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暢春園鳥語花香,盛開的各色花朵和岸邊嬌媚的柳樹,掩映著精緻的宮殿,叫人有種身在仙境的感覺。一場風波過去,京城裡面,朝廷上下就像是一場暴雨之後,那些髒東西被洗刷掉了,新的生機出現了,雖然還能看見被暴風雨摧毀的痕跡,可是一切欣欣向榮,到處都充滿了活力。
可惜康熙似乎不怎麼高興,他還沉浸在被自己兒子背叛的傷心中。即便是當初察覺了錢銘世的陰謀,康熙鎮定的作出謀劃,將計就計請君入甕,順利的瓦解了十四的陰謀。可是那個時候康熙心裡還在心裡安慰自己。或者這都是十四被妖人誘惑,他本心不壞。
但是十四親手打碎了康熙最後一點自我安慰和欺騙。那天十四拎著寶劍赤紅著眼睛的樣子,康熙的心被沉進了火炭裡面。自己疼愛的孩子,對著十四這個飛揚跳脫的兒子,康熙曾經是寄以厚望。幾遍十四不能繼承大統,可是也能成為國家的棟樑和基石。這個孩子從小喜歡習武,弓馬嫻熟,言語舉止帶著譏諷灑脫。康熙知道十四是個領兵打仗的好苗子,將來必然能為戰功彪炳的大將軍。
可惜,十四那點殺伐決斷的本事都用來做陰謀詭詐,見不得人的勾當了。想到這裡,康熙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來。聽著康熙的咳嗽聲,徽之忙著進來。她扶著康熙起來,給他捶背。李德全遞上來痰盒,康熙使勁的咳嗽了一陣才慢慢地緩過氣來。徽之把茶杯送到了康熙嘴邊:「皇上喝口水漱一漱。」
吐掉嘴裡的水,好容易緩過氣來的康熙,無力的擺擺手,任由著徽之擦掉自己嘴邊的水珠:「胤禩到哪裡了?叫他快點回來!」徽之看著康熙的樣子也是心裡難受,雖然十四那點風波已經被康熙徹底的鎮壓下去,可是被自己的兒子威脅,這對康熙這樣的人來說簡直是災難,是不可容忍的事情。等著事情平息下來,康熙一下子就病倒了。
「胤禩已經日夜兼程,剛到得了河南的六百里加急奏報,已經過了黃河,想著後天也能趕到京城來了。皇上放心,外面一切政務都各安其事,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宮裡傳來消息說佟佳貴妃病的厲害,怕是不能好了。」自從出事之後,雖然皇帝沒追究佟佳貴妃,可是她自己也明白,自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佟佳貴妃一直在宮裡,據說是生病了。
現在傳來她病勢沉重的消息也是情理之中。現在康熙對著一切和德妃十四有關係的人恨得咬牙切齒,皇帝冷哼一聲:「死了就算了。不准按著貴妃的制度下葬,這個佟佳氏在這件事情裡面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別打量著朕糊塗了。傳話內務府,若是她死了,就按著嬪禮安葬不准她的墓穴在嬪妃的墓園內!」不管是按著什麼等級安葬,皇帝要把佟佳氏的墓穴放在嬪妃陵園外,這就說明皇帝已經是徹底的厭棄了佟佳貴妃。
看樣子佟國維和十四一系是不能翻身了。徽之沉默了下,她還是沒有為佟佳貴妃說話。此時此刻她沒立場為佟佳貴妃說話,十四能帶著人,大搖大擺的進宮,還不是靠著佟佳貴妃給的那個腰牌?儘管十四失敗之後,佟佳貴妃第一個跑出來說是被十四給騙了自己的腰牌,可是誰會相信她的話呢。
「你也不用為她求情。佟佳氏和德妃都是妄蓄大志,用心歹毒,朕當初沒立刻廢黜她的貴妃之位,賜死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叫人去把朕的話說給她!」康熙提起來佟佳貴妃就想起來那天十四的樣子,越發的拿著佟佳貴妃當成了撒氣桶。
徽之知道皇帝的話一旦傳到了佟家貴妃的耳朵里,就是她的死時了。不過她不會做什麼爛好人,徽之垂下眼:「是,臣妾叫人去傳話。至於德妃不,是烏雅氏。她已經死了,我想著不管如何也要顧全四阿哥和五公主的面子。皇上還是給她身後哀榮吧。」德妃在十四失敗的當天就自殺了,康熙對著德妃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叫人把德妃的屍體直接拿著蓆子一卷扔出去餵狗。
若是德妃只有十四一個兒子,徽之當然是同意了。可是四阿哥和五公主的面子還要顧及,而且平息了十四的逼宮,還多虧了四阿哥出手。自從十四的事情平息下來,四阿哥就報病了,說身染重疾不能起身。眼看著過去了一個月四阿哥的病還沒「好」呢。
徽之投桃報李,自然不會叫四阿哥和五公主太難看。康熙卻依舊是氣急敗壞,絲毫沒有為兒子和女兒考慮的意思,他咬著牙,陰森森的從牙縫裡面擠著句子:「烏雅氏這個賤婢,她原來一直在算計朕!不把她挫骨揚灰,株連九族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皇上別動氣,我不是為德妃求情!她恨我入骨,我這些年來卻一直拿著她做姐姐看待。要不是那天,我不敢相信她心裡是那樣看我的。我擔心的額是四阿哥和五公主,也是為了皇上的體面著想。十四被妖人蠱惑,鬧出來逼宮的事情,已經叫朝野內外人心惶惶了。這會皇上又那樣處置佟佳貴妃的身後事。若是還要發落德妃。豈不是叫人多想了。本來宮闈隱秘便是市井談資。皇上」徽之安撫著康熙,她接過來李德全遞上來的湯藥,先嘗了一口,眉頭立刻皺在一起。這藥真苦!「皇上還是寬寬心,看看太醫這個藥太苦了。可見皇上的心火是太大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徽之拿著勺子一點點的給康熙餵藥。
康熙張嘴喝了幾口,聽著徽之輕聲細語的開解自己,只要徽之在自己身邊,康熙就會神奇的變得心平氣和,他一扭頭躲開了徽之餵過來的藥,帶著撒嬌和抱怨的說:「哼,你也覺得苦啊。幹什麼還一勺一勺的餵給朕喝?」
徽之聽著康熙的語氣就知道康熙氣消了,她對著康熙露齒一笑,眼波流轉:「皇上嫌藥苦,臣妾叫人拿了蜜餞來。」
「不吃!一點誠意沒有!朕為了你可是以身犯險留在了宮裡。你要怎麼報答我?」康熙挑挑眉,扯扯徽之的袖子。
想著那天的情景,徽之心裡一動。她沒想到康熙會做出那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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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之看著眼前和自己幾乎是七八分相似的顧杏兒,她知道康熙的意思。十四當然不敢直接帶著兵去直接圍住了皇帝的寢宮,逼著皇帝廢掉太子。康熙不是一般君主,十四除了養著的那些親兵和侍衛們,就算是豐臺大營,西山健銳營和京城的禁軍都不會跟著十四這樣明目張胆的謀逆。
十四也不是傻子,他的計劃很是周全,先製造混亂,叫朝廷疲於奔命,西北大軍的糧餉被劫,京城不斷的出治安大案要案,叫康熙一門心思的處置這些事情,遷怒到九門提督肅之身上。肅之被迫請辭,正好空缺出來九門提督的空缺來。這樣十四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自己的親信安置在九門提督的位子上。他也輕易的掌握了西山銳健營的兵權。
手裡有了兵,京城的九門也在自己的手上。於是十四進行下一步,把胤禩的壽禮做了手腳,就是希望康熙最好在一怒之下廢掉了太子。就算是不能如願,也叫皇帝和胤禩之間有了裂痕。康熙上了年紀,加上吃了吳仲思的「良藥」,只要皇帝動肝火,情緒波動太大,康熙就很容易氣迷心竅,心火妄動,弄不好就一下子被氣死了,最少也能叫康熙徹底躺下。
皇帝生病,加上太子竟然送了死鷹,不管是不是太子做的,胤禩都不會幹看著,連個屁也不放。胤禩肯定會知道京城情勢緊張,他一定明白此時此刻趕回京城比什麼活捉策妄阿拉布坦重要的多。太子的手上也有幾十萬大軍。若是太子真的一生氣要提前登基,帶著大軍殺回來!那個時候京城肯定成了一片火海。康熙不能冒這個險。他一定不會在宮裡待著,而是會隱藏自己的行蹤。
那麼皇帝會選哪裡?熱河的避暑行宮?地方不錯,可惜太遠了,而且按著康熙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悄悄地趕到哪裡的。而且熱河離著京城太遠了。
南苑,宮室狹小,隨便住幾天還湊合,而且哪裡也不能隱藏行蹤。暢春園是皇帝最好的選擇!暢春園離著京城不遠,京城什麼風吹草動,康熙就能立刻知道,而且園子裡面地方大的,更容易隱藏皇帝的額行蹤。皇帝到了暢春園,京城就空虛了,那個時候宮禁必然鬆弛。十四隻要帶著人進駐宮中,挾持六部官員!可以說京城就在十四的手上。
那個時候十四就可以矯詔發布廢黜太子的詔書,太子必然不會束手就擒,肯定會帶著大兵趕回來。那樣就坐實了太子篡位弒君的罪名,十四就成了挽狂瀾於既的英雄了。就算是胤禩沒上當,十四還能用整個後宮和京城皇親國戚來威脅康熙,和皇帝講價錢!
當初康熙和徽之商量的好好,康熙到暢春園去,徽之留下來叫十四安心。畢竟胤禩剛獻上了死掉的獵鷹,徽之在眾人面前被皇帝斥責,不可能一轉眼皇帝就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帶著皇后去暢春園了。為了叫十四更相信,康熙還在人前罵了徽之。
徽之知道,若是自己走了很容易引十四的懷疑,若是十四起疑心,接下來的計劃就亂了。誰也不能保證十四會不會狗急跳牆,直接帶著人暢春園逼宮。「皇上何須顧念臣妾,是不早了,還請皇上起駕吧。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她雖然和我幾分相像,可是還不能瞞住人的。」顧杏兒和徽之雖然相貌有幾分相似,可是兩個人的氣質年紀和閱歷完全不一樣的,遠遠地看著沒準還能蒙住一些人,但是靠近了就能發現。
而且徽之內心藏著點私心,她希望顧杏兒能好好地活下去。想來韓姨娘在天之靈是不想看見她娘家後人白白送命的。
見著徽之神色堅定,康熙一咬牙:「既然皇后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膽量,朕也不能像個懦夫一樣逃走!朕也留在宮裡!到時要看看那個混賬能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