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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學平沒想到金書記會帶著他去見省領導,動作就有些遲緩,高成秋輕輕地碰了下他的胳膊,小聲說:「你的好運來了,還楞著幹嘛?快點跟上去呀。」
三個人下了樓,高成秋拉開車門,金書記坐進了專車的後座,王學平也不等高成秋指點,直接坐到了金書記的身旁。
高成秋暗暗點頭,這小子是個明白人,不點就通,前面的那個副駕駛位置是秘書的專座,有些老習慣是不好輕易地去打破的。
自從聽說了王學平冒死營救嚴縣長這事之後,高成秋就存了個心思,此人可以深交。
人在官場難免會遇見一些不可預測的危險,多一個這樣義氣深重的朋友,也就意味著多了一分過關的機會。
自從上車後,金書記微合著雙眼,靠在後座上,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王學平本身就是干秘書的,自然懂規矩,領導沒說話之前,車內嚴禁喧譁。
「學平,待會何省長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既不誇大,也不縮小。」忽然,金書記睜開了眼睛,開始叮囑王學平。
「好的,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辦,絕不在省領導面前多嘴多舌。」王學平何等聰明,一聽金書記這話,就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在大領導面前賣弄聰明,出現失儀的舉動。
「嗯。」金書記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建國大道,是解放後中夏省首任省委第一書記取的名字,並一直保留至今。
因為是省委省政府所在地,於是,這條大街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中夏省內,令人敬畏的政治和權力中心。
小車駛上建國大道後,王學平敏銳地發現,車速明顯慢了下來。
路邊的一輛警車旁,一個手裡拿著對講機,腰間佩槍的民警,瞪大了眼睛張望過來,也許是看清楚了這輛藍鳥車是雲州市三號車,那位民警又轉過了頭去。
在這條不足一公里的大街上,來往巡邏的民警倒比行人還要多。高大的梧桐樹蔭下面,幾乎每座小院門口,都站著至少兩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院內則是一棟棟揉和了中西經典建築風格的小洋樓。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告訴著人們,院內主人們的不凡,他們現在是,或者曾經是,能夠主宰全省八千萬人民命運的大人物。
小車駛到一座兩側站了四名持槍武警戰士的大院門前,穩穩地停了下來。一名腰間別著手槍的武警少尉快步走過來,掃了眼車牌,又盯著貼在擋風玻璃上的特別通行證,認真地看了好幾眼。
「啪!」那位武警少尉走到車前,敬了個標準的警禮,小車司機十分配合地按下了車窗,讓他能夠清晰地看到車內的情況。
那少尉沒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把手一揮,大門前的欄杆很快提了起來,小車隨之駛進了院內。
專車在大院內七彎八拐,直到王學平差點迷路的當口,才滑進了一座雅致的小院內。
王學平眼尖,發現一隊腰間別著手槍,手裡牽著黑背大狼犬的武警戰士,恰好從小院門口經過。
下車後,金書記見一名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小洋樓門前等他。
金書記快步上前,握住了那人的手,親熱地說:「有恆老弟,又給你添麻煩了。」
後來,王學平才知道,這個中年男子叫宋有恆,是常務副省長何尚清的秘書,省政府辦公廳綜合二處的處長。
「金書記,你這是說的那裡話來,走吧,何省長正在書房等你。」宋有恆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金書記邁步跟著宋有恆在前面走,高成秋和王學平很自覺地放慢腳步,並排跟在兩人身後,大約相距兩步左右。
四個人先後進了客廳,宋有恆停下腳步,衝著金有工微一點頭,說:「金書記,請跟我來。」王學平快走兩步,把拿在手裡的證據材料遞到了金有工的手邊。
金有工接過材料,心想,這個小年輕很懂事,總算是沒白帶他來一趟。當領導的,尤其是當大領導的,沒人不希望自己的秘書象王學平對嚴縣長一樣的忠誠,金有工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對王學平有著一種莫名的欣賞。
走出幾步後,宋有恆象是剛想起來一般,扭頭對高成秋和王學平說:「你們隨便坐!」然後頭也不回地領著金有工上了樓。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一位穿著工作人員制服的女郎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很有禮貌地說:「兩位先生,請喝茶!」
高成秋沖王學平使了個眼色,他搶先站起身,彬彬有禮地說:「謝謝!」
這位女郎怎麼看都不象是家裡的女主人,王學平有些不太適應,心想,這位何省長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規矩,他一時間也琢磨不清楚。
畢竟身在客中,王學平也學著高成秋的樣子,起身說:「謝謝。」
「不客氣,請慢用!」那位女郎轉身走了。
高成秋見王學平一臉不解的樣子,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就小聲解釋說:「這種人家,規矩大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你別怕,跟著我做,保證不會出錯。」
捧起飄香的茶盞,輕啜了一口,王學平不經意間發現客廳的牆上掛了一幅油畫。
油畫的正面是一位身穿唐裝,精神矍鑠,不怒而威的老者。
畫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算王學平再孤陋寡聞,也絕對不可能不認識這位威震華夏的老者。
他就是黨國九老之一的何老,自從建國之後,一直處於黨國權力核心圈的不倒翁。
至於站在何老身邊的那位儒雅青年男子,自不必說了,相貌如此接近,一定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何三公子。
高成秋見他埋下頭,以為他是擔心何省長不肯出手相助,一時也沒啥好說詞,只得故作不見。
王學平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心裏面已經開始翻江倒海,波濤洶湧,難以抑止。
他記得很清楚,何尚清,這位年輕有為,溫文爾雅,gdp政績出眾的大太子黨,原本是黨內呼聲極高的接班人選之一。
1999年下半年,老省長到齡離休後,年僅四十三歲的何尚清,被內定為省長的唯一候選人。
此前,國內還從未沒有出現過省長落選的事情,以至於年底開兩會之前,何尚清一直穩坐釣魚台。
他完全沒有料到,黨內最大的競爭對手竟然利用他不關注民生的重大失誤,暗中指使人煽動怨憤的群眾,上演了一出震驚中外的天大醜聞,直接導致這位何公子在省人代會上,得票未過半,居然陰溝里翻了船。
一步錯,步步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這次慘痛的落選經歷,讓何尚清聲名掃地,並最終導致他失去了接班的機會,以至於抱憾終生!
想到這裡,王學平忽然抬起頭,饒有興味地盯著何公子的畫相,在心裡暗暗對自己吶喊道:「千載難逢的機遇就在眼前,一定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