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
初夏在上海灘鋪開,開始醞釀即將到來的炙熱。
正如最近的 76 號特工總部,表面看上去很平靜,實際上暗流涌動。
馬賢五被軟禁,白霓霜已經實權大握。
可是一個消息已經風靡 76 號內部。
三樓招待室,胡勇和往常一樣,送來了早餐。
這一次胡勇看上去很興奮。
馬賢五喝著粥,看了看胡勇,感覺和平日裡不一樣,遂問道:「老胡,今天這是怎麼了,最近是不是發財了?」
「不不不!」胡勇連忙擺手:「是比發財更令人欣喜的事情!」
「那就是找了新姘頭!」馬賢五狼吞虎咽的啃著鹵豬蹄,滿嘴是油!
「也不是!」
「別賣關子,快說!」馬賢五嘴也不停。
「大哥,現在 76 號內部流傳出一個小道消息!」胡勇壓低聲音。
「小道消息?」馬賢五終於停止啃豬蹄:「什么小道消息!」
胡勇嘿嘿一笑小聲說:「據說,李尚林李主任即將回歸 76 號!」
「什麼?」馬賢五非常驚愕,手中的豬蹄都掉在了盤中:「怎麼可能,李總人現在還在南京被審查吧!」
胡勇尷尬一笑,摸了摸鼻子「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白霓霜已經令人,將李主任原來的宿舍重新打掃出來了,秘書處的王秘書已經確認,這個消息是特高課傳過來的!」
呼!
馬賢五深呼一口氣,伸出手抹了抹油嘴:「如果是王秘書傳出來的,那麼可信度很高!」
不知道是驚喜還是不可置信,馬賢五已經強迫自己相信了這個消息。
胡勇點點頭:「王秘書的消息歷來準確,我覺得這個消息沒有問題!」
「哈哈哈哈!」馬賢五大笑起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只要李主任回歸,我就有寰轉的餘地!」
「誰說不是呢!」胡勇也呵呵笑了起來:「只要李主任回歸,大哥你就能重拾舊山河了!」
「真是一個好消息啊!」馬賢五眯起眼睛說:「這一次機會,我會格外珍惜!」
胡勇說:「上天保佑,峰迴路轉!」
馬賢我緩緩平靜下來,拿起手絹,擦了擦嘴:「李主任回來可不是什麼上天保佑!」
「哦?」胡勇問:「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李主任本已被關押,怎麼就回來了呢?」
馬賢五陰陰一笑:「只有日本人能讓他回來。」
「日本人?」
馬賢五點點頭:「我猜,這一定是白霓霜殺了曾循規的後果!」
胡勇不解的問「我有些不明白,曾循規是潛入 76 號的危險分子,白霓霜殺了曾循規算是立下了大功,怎麼會有後果?」
「問的好!」馬賢五自信一笑:「不管曾循規是不是危險分子,至少他是芊蘭課長手中的棋子,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白霓霜殺了曾循規,必定引起芊蘭課長的不滿!」
「原來如此!」胡勇說:「平日裡,白霓霜無法無天,殺這個殺那個,誰看誰不怵,他無所顧忌的殺了曾循規,反過來也在證明芊蘭課長識人不明,這猶如打了日本人一記耳光!」
胡勇點頭繼續說:「更重要的是,她把我整下去後,整個 76 號就沒有人能限制她的瘋狂,日本人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瘋子女人掌握整個 76 號!」
「所以,日本人重新請回李主任,目的就是為了平衡白霓霜的權利!」胡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只有這樣,日本人才能更好的控制 76 號!」胡勇站起身,整了整衣領:「老胡,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
「什麼事,我一定好好辦!」胡勇來了精神。
馬賢五失勢,胡勇也受到了牽連,雖然分隊隊長的職務還在,可是分隊都是白霓霜派遣的副隊長說的算。
憋悶了這幾天,現在終於看到重掌權利的希望,一掃幾日的渾濁心情。
「以我的名義,告訴那些被白霓霜欺壓的兄弟,一旦李主任回歸,不要懼怕白霓霜,必須堅定的支持李主任,出了問題我兜底!」馬賢五抓住了救命稻草,準備搏一搏!
胡勇臉色開始變紅,刀疤隱隱顯出:「我這就去辦!」
......
法租界,懷安書店。
於肅然看了看簡單的招牌,發現門口玻璃上的廣告牌。
廣告牌上寫著【聊齋有售】。
四個字蒼勁有力,於肅然已經嗅到了一絲特工暗號獨有的氣味。
走進書店,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鐘擺的聲音。
櫃檯上乾乾淨淨,可以說擦的一塵不染。
櫃檯上沒人,應該是去整理書架了。
書屋不大,但是也擺放了六條長書架,書架上整齊的擺放著各類書籍,每個書架上都標明了分類目錄。
書架右側,是一個讀書區。
讀書區有五個古色古香的長桌和配套的椅子,同樣乾乾淨淨。
於肅然走到書架前,抽查一本水滸傳,翻開看了看。
「這位先生,您是買書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於肅然一驚,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自己完全沒有發現背後來了人。
於肅然轉身,推了推金絲眼鏡,看清面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看上去很儒雅,穿著乾淨的灰色長衫,同樣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銀鏡後面的雙眼,感覺充滿了睿智。
這個人正是劉懷安。
於肅然舉起手中的水滸傳說:「我想買幾本小說消磨時間!你是這裡的老闆嗎?」
劉懷安說:「我是這裡的老闆,我姓劉,不知先生貴姓,想要看什麼類型的小說?」
「免貴姓王」於肅然撒了慌「我看窗外的廣告,這裡有【聊齋】是吧!」
「稍等」劉懷安走到第二個書架,熟練的抽出一本新版【聊齋】,遞給於肅然:「王先生,這是新到的,您看看怎麼樣!」
於肅然接過書,翻開看了看:「就這本,有茶嗎,我想在這裡看看行嗎!」
於肅然指了指讀書區的桌子!
「當然可以,這邊請!」劉懷安引導於肅然坐下,接著端上來一杯茶。
於肅然喝了一口茶贊道:「這是白茶!」
「王先生也是茶道中人吧!」劉懷安其實已經認出了於肅然。
和白霓霜相關的人,劉懷安早就瞭然於胸。
這個於肅然,來者不善。
「我對我們中國的文化都感興趣,茶道、棋道、中醫、古玩、名著這些,都令人痴迷!」
於肅然如數家珍。
劉懷安笑了笑「王先生是個文化人,我最敬佩文化人!」
「有什麼用呢?一無是處是書生!」於肅然臉色暗淡下來說:「特別是在此時此刻的上海,還不如一個匹夫!」
劉懷安知道,這是於肅然在套話:「中國人也好日本人也好,不管誰來,活下去就好!」
於肅然說:「堂堂七尺男,怎能這麼頹?你難道不想將日本人趕出去嗎?」
劉懷安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目的都是活下去!」
「就是因為你這種想法,這麼大一個中華,受到欺凌而無法翻身!」於肅然進一步刺激著劉懷安。
於肅然這是在下餌料。
「王先生,請不要說了,我只是一個賣書的,只想平安活下去!」劉懷安臉上露出懼色:「書我不賣了,請你離開!我不想因為你的言論受到牽連!」
「哼!」於肅然怒哼一聲,拿出一個銀元扔在桌上:「話不投機半句多!」
直到於肅然離開,劉懷安才露出原本的表情。
殊不知,於肅然已經對劉懷安下了定論:
這個人,一定是一個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