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鐵血林黛玉 第47章 套詞

    皇帝對於捧紅姚真人然後坑繡衣使這件事,感到很緊張也很興奮,批閱完奏摺吃了晚飯睡了個妃子[召喚兒子之術],可還是睡不著,躺到半夜終於受不了了,爬起來去找姚真人。小說

    三郎賢弟,給我講經吧,我失眠了。

    他住的養心殿距離御花園的竹林挺遠,坐在步輦上搖搖晃晃的被人抬過去。

    深夜的宮禁對於皇帝來說是不存在的,一切都由著他喜歡。

    夜露微涼,夜風也有些蕭瑟的寒意。皇帝想睡覺,可就是睡不著,疲憊的仰頭看著滿天的月色星光,這是難得的景色,銀河在天上閃爍放光,也不知道牛郎織女是否隔河相望。

    竹林本來擠得密密麻麻,人擠不進去,但姚真人開了一條小路,只有這一條小路能進去。

    皇帝穿著月白的中衣,披著黑色的披風,頭髮半散著,無精打采的走了進去。

    夜晚的竹林有點鬼影層層的感覺,尤其是三棟看起來漆黑的竹樓里都沒點燈,在黑暗中看起來更像是什麼可怕的龐然大物,夜風吹過竹林時,竹竿搖曳,摩肩擦踵的聲音也怪異可怕。

    皇帝知道太上皇沒在這兒睡,他就是一時新鮮,還是在自己宮殿裡住著、每天晚上能抱著暖床的妃子、早上起來七八個美貌佳人圍過來服飾,父皇才覺得舒服。

    他自己籠著披風走到竹樓門口,剛要揚聲叫醒姚真人。

    咻~咻咻~

    一聲清脆又低的口哨聲,聽著像口哨,又像風吹竹葉的聲音。

    皇帝循聲望過去,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胖子靈巧的攀在竹樓的一角上,對著自己笑了笑,在黑夜裡就看見兩隻亮晶晶的招子和一嘴的白牙。

    他生來大膽,就走過去,湊近了,眯著眼認出這人:「文四姐?」

    文四姐挑眉一笑:「二郎?卓哥跟我說你是個紈絝子弟,紈絝到這種程度?」

    皇帝上下打量她這一身緊趁利落的夜行衣,看到她的大胸脯和腰上勒出來的一圈肉,陰森森的笑了笑,壓低聲音:「東來跟我說你是江湖中最厲害的廚子,厲害到這種程度?」

    倆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扭過頭。

    當初在卓東來府邸上一面之緣,已經十足丟人了。

    簡單的來說,文四姐在卓哥府上做江南風格的宴席,一半的注重鮮味的淮南菜系,一半是香辣爽口開胃的川菜湘菜菜系,準備給哥哥接風洗塵。

    皇帝那時候還不是皇帝,只是二皇子,知道東來今天能到京城,準備去給他接風,進了院聞著味兒望著煙找過去,別人都不許隨便亂走,但他有特權。

    看著和宮內不同的宴席就想嘗嘗,文四姐不想給他吃,二皇子本來也不是很想吃,可不讓他吃就非得吃不可了……一來二去的,倆人從對罵演變為拼酒,喝的酩酊大醉。

    倆都不是什麼好人,借著酒意鬧的更過分了。

    文四姐背上放著卓東來慣用的銀壺做俯臥撐,每做十個,二皇子就喝一大碗酒。

    喝得多了,還往文四背上加磚頭。

    可她還做得動,二皇子情急之下自己趴上去:「壓死你壓死你!我喝不動了!」

    文四狂笑:「哈哈哈哈廢柴哈哈哈哈~」

    她愣是咬著牙又做了十個,捏著他的臉灌了一碗酒下去。

    二皇子喝了兩大壇酒,徹底喪失理智,則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胭脂水粉和女人穿的衣服,扮作妖妖嬈嬈的樣子,勒的纖腰一束,借酒發瘋跳水袖舞,大開嘲諷說文四這樣的人:「太差!連腰都沒有!陶罐子成精,除了腦袋就是腰。黑的跟個包公似得!腦袋上還沒有月牙。」

    卓東來去了一趟西域,買了大量的玉石原石,還溝通好了香料和西域藥材的生意,風塵僕僕又十分疲憊的回來,得知二郎和文四準備好給您接風洗塵了。

    滿心歡喜,進院子去看見滿地狼藉。

    一個妖精似得二皇子站在樹上,抱著樹幹大喊:「文四,黑胖子,孤王給你咬一個月牙!」然後上牙啃樹皮:「啊呸呸,人丑皮也粗!」

    文四托著一盤子麻婆豆腐:「你瘦!你又腰!蛇精下來,老子要捏斷你的腰!」

    卓東來一手拎著文四的腰帶,一手抓她的髮髻,扔進屋子鎖上門,叫她冷靜冷靜。

    再回頭看二皇子,他正抱著樹,大聲嘔吐。

    吐到最後都吐血了,大口吐血。

    卓東來真嚇壞了,就算是不受寵的皇子也是皇子,趕緊把他從樹上撕下來。用刀子一划,把勒成葫蘆形的緊緊的腰帶劃斷扔掉。

    勒成這樣,都他媽要勒暈了!

    二皇子倒抽了一口氣,頭暈的倒進他懷裡:「東來~我要死了嚶嚶嚶嚶,如果我死了你扮成我的樣子,去找我哥吵架,等他氣瘋了離開滴時候,你再把我的屍體扔在地上,就說是他殺的。嚶嚶嚶他今天又罵我!還罵我母妃!大哥是混蛋!父皇小心眼!噗噗噗~」

    吐血。

    卓東來本來臉色鐵青,扣住他的脈搏,對這些話充耳不聞。然後面無表情的捏著他的嘴看了看,從旁邊地上撿起來一雙筷子,把扎進他牙齦里的樹皮拔下來。

    二皇子痛的打滾:「嗷嗷嗷疼死了!」

    卓東來:「呵呵。」隨手把二皇子扔地下,他吐是因為勒細腰或是喝酒,而吐血是因為啃樹皮。

    媽的智障!我的傷口又裂了!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旁邊撬開門溜出來的黑胖子:「啊哈哈哈活該!死人妖!」

    二皇子一個鯉魚打挺……

    沒站起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摔的那叫一個狠:「你給我下毒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我的腰怎麼這麼疼啊,你打了我了!

    卓東來手疾的用羊骨頭堵住他的嘴:「這是京城裡有名的紈絝,他爹很厲害,權勢熏天,文四你先走吧。」

    他做了個手勢:完事再去找你算賬。文四溜溜的翻牆走了。

    二皇子啃著骨頭,疼痛讓他清醒一點了:「這黑炭是什麼人?」

    卓東來淡淡道:「江湖上最好的廚子,我叫她來給你做菜嘗嘗,好吃嗎。」

    二皇子伸出大拇指:「雖然這人很欠打,不愧是天下第一,東來,叫她來我府上當十年的廚子,就當是給我道歉了。」

    卓東來撿起地上的銀壺,略有點心疼。

    二皇子揉著臉,醉醺醺的說:「她給你留了一碗魚蓉丸子湯,我要喝她居然抽了我一巴掌,你總算回來了,拿出來嘗嘗嘛。」

    在那之後,在清醒過來之後,兩個人都沒再見過對方,時隔多年一見面,把當年塵封的記憶都又想起了。倆人都覺的沒臉見人,要不是月色太黑,准能看見對方的滿臉通紅。

    都不好意思先說話,更不好意思跟對方打招呼。

    皇帝挺想報復她一下,又覺得那樣太小心眼了,重點是:這人是誰啊?真叫文四嗎?

    而且,之後追問過幾次,東來對她多有回護之意,難道是有□□?

    東來的眼光不會那麼差吧?之前一起去青樓喝花酒的時候,他點的是最漂亮的姑娘啊。

    文四默默的撓牆,我會被報復吧?大晚上能穿著睡衣在宮裡亂跑,不是皇帝就是皇帝的男朋友。我當時一見面就覺得二郎是個弱受,是東來的小受受,只是沒敢說,難道還真是弱受?

    她是個百合控,但是也是腐女,嗯,總的來說就是個顏狗,好看的bg也愛看。

    倆人正假裝隱晦的互相打量,互相猜測,忽然聽見屋裡有低低的抽泣聲。

    黛玉正在哭。睡了半宿,醒過來總覺得心裡不安,聽見外面烏鴉哀叫,心裡頭想著姚三郎要被皇帝捧起來,誘殺繡衣使。她越想越覺得心驚。

    自古忠臣無好死,史書上那些赤膽忠心,為了皇帝和國家什麼都肯做的人,沒有好下場。

    而且大臣們最恨那些不經過科舉就平步青雲的人,無論是后妃以美色、僧道以口舌,得到了皇帝的寵信,都免不了被冠以『妖』之名,妖妃、妖僧、妖道。歸根結底還不是皇帝把人用完了就踹,昔年武則天縱容酷吏亂殺人,到最後她翻臉把酷吏一殺,到落得個幡然悔悟的名聲。

    大臣們一面說著鬼神之說是無稽之談,一邊說著上天示警。現在姚三郎參與進朝堂中,只怕大臣們首尾兩端,剛殺完繡衣使的時候人人都說他好,過些年有了不睦,就人人都說他妖言惑眾,毒殺內廷重臣,那可是證據確鑿的事,他何以辯白呢?

    自古以來,在皇帝身邊的人,有幾個能善始善終的?像郭子儀那樣的人,極其罕見,姚三郎又『心直口快』『不諳世事』,心裡想了什麼也不顧別人受得了受不了,當著誰都敢說。

    黛玉只覺得心口疼,又想起他溫存殷勤,為了自家事入了紅塵,又要侍奉太上皇和今上,又要開殺戒,還為了一時失言哄著我,百般賠罪,淚珠頓時滾落下來。

    他本來在世外逍遙,每天就睡懶覺吃東西,有法術在身也不用賺錢買衣服,又不怕餓肚子。為了我入紅塵,參與朝堂爭鬥,這深情厚誼……

    他日後若是遭遇不測,身敗名裂,歸根結底是因我而起?

    好好的見了一面,怎麼就招了這麼一件事呢。

    黛玉默默的哭,翻身抱著枕頭哭,趴在床上哭。

    嚶嚶嚶……嗚嗚嗚……

    哭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文四姐一臉心疼的往上爬,準備進去哄心愛的小徒弟,噢噢噢小寶貝不要哭。

    皇帝輕輕伸手,悄無聲息的抓住她的衣裳後襟,使勁往下一拽。

    文四姐險些摔了個四仰八叉,跳起來之後提著拳頭差點就要揍他。

    皇帝趕緊輕聲說:「三郎會去哄她!」

    文四姐舉著拳頭想了想,放下手哼了一聲,轉臉不搭理他。

    皇帝欠欠的說:「那年我讓東來給你傳話,他說了嗎?」

    來我府上當廚子啊!來宮裡當廚子啊!

    御膳房做的菜毫無新意!朕還為了節儉不能逼著廚房亂研究新菜……

    文四姐:「哼。」

    皇帝又欠欠的說:「林黛玉是你什麼人呀?大晚上的扒著人家小姑娘窗口,要幹什麼壞事?黑胖,你夜入皇宮,是為了竊玉偷香嗎?我聽說你是個採花賊,你跟宮裡哪個妃子關係好?」

    文四姐瞥了他一眼,齜牙笑:「我才不會把小親親的事告訴你呢,那不是害她嘛。」

    皇帝臉黑了,心裡頭頓時起疑,難道她真得跟我某位愛妃有關係嗎?

    是誰?是皇后嗎?是貴妃嗎?還是其他幾個朕不常見的妃子?

    嘖!媽的!今晚上更睡不著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姚三郎手裡舉著燭台,穿著月白色的睡衣,頭髮用絲帶束著,直接從一棟竹樓的平台上凌空走到黛玉住竹樓外,如果不是這個人隱隱發光,真像鬼。

    輕輕敲門:「林妹妹,我能進去嗎?」

    皇帝嚇得一抖,往文四姐背後躲了躲,戳她,輕聲:「姚三郎是不是在發光?」

    文四一邊抖一邊嘴硬:「大半夜散著頭髮穿白衣裳,不發光就把你嚇尿了。」

    皇帝問:「東來那樣的風流人物,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能。」林黛玉帶著哭腔說:「你怎麼來了?」

    姚三郎穿牆而入,正撞見黛玉下了床過來給他開門,倆人面對面的站住了,黛玉微微一驚:「啊!」

    姚三郎往旁邊挪開半步,把手裡的蠟燭放在桌上,輕聲問:「要手帕嗎?」

    「……要。」黛玉坐在床邊上繼續哭。

    姚三郎撓撓頭,沉默又沒法子的看她的哭,過了一會問:「你想吃點啥嗎?」

    黛玉還在默默流淚,心裡頭感覺自己挺對不起他的,把一個本來超凡脫俗的美道士拉進魚龍混雜的官場裡:「嚶嚶嚶嚶……啥?」

    姚三郎伸手在懷裡掏,掏出來一個盤子,盤子上一塊蛋糕,乾笑道:「你師父嘴欠,有幾次把我惹的跳腳要跟她絕交,她又做好吃的哄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好的,就煙消雲散了。」

    皇帝豎了個大拇指:「你真能作!」

    「承讓。」

    黛玉撲哧一笑:「你是小孩子嗎,那麼好哄。」

    她臉上還帶著淚珠,梨花帶雨,分外可愛。

    姚三郎:「嘿嘿嘿」的傻樂。

    黛玉看著厚實的足有二寸多厚的蛋糕,和他單薄的細腰和寬鬆柔軟的白衣裳,盯著他胸口:「你,你怎麼把蛋糕藏懷裡,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姚三郎笑道:「就是袖裡乾坤的小法術,妹妹若想學,我教給你。」

    黛玉扭過頭:「我不想學。」

    「那你吃蛋糕?」

    「大晚上的不吃東西,會牙疼。」

    姚三郎弱弱的問:「你又為什麼哭?」

    黛玉垂眸不答,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柳葉眉、秋水翦瞳、瑤鼻、櫻桃小口。

    天仙也不過如此了。她嬌嬌弱弱的倚在竹床的大竹竿上,手裡抱著被子,臉色有些蒼白。

    姚三郎把蛋糕放桌子上,站起來湊近點:「腿蜷到床上去。」

    黛玉依言而行,把腿收到床上去:「怎麼了?」

    姚三郎拎著被子給她蓋到胸口:「別凍著了。」

    黛玉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姚三郎腿一軟就跪下了,跪在床邊上仰頭看著她:「好妹妹,你到底為什麼哭。」

    他掰著手指頭算:「你家的仇人我幫你殺,你母親雖然命中有一劫,但你來得及回去看她,你父親身體不好但壽命還有些年,你師父一直在作死但卓東來和我都護著她呢。白天我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我這回記住了,肯定改,不亂說話了,你別哭了好麼……」狗狗眼。

    皇帝趴在牆上聽著,忍不住想笑:「小神仙還真是個情聖。」

    屋外挺冷,裹緊披風也要堅持聽,哈哈哈太有趣了哈哈哈哈。涼掉的蛋糕就沒有那麼濃郁甜膩的蛋奶香味了,但他正在肚子餓,聽見蛋糕這倆字,不明覺餓。

    文四姐從懷裡掏出一包香辣牛肉乾,一邊吃一邊點頭:「太肉麻了。」然而她一臉好奇。

    之前說過了,她只看顏值,顏值夠又萌的時候,不管是百合是搞基是異性戀,都萌!

    要胸懷寬廣包含天下,才會有很多萌萌的cp能看!

    皇帝伸手想抓把牛肉乾。

    文四姐避開他的手,從懷裡又掏出來一包遞過去:「洗手了嗎別吃我的東西。」

    皇帝氣哼哼的打開油紙包,一股濃郁複雜玄妙的香辣和肉味直奔面門而來,吃了一顆,切成圍棋子大小的牛肉方塊味道極好,油而不膩,輕輕一嚼,有彈性勁道還不累牙,肉味和香辣的辣味互不相讓,輪番轟炸著他的舌頭。簡單的說:真好吃!

    吃著香辣牛肉乾,聽著神仙談戀愛,這都能治癒失眠的痛苦了。可是應該有點酒~

    黛玉哭的一噎一噎的,不那麼敏感了,不知道窗下有倆人在偷聽,哭唧唧的伸手拽他:「三郎哥哥,你起來,坐床邊上。」

    姚三郎撒嬌道:「不,你要是還哭我就不起來。」

    黛玉擦了擦臉:「好吧,我不哭了,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姚三郎笑嘻嘻的挨著她坐下:「好妹妹,你放心吧,在你及笄之前我不會再亂說話了。也不要你答應我什麼,你還不懂,嘿嘿,是我太著急了。」


    黛玉臉上紅了一紅,小聲說:「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哎呀,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她抿了抿嘴:「三郎哥哥,你聽過我師父唱那隻戲嗎?」

    姚三郎想了想:「呃,她跟我在一起喝多的時候倒也唱點小曲,都是逗趣的小調,喝嗨了就唱咳咳,你說的是那一隻?」

    文四姐會唱東北版、信天游版、樂亭版、評彈版、眉戶版的18摸。

    不過黛玉能聽過的肯定不是十八摸。

    黛玉以過耳不忘的天賦複述道:「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姚三郎:「嘖,她可沒給我唱過這麼高雅的曲子。」

    黛玉好奇的問:「那個咳咳是什麼?」

    姚三郎否決了幾個答案,痛苦的說:「豬八戒背媳婦。」

    黛玉楞了一下,捂著臉笑的前仰後合:「我師父太有趣了哈哈哈~」她笑了一陣子,捂著臉緩了緩,柔聲道:「三郎哥哥,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什麼以後?」

    黛玉咬著嘴唇:「就是……等此間事畢,然後你有什麼打算。」

    姚三郎小心翼翼的低聲說:「好妹妹,你可別惱,我打算等你長大點,去你家跟你爹提親。」

    皇帝吃的開心,又戳她後背:「有酒嗎?」

    「沒有。」

    皇帝嫌棄的說:「那你來幹啥!」

    文四姐翻了個白眼:「給你送肉來的。」

    皇帝居然信以為真,笑呵呵的問:「東來讓你來的?」

    「……嗯。」

    黛玉羞紅了臉:「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要一直留在宮裡,隨侍君王左右嗎?」

    姚三郎道:「這個嘛,我倒是沒想好。如果娶著媳婦了,大概會帶著媳婦回山修行,如果沒娶著,就留下來。」他皺皺鼻子,惡狠狠的說:「努力打壓娶了我媳婦的人。」

    黛玉又好笑又好氣:「你一個修道之人,整天想著娶媳婦,不耽誤修行嗎?」

    「不耽誤。」姚三郎擺手道:「我是正一派的,龍虎山張道陵還帶著媳婦一起飛升呢。咦?」他湊過去,訕訕的笑:「難道你擔心我又殺人又好色的,會毀了修行?我哪有那麼傻,誅殺妖邪可以積功累德,正經娶妻不算好色。」

    黛玉猶猶豫豫的低聲說:「我是怕……怕富貴迷人眼,我怕飛鳥盡良弓藏,,你若只是道人,是仙人,我都怕太上皇有一日山陵崩,要有人說是你獻的丹藥有毒,怎麼辦。」

    位列著名的道士被殺的十大原因之首!

    文四在外頭點頭,我徒弟真聰明,哎,我也擔心東來有一天跟他的好基友撕破臉,嗯,這倆還沒出櫃呢。哪有君臣攜手一生的事啊,東來做的事都在暗地裡,見不得人,皇帝要是有一天對他不放心了,嫌他知道的太多,之前做的事就都是罪狀呀。

    姚三郎臉都亮了,滿臉幸福道:「你放心,我不會煉丹。」

    黛玉輕聲道:「那,你本來是世外真仙,現在又有七情六慾,又有殺心。不會有人擔心嗎?我怕到時候有人亂說,說你能拿□□給繡衣使吃,就也能拿□□給…別人吃。疑人盜斧啊。」

    皇帝要是聽進去了,就怎麼看你怎麼可疑。

    姚三郎雖然不勝歡喜,還是拍拍她的手:「黛玉,你為我想的這麼深,我很感激。」

    他用心看她的手,一隻手上帶著卓東來送的甩頭一子,另一隻手上戴著自己送的雷擊木乾坤圈,睡覺都不摘。戴著甩頭一子是為了防身,她遇襲之後只怕夜裡睡不安穩,戴著乾坤圈,嘿嘿哈哈。

    他看著看著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嘿嘿,但你忘了,我為啥呀。」

    「啊?」

    「人心所動,不外乎追名逐利,或是貪怒嫉妒。一個個的說啊,皇上對我甚好,名利都給了,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這話純是為了窗外的皇帝加的,皇帝也確實很滿意。

    「我在宮裡住著,教太上皇修道就挺好了。別人喜歡名利,喜歡被人追捧,成別人家的座上賓,我不喜歡,煩。我知道要是有人來拜訪我為什麼,不是仰慕我修行精妙,也不是為了跟我修真,是因為皇上看重我,他們沒頭沒腦的跟風,我才不跟傻子白費口舌呢。」

    黛玉柔柔的看著他,很喜歡這樣灑脫自在的人:「啊,是呀。」

    「至於貪怒嫉妒,那是別人對我,能是我對皇上嗎?他是天命所歸,我不知道?難道我嫉妒他媳婦多?媳婦多沒啥好的,費錢。」

    皇帝臉都黑了,恨恨的咬著牛肉乾。

    文四姐:嘿嘿哈哈~

    黛玉撲哧一笑:「你又胡說。」

    姚三郎道:「好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人生在世能有你這樣的好人兒跟我說實話話,為我著想,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我知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黛玉微微點頭:「我到底不如你看的透徹,該仔細研讀道德經才是。」

    姚三郎笑嘻嘻:「我教你呀~」

    「好啊。」

    屋外的皇帝深恐姚三郎講兩句經,自己就在這裡昏睡過去,趕緊伸手掐文四。

    文四正被萌的滿臉傻笑,突然遭遇襲擊——對方又不帶風聲,不帶殺氣,她沒覺察。

    胳膊上一疼,她低吼:「幹啥呀!找削是不!」

    黛玉被嚇得一抖:「呀!」

    姚三郎很心痛,剛把她哄開心啊,你又嚇唬她!他罵道:「文四你有病啊!」

    抄起床邊的一塊手帕就衝出去了,手帕在她手裡一抖,變成長劍。

    文四姐招招手,傻笑道:「二呆~」

    槑念啥忘了,二呆!

    皇帝真想誇她:是條漢子!

    什麼人都敢惹啊!

    你家裡人知道嗎?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靠東來嗎?

    「你找削呢!」

    文四姐飛身急退,飄然而起,一手抓著一腳踩著竹竿,身子隨著竹竿微微晃動:「變態蘿莉控大半夜不睡覺在我徒弟屋裡幹啥呢!」一邊抬起腳拔靴子裡的刀。

    皇帝非常靈敏的躲到更隱蔽的地方。

    姚三郎凌空而立,冷笑道:「你確定?要說一個變態蘿莉控在你徒弟屋裡?」

    文四姐翻著白眼想了想:「媽的!當我沒說!看劍!」

    黛玉披衣起身,站在竹樓的樓梯上,輕笑著嬌聲道:「師父,別鬧了!」

    皇帝表示十分幻滅啊!還以為林姑娘這樣神仙似的女子,會有怎樣飄逸出塵的師父,結果是那個蠢兮兮的死胖子……媽蛋!

    他順著竹樓邊兒走過去,站在黛玉身邊:「你不怕嗎?」

    黛玉甜甜的笑著福了一福:「陛下。我怕什麼呀?他倆鬧著玩呢。」

    皇帝看著刀光劍影,鑌鐵相擊之聲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長劍短刀招招式式都往對方的要害攻去:「這算鬧著玩?」順手往嘴裡放了一顆牛肉乾。

    倆人正打著,文四姐身子一晃,從懷裡摸出什麼來一扔,快若流光的直奔皇帝面門而去。

    黛玉平地蹦起來一米高,接住了紙包又落回去:「師父你扔歪啦!」

    皇帝看著她咻的一下子跳起來,接住又落回去,身輕如燕。

    默默的擦冷汗,要假裝很淡定。她是怎麼蹦起來的呀!!

    她才不是扔歪了,她是故意報復朕!哼!

    文四姐道:「抱歉手誤。」

    然後又咻咻咻的扔了一堆紙包過去。

    皇帝真想躲,感覺都是沖朕來的,總有刁民想害朕。

    又不甘心示弱,也伸手去接。

    連個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小姑娘都能接住,朕難道不能?

    黛玉跟千手觀音似得咻咻咻都接住了,抱了滿滿一捧,笑眯眯的說:「師父你真好!」

    又仰頭看著皇帝:「陛下,您要嘗嘗嗎?」

    皇帝心說你是怎麼都接住了?朕怎麼才接住兩包?你也會武功:「都是什麼?」

    黛玉坐在地上,一包包的打開介紹:「酥肉渣。蟹黃蠶豆。梅子膏。九制陳皮。燈影牛肉。臘腸。香辣鍋巴。魷魚絲。山楂條。豬肉鋪。鮮花酥餅。」

    她打開一包,皇帝就嘗一口。吃到最後,打了個嗝:「文四來給你送零食?」

    嗯,記住名字,下次寫張條給東來。嗯哼,我要叫他鏢局的人給我從全國各地搜羅零食和美酒!

    你師父也太好了!從小到大沒有人給朕送過零食!只有東來給我再全國各地搜羅美酒,他跟我口味不和,請我吃的美食沒有一次是真好吃。藍瘦,香菇。_(:3∠)_

    黛玉嘟嘴:「嗯,但是沒有牛肉粒呀。」

    她舔了舔嘴唇,一口都沒吃:「陛下,我師父……」

    我怎麼解釋她偷偷溜進宮裡還被皇帝抓個正著這種事?心累!

    「我師父不放心我,她,她冒入禁宮,還請陛下別,別治罪。」這話說得沒底氣,這要求太過分了。

    皇帝摸摸肚子,又吃山楂條來緩解:「她跟宮裡哪位娘娘關係好?」

    「沒有啊。」黛玉眨巴著大眼睛:「師父一直都在江南教著我,很少離開。」

    皇帝這就放心了,心說:瓜皮!嚇唬我!他笑呵呵的打量黛玉,小姑娘過於老成,想得太多了,只怕慧極而傷,大半夜哭著不睡覺擔心一個受寵的道士日後不得善終,這不是正常的小姑娘會想的事。他逗小黛玉:「她私入禁宮,是死罪。」

    看著黛玉臉都白了,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心說要是又弄哭了姚三郎會生氣噠!

    趕緊補了一句:「但是念在她愛護徒弟,零食又都很好吃的份兒上,朕就饒她一遭。但是這些東西都收歸國庫!」朕明天拿酒來配它。

    黛玉嫣然一笑,又垂下眼眸,不看他的臉:「謝陛下。」

    皇帝吃得飽,心情也好了,覺得小蘿莉很萌。

    三郎到底為什麼每次一被叫三郎哥哥,就露出蜜汁快感的表情?朕也要試一試:「叫二郎哥哥。」

    那邊還在叮叮噹噹的打呢。

    文四把零食扔出去之後就啥都不管了,可開心的躲,跑,被壓著揍:「哈哈哈哈姚三郎!你這廝過去跟我藏拙,不跟我打,今天總算得償夙願。」

    姚三郎追著她揍:「你欺負我這麼多年,今天總算報仇了!捏哈哈哈哈!」

    文四姐在竹子之間閃轉騰挪,蕩來蕩去,總能險險的躲開他的攻擊。

    黛玉也不管他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很聽話的、軟軟的叫到:「二郎哥哥。」

    皇帝感覺頭有點暈,噢噢噢我看到小天使了,太可愛了!

    「以後都這麼叫!只要沒有外人,就這麼叫。」

    聰明又可愛又軟萌的小姑娘!雖然不知道姚三郎為什麼想娶她……反正我不想娶,但是被叫哥哥好開心!我有好幾個妹妹,可是沒有這麼甜軟的!要麼嬌縱要麼刻板,可煩了。

    黛玉不解,但還是答應了:「好。」

    她就想知道一件事,剛剛皇帝是不是在外面偷聽了。

    嗷嗷嗷我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他會不會生我的氣呀。好揪心!

    皇帝坐在那兒,有一搭無一搭的吃零食看打架。發現文四姐肚子上的胖肉圈不見了,猛然醒悟,那不是肥肉,是藏在懷裡的零食啊!

    仔細看著,她臉黑,穿的黑衣裳,衣服又不那麼擠得緊緊的,抓著一根竹竿把自己扔到另一根竹竿上,呼扇呼扇像只大蝙蝠。而三郎臉白,穿的白衣裳,踏在空中如履平地,追著她揍,像一隻仙鶴。

    皇帝看了一會,剛開始覺得興奮,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沒看出啥來。就打了個哈欠。愣是被這倆人轉來轉去,擾的眼暈。

    黛玉也打了個哈欠,捧著臉坐在比皇帝低一層的台階上,小小軟軟的一團:「好睏啊。」

    皇帝:「他倆不累嗎?」如果是朕,跑這麼長時間都累,更何況是在空中對打。

    黛玉哈欠:「陛下,嗯,二郎哥哥,我師父很厲害的,曾經有仇人千里追擊她,她跑了一天一夜,把對方七八個以輕功見長、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都累癱了。她還有勁給人家畫了一臉烏龜,捆好了叫鏢局的人給送回去。」

    皇帝哈哈笑:「哈哈哈哈哈,你師父是不是仇人挺多?」

    黛玉歪著頭想了想:「聽我師父說,好像挺多。」

    皇帝挺好奇的問:「她能教你什麼?」

    黛玉挺不好意思的說:「教我武功呀。我原本身子很弱,會吃飯就開始吃藥,後來有了師父才好起來。」

    皇帝眨眨眼:「是拿零食餵好的吧?嗝兒~」

    黛玉捂著臉偷笑:「是呀,一見面師父就塞給我一大堆好吃的,我都沒吃過。」

    皇帝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心說:太傅要是每次給我講課之前,給我一包零食,我就不至於那麼煩他了。還啥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有本事你直接吞別嚼啊。要不是東來帶我去喝花酒的時候看見他了,我還真以為他是正人君子呢!哼!

    皇帝又關心的問:「她對你好嗎?」

    黛玉笑眯眯的看著師父:「可好了。」

    「喔?都怎麼好的?」

    黛玉一五一十的講,師父給我變著花的做飯,教我練武,給我講很多很多的故事,晚上我害怕她還陪著我睡,小心翼翼的給我餵招,給我講江湖中的典故,教我怎麼應對突發事件,傾盡全力教我武功,還請卓伯父傳授我秘笈。

    皇帝一邊聽一邊點頭,心說這師父是真不錯,又問:「你怎麼遇到這麼好的師父?」

    黛玉就又說了是爹爹找來的。

    皇帝想了想,點點頭:「不錯,林卿曾經上奏說要內衛教授你武功,但內衛的武功不利於強身健體,都是求急求快。」而且我見過內衛的師傅教導武功,那就是揍揍揍。

    我記得……我好像把這件事跟東來說了,他叫我放心,他來管。

    文四姐和姚三郎對著嚷:「不打了不打了!餓死了!」

    然後一起跑過來吃零食。

    皇帝突如其來的問:「文四,是東來讓你去江南找林如海嗎?」

    文四姐叼著鮮花餅,大大方方的點頭:「是啊。」

    黛玉瞪大眼睛,然後想了想,就泰然自若了。

    皇帝求賢若渴:「朕曾經叫東來轉告你,想請你來掌管御膳房,你意下如何?」

    「呃?」



第47章 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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