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八百三一節：這裡的黎明靜悄悄（三）

    武西奇看著遠處慢吞吞地在空地上挪動的混沌戰車有一絲怨念，他為那台戰車已經準備好了最為盛大的煙花，卻發現這東西似乎陷入了泥潭——他大概挪動了三十多碼，然後在泥潭裡再也沒能移動半步。

    他和它之間有整整五個百碼，而這段距離里有無數的混沌。

    氣得武西奇解下了胸前的那些反戰車手雷——這東西有些沉，將它們丟到戰壕的角落裡，武西奇舉起手裡的半自動火槍——這是給他們這些政委配的，十發的大彈夾，短槍管雖然代表著打不遠，但在中近距離有著栓動步槍完全無法匹敵的射速與火力。

    缺點是子彈用的快——畢竟扳機一扣子彈就出去了。

    但也有優點，就是碰到現在這樣一發子彈解決不了的混沌佬，武西奇又扣了兩次扳機，兩次子彈命中了混沌佬的胸口，第一發穿甲彈與第三發穿甲彈在它的胸甲上打出了兩個眼，中間那發露頭鉛彈雖然沒能穿透胸甲，但這樣的殺傷效果還是讓這個看起來有點強度的混沌佬倒在了地上。

    他一死，跟著他衝鋒的一些混沌信徒產生了混亂，這讓武西奇有機會給他的槍換一個彈夾，拉動卡筍讓彈夾脫落，從腰間掏出來的新彈夾裝上槍，看了一眼彈夾中間的條形縫，從這裡可以看到彈夾里裝滿了子彈，都是一發穿甲彈和一發露鉛彈混合裝入。

    有效應對各種挑戰。

    舉起槍，對著重新鼓起勇氣的混沌信徒們開火，武西奇飛快地打空了彈夾里的二十發子彈，密集隊列的混沌信徒們倒下了一大片，剩下來的被不知道從哪兒舔過來的機槍放倒。

    冒著打在戰壕邊的子彈掀起的泥土，武西奇蹲回戰壕，一邊移了兩步一邊重新又裝了一個彈夾——還有一個彈夾。

    從身旁倒在戰壕低下的士兵腰間刺刀鞘里拔出刺刀，將它裝到槍口卡筍上，武西奇起身，對著正在向著側面戰壕衝去的混沌信徒們扣動扳機，完全沒有注意到側面火力的混沌信徒們隨著武西奇的射擊不斷倒下。

    隨著打空子彈的空倉掛機聲，武西奇再一次蹲入戰壕，換上最後一個彈夾，武西奇起身，看著出現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那個穿著重型板甲混沌，武西奇並沒有射擊——它沒有看著自己，而是在走向側面的戰壕。

    子彈打在它的板甲上只能徒勞的落下，這一定是一個混沌冠軍。

    武西奇又看了一眼那輛還在泥潭裡打轉的戰車，他蹲下身，背起了那些反戰車手雷，將步槍放到戰壕邊，然後爬出了戰壕，一邊掏出腰間的轉輪槍，一邊拉開了手雷的保險然後死死按住保險杆，這樣才不會早早觸發。

    他沖向那個混沌冠軍，一邊用轉輪槍打翻想要撲住自己的混沌信徒。

    六發子彈打完了，但還是有混沌沖向自己，但是這個混沌卻在離武西奇還有幾碼的位置被子彈掀開了顱骨。

    來不及轉身看，武西奇邁開腳步，鬆開了保險，武西奇用大喊聲吸引了這個混沌冠軍的注意力，然後撞在了他的身上。

    在長劍捅穿他的胸膛時，武西奇看到了這個混沌冠軍頭盔里縮成針尖的瞳孔。

    去死吧！混沌！

    ………………

    看著武西奇政委與那個混沌同歸於盡，哈桑拉開槍栓，坐在戰壕里的年輕人從身邊已經死去的同伴身上的彈袋裡的摸了摸，從裡面掏出了三發子彈，如獲至寶一般將子彈裝入彈艙。

    「混沌進來了！」有戰友大聲的喊道。

    哈桑扭頭，看到一個混沌信徒剛剛跳下戰壕，於是轉過槍口，刺刀順著他的腋下刺入，將這個混沌帶倒的同時，哈桑側身讓過另一個混沌的刺擊，從腰間拔出的短匕首捅進了他的脖子，用力完成環切的同時，倒持的匕首飛過一段距離扎進了正在和戰友扭打在一起的混沌眼窩。

    從混沌槍口上拿下刺刀，哈桑將自己的槍從混沌屍體上拔出，用它撥開刺來的槍刺，然後將刺刀捅進對手的脖頸，將它刺死的同時哈桑調整了一下角度扣下扳機，子彈在穿透了混沌的脖頸之後命中了剛剛跳下戰壕的混沌背部。

    拔出刺刀，撞開還沒死透的混沌佬，哈桑將刺刀捅進了正在死命掐著戰友脖子的混沌信徒的腰間，將他掀翻在地的同時，他的戰友拔出腰間的轉輪槍，向著哈桑身後摟火。

    哈桑推著刺刀上的混沌躍過戰友，將這個混沌信徒踢翻，帶出的刺刀順勢再一次刺入這個混沌的腹部，挑開了傷口，哈桑拉動機栓上彈的同時，轉身將槍口指向出現在戰壕邊的混沌開火。

    在他倒下戰壕的同時，哈桑感覺自己的背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往前踉蹌了一下的哈桑差一點摔倒，他的戰友扶住了他，同時用轉輪槍射擊著。

    他在說什麼。

    哈桑看著他的嘴皮子，那東西在動，他這麼想著，同時另一個戰友過來抱住了他，然後哈桑感覺自己被調整了一下方向，哈桑感覺自己自己正在被拖著，這是要去哪兒，通往第二道防線的交通壕？

    戰友們正在交替掩護著撤退，時不時就有人倒下，哈桑拔出他腰間的轉輪槍，指向前方。

    自己的戰友又有人倒下，漸漸的，哈桑看到了一個混沌，他捅倒了一個哈桑的戰友，有了空間，哈桑扣動了扳機，於是這個混沌倒下，又有新的混沌出現了，哈桑一次又一次的扣動扳機，直到扣下第六次扳機。

    眼前的一切都在開始模糊，哈桑從口袋裡掏出子彈，卻發現自己連轉輪槍巢都無法推開，拖著他雙肩上的扣環的戰友不知何時不見了。

    哈桑喘息著，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外套內，將手指扣入扣環的時候，黑暗降臨了，再一次感覺像有是什麼東西撞到自己的哈桑感覺到又有什麼東西刺進了自己的身體，但是感覺不到痛，還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扯了出來。

    扣環也一道被扯了出來。

    ………………

    剛剛回到第二道防線的亞歷桑德羅看向不遠處的交通壕，那裡剛剛發生了爆炸，不知道為什麼，亞歷桑德羅感覺到了悲傷，他看著武西奇與那個混沌冠軍同歸於盡，看到戰友們倒下，他甚至不知道有多少連隊裡的同志犧牲了……蘇德爾和羅德斯，還有卡門他們……我要怎麼和他們解釋大家為什麼都死在了這裡。

    也許我也應該死在這裡，這樣就不用和他們解釋什麼了。

    混沌們依舊在前進，武西奇的口袋裡已經沒有了子彈，他和他的戰友們密集的站在戰壕中，就等著混沌再靠近一些，這樣就能夠衝上去和他們奮力一搏。

    「我就看到了你。」身旁的沙啞嗓音讓亞歷桑德羅扭頭，他看到了西蒙，這個老頭手裡拿著一把霰彈槍。

    「該死，這東西你是從哪兒拿到的。」亞歷桑德羅感覺自己真的是太羨慕了。

    「在之前的防線里拿的，那些傢伙逃跑的時候把能丟的都掉了，我拿了這東西，還有六發霰彈。」西蒙說完打量了亞歷桑德羅一眼：「你小子在我左側幫我擋子彈，我好往右側打空這把槍。」

    「亞歷桑德羅太瘦了，你應該找我，老西蒙。」一個熊人士兵站了過來。

    「也好，反正我只需要打空子彈就算完成任務了，接下來捅死一個都夠本。」西蒙一邊說，一邊將刺刀裝到槍口上。

    「這年頭連死都有人搶著的嗎。」亞歷桑德羅看著這個熊人。

    「是啊，我的同伴，還有兩個弟弟都沒有退下來，我也應該跟著他們走了。」熊人說完，大家都聽到了哨聲。

    一個拿著工兵鍬，腦袋上包著繃帶的政委第一個翻出了戰壕。

    北方公社的士兵們肩並著肩的衝上了地表，亞歷桑德羅跑的飛快，他聽到身後傳來的霰彈槍聲，西蒙打完了六發！

    帶著這樣的快意，亞歷桑德羅撥開刺向自己的刺刀，然後用刺刀將這個混沌崽子釘死在地上。

    左手從腰間的扣環里扯出工兵鍬，右手抓住了刺向自己的刺刀並將它帶歪，左手的工兵鍬拍在了這個混沌的腦袋上，然後將工兵鍬最為鋒利的一面對著這個混沌的脖子剁了下去。

    在混沌佬的腦袋落在地上的時候，亞歷桑德羅看到了那個熊人，全身浴血的他咆哮著沖向一個混沌冠軍，手裡拿著一個大號反戰車手雷的他冒著彈雨衝到了那個冠軍面前，將他手裡手雷砸在了那個冠軍的腦袋上，劇烈的爆炸將附近的一切橫掃——不過那兒也沒有多少戰友了。

    手中的工兵鍬再一次剁下混沌的腦袋，亞歷桑德羅看到了自己的戰友被捅倒，好幾把刺刀將他釘死在地上。

    抄起死去混沌手裡的步槍，對著他們開火，亞歷桑德羅感覺世界慢了下來，混沌們的動作，所有人的動作都在變慢，而他卻沒有慢——於是槍里的三發子彈都被打了出去。

    然後亞歷桑德羅舉起槍，將槍當成投矛投了出去，釘翻了一個混沌。

    然後在剎那間，亞歷桑德羅感覺到時間的流速回來了，他的腦袋一痛，但還是下意識的讓過了揮來的槍托，手裡的工兵鍬由上往下劈開了混沌的整張臉。

    我的工兵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鋒利了？

    帶著一絲疑惑，亞歷桑德羅感覺自己被踢倒在地，在地上轉了一個身，他看到了捅下來的刺刀。

    我要死了嗎？

    帶著一絲解脫，也帶著一絲悔恨，亞歷桑德羅覺得自己還沒有殺夠這些混沌。

    刺刀捅在了他的左側胸口。

    亞歷桑德羅沉默了一會兒，他扯開了胸口的衣領，看到刺刀停在他的胸前。

    捅著刺刀的混沌感覺已經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亞歷桑德羅狂笑著將刺刀推開，他起身，將手中的工兵鍬劈進了混沌的腦袋上。

    鋼鐵皮膚！鋒銳術！

    每一個還倖存著的戰友身上都有著代表著術式的微光！

    身後傳來了人類士兵們的咆哮聲，亞歷桑德羅抓住一個正在逃跑的混沌信徒，用工兵鍬劈開了他的後腦，奪過他手裡的槍，開始追著混沌們的潰兵們捅刺。

    很快的，年輕的士兵們跑過亞歷桑德羅的身邊，他們追殺著混沌的潰兵，亞歷桑德羅再也跑不動了，他大口喘著氣，看著那些年輕的士兵將混沌佬們從防線上完全驅離。

    而那輛一直在泥中的戰車……亞歷桑德羅看到了它，那輛戰車還在泥里，只不過它的炮塔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不見了。

    「我看到殿下了！亞歷桑德羅！」老西蒙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亞歷桑德羅扭頭，看到全身浴血的老頭，他坐在血與泥中，一邊拄著他手裡的霰彈槍，一邊笑一邊喘氣：「我看到了馬林殿下！真的是他！他來找我們了！」

    「我就說過，我們是他的兵，我們的殿下，我們的元帥，我們的馬林指揮官是不會丟下我們的。」亞歷桑德羅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笑著，然後抱著頭哭了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亞歷桑德羅並沒有完成發泄，因為他再也沒能看到他的那些戰友，武西奇死了，哈桑，麥克，傑爾森，唐納德……他的連隊裡的人都不見了。

    為什麼只有我活了下來，我這樣的沒有用人活了下來，那些槍法比我好，比我年輕的孩子為什麼死了。

    亞歷桑德羅越哭越傷心。

    「別哭了，亞歷桑德羅。」有一個孩子的聲音響起。

    亞歷桑德羅抬起頭，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馬林殿下。

    「殿下……殿下，我，我沒能完成蘇德爾連長的命令，我把，我把大家都搞丟了！」

    說完，亞歷桑德羅感覺自己意外的好受了一些。

    「這是戰場，戰爭是要死人的，你們表現的非常令我滿意，只可惜我來晚了，要不然很多人不用死你知道嗎，我有錯。」

    「不，殿下，您沒有錯，這一切全都是混沌的錯。」西蒙這麼說道。

    亞歷桑德羅點了點頭——是啊，這一切都是混沌的錯。

    「西蒙沒有說錯，殿下，這一切都是混沌的錯。」說完這句話，亞歷桑德羅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向這個世界發誓，我的戰友們，我只要活著，就一定會為你們繼續獵殺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