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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嘉哥撈起一隻名叫稻文的老鬼, 一巴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 於是十九年後, 抱著「捉鬼天師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心人」想法的奚嘉, 遇到了一個滿嘴跑火車、相當不靠譜的裴大師, 關注了一個古里古怪的微信公眾號, 還見到了一個來自星星的玄學界年輕一代第一人……
裴玉沒注意到奚嘉古怪的臉色,他開始滾動墨斗前方的齒輪,不過多時,浮現在奚嘉面前的文字便等比例地縮小。等裴玉等人的名字已經縮小成地上的一個金色亮點時,那顆懸在空中的金色星星終於落了下來。
裴玉道:「滾動墨斗的線輪, 可以控制墨斗榜的大小。線輪就是前面的這個齒輪。現在你能看清葉閻王的名字了吧?你眼神也太不好了,我都說了那個金色的亮點就是葉閻王的名字,你居然還看不清。」
奚嘉無語道:「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縮小到現在這個尺寸, 讓我看清楚他的名字?」
裴玉臉色一僵,過了片刻他嘿嘿笑道:「我要縮小到這個尺寸,你不就看不清我的名字了嗎?」
奚嘉低頭看了一眼底下那一個個的金色亮點。
……不就是第七名, 誰要看清你的名字。
沒再理他, 奚嘉定神看著那個懸浮在自己面前的金色名字。金色的粉末從墨斗中不斷地飄出,這天地間,彎月已上中天,四圍寂靜空曠, 底下是一種星星點點的金色亮光, 飄浮在半空中的名字有且只有一個——
葉鏡之。
奚嘉輕聲地念著這個名字, 誰料他剛剛說出口, 裴玉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噓!你怎麼能念葉閻王的名字?他萬一聽到了怎麼辦?」
奚嘉微愣:「他在這附近?」
&師父那輩的天師里,有幾個前輩,只要你念了他們的名字,千里之外,他們也能注意到你的行蹤。誰知道葉閻王到底有多厲害,萬一他像他師父當年那麼厲害,那你一念他的名字,他不就聽到了?」
奚嘉錯愕地看著裴玉:「……千里之外,也能聽到別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裴玉理所當然地點頭:「反正葉閻王的師父能做到這一點。」
&如果有人也叫這個名字怎麼辦?」
裴玉:「……」
&然葉……葉大師這個名字,好像是挺特殊的,但整個華夏十四億人,總得有好幾個叫這個名字吧。難道他每天都能聽到耳邊有一群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假想一下,葉大師正在捉鬼,突然耳邊一聲怒吼:「葉鏡之!今天睡廚房!」這必須得懵了,說不定那隻鬼還能僥倖逃脫。
再假想一下,葉大師正在便秘,關鍵時刻,突然有人在耳邊說:「葉鏡之,人家還要嘛,你今天晚上太兇猛了,人家好喜歡~」這必須得憋回去了,指不定還要再便秘三天。
其實這些情況還都是好的了,想像一下,如果葉大師正在和愛人做嘿嘿嘿的事情,兩人剛上興頭,葉大師快要射♂了,突然有人往他耳朵里吼:「32號葉鏡之,進手術室割嗶皮!」
這下完了,葉大師說不定得萎了,也得告別下半生的性福生活了。
而且別說叫葉鏡之了,如果人家喊的是葉靜之、葉敬之、葉競之……葉大師會不會聽見?假設再碰到一個前後音不分的,好傢夥,葉近之、葉禁之、葉盡之……這些都會聽見吧。
越想越歪,再回憶起那張俊美禁慾的臉,奚嘉怎麼也想像不出對方便秘陽痿的樣子。
裴玉也從沒被人問過這種問題,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答案,只能粗著嗓子說:「你管那麼多幹嘛,反正別念他的名字,要是被他注意到我們,那多完蛋啊!」
奚嘉默默點頭。
話題很快又回到最開始,興許不想奚嘉再問那種稀奇古怪的問題,裴玉這次耐心地解釋道:「墨斗榜是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天工榜也是。但是墨斗榜的殺鬼人數是實時變動的,所以需要用墨斗來計數。我這個月捉了五十多隻鬼,其實已經很多了,平均每天三隻。但葉閻王和我們不同,一來他天生可見陰氣,對妖魔鬼怪洞悉明晰;二來……他其實是咱們玄學界的道德標兵。」
奚嘉怔住:「道德標兵?你們還評選這個?」該不會還有什麼五好學生……五好天師,優秀天師幹部吧?!
裴玉趕緊搖頭:「你想什麼呢,我們沒事評選這個幹什麼。葉閻王的道德標兵是咱們公認的,他這個人雖然特別冷淡,難以接觸,但他對殺鬼特別特別熱衷。這世上,一共有三種鬼。」
&一是遊魂,也就是剛死沒多久,遊蕩在凡間的魂魄。這類鬼會在死後的48小時內進入輪迴,不需我們操心。」
&二是野鬼,很多人死了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投胎轉世。他們有的是陽壽未盡,有的是還有心愿沒有完成,有的根本不知道原因,總而言之,他們不是惡鬼,但是會在世間遊蕩。」
奚嘉輕輕頷首。這兩種鬼他經常見,基本上他每日見到的就是這類鬼,都不會傷害人類。
&三種,就是幽怨厲鬼。」裴玉的聲音瞬間低了下來,「厲鬼勾魂,殺人奪命。有的厲鬼還有理智,只會對自己的仇人報復,報仇成功後,就會轉世投胎。但有的厲鬼……它們殺害人類,從無緣由。有時候為了報仇,它們會害了無辜人的性命。」
奚嘉垂眸道:「天師捉的應該就是厲鬼吧。」
裴玉道:「嗯,只要是厲鬼,我們都會捉。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奸惡之人也太多。壞人死了後成為厲鬼的可能性遠超常人,所以厲鬼是永遠捉不完的,我們只能儘量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讓它們禍害凡人。葉閻王之所以被我們年輕一代稱為閻王,是因為『閻王殺小鬼』。四年前,正是百年一見的闔戶陰年,酆都陰|門大開,十萬厲鬼從輪迴中飛出,霍亂人間。葉閻王和無相青黎一起沖入酆都,殺了八千四百六十一隻惡鬼。從此以後,他就是葉閻王,也是我們年輕一代的第一人。」
白白淨淨的臉上露出一副悲憫感慨的神色,裴玉憤慨慷然地說道:「雖然我一直有點害怕葉閻王,但說實話,我們玄學界裡少有他這種24小時不眠不休、認真殺鬼的人了。所以他在墨斗榜上的排名才那麼高,所以他看到你陰氣這麼重以後,才會借給你無相青黎,否則肯定會有惡鬼因為你的陰氣,而作亂凡間……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奚嘉低頭撫摸著脖子上的那顆青銅骰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腹,傳入心中。俊秀的年輕人低聲問道:「無相青黎真的有那麼厲害?」
裴玉正鬱悶著,聽了這話,他心虛地看了無相青黎一眼,小聲道:「嗯,反正……反正我是不敢碰它的。」
這話落地,青銅骰子自個兒在奚嘉的手裡滾了兩圈,仿佛在說:慫貨,誰要你碰!
忽然,裴玉「咦」了一聲,說道:「我懂了,難怪我沒有在王導的劇組裡找到鬼,但那裡陰氣又很重。一來可能是你的陰氣有泄出去,二來那裡可能真的有厲鬼,但你戴著無相青黎去劇組,那隻厲鬼肯定被無相青黎的煞氣給嚇跑了!」
越說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裴玉嘿嘿一笑,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奚嘉摸著青銅骰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裴玉,片刻後,淡淡道:「裴大師真是機智。」
裴玉擺擺手:「那是,畢竟我是墨斗第七。」
一邊說著,裴玉一邊將墨斗收起來。當他收回墨斗的時候,懸浮在半空中的榜單又慢慢變回了原先的大小。「葉鏡之」三個字再次升回天空,成為一顆耀眼閃亮的星,奚嘉遠遠望了一眼那顆星,一低頭:「咦,裴大師,你怎麼掉到第九名了?」
裴玉一驚,半晌後:「靠!江桐、江瓊這對兄妹肯定又一起殺鬼了,太過分了,他們倆個每次都組隊殺鬼,事半功倍,這一點都不公平!」
奚嘉對他們玄學界的事情並無太大興趣,眼見天色已晚,他得乘最後一班大巴回蘇城,於是抬步走回醫院,準備和陳濤道別。剛走到一半,卻聽身後傳來一道別彆扭扭的聲音:「奚嘉,你說葉閻王去首都前,在蘇城待過?」
腳下步子頓住,奚嘉轉首:「嗯,怎麼了?」
&閻王出現的地方,往往厲鬼特別多。現在到了三月的下半旬了,墨斗榜的競爭太激烈了,我也想去蘇城,那裡肯定有很多積分……哦不,很多惡鬼。既然葉閻王為了你要去首都,那蘇城的厲鬼就交給我了。鏟惡捉鬼,是我們天師的責任,義不容辭!」
奚嘉:「……」
你剛才說漏嘴了你知道嗎!
無論如何,當奚嘉坐上大巴回蘇城時,那位裴大師就這麼湊不要臉地跟了上來。一路上,裴大師成了話癆,每時每刻都要詢問一下蘇城的情況,按照他的說法:「我這輩子還真沒去過蘇城,聽說很漂亮?你們江南水鄉肯定不錯,人家還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嘿嘿嘿,蘇城的美女是不是特別多……」
奚嘉懶得理他,但是聽他說多了也煩,沒等奚嘉開口阻止,一顆古樸的青銅骰子就突然飛到了裴玉的面前,傲氣十足地抖了抖。
裴神棍睜大眼,死死地盯著這顆青銅骰子,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不過多久,裴玉就乖乖地縮到了角落裡,再也不敢和奚嘉說一句話。
回到蘇城,已經是凌晨一點。裴玉人生地不熟,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厚著臉皮跟在奚嘉的身後,一起坐上了出租車。
到小區門口時,奚嘉下了車,輕輕地嘆了一聲氣:「裴大師,我們很熟嗎?」
裴玉迷迷糊糊地反問道:「我們不熟?」
奚嘉:「……」
實在甩不開這塊牛皮糖,奚嘉無語地向小區走去,他的身旁,裴玉還在嘮嘮叨叨地說著。就在一隻腳跨入小區大門的一剎那,奚嘉的身子突然僵住,他猛地抬頭,看向這片被黑夜籠罩的小區。
只見幽暗的月色透過茂密的樹木,勉強將小區照出一個略有輪廓的暗色影子。路兩旁的路燈被行道樹的樹葉遮蔽住,只有很少的燈光從穿過重疊的樹葉,照在小路上。冰冷的晚風吹過,激得人身體一顫,吹得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靜謐神秘。
小區里,安靜得嚇人。
沒有一戶人家亮著燈,也沒有一個居民發出半點聲響。
慢慢的,裴玉也停住了聲音,緩緩抬頭,神色凝重地看向這片小區。
一男一女很快扭打在一起,奚嘉就坐在不遠處看著。
打了幾分鐘後,兩人廝打的聲音讓小區裡的許多戶人家都開了燈圍觀起來。凌晨三點,這對男女打的破相流血,到最後,男人將女人打趴到了地上,女人頭髮凌亂,眼眶烏青,哭著罵道:「老娘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嫁給你這個沒用的畜生!你自個兒說說,你爸活到八十六,他十二年前就得了癌症,到現在都不死,他怎麼活這麼久的!你說!」
男人往地上唾了口血沫:「我爸現在都死了,你還說這個幹什麼!」
女人乾脆不起來了,直接在地上撒起潑來,她撕扯著嗓子,大聲地說著:「你讓鄰居們都聽聽!我的大寶和小寶,不到十歲,全死了!去年我肚子裡的那個,才六個月啊,也流掉了。你不心疼兒子,我心疼我的兒子!那都是我的骨肉,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爸到底怎麼活這麼久的,你自個兒心裡清楚,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是在活他孫子的命啊!!!」說到最後,已經開始哭天搶地。
男人衝上去揪起女人的頭髮就往地上摔:「我爸都死了,你這個女表子再給我說!」
&這個畜生……啊啊啊!」
看著這一幕,奚嘉皺緊眉頭,站起了身。但他還沒來得及上前制止,旁邊的老道士就突然往男人的面前扔了一張黃色的硃砂符紙,那符紙竟然在空中無火自燃,嚇了男人一大跳,也令奚嘉停住了腳步。
還真是個捉鬼天師?
老道士拂塵一甩,正正經經地對男人說道:「趙女士沒有說錯,李先生,這棟樓的陰氣極重,應當正是你父親的鬼魂在作祟。活子孫壽,是切實存在的,等貧道將那惡鬼除去,你們就不會再夜夜做噩夢,也可以再懷上孩子。」
奚嘉神色凝重地看向這老道士。
活子孫壽。
奚嘉自然聽過這個說法。
因為從小體質特殊,父親帶他看了不少「大師」,也聽說了很多玄妙的東西,比如活子孫壽。
從古以來就有一種說法,老人如果活得太久,那就是在活子孫的壽命,他每多活一年,子孫們就少一點福分和壽命。於是在古時候,一些孩子總是夭折的家庭,會將家中年邁的老人扔到山上的山洞裡,給三天份的水和糧食,從此以後,就盡了子女的責任,讓這些老人自生自滅。
然而昨天奚嘉無聊翻看「鬼知道」公眾號的歷史消息記錄時,正好翻到一篇文章,標題是《八大最好笑的凡人迷信事件》。點開一看,排在第六位的正是「活子孫壽」。
在那篇文章底下,玄學界這群不著調的神棍胡吹海吹,對這八大迷信事件嗤之以鼻,尤其是對活子孫壽,他們簡直連餘光都懶得瞄一眼。
在評論底下,這位大師的兒子還出來回復了:
如今,這位老道士一臉鄭重地說活子孫壽真的存在。
大概是被剛才那道自燃的符咒給唬住了,男人猶豫了很久,還是和道士、女人一起上樓:「你要捉鬼,那我就在旁邊看著。你這個臭婆娘,要是沒問題,老子打斷你的腿!」
兩人罵罵咧咧地就上了樓,奚嘉坐在樓下,最終沒有跟上去。一來是沒有名頭,他隨隨便便地跟上去,那對夫妻可能會將他趕下來;二來是他昨天和裴玉也都去過七層,並沒有發生什麼事,裴玉也沒在七層找到厲鬼的影子。
更何況,現在葉鏡之的血還鎮壓著這棟樓的七層。
五分鐘後,從七層樓梯間的窗戶口,奚嘉遠遠地看到一團火在空中浮動。老道士捏著一張黃色符紙,嘴裡念念叨叨的,一會兒用桃木劍刺穿符紙,一會兒用雄黃酒往空中噴灑。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奚嘉看見包裹著七層的那股黑氣並沒有半點浮動,四根血線牢牢實實地將黑氣鎖在其中。
直到一分鐘後,奚嘉突然看見,七層亮了一盞燈。他猛地站了起來,神情嚴肅地盯著那盞燈,透過窗戶的影子,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長發女人牽著小孩的手,在屋子裡緩慢地走動。他們走得極慢,與門外正在做法的道士相比,好似蝸牛爬行。
然後,他們一步步地走到了大門前,女人緩緩低下頭,透過貓眼,看向了門口的夫妻的道士。
轟!
黑色陰氣猛然暴增,四根血線劇烈地顫抖起來。
遙遠的首都,冷峻淡漠的男人正與一個和尚說話,突然,他轉過頭,目光如炬,看向南方。
那和尚雙手合十,笑道:「葉道友,怎麼了?」
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暗光,葉鏡之轉首淡淡道:「我的血滴子要破了。」
和尚詫異道:「是你放在天工齋的那些血滴子?那可是72點積分,居然還真有冤大頭買了?」頓了頓,和尚又道:「能破了你的血滴子,必然是至少該下孽鏡地獄的惡鬼,不過能花72點積分買下你的血滴子的人,不是老一代的前輩,也是墨斗前十的道友。不必太過擔心。」
葉鏡之輕輕頷首,然而一秒鐘後,他忽然雙眸一縮:「破了。」
和尚一愣:「什麼?」
葉鏡之慢慢沉了臉色:「我的血滴子破了。」
和尚驚道:「這麼快?!」
俊美無儔的黑衣男人冷冷地盯向了南方:「我先行一步,那裡好像……是蘇城。」
蘇城。
奚嘉抬起頭,眼睜睜地看著那股黑氣不斷膨脹,四根血線顫抖著將黑氣包圍住。然而黑氣越脹越大,翻滾得越加洶湧,一道極輕的破碎聲後,四根血線在奚嘉的眼前崩碎成無數光點,散落在了空氣中。
明明一整天都沒事,但是在那道士和夫妻上了樓後,卻古怪起來。
血線徹底崩碎的一剎那,女人房間的燈光突然熄滅。那股黑氣咆哮著再次衝出了七層,將這棟樓包裹起來,甚至在小區里肆無忌憚地瀰漫開去。
懷中的慫慫害怕得瑟瑟發抖,奚嘉將它放在了地上,抬步就往那棟樓走去。剛走了一步,慫慫就一躍而上,又跳回了他的懷裡。奚嘉愣住:「那裡有惡鬼,你不怕?」
慫慫仿佛聽懂了似的,拼命地搖頭,但小身子卻縮在奚嘉的懷裡,止不住地打顫。
看著這隻又慫又黏人的小黑貓,奚嘉輕嘆一聲,將脖子上的無相青黎扯下,塞到了慫慫的爪子裡。他將小黑貓和青銅骰子一起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抬頭看了一眼這棟幾乎全黑的樓房,抬步沖了進去。
此時,裴神棍正將一大堆東西往自己的墨綠色小包里放,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搖頭晃腦。哼到一半時,突然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裴玉打開微信一看。
單眼皮的大眼睛猛然睜大,裴玉不敢置信道:「葉閻王的血滴子怎麼可能碎了?!」話音剛落,裴玉粗暴地將桌子上所有的寶物都掃到了乾坤包里,然後衝到客廳:「師叔,快幫我安排一架軍用飛機,我要現在就能起飛的。蘇城可能出事了!」
不過半個小時,一架飛機便從首都南郊的軍用機場起飛,飛往南方。而在首都的另一個方向,一個黑衣男人衝破雲霄,快速地往南方飛去。
此時此刻,奚嘉走進樓道,四圍寂靜無聲,只有濃郁的黑氣一點點地纏繞上他的身體。然而那些黑氣根本沒有碰到奚嘉,他口袋裡的無相青黎就狠狠地震了一下,將這些陰氣嚇得往一旁散去。
電梯門死死地閉著,電梯頂上的顯示屏一片漆黑,沒有數字閃爍,也沒有樓層信息。這棟樓房好像一棟鬼屋,沒有一點點的燈光,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照射入內,勉強打亮一點光線。
奚嘉看著死寂無聲的電梯,轉身向樓梯走去。他一步步地走上樓梯,從一樓慢慢地走到了七樓。剛出樓梯間,看到的便是兩戶人間的大門和中間的過道。然而五分鐘前,那對夫妻和道士還站在過道里作法,可如今,他們憑空消失,地上沒有燒焦的符紙,只有牆角還放著一個鐵盆,裡面是紙錢的灰燼。
零星的火點在鐵盆里閃爍,好像剛剛有人才在這裡燒過紙。
奚嘉低頭看著這個鐵盆,良久,他抬步走到一扇門前,抬手敲了起來。屋子裡再次傳來砰砰砰的砸地聲,貓眼裡透著滲人的光芒,大門吱呀一聲地開了下來,奚嘉微笑著抬首,看向眼前臉色慘白的女人和她牽著的小男孩。
&不是天師,沒有葉大師的本事,也不如裴玉。我不知道誰是鬼,誰是人。但是,我的拳頭打不死人,只會把鬼打得魂飛魄散。所以……誰先來試試?」
不過這個月初,一群人卻抬著機器、扛著大包小包,走進了平湖自然風景區。聞訊,十里八村的鄉親各個新奇地往風景區涌,沒見著人,就被安保攔下了。
&們怎麼說也是個要上影院的電影,讓那些鄉下人離遠點,碰著機器了算你的還是我的?」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身板單薄,坐在山頭活像一根繞繞歪歪的狗尾巴草。此刻他坐在導演椅上,滿臉不屑地斜了山底下那群農民一眼,對自個兒的副導演說道:「我們這部電影,投資千萬,一台機器就要幾十萬……」
大清早,劇組還沒開機。導演罵罵咧咧地說教著,女主角剛剛抵達劇組開始化妝,那邊,龍套配角們卻已經準備好了。
這支來平湖風景區取景的劇組,拍的電影叫《校花驚魂夜》,聽名字就是個純種的國產恐怖片。
國家前幾年有規定,建國後妖精不許成精,當然也不能有鬼,所以這年頭的國產恐怖片各個都是精神分裂,這部電影也沒例外。
雖說國家對恐怖片的審核嚴格到了面目全非的程度,但每年還必須得有一兩部恐怖片上影院,以完成某種影片份額。這部《校花驚魂夜》七月份就要上院線了,三月份才開拍,導演卻一點都不急。
女主角在化妝室里聊天喝茶,男主角現在還在縣裡的賓館睡大覺,只苦了一群龍套配角,三個人在片場裡一直等著。到了大中午,導演才懶洋洋地帶著劇組往林子深處走,準備開拍。
&邊幾個演員,劇本什麼的看了吧,等會兒別ng,咱們一遍過。」
今天要拍的這場戲,是影片剛開頭的嚇人戲。這類國產鬼片,一般高開低走,開頭的嚇人程度就是影片的巔峰。在這部《校花驚魂夜》裡,開頭是一場深林間的追殺戲。
平湖風景區的自然地貌保存得相當完整,數十米高的喬木高聳入天,將藍天遮蔽。在這樣的深山老林里拍戲,風一吹過來,四面八方的樹葉都嘩啦啦作響,大白天的也莫名會有種陰森森的氛圍。
導演一喊開始,三個龍套就趕緊跑了出去。跑在後面的兩個人不停地扭頭往回看,臉上糊了不少血漿,雙眼瞪得宛若銅鈴,面露驚悚,忽然不知道看到什麼,就尖叫著倒了下去。
攝像機還在追前面的最後一個龍套,他追得越來越快,突然只見那配角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他踉蹌地往前又爬了幾步,但攝像大哥卻直接繞到他的身前,從前面拍攝他的臉。
清秀乾淨的臉上全是駭然的神色,雙眸死死瞪大,身體不斷地顫抖。
鏡頭越逼越近,越逼越近,只聽一道絕望的尖叫聲,導演高興地喊道:「卡!好,這遍過!」
剛剛倒在地上的配角們都站了起來,劇組又繼續忙碌。
奚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自個兒站了起來。他先去化妝間把衣服換了,之後便走到劇組休息的茶水間,把放在角落裡的行李箱拎起就往外走。
剛走到一半,一個壯碩的年輕人就跑了過來,見他這番模樣,苦口婆心地勸道:「嘉哥,這種龍套角色你演他幹嘛。」
奚嘉低頭看著自己大學時的死黨:「我不演戲賺錢,你養我麼?」
陳濤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沒說不讓你演戲,但您老能別一直演這種一分鐘就死的龍套角色麼?今天這個王導還和我說你來著,他說你長得不錯,演技也還算可以,完全可以演個有名有姓的配角,問我怎麼就讓你演個龍套了。你也知道的,王導後面有人,要不然他第一次拍電影也不可能上影院。你就聽我句勸吧,下次演個戲份多點的,行不行?」
奚嘉把行李箱放下:「這個角色戲份挺多的了。」
陳濤睜大眼睛:「被追一下、然後拍個正臉,這叫戲份多?你看看,你昨天才來劇組,今天就拍完走了,連換洗衣服都不用帶第二件。這戲份還叫多的話,嘉哥,你的良心不痛嗎?」
奚嘉拍拍好友的肩膀,一臉認真道:「我們帥哥沒有良心。」
陳濤:「……」
說再多的話也沒用,和死黨道別後,奚嘉拎著行李箱,自個兒走下了山。臨走前,他還不忘揮揮手,一臉真誠地說道:「最近手頭緊,下次有這種好角色,記得再提醒我。特別是王導的戲,我還想多接幾部。」
陳濤氣得撿起一顆石子砸了過去:「你就拍那點戲份,能有多少片酬。有幾個導演像王導這麼人傻錢多,下次我一定給你安排個戲份多點的,你給我等著!」
離開了平湖風景區後,奚嘉直接坐大巴回蘇城。望著窗外不斷飛向身後的行道樹,俊秀漂亮的年輕人將耳機塞上,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車外的綠水藍天。
奚嘉去年大學畢業,然後直接成了無業游民。
按理說像他這種計算機行業,一畢業該是最吃香的:工資遠超同齡人,拼搏個幾年,就能存出個首付。但在他們宿舍,卻有兩個人不走尋常路。
一個是變身無業游民、打死也不肯去找工作的奚嘉,還有一個就是陳濤。
陳濤從小有個演員夢,沒想長相不過關,演技也壓根沒有,畢業後直接去了橫店,從龍套做起,最近半年成了龍套頭子,負責給劇組聯繫龍套演員。他手底下最大的龍套,就是好哥們奚嘉。
大學時候奚嘉整天神出鬼沒,經常翹課,半天不見人影。宿舍四個人里,他也只和陳濤關係不錯,另外兩個舍友根本說不上話。不過奚嘉在學校里的名氣倒是不小,剛入學的時候就被學姐偷拍過照片,直接評為了「計院(計算機學院)一枝花」。
有這麼一張校草臉,按理說只要進了娛樂圈,不能大火,也能賺筆小錢。但奚嘉偏偏就要演龍套,最好只有一場戲,超越三場就必然拒絕。每次只在劇組待一天,當天到、當天走人更好,不和劇組裡的人扯上一點關係。
有這麼個不上進的死黨,陳濤真是怒其不爭,卻又拿他沒辦法。為了不讓死黨餓死,只能經常給他找角色。
奇怪的是,奚嘉這張臉卻受很多恐怖片導演的喜歡。現場拍攝的時候感覺還好,一旦到了後期剪輯,只要屏幕上有這張臉,剪輯人員總覺得莫名地一冷,心中發寒。
自那以後,許多恐怖片都會聯繫陳濤,讓他幫忙找這個演員客串。
大巴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了收費站,突然一個急剎車,整個車子的人全部被嚇醒。不過多時,罵聲和抱怨聲四起,司機趕緊站起來:「前面好像發生了一場車禍,路給堵了,大家別急,系好安全帶。」
聽到車禍,車上的乘客這才安靜點。
大巴車如同蝸牛,緩慢地在高速公路上挪動著。好不容易挪到了車隊的最頂頭,忽然,一道刺耳的尖叫聲響起,下一刻,孩子的大哭聲響徹整個車廂。
坐在奚嘉前面的母親趕緊捂住了女兒的眼睛,心疼地直道:「心心乖,不哭不哭,不要看那裡,那裡什麼都沒有。媽媽在這裡,不要怕,心心最棒了,心心最勇敢了……」
車子挪到了車禍現場,許多湊熱鬧的乘客紛紛跑到奚嘉這一側的窗戶,好奇地張望。
&呀,這也撞得太慘了吧,那個人腦袋都歪了,還活不活的成了?」
&看肯定死了。開寶馬有什麼用,撞進溝里,開飛機都沒用!」
&該沒死吧,不過流了這麼多血,救護車再不來,也救不活了。」
好事者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紛紛坐回了座位。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被撞得渾身是血的寶馬車車主身上,卻沒有人發現,窗邊的這個年輕人一直神色平靜地看著寶馬車的車頭。
大巴車一點點地開出擁堵的車隊,奚嘉也一直鎮靜地看著。等大巴車徹底離開車流後,車子一下子恢復高速,快速地向前駛去。
而在大巴車的後方,誰也不知道,一個身穿藍色校服的女孩子正坐在被撞得四分五裂的寶馬車頭。她的臉上全是血,半個腦袋都癟了下去,可她仿佛不知道疼痛,只是用那雙慘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躺在血泊中的寶馬車主。
不過多時,警|察和救護車一起來了。醫生一下救護車,就趕緊將這寶馬車主抬上救護車,一邊做急救。然而三分鐘後,醫生摘下口罩,抬頭對警|察說道:「死亡時間16點2>
這句話剛落下,那個坐在寶馬車頭的女學生忽然笑了。她轉過頭朝著大巴車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唇裂開,露出一個滲人的笑,接著從寶馬車頭跳了下來,一步步地消失在了空氣里。
傍晚時,奚嘉回到了家。剛剛開門,一個黑色的小影子就猛地竄了過來。軟軟的小爪子搭在奚嘉的腿上,可憐兮兮的小傢伙小聲地「喵喵」叫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奚嘉把行李箱放到一邊,將小傢伙抱了起來。
空蕩蕩的家裡,並沒有一個人。
奚嘉走到貓窩旁,看到盆子裡的魚肉一點都沒動,他輕輕地嘆了聲氣,拿起旁邊放著的小勺子,溫柔地將魚肉一點點碾爛,然後用小勺子餵到小傢伙的嘴裡。
小黑貓饜足地眯上了眼睛,紅色的舌尖輕輕舔著勺子上的魚湯。一人一貓就這麼安靜地餵飯,奚嘉將最後一點魚肉也餵進了小貓的嘴裡,但小貓還是委屈地不停喵喵叫,仿佛根本沒有吃飽。
奚嘉一把將小貓抱了起來,往廚房走去。小貓乖順地躺在他的懷裡,見奚嘉從冰箱裡取出一條小魚,小貓立刻興奮地盯著那條魚看。
嘴唇忍不住地翹了起來,柔和的聲音在廚房裡輕輕響起:「馬上就做給你吃,好不好?」
小貓好像聽懂了,把頭又扭回了奚嘉的懷裡。那柔軟的毛全部蹭在奚嘉的脖子上,他一手拿菜刀,一手拿魚,但就在他將魚放到砧板上時,突然!
小貓輕輕地一咬,一根繩子從奚嘉的脖子上猛然墜落。
清澈的雙眸倏地睜大,奚嘉直接扔了菜刀,飛快地俯下身去接那往地上掉去的繩子。
紅色的繩子上,一塊拇指大小的血色玉石在夕陽的照射下,反射出惑人的光輝。那玉石順著紅繩往下滑落,奚嘉動作飛快,一把抓住了那根繩子,但就在他抓到繩子的一瞬間,血色玉石「咔嚓」一聲摔在了瓷磚地上。
轟!
仿佛有什麼東西衝出來了,小區的花園裡,正在散步的居民們紛紛打了個寒顫:「什麼鬼,昨天氣象台不還說什麼溫度升高,怎麼突然又這麼冷了?」
土壤樹木的縫隙里,道路拐角的陰暗處,一絲絲陰森的黑色氣息慢慢覺醒,向上攀岩。
就在距離這座小區不過五里遠的景獨湖上,趁著周末,很多遊客乘坐遊艇觀賞湖邊的景色。白色的帆船和遊艇在寬廣的湖面上四處飛馳,並沒有人發現,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從三個小時前就懸浮於湖面上,目光淡漠地看著面前的一團黑氣。
在這三個小時內,那團黑氣一次次地向外衝擊,可它卻怎麼也無法衝出某個圓圈範圍。漸漸的,黑氣的體積越加縮小,撞擊得卻越加激烈,它面前的黑衣男人始終沉默地看著它。
此時,這團黑氣已經只剩下拳頭大小。大概只需要再等半個小時,它就可以完全灰飛煙滅。但就在這時,俊美的黑衣男人卻猛地轉身看向遠處的樓房,那團黑氣也忽然暴躁起來,直接化身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中年男人。
&啊啊啊啊啊陰氣,好強大的陰氣……我要吃了它,我要吃了它!!!」
廚房中央,奚嘉蹲在地上將那碎成三塊的玉石撿了起來。他蹙著眉頭,有些生氣地將小黑貓從懷裡拉下,放在地上。
小黑貓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懵懂地看著奚嘉。見奚嘉不再抱它,它伸伸小舌尖,討好地舔了舔奚嘉的手指。
長長地嘆了一聲氣後,奚嘉又抱起了小傢伙,同時將那碎成三塊的玉石放進口袋。他大步走出廚房,對那些黑色氣息視若無睹,等走到客廳換鞋時,那些黑色氣息已經充斥了整個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