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十年前還是十一年前的事情,那時德妃剛剛入宮才幾個月,份位還是敏貴人,靜琬被掖庭局調去伺候敏貴人,和她一同被調去的還有在尚服局當差的宮女紅綃,作為敏貴人貼身伺候的宮女,敏貴人的衣物首飾都是由她倆打理。
她們伺候敏貴人沒幾個月,紅綃得了與敏貴人一同聘入宮中的華貴人的好處將違制的首飾放入敏貴人的妝奩中並讓敏貴人戴著去拜見了皇后。
後果可想而知,敏貴人正是新寵之時,皇后藉著此事狠狠發作了敏貴人,命人掌嘴二十。
宮中的刑罰都有講究和規矩的,無論是后妃還是宮女一般是不許打臉的。在宮中,臉是女人的本錢,女人一生的榮華富貴多半在臉上。掌嘴是宦官中常見的事兒,可在宮女中是不許的,除非是做出了下.賤事情來。
皇后命人掌敏貴人嘴,不可謂不惡毒。
宮中掌嘴用的戒尺是一塊極厚的鐵片外包裹硬木,一掌下來臉便腫得老高。宮女的命運大多系在伺候的主子身上,若敏貴人真被掌嘴二十,今後怕不住冷宮也是冷宮。
這二十戒尺是靜琬將額頭磕破求皇后讓她代主子受過的,行刑的太監要討好自己的主子自然下了死手,靜琬以前只聽過十指連心,沒想到這臉上的痛也是錐心刺骨的,幾掌下去臉就腫成了豬頭,她死死的咬著牙,把舌頭也咬破了,嘴裡全是血,鼻子也被打得不停流鼻血,要不是只掌嘴二十,恐怕太極宮中早就沒有靜琬這個人。
即便如此,敏貴人還是被罰禁足三月,那是敏貴人過得最淒涼的三個月,靜琬因為敏貴人被禁足而缺醫少藥,熬了近一個月才算是真正活過來。
而吃裡扒外的紅綃被她真正的主子要走,雖然沒過幾個月紅綃被發現淹死在北海池中,卻依舊無法平息靜琬心中的憤恨。
靜琬這一生最厭惡夥同外人吃裡扒外的東西。
很不巧,席庸德偏偏犯了她的忌諱。
就像之前夥同日本人在餐廳投瀉藥的郭三味,靜琬雖嘴裡不說面上不顯,心裡著實窩了很大的火,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就該打上一百大板以儆效尤,不過千年後用私刑是犯法的,直到上官律請了厲害的律師讓法院重判了郭三味之後,靜琬才不那麼窩火。
這席庸德找上她來合作算計席家本家,要不是她習慣面無表情,真的會擺出一臉不屑冷笑的表情。
天啟店重新開業所舉辦的御品八珍宴將瑤台八珍的名氣和聲譽又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武陵桃源酒更是一舉成名,精緻的酒瓶與其配套的酒杯,照片一發到網上便引來一票「啊啊啊啊啊……」的驚嘆,淡綠色的酒液、悠遠的花香以及甘醇回甜、清冽不燒的口感,喜歡烈酒的人會喜歡它的醇厚、愛好清酒的人會鍾情於它的清冽,即使不喜歡喝酒的女士也會愛上它的甘甜,不同的人能品出不同的體會,讓兜里有銀子的人追捧萬分,即使賣出1萬2一瓶的奇葩高價依舊是供不應求。
酒的價格是上官律定的,武陵桃源酒的釀造對原料並沒有變態又嚴格的要求,只要食材新鮮便可,唯二有要求的便是水和蓮花,水必須是山泉水,蓮花必須要全開帶有清香的,武陵桃源酒成酒的重要條件是釀酒人的手法,稍有偏差手殘了一下便無法釀成。因此靜琬聽到上官律的定價後,算了算釀酒的成本,只覺得定這種價格是不是瘋了,想錢想瘋了。
上官律則表示,瑤台八珍哪怕一粒米也要很貴,這樣才能匹配瑤台八珍的格調,對於有錢人來說,一件東西質量不是問題,價格才是問題,賣便宜了,他們還以為在侮辱他們呢。
杜清川在一旁默默吐槽:那說的不是有錢人,是暴發戶好麼。
事實證明,上官律這個價格還定低了,短短几天,武陵桃源酒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了5w一瓶的價格,只不過沒人出手,價格還在升。
靜琬算了算自己的工資,發現自己兩個月工資還買不起一瓶酒,森森的感受到了來自有錢人的惡意。其實她忘了,她還有瑤台八珍餐飲管理公司一半的股份,只不過還沒到分紅的時候罷了。
許多看到商機的酒商和酒莊紛至沓來,希望能與瑤台八珍有合作的契機。
席庸德自御品八珍宴那日對靜琬說了句「想與我合作麼」的傻話,被靜琬無視後,沉寂了好幾日,終究按耐不住找上靜琬重提了「合作」之事。
這會兒他倒是學乖了,沒有再說什麼「想與我合作麼」的傻瓜,而是說:「靜小姐,我希望能與你合作」。
烈日炎炎的下午,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地點是席庸德選的,靜琬對咖啡的味道實在欣賞不來,不明白現代人怎麼會喜歡這種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酸味和焦糊味的東西。
要說這千年後的新鮮玩意兒什麼最得靜琬的心意,那肯定非空調莫屬。炎熱的夏季若是沒有空調,日子可怎麼過?
咖啡店裡冷氣開得很足,即使外面太陽明晃晃的,店裡也十分的舒適。靜琬面前的桌子上擺著沒有喝一口的藍山咖啡以及挖去一角的蛋糕,對面坐著的席庸德正在滔滔不絕說著與他合作的好處。
靜琬有些昏昏欲睡,咖啡她是怎麼也欣賞不來,蛋糕被她挖去一角便棄置一旁,這個蛋糕太!甜!啦!好像糖不要錢一樣,一入口,差點讓她維持不住臉上的一號表情。
她決定待會兒回去要做一個一模一樣的蛋糕治癒一下。
「靜小姐意下如何?」席庸德終於闡述完他的觀點,演講完畢。
「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入主席家菜,成為席家菜的主廚?!」靜琬把席庸德大段的演講總結了一下,淡淡說道:「這於我有什麼好處。」
就算席廣知手中席家菜後繼無人,現在的席廣知可以一顆參天大樹,蜉蝣撼動大樹不是神話,而是笑話。在華夏的餐飲業中求存,不去討好席廣知,還暗地裡給他使絆子,這已不是腦子進水,而是進了硫酸。
「席家菜的主廚占股最大,事成之後我會私下贈送百分之五的席家菜股份給靜小姐,」席庸德說得十分真誠,「而且我成為席家菜主廚後,可以將靜小姐和瑤台八珍推薦去國宴掌勺。」
華夏國的廚師規矩與國外迥異,不是憑藉雜誌評星級來確定行業地位,而是看是否在國宴中掌過勺,能入得了國宴的廚師,哪怕他只是在宴會上擺個水果拼盤身價也不可同日而語。席家菜之所以地位如此之高,便是他們已經在國宴中主廚了三代人。
不說席家菜百分之五的股份,就國宴那高高的門檻來說,席庸德提出這個條件也算是蠻有誠意。
「你想要我怎麼做?」靜琬波瀾不興的問,似對席庸德頗為自得又有誠意的條件並不感興趣。
席庸德笑了,說道:「聽聞我那堂叔想撮合靜小姐和他的小兒子,不需要靜小姐做什麼實質性的事情,只需要吊著我那堂叔和堂弟便可,其他的我來做就行。」
靜琬眼中厲光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成冷淡,說道:「席先生倒是打得好算盤。」
「好說。」席庸德一笑,說道:「我知道靜小姐和蘇陽正熱戀呢,怎麼也不會讓靜小姐做出不道德的事情的,這點靜小姐大可以放心。」
聞言,靜琬漫不經心的神色一收,眼神銳利的盯著笑得一臉自得的席庸德,冷冷開口:「席先生玩兒得倒大,就那麼有把握自己能贏。」
席庸德說道:「要是沒把握,我也不敢來和靜小姐談合作。」
「我考慮一下。」靜琬說道,從包里拿出一百塊錢來扔在桌上,起身便要走人。
「考慮一下是應該的,」席庸德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靜琬,笑道:「可靜小姐總該給我一個時間限度,若是靜小姐一考慮就考慮了十年,到時不是黃花菜都涼了,我可等不起。」
靜琬居高臨下的用一種奇特的帶著蔑視的眼神看他,說道:「放心,要不了多久,你絕對等得起。」
席庸德被她臨走時的那個眼神震懾到,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目送她走出咖啡店。
靜琬走出咖啡店,被外面熾烈的陽光一曬,只覺頭暈腦脹,眼前金星亂閃。她在外面的停車位上找到自己的車坐進去,車內熱得像個蒸籠,她把空調打開坐在車裡讓自己冷靜下來。
車是上官律送的,內飾的風格完全是上官律喜歡的華貴風,上官律是顏控,買東西不看價格,質量還稍微看一眼,最重要的是要好看,靜琬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看著擺台上擺著的泥塑q版上官律,這個人偶是蘇陽的米分絲送的,上官律覺得可愛,就擺在靜琬車裡,給靜琬睹物思人用。
都說龍有逆鱗、觸之即死,靜琬從不覺自己是人中龍鳳,但她也有逆鱗,上官律便是她的逆鱗。
誰敢動她的逆鱗,她拼盡所有也要將之拉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