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信的內容還不止這些,但望著滿紙的的圈圈叉叉,雁翎頭疼地把它塞回了信封里,胡亂把它塞進了房間的柜子上的擺飾下了。
這就是秦柏所謂的「精心修改過」的告白信麼?怪不得啊怪不得,梅炎之看她的眼神那麼古怪——居然惦記著梅炎之的叉叉……還圈圈叉叉之心……難以想像梅炎之看信時的心情。估計她這個痴漢的形象,很長一段時間都得被鑿在頭上,不能消散了——天知道,她有多想給自己點根蠟燭[蠟燭]。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雁翎終於爬起身。
接下來,該去會一會和她能否回家息息相關的重要人物——賀見霜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通過了初級測試了吧。她倒是不擔心賀見霜能否留在蒿山派,按照劇情,他成為蒿山派的弟子是必然的。
推開了自己臥室的門,正午陽光燦爛。臥室前方的拱門,忽然傳來了人聲,似乎有人正領著誰往這邊走來。
蒿山派位於燕山之上,雖然地勢崎嶇,但占地十分遼闊。弟子們都是兩兩居住在同一個小院子裡的。每個小院子都有兩間臥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所以,每個弟子都有自己單獨的隱私空間。今天就發現了,她暫住的這個小院子,另一間房間並沒有人入住。莫非是有新住客要來了麼?
說那遲那時快,來人已經走到了院子的拱門下方。只見那是一個年紀稍大的蒿山派弟子,指了指雁翎旁邊的空房間,對後方的人說:「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這裡,那裡就是你的房間了。」
說完,他稍稍錯開了身子,雁翎猝不及防之下,就和後面的人的雙眸對上了。
一雙如寒潭一樣沉寂的眼睛。
雁翎暗暗心驚——來者是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因為年紀尚輕,他身量不高,穿著一身顯然不合身的破舊衣服,襯得身材更加纖瘦,還背著一個髒兮兮的看不清顏色的包裹。一雙雋秀飛揚的昳麗鳳眼,鼻若遠山,眼若寒霜,薄唇天生微揚,使得雌雄莫辯的柔媚與少年的英氣奇妙地糅雜在他的氣質里,如同落霞與霜雪同現於世。
儘管衣著蕭瑟,他看人的眼神卻很平靜深沉,站姿也是挺拔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瑟縮。
隨著他抬頭的動作,墨色的頭髮滑落,露出了右眼外側一點絳紅色的小痣。
雁翎如遭雷擊,連忙看向他另一邊的眼睛,果然,那邊的眼睛同一個地方,也有一顆絳紅色的小痣。
這兩顆痣,是完全對稱的。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就自顧自地背起包裹,走進了另一邊的空房間。
門還開著,雁翎卻邁不動一步。
她深吸了口氣,天知道——居然不用她刻意尋找,那個能決定她命運的人,已經款款踏風而來,出現在她面前了。
作為一個把原著看了好幾遍的人,同時也是賀見霜的粉絲,雁翎清楚地記得,雖然作者只用了短短的幾個詞彙描述第一反派賀見霜的外表,但「雙眼綴有對稱紅痣」這句話,她至今還記得!
那麼說,剛才那個落魄又沉默的少年——就是未來那個叱吒風雲、有能力和男主角楚逸衡決一雌雄的大反派麼?沒想到,他居然長著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見鬼了,這甚至只是還沒長開的少年時代!如果長開了,恐怕風姿絕不在梅炎之之下!
雁翎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頭,賀見霜出現了,還成為了自己的鄰居。這下該怎麼辦呢?
既然他是個那麼重要的人物,那麼,先和他打好關係總沒錯的吧。
雁翎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回房間拿了塊抹布,走向了賀見霜的房間。敲了敲門扉,卻沒回應。雁翎疑惑,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了一聲疼痛的抽氣聲,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沖了進去。
賀見霜正背對著她,聽見聲音詫異地轉頭。雁翎這才看清,他的雙手手心竟傷痕累累,乾涸的暗色血液黏在簡陋的紗布上,剛才之所以痛得抽氣,就是因為他在強行把黏在手心的紗布扯下來,扯落了一些結痂。
旁人看著都覺得疼痛,更不用說親身體會的人了。他怎麼會這麼粗暴地對待自己?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沖了過去,阻止了他粗暴的動作,嚴肅道:「別硬來,你的傷口才長好沒多久,這樣會把傷口重新弄開的。」
賀見霜烏黑的眼底划過一分詫異的流光,雁翎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你等我一會兒!」
她跑回自己房間,找到了剪刀、乾淨的白綢,還找到了半瓶用剩的金瘡藥,打了一盆溫水過來。賀見霜果然還坐在那裡,雁翎把溫水放在桌子上:「好了,把手給我吧。」
賀見霜猶豫地看著她,就像在評估她是否可信。如同對待易驚的小動物,雁翎攤平手心,雙目溫和,等待他上鉤:「把手給我,我幫你清理。」
賀見霜抿了抿唇,把手放到了雁翎手上。雁翎一看,有些觸目驚心——那些簡陋的紗布不知道已經悶了傷口多久了,可能會有些發炎,大部分紗布都和乾涸的血痂粘合在一起。
這些縱橫交錯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雁翎皺眉:「這是怎麼弄傷的?」
賀見霜垂眼,上下嘴唇輕輕一碰:「……被韁繩擦破的。」
雁翎心下瞭然。賀見霜來這裡之前,是跟隨鏢局趕路而來的。鏢局雖然管戲班的人的飯,但並不會那麼細緻地照顧每一個人。賀見霜年紀輕輕,又沒有任何親屬在戲班,為了不拖後腿遭嫌棄,恐怕是受傷了也一聲不吭,繼續趕路,才會讓傷口惡化至此。
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沒粘著的紗布剪掉,沒了那些累贅,清洗也方便了些。
她認真地說:「可能會有點痛,如果你痛就告訴我。」 接著,她用手輕輕潑起溫水,讓溫水浸潤過乾燥的傷口,血痂軟化,雁翎才慢慢地把傷口上的紗布拉了下來,就像對待易碎品一樣,認真又溫柔地把他手心的傷口清理乾淨了。
賀見霜全程沒有哼一聲痛,緊緊抿著唇,漂亮的小臉冒著冷汗。雁翎嘆了一聲——沒想到他是這麼倔強的人。
記得在原著里,賀見霜在後期會因為修煉瀧教武功而變得性情殘暴,臉也變得面無全非,人不人、鬼不鬼。武林正道恨他,下屬亦怕他。看書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現在看到了賀見霜頂著這麼好看的臉,有血有肉地站在自己面前,雁翎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滋味,竟悄悄滋長了一些若有似無的——憐惜。
傷口重新揭開,勢必有血液流出。雁翎把他傷口沖洗乾淨後,細心地塗上了一層金瘡藥,再用乾淨的白綢妥善地把它包好。
從未受過這種溫柔的對待,賀見霜烏黑的眼睛卻有些怔愣地看著雁翎,戒備的神情倒是少了很多。雁翎鬆了一口氣,笑著說:「好了,給我另一隻手。」
有了前一次經驗,賀見霜這次沒什麼反抗就把手遞給她了。雁翎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像給流浪貓清洗爪子,有些想笑。
&了,傷口要每天都更換乾淨的繃帶,不能悶著。而且,在傷口長好之前,儘量別碰水。」雁翎拍拍手起來,笑眼彎彎。
賀見霜垂眸看著自己被溫柔包紮好的雙手,輕聲問:「為何幫我?」
雁翎想了想,說:「看你的衣著,你是檀州外面來的人吧?我從小就生活在燕山,沒見過外面的風土人情,所以很想和你結交朋友,聽你說說外面的事。」
用這種理由,或許更能獲得他的信任。
賀見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似乎接受了她的回答。雁翎鬆了口氣,眨眨眼,目光溫潤清亮,帶著一種友善的狡黠,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我叫雁翎。既然是朋友了,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我總不能喂喂餵地叫你吧。」
&叫——賀見霜。」
雁翎立刻笑眯眯道:「哦,很好聽啊!」
賀見霜:「……」
雁翎檢討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是不是顯得有些痴漢[蠟燭],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起身道:「那麼,我明天再來幫你換藥啦。」
出了門,雁翎深吸一口氣,總算和這次的關鍵人物接上軌了。但是,剛才短暫的相處中,可以看出賀見霜充其量就是個性格有些冷淡的美少年。
現在的他,在未來,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那個扭曲又冷酷的反派的?
中午時間,雁翎出門吃飯。看見賀見霜的門關著,訕訕地沒有上去敲門。來日方長,慢慢經營這段關係吧。賀見霜應該也有不少東西要收拾,要是再上去敲門,似乎有點像騷擾狂。[蠟燭]
吃過了午膳,下午的基本功練習又開始了。雁翎環顧隊伍一周,沒看見賀見霜,就隨便抓了個人問:「這裡的人就是全部預備弟子了麼?」
——小彩蛋——
&派日記》
進蒿山派的第一天,
認識了一個奇怪的人。
她的名字,好像叫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