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拓寺在城外,雖偏僻幽靜了些,但京城中有底蘊的人家,都會在那裡做法事點長明燈供奉。
顧曇說要去上香,崔老太太就明白她是在為太子和兄長擔心,想著也有很多年沒來京都,於是也跟著顧曇一起去青龍寺。
本以為這僻靜幽深的寺廟人不會太多。不曾想顧曇祖孫倆到時竟看到山門前停了許多的馬車。
稍一打聽,大多是武將府上的女眷過來上香。
也有些是文臣府上的女眷,乃是家中有兒郎這次跟著靖安侯去了北疆。
只是,這些人家裡頭,竟也有那張洪安府上的女眷。
這就讓顧曇有些詫異。
張家世代可不曾出過武將,也沒有孩子可跟著靖安侯去北疆。
不過,拜佛嘛,藉口總是很多的。
顧曇想了想,給賀一使了個眼色,賀一立即明白了,吩咐一旁的侍衛去查今日張家過來上香的目的。
「外祖母。一路行來你也累了吧。要不咱們先歇一歇再念經?」
崔老太太前半輩子養尊處優,後半輩子遭了些難。
尤其是這裡又是京都,需謹慎行事,處處思量,畢竟根基不深、背景不穩。
來拜佛,實在也是為崔家和顧曇兄妹倆憂心。
誰能想到自己這一把歲數了,還要陪著家族東山再起,重打江山。
她看著潭拓寺的山門,緩了緩,悶著想了想:「今日來的人多,大多都是武將家的。到時候還是要周旋應酬的。」
說起來,顧曇如今已經是准太子妃,若是擺出身份,那些人家無論如何都會上門來拜訪。
不過,顧曇並不想這樣做。
早在來之前崔家的管事就已經打點好了齋飯和歇息的靜室。
靜室中有床有桌,收拾得雅靜整潔。
小沙彌將眾人引進去,才剛到門邊,就見院子裡已經站了一個知客僧。
「老夫人。靜室只有這一間了。碰上另一家女眷也想歇歇腳,不知施主能否行個方便。」
偌大的潭柘寺竟只剩下這一間靜室,顧曇是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這裡頭到底有什麼彎彎繞,暫時還不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朝四處散開,並未看到那想搭一腳的女眷。
崔老夫人笑著答應了。
她拍拍顧曇的手,讓她扶自己先去靜室坐下。
那知客僧見崔老夫人答應下來,忙不迭地謝過,又去引了那家女眷進來。
打頭的中年婦人一進門就笑著沖崔老夫人頷首。
還沒坐下,那中年婦人就讓小丫鬟提著一個纏枝紋食盒進來。
「我們夫人,謝老太太讓出半間靜室。」
說著,那小丫頭打開食盒,裡頭裝著四層精緻點心。
崔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對面的中年婦人,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用,不用。不過是順手的事。」
食盒裡的點心精緻細巧,紅黃綠白,看起來賞心悅目,看起來應該是個講究的人家。
「老太太是剛來京都吧?」那中年婦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搭起話頭。
看來對方來這邊,是經過上下打點的。
顧曇都能看到自家外祖母微微蹙起的眉頭。
她輕輕撞了撞老夫人胳臂。
崔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
「讓夫人瞧出來了。的確,我們家才剛進京不久。聽說潭拓寺的香火好,所以來這邊看看。」
如此兩邊一句我一句,那中年婦人命丫鬟把坐墊挪到了顧曇他們這邊來。
才剛坐過來,那中年婦人笑著打量道:「這位姑娘瞧著有些眼熟,莫不是」
顧曇笑著,並未搭話,而是等著那中年婦人把後半句說出口。
見顧曇和崔老太太都沒接話,中年婦人也不窘迫,托著茶盞,笑起來:「可是顧家娘子?從前與先顧夫人有些交往」
說著,她把茶盞遞給丫頭,站起身來給顧曇行了個禮。
顧曇側了側身子,並未受她這禮,心頭更加篤定,這位夫人是認識她的,也是故意往這邊來的。
只是對方是哪家的還不清楚,更不清楚對方來的目的。
如此只能是按兵不動,見機行事了。
崔老夫人瞥了顧曇一眼,「不知道婦人家住何處?我們家剛來京都,若是便宜,往後常來常往」
那中年婦人笑著,「我們老爺姓張,在慈濟院當差。家住在」
顧曇默了默,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呢?
張夫人費盡心機的湊到他們跟前是為了什麼呢?
且不說顧曇心頭所想,張夫人心頭也是暗暗發愁,想著該如何完成夫君交代的事。
夫君聽說她要來潭拓寺上香,特意囑咐她若是看到未來的太子妃,一定要試探一下她在揚州做保育院的事情。
聽說未來的太子妃獨自去了揚州,還做了那些事,張夫人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教導保育院的孤兒學識,還做了繡坊的畫師,都不算上檯面的事。
卻偏偏讓人很羨慕。
夫君聽說顧娘子可能想在京都做保育院,嘴上燒起一圈火泡。
生怕到時候被搶了慈濟院主事的位置。
要張夫人看來,根本就是兩不相干的事。
慈濟院還能救濟完全天下的孤兒不成,多一個好人做好事有何不可呢?
可想到夫君做的那些事,張夫人又怒又恨,可除了憤恨,也只能初一十五茹素抄經,多多給寺院道觀捐香火。
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幹啥呢?
只在顧娘子身上,她又看到了不一樣的可能。
張夫人看了顧曇一眼,心裡揣摩了一番,道:「娘子將來母儀天下,是百姓的國母,居於深宮,有些事想必也不適宜娘子去做了。」
一國之母,總不能還給繡坊做畫匠罷。
「哦?」顧曇詫異,沒想到張夫人竟是為了她在揚州做的事而來。
崔老夫人有些不樂意顧曇被張夫人這樣盯著,樂呵呵地:「這是什麼話。夫人言過了。如今陛下身體康健著呢。看得未免太過長遠了。」
張夫人愣了愣:「是我說錯話了。還請老夫人見諒。」
太子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並不如面上那樣和睦。
作為未來太子妃,若是今日真的搭了她的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傳到皇帝的耳中,倒成了太子急於上位,盼著皇帝死呢。
張夫人越想越懊惱。
還是太著急了些,不該一上來就如此直白的問。
應該想結交,等到過些日子,大家都熟悉了後,那時候再打聽可能會更容易些。
這樣急赤白臉的不是大家做派。
可夫君等不得了。
張夫人想了想,沒法子:「不怕娘子笑話。當初娘子在揚州做的事,如今已經傳到京都,好些人都很敬佩。我也是其中之一。」
「若是娘子要繼續做保育院的事,我是想著能夠湊一份。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心中盤算著,反正給寺廟道觀香火錢也是給,那都是虛無縹緲的。
還不如實實在在的拿去幫一些可憐的人,興許那其中就有那些人呢?
這樣一想,張夫人沒覺得煩躁,反而精神起來,甚至想著顧家已經被抄沒,崔家新入京,肯定沒什麼好地方做保育院。
或許可以從自己的嫁妝里拿出一間小院子投石問路。
顧曇略略皺眉,這是張夫人今日接近她的真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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