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喜慶還沒消退,宮裡又開始為了康熙的萬壽慶典開始忙碌起來。年前開始就有各地進獻上的壽禮源源不斷送上來。看著天下的奇珍異寶,古玩字畫,珍本善本源源不斷的送上來,徽之才知道原來做皇帝還有這個好處!原來宮裡越來越多的庫藏珍品是這麼來的。
想著前幾天皇帝還憂心忡忡的和徽之表示吏治不能根除,可是現在徽之明白了。只要皇帝還接受這些供奉,的問題就不會根治。按著清朝官員寒酸的工資他們根本買不起這些珍貴的東西。不用說這都是底下人孝敬上來的,皇帝也是人啊!而且康熙還是個有點貪財的小老頭。徽之心裡無奈的哼一聲。她拿起來一件和田玉如意在手上把玩著,這樣一整塊精緻的和田玉,通體潔白溫潤毫無瑕疵已經是難得珍品了,可惜在這個玉如意下面還有一整天玲瓏玉帶。整整齊齊的十幾片鏤雕精美的白玉用玉連環連接在一起。玉石質地清脆,玉連環是一整塊石頭雕刻出來。這要多大一塊的羊脂玉,還要毫無瑕疵,只要一個閃失這個玉帶就斷了。
徽之無意識的嘆息一聲,信手把玉如意放下。這還只是能看見的,為了討皇帝的歡心,底下的官員們如何費盡心思,如何搜刮地皮。而且趁著這個機會不撈白不撈!只怕是送給皇帝一件禮物,他們就能徵收到上百件上千件的東西據為己有。
「皇后唉聲嘆息的做什麼?這個白玉連環玉帶不錯,朕想起來皇后的吉服上配這個玉帶更好看。」康熙饒有興趣的拿起來玉帶對著徽之比劃下。的確皇后大紅色的朝服上繫上這個會很好看。但是徽之沒一點心思,她想去來九阿哥和她抱怨的話:「額娘不知道,如今那些官兒們一個比一個可恨!最會哄著皇阿瑪!他們整天家的只會說什麼康熙盛世,說的天下和花兒一樣。結果呢,若不是當年八哥和四哥想盡辦收來點欠款,西北的戰事怕是早就打不下去了。我如今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出來,西北戰場簡直就是個熔爐多少銀子都化了!」
徽之看也不看那個玉帶,淡淡的說:「這個東西臣妾無福消受。還是皇上留著吧。」
康熙則是沒注意到徽之的冷淡,他挑挑眉說:「這個玉帶好雖然好,只是顏色太素淨了。叫造辦處鑲嵌了金子和寶石更好!」
徽之聽著康熙的話滿頭黑線啊!這真是靠山屯的審美!她趕緊接過來康熙手上的東西,換上一副笑臉:「臣妾謝皇上賞賜,這樣就很好了。造辦處再來錦上添花就太過了。」徽之可不想變成個暴發戶。
康熙似笑非笑的瞥一眼徽之:「朕知道,你這會有在心裡腹誹我俗氣了!」徽之臉上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下,似乎想解釋著什麼:「皇上哪裡來的這個想頭。我可不敢說皇上俗氣呢。」
康熙微微一挑眉,好像牙疼一樣,做個鬼臉對著徽之說:「是嗎?既然是這樣,朕無話可說。」皇帝和皇后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那些服侍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能隱形,一個個的大氣不敢出,都垂手站著,生怕皇帝和皇后的怒氣燒到他們的身上。
…………
京城西郊一個小酒館,這個時候剛過了新年,酒館的生意也不好。外面的陽光已經帶著著春天的氣息,可是掌柜的和小夥計都是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正在小夥計無聊的拿著搌布擦桌子,只見著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抬眼看去。掌柜的立刻一個激靈迎上來。來人是個三十上下男子,腳底下一雙黑色牛皮抓地靴子,身上一件寶藍色四開氣長跑,腰帶上別著個明晃晃的明黃色荷包。看樣子這位必然是哪位皇親國戚了。這裡挨著西山軍營,市場有些宗室子弟來往。掌柜的和夥計還算有點眼力見。
「爺來了,裡面請!」掌柜的親自迎上來,來人卻是沒例會掌柜的,徑自向著後面走去。掌柜的心裡咯噔一下,這酒館的後面挨著一條河,沿河修了個小棚子。除非是這個酒館的老客人是不會知道的。這位分明是第一次來的,怎麼如此熟悉?
「爺後面已經是有客人了」沒等著掌柜的說完,只一個眼神掌柜的就覺得身上汗毛倒豎,不敢再說話了。這個時候一個跟班樣子的人進來,對著掌柜說:「這位是十七爺,你這個酒館不要再叫人來。選幾樣新鮮的送上來。後面那位是十七爺的客人!」掌柜的聽了這個話,也就不敢說什麼了。
一個客商樣子的中年人坐在茅草棚裡面正自斟自飲,聽著腳步聲尋聲望去眼裡露出個不贊成的樣子。十四不以為意,露出潔白的牙齒:「錢先生,好興致啊。這個小地方也有這樣的好酒,我離著老遠就能聞見酒香了。」說著十四掀袍子下擺坐下來,自顧自的拿起來個杯子自斟自飲起來。
這個客商樣子的人正是錢銘世,他有些擔心的說:「十四爺你為什麼要約我來這個地方會面,有什麼話回府上說就是了。我最近入定總是心神不寧,怕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眼下是成敗的關鍵時刻,我們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你只管放心。這些日子你整天悶在莊子上也是難受,出來轉轉不好?」十四大量著眼前的錢銘世,若不是自己約了他,十四也不敢認眼前的人就生和他朝夕相伴多年的錢銘世。從外表到氣質就像是換個人。十四想去來錢銘世那張圓臉,忽然一伸手想要摸摸眼前的方臉:「你臉上帶著的別是那些江湖上的?好精緻和變個人一樣!」
錢銘世在十四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臉之前閃開了,可是十四的指尖還是蹭到了錢銘世的臉,竟然是刺骨冰涼!十四忍不住打個寒噤,他裝著什麼都沒摸到,笑嘻嘻的拿著錢銘世開玩笑:「你怎麼還扭捏起來了,和一個大姑娘似得。摸一下能怎麼樣?」
錢銘世則是沒理會十四的調侃,盯著河岸上開始萌發的青草:「最近京城可有什麼消息?」陳氏忽然死了,留在宮裡最得力的眼線被掐掉了,雖然還有些別的眼線,但都是些做粗活的雜役什麼的,要緊的消息很難刺探到。
十四嘴角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皇阿瑪和皇后娘娘開始鬧彆扭了。錢先生的眼光不錯,身為男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扣綠帽子!皇阿瑪前些天忽然把方承觀給叫去,就為了書稿上一個錯字,皇阿瑪把方承觀狠狠地罵一頓,說他辦事不盡心,辜負聖恩。把方承觀給攆出了京城,叫他去做河南糧道了!」
聽著方承觀被康熙給踢出京城,錢銘世眼光一閃,難怪這幾天一直在莊子附近和十四府邸邊上轉悠的人不見了。方承觀被康熙給發出去了!「西北戰事怕是到了最要緊的時候。皇上哪裡是厭惡了方承觀,分明是皇上手裡沒了可用的人。西北戰事打到這個時候,花費了多少錢糧?國庫的底子怕是都盡上了。皇上這是拿出來家底子給太子,要他建立不世之功!河南糧道的位子很重要,皇上派別人不放心,你想想方承觀和太子的關係。方承觀到了河南還不要拿出來全身本事,豁出命也要把糧草籌集齊全支持前線。不過皇上的心裡一直梗著個疙瘩倒是真的,這是上天恩賜的機會,十四爺可要抓住!」
十四聽了錢銘世的話,眼裡異樣光彩閃爍:「錢先生,你的意思是?」錢銘世從身上摸出來一張紙:「這上面是即有效驗一個驗方,最能益壽延年,服用之後叫人精力充沛。你可以按著這個製成丸藥獻給皇上!」
拿過來方子看了看,那上面都是菟絲子,肉蓯蓉等補腎溫陽的藥物,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十四有些為難的說:「皇阿瑪一向不吃這樣的東西,你叫我怎麼辦?」十四內心還有更深的憂慮。他覺得皇帝對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面子上看皇帝對十四還是沒什麼變化,但是親生父子之間總是有些無法言語默契。
十四昨天進宮給皇帝請安,匯報追查案件的進展,雖然康熙臉色溫和的聽完了十四的匯報,還誇獎鼓勵。可是十四還是敏感的察覺到康熙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樣了。這個時候自己進獻什麼丸藥?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十四爺今天是頂著十七阿哥的名頭出來,你防備著誰?不如叫你防備的那個人去做這件事!」錢銘世似笑非笑的把那張方子推到了十四面前,笑的意味深長。
「你是說四哥?我能出來多虧了他在皇阿瑪跟前幫我說話,不過四哥這個人我總是摸不准。他也不會白白的到皇阿瑪跟前自討沒趣吧。」十四有些為難,表示對四阿哥根本拿不準。
錢銘世低聲的說了些什麼,十四的眼睛一亮,兩個人壓低聲音說了半天才各自散開。
景仁宮裡,不少皇子福晉們都在,大家嘰嘰喳喳的,正聊得開心。十福晉和九福晉正對著四福晉笑意盈盈表示祝賀:「恭喜四嫂子,聽說四哥府上又要添丁進口了!」四福晉臉上帶著微笑:「正是呢。若曦有了身孕,真是想不到的好事。多虧了這些年皇額娘惦記著她,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她。那些上好的藥材補養身體最好!」
「皇額娘聽聽,四嫂子也學的油嘴滑舌了。我怎麼聽著說是你們得了個好大夫!」明惠是太子妃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身份限制,明惠再也不能和以前那樣和妯娌們肆意說笑,可是她依舊是言語爽利。見著明惠問起來,四福晉笑著說:「正是呢,是戶部一個官兒推薦來的。說是他家鄉的名醫,治好了他母親多年的痰症!後來這位醫生來京城想求個進身之處,因此求上門來。他和四爺說了因此請來試了試。這個大夫別的病症還罷了,對著上年紀的人的調養可是很有一套。我娘家的額娘是個心疼病,這個大夫幾服藥下去好了不少。」
四福晉誇獎著個那個大夫,徽之聽著心裡一動:「那個大夫叫什麼名字?竟然有這個本事。若曦既然有了孩子,我的心裡也放下一塊石頭。」
明惠明白徽之的意思,她善解人意的說:「四嫂子,得了好大夫可不要藏私。那個大夫叫什麼名字是那個地方的人,我想請他出診一趟。岳興阿的娘是個苦命的。在佟家被那個李四兒折磨壞了身子。岳興阿去西北戰場上了。這個孩子很有孝心,這幾天她的病犯了,太醫總是看不好。既然這個醫生那麼好。不如就請他來幫著岳興阿的娘看看可好?」
徽之明白明惠是想試驗下這個大夫的本事,阿布鼐的身體不好,太醫們也只說要安心休養。
「那個大夫姓吳,叫吳仲思是……」四福晉介紹起來這個大夫的家鄉和來歷了。
一轉眼,康熙的生日就到了。正日子前兩天,明惠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幸福笑容給徽之請安。看著明惠這副表情,徽之知道,一定是胤禩送來的壽禮到了。果然明惠笑著給徽之請安,沒等著徽之問明惠就帶著興奮的說:「太子打發了岳興阿回來給皇上獻上壽禮還特別給額娘帶來了不少的東西。」說著明惠從袖子裡面拿出來厚厚的一封信:「這是給皇額娘的信。」
是兒子來信,徽之拿過來卻沒立刻拆開看,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信封,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徽之感慨著:「以前皇上說胤禩的字端正是端正,就是有些過於飄逸,如今看著他的字也有了風骨。字如其人,想來在西北戰場上他吃了不少的苦。不過男人就該在戰場上歷練下。這封信等著我閒了慢慢地看。胤禩給皇上獻上什麼禮物?」
「十三弟率軍攻占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大營,收繳了不少的金銀珠寶。是青海哲蚌寺高僧活佛主持,用收繳來的金銀珠寶鑄造了一座無量壽佛塔給皇阿瑪上壽。就等著到了萬壽節的時候叫弘晟轉呈給皇阿瑪。太子想著皇額娘呢,帶來了好些的東西。上次額娘說皇上最近有些焦躁,正好有兩斤蟲草,是上好的。」說著小太監和宮女們不斷捧著抬著各式各樣的東西進來。從中草藥到精緻的金銀器。製作精美的唐卡,壇城,佛像到羊毛織成的氆氌,反正西北的好東西都在這裡了。
徽之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東西知道是胤禩的一片心意:「這個孩子,真是孝順的很了。可是到底是他在前線呢!西北離著京城千里之遙叫人送來又要花費不少的人力。叫人看著沒得又叫人說胤禩公私不分了。也不想想,這些東西我一個人能用完嗎?」徽之嘴上抱怨著,可是眼裡都是笑意。明惠知道徽之只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她笑著說:「皇額娘放心,太子不過是叫岳興阿一個人回來。是當初送糧餉的人,他們送了東西過去,順便帶了東西回來也需要另外抽調人來。」
「既然那樣也罷了。岳興阿回來了?眼看著到了關鍵時刻怎麼叫岳興阿回來了?那個孩子也是可憐,生在顯赫之家可惜過的連著他們家的下人還不如。他的額娘身體怎麼樣了?」徽之感慨起來岳興阿的身世坎坷。
「皇額娘放心,四嫂子推薦來的吳大夫很好。現在岳興阿的額娘已經能下地走動了。她也是想念兒子,岳興阿是個有良心,孝順的孩子,他在西北知道了自己額娘的病面上雖然不說,可是心裡一直擔心著。爺乾脆叫岳興阿回來。額娘可要見見他?」明惠表示那個大夫很厲害,岳興阿回來見著母親病好了很是高興。
「算了,我也不好擅自見外臣。只要胤禩在西北平安就好了。」徽之嘆口氣,顯得意興闌珊起來。
明惠看著徽之臉色不好,欲言又止,她沉吟了半天還是決定勸勸徽之:「皇額娘,媳婦有句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眼看著就是皇阿瑪的萬壽,皇額娘還是別和皇阿瑪慪氣了。」徽之臉色陰沉下來,她苦笑一下:「我還能如何,從來都是我忍讓的。好了,你不用說了,還是我忍氣吞聲罷了。怕是等著過了萬壽節皇上就要移駕到暢春園去。那個是誰我也能安靜一會了。」明惠聽著徽之話里的意思,有些吃驚的抬頭:「額娘要留在宮裡?」
「我就想一個人安靜待著。好了時候不早了,下次你帶著年氏和若蘭吧。她生的三阿哥也該長大不少。這個孩子還沒見過阿瑪呢。」徽之打斷了明惠的話,把話題轉到了年氏生的孩子身上。年慕瑤生下胤禩第三個兒子,明惠已經有了兩個兒子,而且弘晟是板上釘釘的皇太孫,她自然是沒什麼。看著年氏生的三阿哥很可愛的樣子,明惠反而是對這個孩子很是疼愛,胤禩不在京城。,年氏和若蘭都閒著無事。有個小孩子正好消磨時間,沖淡對胤禩的思念和擔心。
明惠是個聰明的,見著徽之不悅,她立刻順著徽之的話道:「是,三阿哥長大了不少。下次媳婦帶著他來給皇額娘請安。」
「福晉回來了!」若蘭站在正殿外面,似乎有事情等著明惠呢。胤禩被冊封太子,卻沒搬到毓慶宮去。一來是因為胤礽被廢掉了很久的,毓慶宮無人居住等著輪到了胤禩冊封太子,要修繕起來需要很多時間。而且毓慶宮是胤礽從小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別說是胤禩,就是徽之也心裡膈應。二來胤禩被冊封太子之後不久就帶著大軍到西北去了,明惠也不好太張揚。因此明惠帶著全家上下搬到了南三所,內務府整理出來擷芳殿,就暫時算作是太子東宮的正殿了。
「有什麼事情?」明惠臉上帶著些疲憊,她換了衣裳,斜靠在軟墊上,接過來若蘭遞上的茶杯喝一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看著福晉這半天還沒回來,想著皇后娘娘一定是知道了爺帶信回來,難免多問福晉好些話。我想著眼看著天熱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給三阿哥預備了些夏裳,先給福晉過目好送過去。」若蘭仔細看看明惠臉色:「福晉臉上氣色不好,別是有什麼煩心事?」
「不是我有煩心事,我今天看著皇額娘,忽然可憐起來自己了!最近皇上未免是有些過分了,總是有意無意的冷著額娘。都說是年少夫妻老來伴。可是這個話只在民間的夫妻上。你看看皇上!都這個年紀了還是額娘這些年盡心服侍,可是卻越發的孤單起來。」明惠回來一路上心思百轉,一會她覺得是徽之有些矯情了,她已經是皇后兒子也成了太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為什麼還要和皇帝鬧彆扭,康熙身邊女人無數,這些年她不過也過來了。何必忽然計較起來?
可是明惠又想,皇額娘當年也是寵冠後宮,誰知上了年紀還是被皇帝給嫌棄了。都怪自己,幹什麼要問四福晉那個大夫的事情,這會好了!被皇帝給知道了京城來個名醫,叫了吳仲思進宮來,沒想到吳仲思果然有些本事,這幾個月調養下來,皇帝是精神頭健旺的很。徽之的今天便是自己的明天,明惠想著未來,自己顏色不在,可是那個時候,胤禩身邊卻不缺青春的面孔。權利叫人年輕,自己跟不上胤禩的腳步了。
若蘭不敢接明惠這個話,她忙著轉開話題:「福晉多慮了,皇額娘怕是在鬧性子呢。咱們做小輩的不好這樣背後說長輩。方才岳興阿來給福晉請安。說這幾天他要回家看看,預備好得壽禮我叫人放在了擷芳殿後的佛堂裡面。」
明惠點點頭,她忽然想起什麼叫住了若蘭:「也是,岳興阿也該回去看看他額娘。那個金塔不要放在咱們後殿。額娘說叫放在當初蘇麻姑姑的靜心齋去。那個地方安靜。」
皇帝生日那天,宴席上康熙坐在高高的寶座上掃視著滿眼兒孫心裡頗有些得意。大家舉杯為皇帝上壽,等著到了進獻壽禮的環節,底下氣氛變得莫名緊張激動起來。皇子和皇孫們似乎都憋著一股勁,希望自己的壽禮能博得皇帝的喜歡。
大阿哥和二阿哥不提,胤禩現在是太子。應該他先進獻壽禮,可惜胤禩還遠在西北。這個時候弘晟出來,代替胤禩獻上了禮物。那座半人高的金佛塔被搬上來,陽光落在金塔上,上面各色寶石發出耀眼的光彩。
「好,若是胤禩能一舉剿滅準噶爾,可是為了朝廷剷除了心腹大患沒大清換來今後百年太平。這金塔裡面供奉的是什麼?」康熙滿意的點點頭,他眯著眼,覷著金塔,塔身內仿佛是放著什麼東西。
岳興阿穿著御賜黃馬褂,翎頂輝煌的出來打千:「回皇上的話,是太子親自從布達拉宮請來的無量壽佛,祈求皇上萬壽無疆,龍體康泰。」康熙聽了點點頭,看一眼岳興阿笑著說:「你跟著你們主子也是歷練出來了,再也不是當年不懂事的頑皮樣子了。你一路上辛苦了。」岳興阿聽著康熙誇獎自己,頓時神采飛揚。他忙著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來一把鑰匙,遞給了一邊的小太監。
李德全從小太監的手上接過來那把精緻的金鑰匙,上來打開金塔。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金塔上,在場的人一個個伸著脖子,就想看看那個從遙遠的布達拉宮來的金佛是個什麼樣子。
忽然李德全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聲,剛打開的金塔被猛地關上,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啪嗒一聲,一隻死鷹從金塔裡面滾落在地上。在場的人都吃驚的睜大眼,整個大殿只剩下了吃驚的吸氣聲。岳興阿臉色蒼白的像是個溺死的鬼,他不敢置信的盯著那隻死鷹,忽然明白過來什麼對著康熙一個勁的磕頭大聲的喊冤:「冤枉,皇上這個死鷹不是太子……」
這個時候張廷玉站起來對著慌亂的岳興阿大喝一聲:「噤聲!皇上……」
康熙僵硬的站起來,他眼光直直的盯著地毯上的死鷹,眼神恨不得能把地上給燒出來個洞。康熙對著撲上來,要拖走岳興阿的侍衛們擺擺手:「放了他,岳興阿不過是個別人手上的棋子罷了。朕心裡清楚是誰!」
皇帝的起色不對!張廷玉和馬齊交換個擔心的額眼神。康熙的臉色明顯不好,剛才還是煞白煞白的,可是一轉眼又開始慢慢額變紅。康熙額頭上青筋綻出,整個人就像是寒冬深夜著火的老房子。一雙眼睛亮的可怕,手緊緊地攥著桌子,恨不得能把桌子給掰下來一塊。
大家慢慢地回過神來,眾人的眼光重新落在了徽之身上,徽之臉色蒼白,她這會已經是強作鎮定,可是耳朵上三對東珠耳鉗卻不住的窣窣的顫抖著暴露了皇后內心的驚慌。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太子獻給康熙的壽禮竟然夾著一直死掉的獵鷹!這分明是在剛開的詛咒著皇帝早點死!要知道當年廢太子胤礽,只是埋怨自己做了三十年的儲君就被康熙嫌棄,最後被廢掉。
可是八阿哥竟然如此明目張胆的詛咒皇帝!不外乎是因為八阿哥掌握著重兵,料定皇帝不敢怎麼樣他!大家誰也不敢出聲,都在等著康熙發話。只要康熙對著太子表示不滿,大家便會立刻群起攻之,若是皇帝裝聾作啞,大家也跟著選擇失明。但是十阿哥沉不住氣了。他昨天剛從蒙古趕回來,胤誐噌的一下站起來,一下子跪到皇帝跟前:「皇阿瑪,一定是有奸臣陷害八哥!請皇阿瑪明察!」
十阿哥的忽然出聲就像是打開了什麼禁錮,在場的人都開始有了動作。有些人立刻為八阿哥叫屈辯解,有些人則是不說話只看著別人。有的人則是一臉的氣憤,要把岳興阿抓起來,還有一切和這份壽禮發生關係的人都抓起來,審問清楚!
底下亂鬨鬨的,康熙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嚇人了。張廷玉心裡暗叫不好,皇帝真是要犯病的架勢啊!正在張廷玉悄悄地叫人去請太醫的。坐在皇帝身邊的徽之總算是鎮定了下來,她站起來,試探著去抓皇帝的手「皇上」徽之看著康熙臉色紅的發紫,她忍不住伸手要扶著康熙一聲脆響,康熙狠狠地一個耳光扇在了徽之臉上:「你養出來的好兒子!」一語未完,康熙兩眼一翻整個人直挺挺的向著後面倒去!
一切都亂了,康熙六十五大壽最後以這種方氏結束了。太子給皇帝千里送死鷹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傳遍了京城。同時還有更多的謠言在京城滿天飛。什麼皇帝被氣的一病不起,現在只靠著參湯吊命,什麼皇帝被氣著了,要廢掉八阿哥的太子之位。孩有鼻子有眼的說皇帝廢太子的詔書已經被六百里加急的送出去了,有的謠言說連著皇后也被牽連了。被皇帝囚禁在宮裡不能出去。
整個京城就像是要傾覆的蜂巢,亂糟糟,毫無頭緒!
可惜一切只是謠言,前頭剛出來一個太子被廢的,緊接著就出來個太子已經到了京城外,西北的軍隊也要開拔回到京城的話。大家無所適從,有的人甚至開始悄悄地把家搬出京城,或者在家囤積起來糧食和吃的東西。萬一太子帶著大軍回來逼宮,京城又是一場浩劫!
但是風暴的中心卻安靜的叫人害怕,高高的宮牆和禁軍把守的宮門隔斷了一切。此時漩渦中心的徽之正在齜牙咧嘴的上藥呢。
「別動,這邊還沒抹上!」康熙拿著藥棉蘸著活血化瘀的藥,正一點點的給徽之臉上塗塗抹抹。
「嘶,皇上實在是龍馬精神,哎呦,疼死了!你還是叫太醫們來吧!」徽之疼的抓著康熙伸過來的胳膊,把身體扭成了麻花,試圖要逃走。
「朕從小練武,對處理跌打損傷最有經驗!當時你幹什麼不躲開,都開始紅腫了!」康熙心疼的對著徽之的臉吹涼氣,「也是我當時一時失手,沒想到力道這麼大!都是」想起什麼,康熙的眼神陰沉下來。
徽之知道康熙還在生氣,她垂下眼,默默地握住了皇帝的手:「不是很疼了,大概是我平日養尊處優,禁不起折騰了。皇上,時候不早了,該起身了。」
「你跟著朕一起去暢春園,不要留在宮裡了!」康熙臉色一沉,拉著徽之不肯放開。「我怕什麼,我不信他還敢把我如何?而且我走了,豈不會叫人懷疑?皇上時候不早了。」徽之催著康熙趕緊離開紫禁城。
誰知康熙根本不理會徽之的催促,他一拍手,李德全無聲的進來他身後跟著個女子,徽之仔細一看大吃一驚!是顧杏兒!她竟然穿戴者徽之日常額衣裳首飾,猛地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