濂月少聽過這位女導演的脾氣,知道她有過在片場和製片人吵架, 最後依然逼得製片人妥協的壯舉。
為不使南笳為難, 他也就不去破這個例。
片子叫《苦蘆葦》,拍攝地在導演嚴岷君的家鄉,一個部的八線小城市。
雖然片子只有來鍾, 嚴岷君仍然要求他們至少留出一個月的檔期。
和南笳共演的是影帝級的人物瞿子墨,他拿獎的那部電影就是嚴岷君導的, 一個在國內院線未能映的情-色故事, 在國外一路拿獎拿到手軟。是以這短片雖然零片酬,瞿子墨依然主動請纓。
南笳看過那部片子, 嚴岷君鏡頭裡的情-欲戲既美又肅殺, 看完之後整個人從頭冷到腳。
瞿子墨在電影裡演一個同性戀詩人,性格癲狂,極具毀滅性。
瞿子墨本人性格卻是開朗又謙遜,南笳見他的第一面是去嚴岷君的房間裡開會。
他正跟大家講他接到詐騙電話, 反倒句話把騙子忽悠得差點給他打錢的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
南笳門後瞿子墨主動給她讓位子並自我介紹,一點沒有一線影星的架子。
後來瞿子墨得知南笳跟他一樣都是北城電影學院畢業的,就不讓南笳叫他「瞿老師」,非要開玩地讓她叫他師哥。
電影沒有立即開拍,南笳他們到的頭兩天,嚴岷君帶著他們在城裡四處轉轉,尤其是河邊的那一大片蘆葦地。
河對岸就是工廠, 規整的灰色廠房,直指天幕的巨大煙囪,噴出灰白霧氣,森然、冷峻。
嚴岷君說,她小姨當就是在這兒投河自盡的,孩子剛滿周歲,產後抑鬱症像個黑洞吞噬她。她死之後,家裡人反而指責她,孩子還這么小就丟手不管,太沒責任心。
是的,《苦蘆葦》這個故事,其靈感就從嚴岷君小姨的這一段經歷里誕:
一個被家庭和婚姻磋磨得比一粒灰塵還要黯淡的女人,有一天發現樓下搬來一個男人。
那男人是從外地來做調查採訪的記者,英俊、沉默卻有潛藏的滿腔熱情。女人總在將孩子送去幼兒園之後,與男人偷情。
男人調查結束,準備離開,女人半夜去敲男人的門,男人嚇得差點報警,稱兩人從來不認識。
原來,一切都是有精神裂徵兆的女人幻想出來的一場春-夢。
男人走的那天,女人也走那片蘆葦地。
拍攝的地方是劇組工作人員找人租的民居,樓間距極密集的老樓房,打開窗就能看見對面樓里有個男人在打女人。
鏽蝕的防盜網,垢膩的灶台,層層堆疊的塑料置物架,陽台頭頂散發著霉味的內衣褲、散亂一地的兒童玩具與圖畫書……
女主角就被困在這些裡面,復一。
這樣的活離南笳很遙遠,她家庭雖然算不得富裕,但從小吃穿不愁。
因此,她遲遲沒找到狀態。
嚴岷君展露她「暴君」的那一面,在片場嚴厲批評南笳演的就像是紆尊降貴的大小姐來偶爾體驗體驗凡間活的變形計。
南笳主動叫停拍攝。接下來一周的時間,她就呆在那房子裡,不要任何人陪同,也不與任何人交流。
每天早六點鐘來做飯、洗衣服、拖地、買菜……聽著電視裡的連續劇,一遍一遍地重複這些枯燥。
到後來,她感覺到自己人格和精神力的一部被徹底摧毀。
嚴岷君來看她,看到她毫氣的眼神,這才重新開機。
入角色之後,拍攝也沒有變得容易太。
嚴岷君會不斷不斷地要求南笳重來、再重來,即便那一條經足夠得好,她仍然覺得不夠。
她要看到演員和角色面對外界壓力,力抗爭,陷入一種相同的緘默的絕望,卻人拯救的境地。
南笳感覺每一天自己都在死去。
而比死更難受的是她並沒有死,第二天,她依然要面對鏡頭,面對那些期徒刑一樣的「再來一遍」。
也因此,當拍攝到她和瞿子墨的對手戲時,她展現出一種乎出於本能的癲狂,每一場床-戲,都極其酣暢淋漓。
投河的戲是最後一天拍的。
彼時是一月旬,整陰霾的天氣冷極。
女人穿著自己幻想與男人偷-情的紅色連衣裙,走入蘆葦地,對面依然是那些休止噴吐出煙霧的巨大煙囪。
隨著拍攝推,嚴岷君喊重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最後這一條,攝影手持攝像機跟在南笳身後,穿過蘆葦地,趟入河,嚴岷君全程沒有打斷。
最後,當南笳穿紅裙的身影,在灰白一色的河流,只剩下一個點,嚴岷君終於喊卡。
南笳仿佛沒有聽見,繼續向河流更深處涉去。
小覃意識到,急忙喊:「笳姐!嚴導喊卡!」
南笳依然沒聽見。
個工作人員趕緊紛紛下水,趟過去一把將人拽回來。
河水冷得刺骨,南笳被工作人員扛保姆車的時候嘴都凍烏。
有人提過來接電的小型暖風機,小覃將暖風機拿車裡,催促南笳趕緊脫掉濕衣服。
南笳哆嗦著說:「問,問嚴導這條過沒……」
「問過的!過過!快換衣服吧!」
脫一身濕衣服,擦乾淨身的水,再套保暖內衣和羊毛衫,在電暖風的吹拂下,南笳活過來。
車門打開,瞿子墨第一個過來,遞他助理準備的暖手袋給她,問:「還好吧?」
南笳還有點兒未出戲的恍惚,眼前的人似乎不是瞿子墨本人,而是戲裡最後點燃過她命的記者 。
南笳頓下,接過暖手袋,「……還好。沒事。」
「這就最後一場,你經殺青。」瞿子墨說,「我叫助理定桌,晚我們吃火鍋去。」
南笳緩過來後,披羽絨服下車。
大家紛紛過來祝賀她順利殺青,南笳捧著場務獻的花,環視一圈,沒找見嚴岷君的身影,問:「導演呢?」
有人朝河岸邊指指。
嚴岷君蹲在那兒,蕭索的背影與環境融為一體。
南笳踩著鵝卵石的石灘走過去,在嚴岷君身旁站定,低頭,發現她抽著煙,正凝望著河流的最央。
南笳蹲下來。
嚴岷君邊抽菸邊說:「我小姨投河的那天晚,我就在她家留宿。我聽見外頭有動靜,醒,爬來一看,小姨正要出門。問她做什麼,她說,出去走走。我覺得不對勁,因為那時候是凌晨四點鐘。但我沒問,也沒跟家裡人說……第二天下午,屍體就在河裡發現。這麼我都在想啊,要是那晚我採取行動,是不是……和解不,跟我自己,跟他們那些人。但好在……我用我的電影記住她。」
南笳沒作聲,一直陪著嚴岷君坐許久。
晚,大家一塊兒去吃火鍋。
徹底脫離戲裡那黑洞一樣的壓抑,南笳反倒覺得周遭一切輕飄飄的讓人不適應。她跟瞿子墨坐一桌,兩人乎是全場最沉默寡言的。
南笳吃少許,就身走去店外面透氣。
她倚著路肩的綠化樹,點支煙。片刻,瞿子墨也走出來,他也從袋裡拿出煙盒,抖出一支叼在嘴裡,雙手摸打火機,沒找著,就著問南笳借火。
南笳把煙遞過去,他捏著對準菸頭點燃,再遞還給他。
兩人對視一眼,都。
能自身靈魂仿佛還未徹底歸位的恍惚,只有共演的彼此能理解吧。
瞿子墨說:「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什麼?」
「演個戀愛劇,越腦越好的那種。」
南笳說:「你經紀團隊不會同意的。」
瞿子墨打量她,「你戲這麼好,怎麼現在才入行?」
「就……一些原因耽擱。前些在演話劇。」
「難怪。不然早該是一線。」
南笳說:「聽明白師哥誇我戲好。」
瞿子墨又問:「你住哪兒?北城還是東城?」
「北城。」
「我現在長居東城,你以後有空以過去玩兒。」
「好啊。看有沒有什麼去東城工作的機會。」南笳著把話題拉回到安全距離。
他們一支煙沒抽完,小覃從店裡跑出來,神色焦急。
南笳當她是擔心她跟瞿子墨單獨相處不好,剛想說馬就去,小覃沖瞿子墨,跑過來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笳姐,你微博小號好像掉馬。」
南笳頓下,「怎麼掉的?」
「好像是有粉絲從你關注的話劇團的朋友點讚的內容,順藤摸瓜找到的。」
南笳啞然,「……也夠會扒的。掉馬就掉馬吧,我小號也沒發過什麼見不得人的。」
「關姐說讓你現在趕緊自己篩查一遍,如果有什麼不妥的最好刪除或者私人見。」
「沒有。讓關姐放心吧。」
小覃點點頭。
抽完煙,回到熱氣騰騰的店裡。
南笳就著清湯又涮點兒蔬菜吃,仍舊胃不盛,就打聲招呼,跟小覃行回酒店。
她此前經洗過澡,漱之後躺去床玩手機。
她估計這會兒自己的小號鐵定出來一堆的關注和信息提醒,就沒登微博,刷會兒意義的短視頻。
周濂月電話打來。
南笳微微坐身,接聽。
基本,拍戲的這二天,周濂月會每隔兩天打來一通電話。
周濂月說:「殺青。」
「嗯。比原定時間早三天。」
「什麼時候回來?」
「想再休息兩天再回來,有點累。」
那邊微妙地沉默一霎,倒沒說什麼,只讓她好好休息。
覺察到周濂月預備掛電話,南笳不自主地出聲:「周……」
「嗯?」
南笳並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覺得有點被掏空似的難受,而周濂月是見證過她這狀態的人。
但很事,難以付諸言語。
南笳說:「沒什麼。」
那端的聲音也平平:「那掛。」
電話掛斷後,南笳仍舊機械地刷小視頻。
手機頂端通知欄里彈出來一條微信通知,南笳點去看,陳田田發來的。
告訴她,葉冼住院。
-
午的會議結束後,周濂月回到自己辦公室。
咖啡里冰塊經融化,他仍是端來喝一,點支煙,身體往後靠去。
許助這時候走來,說:「小覃剛告訴我,南小姐提前回來,她們經在機場,馬就準備登機。」
周濂月拿自己手機看一眼,意外的,並沒有南笳的消息。她此前出發落地,少還是會報備一聲。
許助又說:「南小姐半是趕回來給您過的。」
周濂月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語氣:「你少管得有點。」
許助哪裡看不出來,周濂月神情並一點不悅,不如說一早的陰霾都散。
周濂月問:「接機的車安排?」
許助說:「接送的事兒都是小覃在負責安排的。」
周濂月點頭,「叫餐廳那邊準備一下。」
「好的。」
周濂月整都未得消停,午餐草草吃過,緊跟著就要跟一個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團體會面,下午還有一場戰略部的匯報會議。
一直到下午五點半,會議結束。
人散,周濂月仍舊坐在主席位沒動,叫來許助,問人是不是該到。
許助吞吞吐吐,「……到是到。」
周濂月眉頭微擰,「有話趕緊說。」
許助只得說:「南小姐去醫院。」
「她怎麼?」周濂月忙問。
「小覃說南小姐去探病去,一落地就自己在機場打個車過去的,沒坐公司安排的車。」
「探誰的病?」
「……還不知道。」
「查。」
周濂月點支煙,將打火機往桌面一扔,面表情地吸一。
過會兒,許助再度來,看看周濂月,說:「住院的是南小姐的朋友,葉冼。」
他心裡直打鼓。
前一陣他就奉周濂月的命令去查過這人,當時匯報,周濂月的臉色一直很不好。
果,周濂月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只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煙。
許助不敢作聲,也不敢擅自行動。
好半晌,周濂月終於開,「去查一件事。」
昨晚周濂月從關姐那兒得知,南笳的小號被人扒出來。
公關部入預備狀態,好個媒體組的員工加班挨個去篩查她小號的內容,怕有什麼不妥當的引發輿論討論。
她小號一共四百條微博,都是隨手記錄的活碎片,拍的街景、拿到手的新香水的使用感受、 電影觀後感等等。
很瑣碎,但基本不會對她的人設造成什麼影響,毋寧說還豐富她這個人的形象。
所有微博裡面,他們對有段視頻的內容指向性存疑,就媒體組長發給關姐判斷。
周濂月在工作室核心管理的群里,就順手點開那視頻看看。
那視頻南笳沒露臉,只頭部以下出境。背景是在家裡,她穿條灰色的吊帶連衣裙,手裡抱著一把吉他,也就現在放在他們同居的公寓裡的那把黑色的吉他。
她邊彈邊唱,聽得出來彈吉他的水平很疏,但嗓音確實還是八歲面試時,那把讓評委疑惑她為什麼不去考聲樂系的優美嗓音。
她唱的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歌,《夜空最亮的星》。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夜空最亮的星/請指引我靠近你
唱完,她很小聲地說句「happy birthday」,視頻就黑屏結束。
周濂月看完,問關姐這視頻什麼時候發的。
關姐說,三前的5月14。
周濂月記性很好,況且5月14恰好跟解文山的只差兩天。
5月14,是他那時候瞅過一眼,叫人搜集而來的資料顯示的,葉冼的。
回周浠被綁架未遂那事兒,後來他回過神,找警方的人問一句,得知當報警的就是葉冼。
顯然南笳是為葉冼才去的那音樂會。
撇過這些,都以不計較,眼下,他有樁在意的事。
許助看著周濂月,等他指示。
周濂月淡淡地說:「最早你轉給南笳的那筆現金,查查最後流向哪兒。」
許助點頭,又說:「您什麼時候要結果。」
「就今天。」
「不能直接查南小姐的銀-行賬戶,興許要費點工夫。」
周濂月將菸頭碾滅在菸灰缸,「那就從姓葉的那頭著手去查。今天要是查不出來,你也以走人。」說罷身,整整衣襟,大步朝會議室門走去。
周濂月語氣並不冷厲,卻自有一種叫人畏懼的氣勢。
許助暗自叫苦。
六點鐘,周濂月仍留在辦公室里。
周浠來一個電話,問周濂月今天過到底怎麼安排。
周濂月說:「沒什麼安排。」
周浠說:「那你過來我這裡呀?禮物還沒給你呢。」
周濂月平聲說:「明兒我再抽空過去。今晚沒空。我得料理點事兒。」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