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什麼的,顯然是句玩笑話,靜琬也從不會將此話當真,她從電視上了解到,現代人都喜歡將「愛」掛在嘴邊,遠沒有一千多年前的人含蓄,「愛」說得多了,也就讓人分不清楚是真情還是假意。
時間在靜琬做飯→看電視→學認字中慢慢滑過,到了臘月初八,靜琬已經學會拼音開始寫大字,配合著拼音也能讀懂一些簡單的讀物,如《世界經典童話》這樣的拼音繪本。
臘八節是華夏地區非常傳統的一個節日,歲終之月稱「臘」,古時對這個節日非常重視,要祭祀祖先和神靈、祈求來年豐收吉祥。隨著歷史過程的演進,現今的人對這樣一個節日已經不再重視,不說祭祀,便是傳統的臘八粥也很少人會想起來熬煮喝粥。
上官律正在拍的戲前兩天殺青,後續可能會要補拍一些鏡頭,不過也安排到年後去了。新戲殺青後,上官律又過上宅男的生活,見天兒的家裡吃了睡睡了吃,十分頹廢。以前還因為要覓食,偶爾會出去超市溜達一圈,搬上一後備箱吃的回來。現在無論是三餐還是零食都有靜琬做,他連去超市的這件事兒都省下來了。
因此,上官御帶著裴葉舟上門的時候,靜琬正在廚房熬臘八粥,他弟毫無氣質的半攤在沙發上看腦殘電視劇,一手端著杯黃橙橙的飲料,一手時不時的往嘴裡送小熊形狀的餅乾。
「你就是這樣過日子的?」上官御嫌棄的將他弟踢到一旁,牽著親愛的老婆大喇喇在沙發上坐下,完全不用人招呼,拿過茶几上盛餅乾的小籃子和老婆分食小熊餅乾,還十分不滿他弟的不上道,「客人來了,也不知道倒杯水。」
上官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哥,裴大哥來了我歡迎,但是我記得我可沒有請你來做客。」到別人家做客還這麼囂張。
「快去倒水,就你喝的那玩意兒。」上官御眼睛一瞪,見他弟還磨磨蹭蹭不起身,大怒,「大男人的婆婆媽媽作甚,當心我揍你哦。」弟弟就是這麼不可愛的生物。
就說他哥真的很煩,專注坑弟弟三十年。
上官律不甘不願的起身踢踢踏踏走到廚房,靜琬正在將切成末的火腿放進鍋里,吸吸鼻子,好香,「阿琬,煮臘八粥這麼麻煩啊。」
靜琬點頭,「不同的食材火候不同,同時下鍋熬出來的粥便失了味道。」
上官律打開冰箱門,拿出靜琬早上給他做的果凍橘子汁倒兩杯出來,端在手裡,說道:「我大哥和大嫂來了,你還沒有見過我大嫂吧,在客廳,我給你介紹一下。」
聞言,靜琬將手洗淨,摘下身上的圍裙,接過上官律手裡的橘子汁跟在他身後去了客廳。
走到客廳,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靜琬不動聲色的愣了一下,將橘子汁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几上,上官御她是見過的,那麼,另外一人便是上官律口中的「大嫂」?「大嫂」是個男人?兩人是契兄弟?
「裴大哥,這是靜琬。」上官律介紹道:「阿琬,我大哥你見過的,這位是我大哥的老婆,裴大哥。」
裴葉舟站起身頷首笑道:「靜琬,你好,我叫裴葉舟,你也和阿律一起叫我裴大哥吧。」
「上官大哥,裴大哥,你們好。」靜琬打招呼,思考片刻,面無表情的補充了一句,「臘八節快樂。」
上官御:「……」
裴葉舟:「……」
上官律:「……」
靜琬:「???」
現代人過節不都喜歡說「xx節快樂」麼?她從電視裡學來的這種直白的表達方式難道不對?要知道她可是掙扎了好久才有勇氣學著現代人這般直來直去的表達,為何這三人的表情這般怪異?
作為一個古人,靜琬覺得自己受到了森森的傷害。
「阿琬,一般都不說臘八節快樂的。」上官律提示道。
「莫非,現在的人已不過臘八節?」靜琬問。如果是這個原因她便理解了,難怪僱主一早起身就在吃,也不見他擺案祭祀。
現在的人?上官律微挑眉,解釋道:「也過臘八的,一般就是喝喝粥什麼的,但是沒有人會說臘八節快樂。」
原是自己自作聰明了。靜琬靜靜的木著臉羞愧,「抱歉。」
裴葉舟笑著給個台階:「沒事兒,這不需要道歉的,靜琬,你也臘八節快樂。」
上官御十分配合自家親愛的老婆,淡淡說道:「臘八節快樂。」
上官律:「……」
喂喂喂,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嫂那是人好,你跟著起什麼哄?你這樣一說好像顯得我是個專門拆穿別人的壞人一樣,其實並沒有好嗎。
就說哥哥是種討厭的生物。
握拳怒。
「喲,阿御和葉舟也來啦,怎麼都站著?」
眾人聽到聲音回頭,蘇女士扶著丈夫的手臂笑盈盈的在玄關處換拖鞋。
上官御:「爸,媽,臘八節快樂。」
上官爸爸&上官媽媽:「???」
上官律&靜琬:「……」
靜琬終於了解到,何為上官律偶爾會和自己抱怨「我大哥啥都不會,就會坑弟弟」,頓時向上官律投以同情的目光。
「爸,媽,臘八節快樂。」裴葉舟十分配合他老公,默契得一看就知道是兩口子。
「你們不說,我還就忘了今天臘八。」蘇女士挽著丈夫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很自覺的端起茶几上放著的兩杯橘子汁,一杯給丈夫一杯自己喝,喝一口還評價道:「挺好喝的,裡面還有什麼東西滑滑的。」
上官御冷靜的說道:「媽,您喝的那杯是我的。」
蘇女士橫眉冷對:「媽不嫌棄你。想當初媽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餵養長大的。」
裴葉舟和上官律忍笑。
「……」上官御更冷靜的說道:「媽,您要注意一下儀態,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那麼噁心的話。而且,我也不是您說的那種東西餵養大的。」
蘇女士聯想了一下,自己把自己給噁心到了。
「伯父,蘇姨。」趁著沒有人說話,靜琬出聲打招呼,努力將到嘴邊的「臘八節快樂」給咽回去。
上官敬慎微微頷首,蘇文嘉笑著點頭:「好孩子。」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上官律問道。
蘇女士道:「順路路過,就上來看看。」
「順路?你們去哪兒呀?怎麼會順路路過我這裡?」上官律才不相信。
「說是順路就是順路。」蘇女士十分霸道,拉著丈夫的手尋求有力同盟,「老公,你說是不是順路。」
上官敬慎配合點頭,「順路。」
勢單力孤的上官律只好憋屈的看著老爸老媽老哥大嫂坐在自家沙發上喝他的飲料吃他的小熊餅乾。
蘇女士還不忘評價一番:「這小熊做得挺可愛的,又好吃,還有嗎?」
小熊餅乾是靜琬照著《快樂小熊學拼音》那本書裡面的小熊模樣自己用櫸木雕的模子烤出來的,上官律看到後簡直是驚為天人,雕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之後陸續出現了小鴨子、小狐狸、小蘑菇和鯉魚精的模具,鯉魚精其實是小美人魚,因為長著人身魚尾,靜琬直接就將其劃入妖精的範疇,上官律糾正過多次,靜琬堅持認為一個人長著魚尾巴就是妖精,還振振有詞「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上官律各種挫敗。
靜琬又從廚房裝了一籃子鯉魚精餅乾送到客廳,玄關處的大門又被人打開,走進來一位穿著一身黑髮長及耳面容俊美的男子,男子站在玄關換拖鞋,往客廳看去,臉上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喲,都在啊,二哥,聽說你這兒有一個做飯超級好吃、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下去的美女。」
上官律木然轉頭,內心抓狂——啊啊啊啊,我要把大門的密碼換掉,為毛都不請自來啊啊啊啊……
「這就是你說的做飯超級好吃、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下去的美女,叫靜琬。」上官律木然的指著靜琬,而後又指著來人,介紹道:「阿琬,這是我小妹,上官盈。」
咔嚓嚓——
一道天雷劈向靜琬的天靈蓋,靜琬瞬間呆若木雞。
這這這這這位長相如此俊美竟是女女女女子?
女子·上官盈舉手打招呼:「嗨,靜琬美女。」
「……你好。」
上官盈脫下外套掛在玄關處的衣帽架上,走到沙發上坐好,依次打招呼:「爸、媽、大哥、大嫂、二哥。」
一家之長上官爸爸代表發言:「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
蘇女士怪嗔的看女兒一眼,「回來了也不先回家,怎麼就先到你二哥這兒來了。」
「我下飛機的時候掐指一算,大家都到二哥這兒來了,所以我就直奔二哥這兒了唄。」
「貧嘴。」
靜琬從廚房端出一杯橘子汁放在上官盈面前的茶几上,上官盈燦爛一笑,「謝了,靜琬美女。」
「不客氣。」靜琬放下杯子,趁機掃了一眼上官盈的胸口。
平的!
她的胸口是平的!
好平,毫無起伏!
她真的是上官律的妹妹,而不是上官律的弟弟麼?
被顛覆三觀的靜琬無力的飄回廚房開始做午飯,今天人多,得多做一些才行。
午餐開飯前,靜琬將已經熬好的臘八粥盛出來放在餐桌上,靜琬沒料到今天會有這麼多人,粥熬得並不多,配上一碟脆筍和一碟煉過的蜜糖,吃甜的吃鹹的都照顧到。
粥熬了一個上午,已經熬出了精華,靜琬在裡面放了海米各種豆子並火腿和瑤柱,粥里的鮮甜味撲面而來,上官家一家被香味吸引過來,圍在餐桌旁迫不及待的拿碗盛粥。
上官盈往粥里舀了兩小勺蜜糖,被特意煉過的蜜糖並不是特別甜,正和上官盈口味,輕輕啜上一小口,濃稠的粥滾進口中,海米和各種豆子結合起來的清香下面是瑤柱的鮮和火腿的咸香,混合著蜜糖的微甜一點兒也不突兀,反倒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味,熱燙的粥順著食道滑向胃裡,將胃也熨得暖烘烘,冬天裡極致的享受。
「好喝。」上官盈大讚一聲,十分豪情萬丈。
沒一會兒,一鍋粥便被分食完,還是上官律眼疾手快的盛了一碗為靜琬留下,不然靜琬辛苦熬了一上午粥自己卻一口也吃不到。
上官律很不滿:「你們這些蝗蟲。」
蘇女士一瞪眼,她兒子立刻改口,「我是說大哥和小妹是蝗蟲。」
上官御施施然道:「本想讓你多休息一段時間,既然你這麼閒,刺王的開機時間就挪到年前罷。」
上官律傲嬌揚下巴:「誰理你。」
上官盈更直接,扭頭對廚房喊話:「靜琬美女,你願意跟我去京城嗎?待遇絕對比二哥這兒要好。」
上官律大怒:「挖牆腳會被天打雷劈。」
「這叫良禽擇木而棲。」
「你這個娘炮,你死了這條心吧,阿琬是我的。」
上官盈拍案而起,「誰娘炮了,老子這麼高大威猛英俊酷帥,你眼瞎啊。」
聞言,蘇女士柳眉倒豎,深吸一口氣準備發怒,上官敬慎輕拍妻子的手,安撫。
上官爸爸溫柔笑道:「阿盈,你跟誰老子呢?」
上官盈汗毛倒豎,立刻乖乖坐好。
啊啊啊啊,老爸,不要這樣笑啊,好可怕啊好可怕。
上官律立刻縮了縮,試圖降低存在感讓自家爸爸忽略自己。
上官爸爸笑看就快縮到餐桌底下的二兒子:「阿律,不要欺負妹妹,懂麼?」
「懂懂懂……」上官律狂點頭。
上官爸爸笑得更加溫柔:「這樣才乖。」
靜琬端了菜從廚房出來,疑惑於餐廳里詭異的氣氛。
將菜放到餐桌上,上官爸爸臉上溫柔的笑還沒有收回去,對靜琬客氣的說道:「辛苦了。」
靜琬瞬間覺得頭皮發麻,強忍著才沒有落荒而逃,努力維持自己的面癱臉,跟著客氣:「應該的。」
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何笑得這般可怕?我我我我應該沒做錯什麼吧。
逃回廚房的靜琬仍心有餘悸。
餐桌上,上官律和上官盈還在小範圍對峙。
上官律:「娘炮。」
上官盈:「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