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下降臨了。
緹娜穩坐在眾人之中,平靜地看著天空。
今天是朔月日,天上的星星倒是明亮耀眼。但是沒有了月亮的照明,沙灘上還是沒有足夠的亮光讓對手看清己方的活動。這不能不說是上天眷顧,給了自己這邊逃亡的大好機會。
「水系魔法師有嗎?」緹娜並不等人回答,就繼續接著說了下去,「請到前面製造一些霧氣阻擋敵人的偵察。」
一個身穿水藍色魔法長袍的女孩得令去了,緹娜接著發出了下一個命令。
「有會游泳的嗎?請準備一下,有個任務需要到河對岸去完成。」
在所有的人之中,最為忠誠且最有幹勁的就要屬查格斯了。聽到這個命令後,查格斯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對於自己的水性查格斯是相當有自信的。
「那麼,請把這個拿著,到河對岸去在沙灘上照這個樣子畫一個魔法陣。」
查格斯接過緹娜遞過來的圖紙,鄭重的用油紙包裹起來貼身藏好,然後脫掉鎧甲擱下長槍便恭身離去。
接下來緹娜又那出一張圖紙來,然後安排了一些人在河這邊的沙灘上也畫一個同樣的魔法陣。
等到得令的人離開後,緹娜轉過頭去看了看正在冥想的莉芙。
「莉芙,你帶領所有的魔法師作好攻擊準備,等到敵人射箭的時候就照弓箭射來的方向施放魔法,不用考慮消耗和命中率,只要壓制敵人的弓箭就好了。」
莉芙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帶著幾個剩下的魔法師離開了眾人,尋找一個便於施放魔法的攻擊位去了。
看到莉芙的舉動,緹娜不由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莉芙是因為自己的能力顯得不強,而對未來的命運沒有信心,所以凡事都顯得不夠開朗。
也許那個傢伙在會好些吧!那個傢伙總是不會讓人感到無聊,也許是他天生樂觀的情緒總能感染到別人吧!
緹娜掃了眼剩下的人,剩下的人中,只有十幾個僱傭兵了,其他的都不過是一些商人和夥計罷了。經過下午的一戰後,又有二十來個僱傭兵將身體留在了沙灘上了。現在可用的人已不夠了,已經不可能再抵擋對手的次攻擊,只有在趕在敵人攻擊前離開這麼一條路了。
「那麼,留五個人下來,其他的去把馬車的擋板拆下來,然後豎在魔法陣的旁邊當作擋箭牌好了。」
因為夜幕的降臨使能見度大為下降,站在山頂上也是看不到對手的陣地,所以藍甲騎士和他的副官已經從山頂下到了前線的森林之中。
「對手在製造霧氣阻擋我們的視線嗎?」聽到探子的回報,藍甲騎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今天的戰鬥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仍然無法取得勝利,就是因為對手的戰術過於出乎意料,又偏偏處處都在己之前。如果不是實力上確實有差距,自己又占據了地利的優勢,恐怕對手早已將自己打得體無完膚吧!
一想到這些,藍甲騎士心裡就十分的窩火。尤其是那幾個女人,竟然會輸給女人實在是讓自己很沒有面子。
「不管了!傳我命令,弓箭手出擊!」
二十名弓箭手借著夜色的掩護,慢慢的朝對手掩了過去。
「就在這裡好了。」卡貝爾在到達射程範圍後讓隊伍停了下來。
在這種光線不明的深夜中,用弓箭手來偷襲是十分危險的。沒有清楚的視野,弓箭手的命中率會大幅下降,射中目標就象中彩票一樣難得。而且沒有步兵的保護,弓箭手那無法保護自己的脆弱護甲和對敵人威脅不大的緩慢攻擊速度,只會使自己成為近身敵人的魚肉。
所以卡貝爾還是儘量的使隊伍遠離敵人。至少,撤退起來會比較快。
濃濃的霧氣瀰漫在對手的陣地前,卡貝爾並不能透過霧氣看清對手的陣地,但是多年戰鬥的經驗還是讓他能夠憑藉直覺清楚的把握到對手的位置。
「前方一百五十米,曲射攻擊!」卡貝爾在用手比畫了半天后,終於定下了目標的位置。
曲射是一種加強弓箭射程的辦法。具體的作法是對天成四十五度角仰射,讓弓箭在天上作一段拋物線運動後從斜上方攻擊對手。因為是對天射擊,所以並不需要太多瞄準,只是靠箭枝的數量作概率殺傷。但是因為要清楚的把握箭枝的落點,所以需要的是弓箭手的經驗。不是經過大量訓練的弓箭手是無法作出曲射攻擊的,從這一點看來,卡貝爾確實已經不記後果的要致對手於死地。
箭枝划過完美的拋物線後,零零落落的落在對手的陣地上頭。對於箭枝數量不足,卡貝爾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弓箭手的數量不夠也不是卡貝爾能夠左右的。
就在卡貝爾準備向對手進行第二輪攻擊的時候,天空之中忽然落下了了大量的冰雹、火球,甚至還有一團龍捲風將弓箭手們卷了進去。
「魔法攻擊!」卡貝爾迅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全部臥倒!隱蔽好自己!」
對於魔法師和弓箭手誰更厲害,一直都是大陸上爭論得最凶的問題。有人認為弓箭手的攻擊速度較快,而且移動速度比魔法師快,所以在魔法師吟唱咒文的時候,弓箭手就能致其於死地了。而另一種看法認為,魔法師的命中率較高,而且可以作大面積殺傷,遠勝於弓箭手的攻擊力。
這種爭論並沒有一個定論。事實上兩種職業也是各有所長,而在戰場之上也只有戰術的高低,沒有兵種的高低,這一次的交手就是一個明證。
卡貝爾的弓箭手們錯誤的估計了敵人的行動,將箭枝射到了對手故意空出來的營地里,不但沒有給對手造成傷害反而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使自己陷入到對手的攻擊之中。
對於這種情況,卡貝爾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如果將戰鬥比作下棋的話,對手無疑是個高明的棋手,處處都能夠料在己方之前,所有布置都能夠制肘自己的行動。看來自己這方又是敗了一陣,也許只有等到援兵到來後再作打算了。
魔法攻擊只持續了幾分鐘,對於隱蔽起來的弓箭手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對手的攻擊是直接落在自己頭上的,無法判斷出敵人的大概位置,所以卡貝爾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
權衡再三後,卡貝爾還是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之後的時間裡,雙方都無法預料對手的行動,戰場也就陷入了一種微妙得平衡當中。
夜半時分,藍甲騎士的援兵終於到了。
「卡貝爾,一共來了多少人?」藍甲騎士急不可耐地詢問他的副官。
卡貝爾看到藍甲騎士焦急的神色,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一共有輕騎兵五十名,弓箭手五十名,魔法師十名,步兵一百五十名。」
「太好了!」藍甲騎士興奮地握緊了隨身長劍,快步朝援兵集結的方向走去。
「埃比尼澤!」卡貝爾叫住了忘乎所以的長官,「記住我教給你的話了嗎?作為一個指揮官,要隨時隨地……」
「保持冷靜!」埃比尼澤不耐煩地打斷了卡貝爾,「我知道了!你都說過幾萬次了!」
看著匆匆離去的埃比尼澤,卡貝爾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是卡貝爾從小看著長大的,對於這個孩子脾氣卡貝爾相當的清楚。自從家主將這個孩子交給卡貝爾來,卡貝爾一直盡心盡力地教導他。埃比尼澤也還算不錯,基本上可以算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只是,有一點缺乏耐心,有點孩子脾氣。也許,等他年齡大些會好些吧!
「很好!很好!」埃比尼澤站在部隊的前方仔細的品位著這隻剛剛到來的軍隊。
雖然經歷了長時間的行軍,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還是神采奕奕,即使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都能發出淡淡的殺氣。
「這才是真正的部隊!」埃比尼澤看著部隊列著整齊的隊列、配著在星光下散發著淡淡銀光的金屬鎧甲兵器的部隊,心情異常的興奮。
「隊伍準備完畢。請下命令吧。」卡貝爾還是兢兢業業的履行著自己副官的責任。
「好!傳我的命令,魔法師隊準備趨散霧氣並且施放照明彈;弓箭手準備二段曲射;卡貝爾帶領步兵隊跟在我後面;輕騎兵上馬列隊跟著我。」
部隊的素質就是靠戰場來檢驗的。埃比尼澤的部隊在聽到命令後,各人各安其職、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各自的準備,確實是一支精銳之師。
看到部隊準備完畢,埃比尼澤高高地舉起了隨身長劍。
「全軍聽令,攻擊!」
幾道白色的光彈升上了天空,在戰場的頂上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把整個戰場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同時,弓箭也雨點般的落在了對方的陣地上,激起了陣陣的煙塵。
可是,對方的一邊還是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存在一般。
「糟糕!有些不妥!」
卡貝爾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似乎某種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
可惜埃比尼澤已經帶領輕騎兵衝出很遠了,根本無法聽到卡貝爾的聲音。
輕騎兵在埃比尼澤的帶領下,如同長矛般地刺進了對手的陣地之中,但是料想中的戰鬥並沒有發生。
「究竟是怎麼回事?」埃比尼澤看著空空蕩蕩的沙灘心情糟透了。
「轟,轟,轟。」沒等埃比尼澤作出下一個判斷,沙灘上又爆開了一連串的爆炸。一團團的烈火從沙粒下冒了出來,將輕騎兵們無情地吞噬了。
「糟了!」卡貝爾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又上當了!」
等到卡貝爾帶領的步兵隊趕到沙灘的時候,埃比尼澤已經從沙堆底下爬出來了。
「豈有此理!又被耍了!」
卡貝爾沒有理會埃比尼澤的牢騷,只是靜靜地看著沙灘上留下的魔法陣。
「那是傳送用的魔法陣,對手一定是到了河對岸了。」
「報告,我方輕騎兵死亡三人,重傷五人,輕傷十四人。」一名士兵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知道了!」卡貝爾向士兵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讓他退下。
「打算怎麼辦?」
埃比尼澤明白卡貝爾的意思是說任務已經失敗了,該是撤退的時候了。可是就這樣輸給一個女人,怎麼能讓心高氣傲的埃比尼澤咽得下這口氣呢?
「集結隊伍。」埃比尼澤顧不上卡貝爾的反對,「我要去追擊敵人。決不能讓他們逃了!」
就在埃比尼澤忙著處理傷亡的時候,河另一邊的眾人看到沖天的火光都是無比的歡欣鼓舞。
「哈,我們得手了!我們終於逃出來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人們都歡呼著、擁抱著、將各種物品高高地拋向天空,以此來發泄他們勝利的喜悅。畢竟能夠在被絕對優勢的敵人包圍下還能逃出來,本來就是一個奇蹟。
但是奇蹟的直接策劃者卻沒有其他人的那種喜悅。
緹娜還在思考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敵人先是冒充強盜進行攻擊,顯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因為自己這方的實力超出了預先的估計才全力進攻的。如此說來,應該是想要把自己這邊趕盡殺絕才對。再說那幾個陷阱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傷亡,反而會讓對手惱羞成怒才對。
想到這些,緹娜更加的不安了。
「對不起!打擾一下!」緹娜難得地大聲喊叫著,雖然這可能會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
看到大家都逐漸安靜下來,緹娜又接著說了下去。
「戰鬥還沒有結束,敵人隨時會追過來,現在我們應當躲到山裡去。」
「什麼?要躲到山裡去?開什麼玩笑?」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商人。
緹娜看了眼這個商人。一雙眯成縫的斜眼,一個鷹鉤般地鼻子,還有始終掛在肥臉上的假笑,簡直就是個標準的奸商形象。
雖然緹娜對此人並沒有好感,但是為了能夠帶著大家逃走,緹娜還是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剛才大家都看到敵人的騎兵了吧?我們兩條腿怎能跑得過四條腿?只有到山裡去,讓敵人的騎兵無法追上才能逃得掉。」
聽到緹娜的解釋商人根本不以為然。
「可是山那頭的最近城市有一百多里,前方三十里就是城市了。我可不會那麼傻,捨近求遠!」
「好吧!那你自己走吧。」
既然對方不願聽自己的,緹娜也不願強求,反正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那麼,有誰跟我一起走?」
緹娜剛剛說完,卡巴萊羅就站到緹娜的身後去了。對於這個剛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卡巴萊羅是絕對信任的,這一點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也許是東方人所說的緣分吧!
緊接著莉芙、克米尼、查格斯也都站了過去,還有一些傭兵也都陸陸續續的站了過去。
「都給我過來!」看到自己這邊人數太少,中年商人生氣地朝那些傭兵大喊,「你們忘了是誰僱傭你們了嗎?」
「你在說什麼?」卡巴萊羅對於這種言論感到十分的詫異,「他們是我雇的。」
看到卡巴萊羅的表情,中年商人露出了十分不屑的樣子。
「你以為你現在是誰嗎?你還付得起佣金嗎?」
卡巴萊羅沉默了,這一次的事故可以說讓他傾家蕩產了。更為嚴重的是,卡巴萊羅現在發現所謂的商業夥伴不過是一幫世態炎涼、落井下石的傢伙們。
最終金錢還是戰勝了緹娜的影響力,幾乎所有的傭兵都站到了中年商人那一邊,除了——查格斯。
看到這種結果,中年商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儘管那使得他的樣子更加的難看。
「查格斯。」中年商人還想將最後一名傭兵也留下來。
看到緹娜向山里走去,查格斯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只是帶著歉意淡淡地留下一句話。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