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台 222.有喜

    鳳凰台

    正版網站隔日替換, 如在盜版網看見, 你又為盜文站長吸走一滴血  兩人坐著說話,略坐得會兒, 就有下人引著袁家人過來,袁家一門都有才名,袁慕之更是詩書畫三絕, 這兄妹三個一走出來, 個個都是目下無塵的高潔模樣, 只怕都是啃書頁長大的。

    衛善一眼先瞧見了袁含之,袁相的小兒子, 長子袁慕之至死也不肯承認自家有謀反之心, 在詔獄之中被折磨至死, 而袁含之卻生生硬扛了下來, 關了三年,直到秦昭替袁家平反。

    下過詔獄,又是謀反大罪,受了什麼樣的折磨衛善可以想見,此時袁含之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渾身書香, 青竹也似, 看他模樣,更不知他是怎麼忍受下來。

    等袁家昭雪, 袁含之一身傷病回了龍門山, 把袁禮賢這些年來與各地官員互通的書信集成文集, 刊印成冊,取了一個《碎骨集》的名頭,公道正義自在人心。

    雖下了禁令,可當時朝廷自顧不暇,也無人去仔細定袁含之的罪,又改了個《袁崇禮文集》的名字,繼續流傳。

    男有《碎骨》女有《斷腸》,此君負臣心,夫負妻心,亘古之傷心語也。

    衛善跟著便想到碧微,碧微嬌滴滴一個女子,又是怎麼能捨身飼敵十年之久的呢?她再看袁含之時,目光中便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袁家三個行事有別於楊家魏家,一樣是國公府出身的,可衛善身上有公主封號,三人見著衛善先要行禮,衛善趕緊擺手,側身不受。

    衛善有些不敢看袁妙之,家裡獲了罪,男子關在獄中受刑,女子卻被發到教坊司去,前朝大臣的妻女就有受盡凌辱而死的,千金嬌女發往教坊司,天還沒亮人就已經冷了。

    楊思召還拿這個嚇唬過她,想迫得衛善就範,當時她就是以袁妙之為例的,袁妙之沒等到邁入教坊,她是咬舌而死的。

    衛善不曾抬眼去看,耳朵里卻湧入一管跳珠落泉似的聲音:「這對聯寫得極妙。」

    她這才抬頭,只看見袁妙之一張側面,她單論長相還不如楊寶盈姐妹,可一雙妙目好似一泉清泓,眉目間自有一股清氣,抬目去看對聯,手指跟著虛動,似在學字體,兩句寫完了,才看向衛善,對她點一點頭。

    衛善笑了,魏人秀是憨,袁妙之竟是痴,衛善本來就是生得很面善的姑娘,一笑開來袁妙之也跟著露出幾分笑意,夸道:「靜亭公的字真是好,你一定也寫得很好。」

    衛善伸手撓了撓了臉,秦昭忍住笑意,衛善很有些聰明勁,書畫都能仿個皮毛,可真要細品,不下苦功是寫不出來的,剛想替她打圓場,就聽見她自己說道:「我哥哥寫得好,我不行,以後也要下功夫。」

    把爹娘這點東西都給丟了,要撿起來,別人說起她是衛敬禹的女兒,她卻連一筆字都學不像,實在有些丟臉。

    衛善大方承認了,袁妙之聲音依舊冷清:「那也很好了,你要習字,總比別人見得多些。」家學淵源更強家中廣廈良田。

    她口吻並不客氣,秦昭側身看看衛善,怕她臉上掛不住,出聲回護她:「善兒這樣聰明,真下起功夫來,定比我寫得好。」

    魏人秀剪了一盤花來,這話便岔了過去,衛善卻沒生氣,還挑了一朵送到袁妙之手裡,白芍正好配她梅子青色的一身衣裙。

    有女眷在,袁慕之袁含之兩個都立在亭外,秦昭說上兩句也到亭外去,邀了他們往靶場去看射箭,留幾個姑娘在此一道賞花。

    魏人秀當著袁妙之更不敢開口了,就怕自己有說的不對地方叫她恥笑,可三人坐著不說話卻也古怪,於是便問衛善:「你怎麼知道進城門的稅收的?」

    衛善笑起來:「我看了胡大人的奏疏,裡頭寫了這些。」是一年的財務奏報,以肉來算,一年裡城中收了多少肉稅,便能算出今歲城中吃了多少頭豬,較之去歲是多了還是少了,城中人口又添了幾戶,其餘菜蔬新果又有多少。

    &樣細的事也要報給陛下知道?」魏人秀不解,連袁妙之也不知道,她頗覺得意外,看了衛善一眼。

    袁妙之讀書便只在詩文上下功夫,叫四歲能詩,六歲能文,後來又專攻書畫花鳥,通身才氣,可這些俗務便是她不懂的了。


    衛善略知道皮毛,手指頭沾著茶水畫了一座城,什麼人從什麼門進城,進城稅收的越是多,百姓的日子便越是好:「正元八年收稅不滿三萬,到去歲已經七萬有餘了。」

    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袁妙之,袁禮賢這樣能幹,要是早知有這麼一天,當年出龍門山會不會繞過青州,取道業州,投到衛家門下來。

    魏人秀瞪大眼兒,袁妙之更是對衛善刮目相看,衛善自己卻覺得慚愧,這些東西明明就擺在眼前,她上輩子竟沒有費心留意看一看。

    至天色將暮,幾家各要回城,秦昭還是派人挖了兩株芍藥給衛善裝盆帶走,她們騎馬,袁妙之坐車,她掀了車簾兒問衛善:「過兩日城外踏青你去不去?」

    衛善一口應了,還同她約法三章:「踏青便踏青,我可不會作詩。」

    &道了。」說完這一句她便放下車帘子。

    魏人秀聽了艷慕,眼巴巴看著衛善,衛善笑起來:「你去不去?」

    魏人秀圓眼一彎:>

    袁家魏家同朝中大臣幾乎都無來往,魏家是刺頭無人敢去招惹,袁家卻是自忖清高朋而不黨,衛善突然得了兩個姑娘的喜歡,不僅衛修大奇,袁含之也問妹妹:「怎麼竟同她交好起來?」

    袁妙之抿唇淺笑:「敏而好學,言之有物,如何不能相交?」

    袁含之也不是沒見過衛善,倒不意妹妹能對她有這般評語,小姑娘家一道,不過打打鞦韆放放風箏:「那也很好,你也該出門多走動走動。」

    回城路上已是傍晚,魏人傑同衛修兩個又沒比出高下來,約定了再比一場,魏人秀到了城門口便拿眼去看小吏收稅,見行人把銅錢夾在耳上,小吏伸手摸了,一來一回都沒人說話,把銅錢往藤筐里一扔,收了一天稅,這些錢快滿了一籮筐。

    兩家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魏人秀對衛善依依不捨,衛善笑起來,拉了她的手:「住得這樣近,你立時來玩就是了。」

    魏人秀怕她爹不肯,想著回去要跟親娘撒嬌,用力點頭:「嗯,我帶我的弓來給你。」她小時候練弓時用的,衛善此時用著正好。

    騎馬踏花近郊賞春,袁妙之辦了一場踏青宴,衛善也辦了一場,清明送禮上門的人家都接了帖子,請女眷到京郊園中賞玩,原來只聽見名頭的,這回也見一見一人,衛善不擺架子,倒聽了許多原來從不知道的細聞。

    原不過看著袁妙之請宴上都是些袁禮賢的門生故交的女兒妹妹們,衛善立時學了來,把這宴會改得更有趣味些,還專讓衛管家做了兩種帖子,打著玩鬧的旗號,把人請了來,沒料到再小的官家女,嘴裡也有衛善不知道的事。此時雖無用處,但往後總歸有用。

    四月里正元帝帶著皇后皇子往太祖陵設祭,打進都城,坐上御座的頭一件事就是追封了正元帝那個短命的爹當皇帝,死了快要五十年了,還能得個皇帝的封號,按制修起陵園,四時有人祭掃。

    還在奉先殿裡設了他的畫像,畫像就是按著正元帝的模樣來畫的,畫完呈送給趙太后看,趙太后哪裡還記得這個短命的丈夫,看看差不多,點了頭,就此掛在奉先殿中。

    正元帝派人往業州去就在埋骨之地起出骸骨來,原來連件裹屍的衣裳都沒有,如今卻睡進金絲楠木的棺材裡,一路運回京城來。

    再讓業州的地方官員把正元帝祖宗十八代都考查出來,若是有名人名家的便攀上一點血脈,發詔文的時候才能更好看些。

    正元帝未能免俗,尋著業州當地百年以前的望族,拿出名頭來也得叫得響亮,硬按在自己家先祖頭上,那一家傳承到如今還有後人在,一併都歸在皇族之中,還給了田地銀米派了差事,當一個「封口官」。

    袁禮賢要編修五禮時就是以此起的頭,追根溯源以立國本,國總得有個國的樣子,追封正元帝父親是太祖皇帝,又在南郊建太祖陵園。

    四月里是正元帝親爹的忌辰,正元帝要帶著趙太后,衛敬容和兩個兒子去致祭,禮部擬定一篇祭文,由官員誦讀,正元帝拜他根本不知道長了什麼模樣的親爹,再領著兒子們回來。

    秦昰原想跟著到衛家來玩,既要祭祀太祖陵,這幾日便不在宮中,衛善依舊給他收拾了屋子,衛修還買了個小木馬,屋裡全是他玩的東西,就等著接他出宮玩耍兩日。

    到四月初八這一日,衛平和衛善到宮中接了秦昰出來,秦昰打扮得似個富戶人家的小公子,幾個人還從九仙門出來。

    似這樣的日子,當值的俱都不是功勳家的子弟,可這回當值的還是趙二虎,他一隻手握槍站著,人立得直挺挺的,槍也直挺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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