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二神石與救世謠
能夠拯救最愛的人類,能夠拯救你生存的世界,並不是需要哭泣的事哦。----------玉藻前
她的體力已經完全用盡。不要說站立這種奢侈的妄想,就連伏倒在地也不能遏制身體的悲鳴。風飛沙在少女們焦急的呼喚中,留下一個安慰的笑容失去了意識。
而就在這一瞬間。她懷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神石卻開始散發出詭秘的光輝。
無聲的詠嘆鏈接未來,低垂的黑暗直透靈魂。
異變開始了。
風飛沙的意識,連同由於靈魂同調而暫時陷入沉睡狀態的玉藻前,一起被拖拽著,向著某個深邃的漩渦墜落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呢喃打破了整個世界的寂靜。
&全身劇痛的風飛沙揉著脖子緩緩睜開雙眼,卻立刻驚叫起來,「這……這是什麼地方啊?!!!!」
入目所見是絕非人界該有的地獄景象。
如血一般的赤紅巨日,散發著難以忍受的高溫。毫無生氣的漆黑天空,被呼嘯著陰暗的邪穢之氣籠罩,看不見一絲光明。
貧瘠枯萎的大地乾裂出萬千溝壑,其上完全沒有任何綠色,全是那象徵著死的晦暗之褐色。
整個範圍的城市就好像被時間所遺棄一般腐朽,風化。
橫跨於天地間的黑色火焰,像是要照亮混沌般連通著死氣升騰的天與地。
同樣甦醒過來的神明大人,也甩著毛絨絨的尾巴觀察起現狀。
知識儲備的不同讓她比起單純震驚的風飛沙,要了解的多很多。不過似乎由於靈魂同調玩的太過分,通訊暫時又被屏蔽了,讓她無法把信息分享給風飛沙。
就好像感受到了她們兩個都已經清醒之後,神石帶來的記憶碎片開始了真正的運行。
還沒從衝擊中恢復過來,風飛沙眼前的景象就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飛逝著。不,並不是周圍的景象在倒退,而是她本人在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移動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身體會這樣?這裡到底是哪裡?雲薇她們呢?
她腦中一頭霧水的閃過無數念頭,然而不論她怎麼想也都沒什麼意義。現在她所能做的,不過是老實地等著這讓她快要吐出來的傳送停下來而已。
就在她被這股無法忍耐的嘔吐感折磨的快要哭出來時,控制著她的意志終於將她拖到了目的地。
好不容易獲得解放,風飛沙渾身酸軟地跪倒在地上,狼狽地低下頭乾嘔起來。
四周應該是有其他人類存在,惱人的嘈雜吵鬧聲讓她即使被這眩暈感沖昏了頭也無法忽視掉。手背一抹根本什麼也嘔不出來的嘴角,風飛沙努力地站起身來,環視周圍的狀態。
果然她是來到了十分靠近人群的地方呢。四周各式各樣的異能者正面色猙獰地集合起來,不要錢似得使用著五顏六色的異能,攻擊著什麼。
殺了她……她要……世界……怎麼能失去能力……該死的妖怪……
喊話聲就好像被碩大的罩子隔絕在耳外一樣模糊。風飛沙能勉強聽到的,就只有這樣一些零碎的詞語,根本構制不出任何完整的現實。
比起那還在試圖聽清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麼的風飛沙,玉藻前卻是有些不像平時那樣悠閒,面色凝重地看著被異能者們圍攻的目標。
在她的瞳孔的倒映中,是一個端莊而溫暖的金色身影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是無論男女都會為之著迷發瘋的完美容顏,是沒有任何死角的無與倫比。
她整個人包裹在華美的神明正裝之下,周身的曲線卻透過威嚴散發著魅惑誘人的味道。
毛絨的耳朵與九條龐大的尾巴彰顯著她並非人類的身份。柔軟而又性感的身材,足以挑動罪惡的邪欲,但是在那華貴典雅的氣質襯托下,卻不會讓人覺得下流。
銀白色的長髮,如風中的飛絮般肆意披散著,她雙手將一片詭異滾動的黑色物質牢牢抱在懷中。
金色的瞳孔浸潤著無解的哀愁,僅只是看著便能讓人從心中發疼。
玉藻前只需要一眼便能認出那人的身份,那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絕不會錯認的存在。
她低沉著聲音,語氣不明地開口說出了那女子的正身。
毫無疑問地,正是,古神玉藻前。
在她沉默的期間,風飛沙也終於放棄了去聽清到底異能者們在吵鬧些什麼,轉而將視線投給被圍攻的目標。
一眼,仿佛靈魂都為之振動。
身體,不由自主地跑動起來。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確信自己不可能和這種非人生物有過接觸,她也絕對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
然而,她還是奮力地向著她跑了過去。
整顆心都在催促著她行動起來,整個靈魂都在呼喚著她應該要拯救那人才行。
這純粹的意識空間比起理智的分析,更加強調的是靈魂的直覺。
是她的意識嗎?又或者只是過去的殘念?全部無所謂。
總之她在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就已經完全淪陷了。
那人也許並不是人類,那人也許是全人類的敵人。
全部沒關係。
只想救她。
抱持著這最簡單也最真實的想法,風飛沙竭盡全力地向著她衝刺起來。
連番的大戰讓她全身都在痛,胸腔就好像火燒一樣難受,呼吸連續不上來。
她以一種毫無形象可言的蠢笨奔跑方式衝到對方近前,然後狠狠地張開雙手護在那雙目瑩淚跌坐在地的狐女身前。
&也……不許傷害她!!!!」
直透靈魂的呼聲連意識中被哀然感染的玉藻前也為之震撼。
風飛沙此時的形象似乎與記憶中某個固執又傷人的笨蛋重疊在了一起。已經搞不懂人心的狐妖無意識地撫上胸口,感受著那無法名狀的跳動,怔怔出神。
可惜的是。不論是風飛沙再怎麼努力,作為記憶碎片的觀看者,她是無法干涉到這個世界的。
金屬的利箭,熾熱的火焰,扭曲的毒素。一切的一切都越過了她的虛影,直奔那人而去。
她只能絕望地回過頭來,親眼看著觸目驚心的未來。
金色的神靈淚水沿著臉頰滑落到地面,面上卻是惹人心疼綻放著釋然的綺麗笑容。
她雙手用力將那一片黑色按入胸膛噴濺出人類般的鮮血。不再優雅的神明大人,連一絲防禦的意思也沒有,全力地張開那溫柔懷抱,迎接著她最愛的人類們的憤怒。
雪白的肌膚被赤紅的灼熱所掩蓋,嬌弱的手臂被邪鬼的毒物所浸染,誘人的身軀被金屬的利箭貫穿而過。
&要……不要啊……住手……」風飛沙的淚水完全停不下來,雙手胡亂地試圖撥開那觸不到的箭矢,哀嚎著。
攻擊終於停下了。
並不是她成功的干擾到了記憶碎片的世界,僅僅只是目標已經徹底倒在地上了而已。
&妾身的最後,還真是完全不夠華麗呢……幸好,那傢伙被妾身騙走了呢…>
奄奄一息的玉藻前說著風飛沙唯一能夠完全聽清的話。她無力地仰躺在地上,咳著血對那被漆黑沾滿的天空伸長了手,就像是要握住某個身處遠方的存在一樣。
&樣……的話,世界……就能得救了吧……」
起伏的胸部歸於沉靜,手臂失去支撐的力量垂落下來。
看著對方失去了最後的生機,風飛沙感受到像是靈魂被撕裂的痛楚。連握住對方的手這種小事都做不到,她雙目無神地跪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玉藻前嘆了口氣,借著世界規則改變的這一瞬,勉強超脫了限制,化作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現在風飛沙背後。
她輕輕貼在風飛沙背上,雙手溫柔地從脖後環過,扶著風飛沙的臉頰幫她抬起頭來。
治癒的吹息輕拂在心間,胴體相交傳遞著不同的溫度,淚水沾滿顏面的少女無神地望向天空。
灼熱的太陽,由著金光的傾照正一點點變回原本溫暖人心的萬物之母。漆黑的天空,被狐型的耀眼光芒盪開萬千邪氛,重新奪回美麗的蔚藍。
而在撞擊之後,粉碎開來的無數金芒仿佛春雨一般細嫩如絲,灌注在整個死之大地上。一點點的綠意從黃土之中竄出,原本面色扭曲的人們表情也逐漸恢復了平和。
生機,重歸人間。
世界,死而復生。
&夠拯救最愛的人類,能夠拯救這個你生存的世界,並不是需要哭泣的事哦。這……對於妾身來說啊,就是最完美的終末了呢……」
玉藻前輕柔地說著,一手撥開那礙事的黑髮,俯下身來,將輕薄的紅唇印在了風飛沙的脖頸間。
維持到這麼久早已超過極限,朦朧地金光再度消散,重歸風飛沙的意識之中。
淚眼朦朧的風飛沙木然地撫上唇印留下的位置,喃喃自語道:「真是最完美的話……為什麼會哭呢……大騙子……」
記憶碎片的時間到達完成世界修復已經結束。風飛沙和玉藻前在那讓人噁心的眩暈感中,再一次的陷入了沉眠,最終回歸現實。
掙扎著從痛哭中甦醒,睜開眼的風飛沙發現自己正疲憊地枕在南雲薇腿上。
透過南雲薇胸部的遮擋,天頂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現在已經回到了家裡了麼?
離開了那純粹意識的空間,風飛沙也不再被靈魂影響,終於能夠冷靜下來觀察。那時的行為實在太過不像自己。為了第一次見的人會做到這種地步,她簡直難以置信。
那個應該是夢嗎?就當做是夢吧。
對於那樣羞恥的經歷她也不想再去回憶了,索性乾脆地將之拋到一邊,將注意力投入到現實。
&沙?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南雲薇發現了她的扭動,驚喜地喊道。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睡了多久?」風飛沙能夠感覺到體力的恢復,但具體過了多久還是不清楚,於是開口問道。
&我們把你搬回家,你都昏了一天了。大家都很擔心,不過醒過來就好啦。」南雲薇淺笑著回答道。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臂,似乎想要從南雲薇腿上將她拉開。
&這狐狸精想對我家親愛的做什麼,就一會兒不注意你都不行,給我放手!」蘭亞季有些陰森地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不過讓風飛沙意外地是,一向柔和的南雲薇居然是強硬地抱住了她的身體,惡狠狠反擊道:「憑什麼!你這偷腥貓明明都調回真正的記憶了,怎麼還纏著我家飛沙!」
蘭亞季毫不退讓地拉住風飛沙的胳膊,喊道:「蘭亞季是蘭亞季,我是我!我家親愛的就是我家親愛的,什麼真正的記憶,我不懂!」
&哦,劍士小姐終於恢復了嗎?真是辛苦了。」提拉猛地也加入了戰局,開心地露出小虎牙,整個人撲在風飛沙身上。
看到剛剛甦醒的風飛沙被搞得有點難受,一旁守候的貓耳女僕附在她耳邊問道:「小姐,需要將這些生物排除掉嗎?」
&羅場呢,沙沙你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啊~~」這是正坐在旁邊看笑話的蘇意的聲音。
被記憶碎片搞得有些傷感的風飛沙,在這一片溫暖的吵鬧中徹底恢復了過來。
一把抱住周圍的幾人,她裝作生氣的語氣笑著說道:「好啦,全都給我老實點。我可是病號啊懂不懂!」
她不懂那個夢和自己的靈魂到底想要告訴她什麼。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好好把握住眼前的這些人絕對是不會有錯的。
意識空間之中,盤膝而坐的玉藻前身體微顫的抱著尾巴,點了點頭狀似開朗的說道。
不過與欣慰的語氣不同,此時她臉上卻是一種落寞的決意。
玉藻前表情晦暗不明地輕撫著前胸站起身來,眺望著風飛沙她們的金瞳之中,似乎蘊含著一絲不舍和留戀。
若是有人能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的話,一定會想要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的吧。
抱住那仿佛佇立於徹骨冷雨中的,
獨自一人的柔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