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尊仿佛貔貅一般的仙石擺件,招財獸蹲在床頭邊的一個約莫四尺高的置物架上,面向大門,眼睛卻在看著左側牆壁。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葉無聲背手將身後的禁制慢慢打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招財獸。
只見那招財獸原本看向左側牆壁的眼睛,慢慢轉了回來,變成目視前方。
葉無聲眉頭一挑,再次關閉門上的禁制,而後,那招財獸果然像活過來一般,再次轉動了眼睛,看向了左側的牆壁。
葉無聲朝著那招財獸走去,邊走邊尋找腦海里有沒有原身對此的記憶。
直到手抹上那招財獸的下巴,沉在腦海深處久遠記憶才恍惚浮上心頭。
葉無聲點破食指,將一滴血滴到招財獸張開的嘴巴里,招財獸雕刻吞了血後,嘴巴竟漸漸合上了,望向左側牆壁的眼睛閃耀紅芒,陡然凝成一束,照射在左側牆壁上。
陡然,牆壁上出現了一個透明的人影,葉無聲後退兩步,看著那出現的人影。
人影模樣和葉無聲有六分相似,只是氣質看起來更形凌厲,仿佛一柄出鞘的仙劍。
仙氣繞身,寒光湛湛。
不動亦威懾萬方,動則劈山裂地!
人影開口了,眼神凌冽,語氣極其冰冷,整個人仿佛冰雕玉刻一般,簡直不像真人。
他說話的態度也仿佛他對著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下人或囚犯。
雖然這只是個留影,但從那留影身上散發出的撲面而來的壓力,仍讓葉無聲感受到不小的威脅。
同時,葉無聲還從原身身上,接收到了從記憶深處傳來的抑鬱和不忿。
這就是原身那已死去的父親。
葉無聲看著眼前冷漠無情的人影想。
說來也奇怪,他記得原書中,這個原身只是個出現過兩三次的炮灰。
每次出場幾乎都沒露過正臉,而且還始終都是用著離巽峰代峰主的稱號,到死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出現過,戲份甚至比不上他手下和李二狗混得熟的狗腿子,更不用說李二狗這個重要些的小反派了。
沒想到自己穿越後,這路人原身不但名字和他一樣,連長相也和他一樣。
平常不照鏡子沒什麼深刻的感覺,如今見到原身那和他有六分相似的父親對著他叫兒子,這種古怪就別提了。
說完話,透明的人影就消失了。
牆壁上,轉而出現了一幅圖。
圖的中心下方是一團火焰,上方落雨,周圍生風。
底下還配著一句話,用類似篆書的大號字體寫著:「火之初出,因風方熾;火之炎盛,還復生風。」
葉無聲記憶里出現原身對著這副圖頭疼的樣子。
原身剛發現父親給他留下的這些東西時,是非常高興的,像是探險探到傳說中的寶藏一般,但他爸的態度給他澆了一盆冷水,那時候在門派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才知道在自己已經沒多少記憶的父親眼裡,自己就是個蠢貨廢物。
那時候原身又是氣憤又是鬱悶,下定決心要破解父親給他留下的迷障!讓他另眼相看。
但不久之後,原身就萎了,父親給他留下的謎題太沒頭沒腦,他也沒有什麼人指點,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他真的破解了謎題,又有什麼用?他已經死了的父親又看不到。
發現這個事實後,原身就自暴自棄了,放棄了對牆壁留圖的關注,轉而奔向外頭的花花世界,跑出去玩了。
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他,自然對吃喝玩樂更有興趣。
原身覺得,劍法也沒什麼好修的,他的炎陽訣隨便練練,修為不就上去了,反正他有的是錢買丹藥,何必費那勁?
原身其實就是一切得來的都太容易了,又年幼失了怙恃沒人管束,白白糟蹋了火木雙靈根的天賦。
這大概是原身九歲時候發生的事,記憶很是模糊。
估計是因為父親的留影給原身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印象,原身刻意地將之拋之腦後,可能到現在連他自己都快要忘記這事了。
要不是葉無聲摸到招財獸的腦袋,還觸動不了原身這段記憶。
葉無聲仔細看著牆上的圖,離近了一點後,他發現這圖似乎不只是招財獸眼中紅光投影出來的。
葉無聲手指觸上牆壁,發現這圖案竟仿佛刻在牆壁上的!
原本光滑的牆壁上,此時摸去竟有一條條清晰的紋路,甚至還像是活的一般!
在這紋路上,雨在落,火在燒,風在流動。
葉無聲順著這些線條摸了半天,仿佛真的摸到了風,摸到了水,摸到了火。
心下略感稀奇。
只是和原身一樣,葉無聲對這圖也沒有什麼頭緒,而且說是悟透了就能學習什麼家族劍法,但怎麼才算是悟透了呢,要是他悟透了,這石壁留影又怎麼知道?怎麼告訴他他的領悟是對是錯?
葉無聲坐在蒲團上,望著牆壁上的風火圖。
火燒,風動,雨落……
離火巽風劍。
&覺得這圖有些眼熟……」看著看著,葉無聲托著下巴喃喃自語了一句。
這種熟悉,就像是當初聽到李二狗名字時的熟悉。
看了好一會兒,也沒領悟出什麼頭緒來。
葉無聲來到這個世界三天了。
這三天來有掌門不斷地送來各種靈丹妙藥,除了經脈還有點堵塞,葉無聲受損的身體都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還有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原身用丹藥堆上來的修為。
萬丈高樓平地起,但原身打下的那豆腐渣工程一樣的地基,是支撐不了葉無聲繼續往上蓋樓的。
基礎不牢,萬事皆空。
真是一堆頭疼事。
多思無意,葉無聲收攝心虛,服了掌門今早送來的靈犀玉露,凝神打坐,開始疏通起自己堵塞的經脈。
·
主峰大殿
俟岳暴怒而起:「掌門師兄!」
掌門寇銘不動於衷:「三個月,不能再少。」
落霞峰長老謝彤也一臉怒容地站起來:「掌門,你說飛白那孩子以下犯上重傷同門,要將其關入風火洞三月。那我那可憐的徒弟差點被葉無聲侵犯,你怎麼就沒有一句話!對葉無聲的懲罰呢!?」
掌門寇銘不動於衷:「葉無聲受人挑唆,但到底沒有犯下大錯,受俟飛白十劍穿身,重傷垂死經脈重創,已經得到了他該得的教訓,而且還遠遠超過了,自然不用再受罰。當然,挑唆葉無聲的離巽峰鄒凡心術不正,該當受罰,也入風火洞一月。」
這是故意拿個小角色來打發她!
謝彤氣的臉都紅了。
俟岳:「既然飛白教訓葉無聲是他活該,你為何又要罰飛白!?他是替我丹陽派清理門戶!」
掌門寇銘冷道:「他沒有這個權利!」
煉丹峰長老尹賢:「冷靜點冷靜點,不能對掌門無禮。要我說,掌門的做法沒有錯!葉無聲再怎麼說也是一峰代峰主,俟飛白以下犯上,是該受罰。」
謝彤和俟岳怒視尹賢,開始還以為尹賢會說句公道話,沒想到他如此拉偏架,還一副你們錯了的樣子,真讓人恨的牙痒痒。
掌門寇銘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俟飛白即日壓入風火洞思過岩,受罰三月。」
俟岳和謝彤一臉失望和憤恨,但見反抗無能,只有暫時忍了。
·
謝彤心懷鬱郁地回到落霞峰,看著一臉期待的徒弟陸萱,卻只能搖搖頭。
見徒弟臉色暗沉了下來,謝彤安慰道:「萱兒,你也無須著急,飛白只是在風火洞待三個月而已,並不是原定的半年。以他的修為,肯定不會有大礙的。」
陸萱憂愁:「可他是金靈根,風火洞的環境正好克制他。那裡哪怕是築基期修為也不能久待,更何況是他。」
謝彤哪會不知,拍拍愛徒的肩膀道:「沒有辦法,掌門已經下達命令了,不會再更改。」
陸萱突然道:「如果我去找葉無聲向掌門求情……」
謝彤聞此,頓時大怒,狠狠一巴掌揮到陸萱臉上:「你還要不要臉!去求一個差點侮辱了你的渣滓!?你要是敢做出這種事,就別說是我謝彤的徒弟!」
陸萱趕忙捂著臉跪倒在地:「師傅息怒,是萱兒一時糊塗。」
謝彤冷哼一聲,猶不消氣,甩袖而去。
·
葉無聲盤坐於地,額頭不斷溢出汗水,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處。
葉無聲左手臂青筋跳動,仿佛老樹樹根虬結凸出,十分恐怖。
一陣陣淡淡的光暈不斷刷過葉無聲的身體。
忽然,葉無聲左手臂外慢慢溢出了絳紫色的血漿,仿佛夾著碎肉污血的汗泥一般。
污穢不斷溢出,慢慢地積滿了一層,堆在皮膚外,時間持續了一刻鐘,終於,葉無聲虬結的手臂恢復了平靜,凸出的青筋安落回去。
葉無聲長吐一口氣,結束了今天的打坐。
睜開眼看到手臂上的污穢,葉無聲起身去內室溫泉清洗了一番。
花費了兩天時間,葉無聲終於把少陰心經疏通了,有掌門送來的靈犀玉露輔助,速度確實比他想像的要快了很多。
經脈疏通是前難後易,按這個速度,葉無聲估計半個月之內,他就能疏通完十二正經,不到二十天,就能完全恢復。
剛梳洗完,葉無聲收到了靈玉玉牌傳來的緊急信息:「峰主,不好了,落霞峰峰主打上門了!你關緊屋內禁制,千萬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