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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 ) 擺脫掉石觀音之後,一心想要找到重羽的玉維儀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不管是面對當初的陸小鳳、還是這裡的無花、南宮靈,自己屢次都被錯認為是重羽。雖然玉維儀自己心知,父親玉羅剎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兒子,除非自己還有一個素未蒙面的胞胎兄弟,並且,父親都有意瞞著自己……
只不過,若說是完全無關的兩個人長得近乎一模一樣,即使是事實,恐怕也很難讓人相信,畢竟,便是玉維儀本身,也對此感到頗為驚奇。
而且,單憑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那個據說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此時更是將自己的所有好奇心都調動起來的重羽……
玉維儀心思陡轉,很快便將注yì 打到了石觀音的頭上。
在玉維儀看來,這種情況下,石觀音已經察覺到了自己並非重羽,那麼,她會怎麼想,幾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除了他們本身,估計任是誰都會認定自己和重羽之間肯定有些關xì 吧……
玉維儀不禁想起了初見石觀音的時候,對方那種看似溫柔繾綣、卻滿含著勢在必得的危險情愫。那個女人的眼神里滿是溫婉和迷離,卻無關任何愛意,玉維儀知道,石觀音那種在他看來並不陌生的眼神,只是單純的對一個看似懵懂五官精緻的絕美少年的征服感和占有欲……
想到這裡,玉維儀攸得眯起了眼睛。
石觀音的那種眼神,讓他很難不去想,對方會放過重羽呀……
自己在這裡雖然沒有什麼人脈人手,不過,石觀音作為一個幾十年後都還偶有傳聞的女魔頭,自己怎麼著也應該相信一下對方的本事才是。
——自己想要找到重羽,似乎是只要跟緊了石觀音,等到最後直接截胡,大概就可以了?
院子裡花木蔥蘢,花枝搖曳,精巧的竹簾垂下來,半遮半掩著後面的敞軒,小軒室裡面,身著輕紗白裙的女子人影若隱若現。
石觀音坐在石凳上,面覆輕紗,纖細而優美的手指按在紫砂的茶壺上,悠然而閒適的慢慢倒了一小杯茶。
同玉維儀正面交鋒後的憤怒火氣已經漸jiàn 壓了下來,石觀音的姿態優美,在風吹木葉、花影浮動的小軒室中衣袂翩翩,宛若一副風情繾綣、令人回味無窮的水墨畫。
「母親……」無花的聲音很低,事情全部被搞砸了,即使是石觀音的親生兒子,面對石觀音的時候,也顯得尤為勢弱……
石觀音的聲音依舊清雅而悅耳,然而,骨子裡的那種淡漠和冷酷,卻也讓人不寒而慄。
她用茶盞拂了拂水面上舒展開後還在慢慢打著旋的綠色茶葉,輕輕淡淡的道:「——所以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南宮靈身為丐幫幫主,卻在丐幫總壇里突然消失,到了現在依舊下落不明。而丐幫內部,你本來就說不上話,南宮靈不在之後,完全是丐幫的四大長老在主事,你現在對此卻一籌莫展?」
「……」面對石觀音冷冷淡淡的問話,無花低著頭,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一片驚人的死寂之後,石觀音緩緩開口道:「南宮靈的下落,有什麼眉目嗎?」
無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遲疑之色,直到石觀音有些不耐煩的瞥過來,他才如同孤注一擲般的低聲回答道:「我懷疑是重羽還有那個黑衣少年……那個黑衣少年的身份我到現在也查不出,而且,對方的手底下分明還有一股勢力藏在暗處……」
石觀音極為干cuì 果斷的否決道:「不是重羽!」
無花微微一怔,抬起頭困惑不解的望向石觀音。畢竟,重羽出手搶奪了他手裡剩下的天一神水之後,可是親自潛入丐幫總壇下毒,險些置南宮靈於死地的,這件事,乃是自己親眼所見,石觀音也已經清楚……
話說到這裡,石觀音又想起了玉維儀那張同重羽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從玉維儀的身上和言辭舉止間,卻處處都透著一種危險涼薄氣息的……
玉維儀就像是石觀音種在大沙漠中石林之後的那一大片罌粟花,外表漂亮幾近炫目,內里卻極為危險、帶著一種令人失了神智的恐怖幻覺……
想起和玉維儀交手時的情景,一向極為自負於自己的武功之絕妙、偏偏卻在這次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的石觀音不免有幾分焦躁,同無花說話的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種氣急敗壞的意味,「那個人不是重羽!他們兩個,只是長得一模一樣,去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並且,因為對重羽還沒有得手,以石觀音的自高自負,她心裡的「喜歡」還帶著一種求而不得的迫切,所以,對於同重羽只有一張臉相似的玉維儀,石觀音的心裡就更加的反感起來……
聽到這話,無花稍稍愣了一下,簡直難以理解石觀音的這種說辭,忍不住低聲辯解道:「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沒有任何關xì ?便是一母同胞,也很難會長得完全相同,恐怕,只有雙胞胎的兄弟兩個才能長得這般別無二致吧……」
石觀音不悅的瞥了無花一眼,淡淡道:「我當然知道!」
——就如同當初的玉羅剎一般,縱使其中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因為重羽和玉維儀兩個人長得太過相像,玉羅剎想得又多,忍不住都替自己早逝的妻子把這麼做的原因給編得完完整整,這會兒,知道的事情還沒有玉羅剎多的石觀音,腦迴路自然是微妙的和玉羅剎搭在了一起,把重羽和玉維儀兩個人當成雙胞胎兄弟就更沒有什麼壓力了……
自己的這些心思,石觀音顯然不願yì 同無花多談,重羽的話題暫且放下,石觀音直接把重點轉移到了無花剛剛提到的那個黑衣少年的身上,微微蹙著秀氣好看的眉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黑衣少年,完全查不到對方的底細,是怎麼回事?」
無花也收回心神,忙連自己之前同南宮靈一起動用丐幫的人手在整個濟南城抓那個黑衣少年的事情也說了出來,末了又解釋道:「當時花了那麼大的力氣都沒能把人抓住,而且,每次我們想要直接動手取了那黑衣少年的性命的時候,丐幫這邊都會有人送命……那個黑衣少年的身邊顯然還有不少高手在保駕護航……等到我們終於把那個黑衣少年逼到快意堂裡面的時候,偏偏後來又有楚留香和中原一點紅攪局,竟是讓那個黑衣少年就這麼溜走了……」
石觀音輕輕淡淡的問道:「那個黑衣少年是這幾日才突然出現的?他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突然找上丐幫,處處和南宮靈過不去?」
無花謹慎的說道:「——我覺得,很可能同之前南宮靈逼迫秋靈素向她昔日的幾個故人寫信求助一事有關……只是在此之前,中原武林中,從未聽說有過這樣一個黑衣少年,對方年紀不大,武功卻也不弱,更甚的是,他手下的人手實在是厲害……」
石觀音斜睨了無花一眼,毫不留情的嗤笑一聲道:「既然中原武林之前從來沒有這號人物,那麼自然就是南疆、東海、或者西域的人了!」
不等無花開口,石觀音已經極為不耐煩的繼續說道:「西門千、左又錚、靈鷲子、札木合這幾個人之中,只有『沙漠之王』札木合最具權勢,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札木合的確有一個兒子,便是如今大沙漠中,他那方勢力的少主了!」
無花登時怔住,失聲道:「莫非除了札木合親自前往中原,『沙漠之王』的少主也一同過來了不成!」
「一同前來倒是未必,不過,你們遇到的那個手下能人輩出的黑衣少年,倒是的確像是札木合的繼承人!憑藉『沙漠之王』的勢力,人家在暗處,縱使是丐幫幫主的南宮靈也在那黑衣少年的手裡吃了暗虧,倒也不奇怪!」
雖然嘴上說著並不奇怪,然而,石觀音還是毫不留情的垂下眼睛,冷冷的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無花聽著,同樣也做低伏小的低下頭來,聰明的絕對不與石觀音爭辯絲毫……
很快,就又聽石觀音冷冷淡淡的開口說道:「我已經叫了長孫紅和曲無容過來調查此事!若是南宮靈真的落在了那黑衣少年的手上,循著沙漠之王的勢力,自然能夠把人找出來!」
說完,石觀音又看向了無花,眼神淡漠沒有一絲情感的冷冷道:「之前你一直與南宮靈在一起,也不知道那黑衣少年對你的事情知道多少,等到長孫紅過來之後,這些時日,你就不要再在外面招搖了!」
穿著一身月白色僧衣、形容出塵絕俗的無花恭謹的低頭答應下來,「是,母親。」
若是石觀音親自去查探黑衣少年的下落,憑藉石觀音的內功高深感官敏銳,玉維儀想要跟蹤她還真得小心翼翼費盡腦筋,不過,換成了武功遠不如石觀音的無花、長孫紅、曲無容幾人,玉維儀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下來。
大沙漠那邊,石觀音為了獲得龜茲國的兵權和寶藏,還得去兢兢業業的扮演龜茲國的王妃,加上路上的行程,算一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所以,等到長孫紅和曲無容到來之後,石觀音耳提面命的把事情全部吩咐下去之後,便直接動身回了大沙漠。
至於重羽,等她把龜茲國內的事情解決,然hòu 回過頭騰出手來,再把人收入囊中也不遲……
之前黑衣少年一直能夠從丐幫弟子的探查中脫身,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方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底細,這會兒,換成了石觀音手下的長孫紅和曲無容等人,一路順著「沙漠之王」在中原的勢力痕跡探查,自然很快便有了些收穫……
只不過,縱使石觀音再怎麼算無遺策,猜到了南宮靈的下落,她卻也無法料到,黑衣少年找到秋靈素,獲悉了自己的父親「沙漠之王」札木合已經遇害身亡的真相後,做出的種種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重羽背著雙刀站在黑衣少年身邊,對於他剛剛說讓秋靈素趕緊收拾東西跟他走的話語,不置可否。
而重羽開口提到的札木合等人的屍體下落,其實黑衣少年要遠比他更為關注。
只可惜,這幾年間同任慈一起,幾乎完全被南宮靈軟禁在丐幫總壇的秋靈素對此卻完全是一問三不知的程度。
因為有病重的任慈在旁邊,她當初對南宮靈束手無策,現在,對上了同樣不顧情面的黑衣少年,秋靈素自然是更加的束手無策起來……
秋靈素緊緊的抱著任慈的骨灰罈子,心中滿是淒婉,低聲道:「南宮靈以任慈的死相逼,我無奈只得寫出了那幾封信,可是後來,南宮靈拿那幾封信做了些什麼,我也只是從他前來到任慈這裡的時候,偶爾的隻言片語中獲悉一二,他究jìng 是怎麼做的,又有什麼人在幫他,我是真的不知道……」
微微停頓了一下,秋靈素逼迫自己將聲音中的哽咽止住,有些勉強的繼續道:「我是從南宮靈那裡聽到,他們幾個人都已經死了……但是,他們的屍體下落,恐怕只有南宮靈才知道了……」
已經冷靜下來的黑衣少年聽了這些話,也只是「唔」了一聲,沒再逼問秋靈素,而是狀甚無意的隨口對重羽道:「看來還得去拷問南宮靈!」
重羽聽了,只是彎了彎嘴角,道:「南宮靈身為石觀音的幼子,妙僧無花的弟弟,他知道的事情,定然會很多。」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絲毫不管秋靈素聽到「石觀音」這宛若可怕夢魘的三個字時被驚得渾身一顫的模yàng ,只是不耐煩的回過頭來,視線冰冷的看向秋靈素,挑了挑眉,不容拒絕的命令道:「你還在那裡愣著做什麼?拿上你的東西,任慈老幫主的骨灰和牌位,起來和我走啊!別逼我打暈你才老實!」
因為任慈的死而早已生無可戀的秋靈素那雙極為美麗的眼睛裡,還帶著悲涼的悽惶,若非還想要看到南宮靈那個畜生的報應,秋靈素早已經自絕。只不過,在庵堂里青燈古佛的守著任慈的骨灰和牌位,秋靈素還能勉強把日子過下去,這會兒,聽到黑衣少年冷硬的命令,秋靈素一時間,頓時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就連重羽,都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指了指癱坐在地上的秋靈素道:「你打算把她怎麼辦?」
南宮靈是罪魁禍首不假,可是,秋靈素畢竟也是間接害死「沙漠之王」札木合等人的兇手,若是黑衣少年想要取她的性命,重羽也不意外,可是,看黑衣少年此時的舉動,卻似乎完全沒有想要讓秋靈素償命的打算……
「帶她去沙漠。」既然重羽開口問了,黑衣少年倒也回答得干cuì 利落,他極為不屑的瞥了秋靈素一眼,卻又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處置一個完全同自己無關的人,垂著眼睛,冷冷靜靜的說道:「我打算把她也帶去大沙漠中。等我找到父親的遺體,自然會將父親帶回去安葬……我還會養著這個女人,等她死了之後,再把她同我父親葬在一起。」
重羽聽了黑衣少年似乎頗為認真的打算,一時間都有些驚愕的睜大了碧綠色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帶著些亮晶晶的光彩,圓碌碌的仿佛貓一樣。
秋靈素更是渾身一個顫抖,抱著任慈骨灰罈子的手指都有些僵硬,滿眼不敢置信的盯著黑衣少年,完全不曾想到,黑衣少年竟然會做出這樣一個如此荒謬的打算。
雖然說的是對秋靈素後半生的安排,黑衣少年卻完全視秋靈素於無物,他的手指按在桌檐上,輕輕的敲打了兩下,繼續眼神冰冷而平靜的自顧自的淡淡說道:「你都嫁給了任慈二十多年,我父親竟然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只不過是一封你的親筆信,就能讓他放下大沙漠中的一切而為你遠赴中原……想來,他是從不介yì 你早已嫁作他人之事的。既然我父親都不在意了,我自然就更不在乎了。只不過,我敬丐幫老幫主任慈也是個任慈,雖然他死在了自己的養子手裡、甚至還連累了我父親他們幾人,一代英雄,這般下場,也是讓人唏噓……」
「……」同黑衣少年認識以後,重羽還從來不曾聽過他提到一句關於他母親的事情,這會兒,聽到黑衣少年打算將來把秋靈素和「沙漠之王」札木合葬在一處的打算,重羽也只是沒什麼意義「唔」了一聲,發出了一個應聲的語氣詞,而聰明的完全不提他母親會怎麼想這個問題……
黑衣少年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雖然冷淡而平靜,仿佛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然,可是,卻不難聽出話語間那種難以抑制的無奈和悲戚,最後,黑衣少年在秋靈素完全不敢置信的愕然目光中,平靜的說道:「……我會一直好好養著你,等到你壽終正寢的時候,再把你同我父親的屍骨一樣,好好的安葬在大漠之中的。你和任慈畢竟夫妻一場,我爹都沒這麼做過,我就更不至於這時候還要拆散你們了,到時候把你們三人的屍骨葬得近一點就是了!你看,秋靈素,我父親活著的時候都不介yì 你嫁了人,等他死了之後,自然就更不會介yì 了……」
秋靈素用一種看著瘋子的絕望眼神望著黑衣少年,只不過,黑衣少年才剛剛經lì 了父親離世的悲愴,面對秋靈素這麼個間接的殺父仇人他都能放過了,秋靈素此時的眼神於他,又能有什麼意義?
甚至於,見秋靈素遲遲不肯收拾東西同他離開,黑衣少年沉著臉,索性直接動手將無力反抗的秋靈素打暈過去,然hòu 還特別細緻的幫她把任慈的骨灰和牌位一同帶上了,然hòu 才將秋靈素從庵堂的後面帶出來……
黑衣少年帶著暈過去的秋靈素和任慈的骨灰牌位同重羽一起下了山,將秋靈素交給自己前來接應的手下之後,方才轉過身來對重羽認真而鄭重的說道:「我還要繼續尋找父親的屍骨,好待他回家之後好生安葬,不過我都把秋靈素給他帶回去了,想來他的心裡也是願yì 的……」
「……」重羽略帶矜持的微微頷首,心中卻暗暗覺得,面對一個才剛剛失去父親、這些天又一直飽受煎熬的年輕人,自己還是只要同情便好,多餘的事情就不要多說了。
黑衣少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多少笑意,只是單純的向重羽表示出自己的友好和禮節,以及對重羽幫助的感謝,輕聲說道:「等我找到父親的屍骨……我們就一起回大漠吧,然hòu 我幫你去石觀音的石林老巢中找你要的那個東西!」
「多謝!」重羽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黑衣少年笑著搖了搖頭,表示重羽已經幫了他許多,真的不用和他客氣……
帶著秋靈素同黑衣少年手下的人馬會合之後,既然已經連秋靈素的下落都從南宮靈的口中逼問了出來,「沙漠之王」札木合一具屍體的下落,自然更不是什麼必須隱藏的秘密了。雖然那屍體上還帶著服過天一神水的痕跡,可是,那種的屍體飄到海上,恐怕早就已經被被魚分食,屍骨無存,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南宮靈很快就鬆了口。
大海廣袤無垠,海上的風浪又大,一具屍體漂流在海上,又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即使是一直生活在大沙漠中的黑衣少年心中也明白,父親的屍骨,恐怕早已經無處可尋……
畢竟,入土為安的想法從來深入人心,事死如事生的觀念,更是連那些皇帝都逃不過。屍骨無存,對於一個人的親人來說,恐怕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一件事情。
從南宮靈口中得知自己的父親被拋屍海上之後,黑衣少年登時被氣得渾身顫抖,若非南宮靈還有點利用價值,他幾乎想要立即將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恐怕都不足以解其心頭之恨……
本來是站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的重羽卻猛然間抬起頭來,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個時候,自己莫名其妙的掉到了海里,承蒙楚留香出手幫助,上了楚留香那艘白帆的三桅船之後,雖然不曾仔細打量,重羽也清楚的記得,楚留香那艘船的甲班之上,可是攤放著四五具從海上打撈上來的屍體的……
想到這裡,見黑衣少年紅著眼睛幾乎快要哭出來,他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滿是憤恨的死死的盯著南宮靈,尖刀一樣冷銳的目光恨得幾乎要把南宮靈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剜下來……
重羽忙走過去,也顧不上先去調查一下楚留香船上那幾句屍體中到底有沒有一具的身份是黑衣少年的父親「沙漠之王」札木合了,輕輕的拍了拍黑衣少年的肩膀,聲音溫柔幾近安撫的說道:「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xiàng 的那麼壞,前幾日我剛巧在海上……」
黑衣少年聞言,猛地回過頭來,紅通通的眼睛裡還含著淚花,從他的身上,愣是糅合了一種執拗的堅強和意外的柔弱……
重羽不想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掉在海里這種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的問題,索性把前面的內容全部略過,直接簡明扼要的說道:「——我當時是搭乘的楚留香的船,而在他那艘三桅船的甲板上,剛巧有四具才從海上打撈上來的屍體……」
黑衣少年想也不想,只是喃喃道:「西門千、左又錚、靈鷲子,還有我父親札木合……秋靈素寫下的四封信,便是給這四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楚香帥的船上,豈不正是那四個受害人的屍身……」
就連南宮靈,都被重羽所說的這一消息驚住,滿臉愕然甚至帶有幾分驚慌失措的死死盯著重羽。
重羽根本無視了南宮靈的存在,只是看著黑衣少年微微點了點頭。
黑衣少年總算是破涕為笑,剛剛那一瞬間的柔弱仿佛只是重羽看錯了一般,迅速恢復了干cuì 利落的行事作風,伸手摸了一把眼淚,聲音還帶著些哽咽的笑道:「讓你見笑了!」
重羽含笑搖了搖頭。
黑衣少年「啪」得又甩了南宮靈一記耳光,他的武功本來就很好,走得又是大開大合威猛陽剛的路數,掌力不容小覷,愣是一巴掌將南宮靈小半張臉抽得都浮腫了起來,嘴角也立即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畜生,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黑衣少年用還紅通通的眼睛滿懷惡yì 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然hòu 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匆匆忙忙的休書一封,吩咐幾個手下同「盜帥」楚留香聯絡,詢問那幾具屍骨的下落……
楚留香從蘇蓉蓉那裡得知了神水宮最近發生的事情,然而,這些線索卻讓他調查到的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隨著丐幫幫主南宮靈在濟南城中的丐幫總壇突然失蹤,縱使丐幫的四大長老竭力掩飾,敏銳如楚留香這等人物,自然還是很快便察覺到了不同……
「奇怪,真是奇怪……」楚留香同蘇蓉蓉坐在一起品茶,搖搖頭感嘆道,「先有四個武林前輩遇害,然hòu 又是江湖中的青年才俊失蹤,這場風波,當真讓人難以預料……」
蘇蓉蓉身上的病都已經好了,自然不再每天都披著那披風生怕再染上寒意。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輕羅裙,質地柔軟而色澤明亮的布料愈發襯得手上和臉龐上的肌膚白皙,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嬌俏明艷的氣息。
蘇蓉蓉輕輕的推過去一杯剛剛斟好的香茗,揶揄打趣的笑道:「你不是最忍不住想要調查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正在這時,一個夥計急匆匆的送過來一封信給楚留香。
信封上只寫了「楚香帥敬啟」幾個字,卻並無送信人的身份。
蘇蓉蓉見狀,忍不住也跟著笑道:「奇怪,也不知道是誰知道你在濟南城裡,還把信送了過來……」
楚留香隨意的一笑道:「拆開信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還沒有看信箋的內容,單只是最後的印鑑的身份和名zì ,便登時讓楚留香怔住。
看到楚留香驚愕的表情,蘇蓉蓉也睜大了眼睛,柔聲問道:「是誰?」
楚留香臉上的笑容已經漸jiàn 收斂了起來,沉下氣來,輕聲道:「上miàn 的印鑑,是『沙漠之王』札木合……」
蘇蓉蓉也是一驚,道:「札木合已經身死,能有他的信物之人——是『沙漠之王』的繼承人!」
楚留香自然微微頷首。
蘇蓉蓉道:「那位『沙漠之王』的繼承人怎麼會突然給你寫信,快看看信里的內容!」說著,蘇蓉蓉已經起身,然hòu 從對面坐到了楚留香的身邊。
楚留香將信展開,同蘇蓉蓉一起看完之後,方才稍稍舒了一口氣,有些感慨的輕聲道:「對方是向我詢問,他的父親『沙漠之王』札木合的屍身下落……」
蘇蓉蓉不掩困惑的輕聲疑問道:「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在海上撈起了那幾具屍體……」
「應該是重羽,」楚留香想也不想,便已經篤定的回答道:「我看他的樣貌,便有幾分同西域之人相似,若是他和沙漠之王的繼承人有些交情,倒是不足為奇了……」
蘇蓉蓉聽了,也覺得有理,補充道:「只是,重羽公子並未親眼見到札木合的屍身,自然也不能十分確定,所以,那位『沙漠之王』的繼承人才會是這般詢問的語氣了。」
同黑衣少年見面之前,楚留香雖然已經猜到,重羽可能也會在場,不過,再次同重羽見面之後,楚留香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了幾絲驚yà 的神色,不過很快便稍縱即逝,表現得極為悠然從容,先同黑衣少年打了個招呼,然hòu 才轉向了重羽,笑道:「重公子,又見面了。」
黑衣少年雖然力持冷靜,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急迫的想要找回父親的屍骨。
而重羽也明白黑衣少年急切不安的心情,自然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同楚留香敘舊……
因為那四具屍體之前都留在了船上,這次楚留香接到了黑衣少年的信後,雖然還在調查整個迷局,卻還是立即聯絡了還在船上的李紅袖和宋甜兒,將札木合的屍體蓋棺入殮送回到了岸上。
這些天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堆積在一起,黑衣少年的心情始zhōng 繃得很緊,這會兒便是見到了父親的屍骨,卻也因為接下來的事情依舊勉強著自己,並未在人前失聲痛哭。
同幾個從大沙漠中帶出來的心腹一起將札木合的屍骨收好之後,黑衣少年方才紅著眼睛,再一次向楚留香鄭重道謝。
一番客套過後,幾人談論的事情,自然開始步入正題。
楚留香將札木合的屍骨送過來之前,萬萬不曾料到,這些讓他一頭霧水的案子中摻雜的迷局,竟然會從黑衣少年這裡直接得到了一個令他幾乎不敢相信的結果。
黑衣少年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楚留香,不過,對於「盜帥」的鼎鼎大名,他即使此前一直生活在大沙漠中,也早有耳聞,對於楚留香的人品風度,自然也是信得過的。又因為楚留香幫忙從海上撈起了父親札木合的屍體,避免了父親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面對楚留香的疑惑,黑衣少年沒有絲毫隱瞞,更是大大方方的直接把南宮靈和秋靈素都命人帶了出來……
昔日英俊瀟sǎ 、青年才俊的丐幫幫主南宮靈,竟然已經被折磨成了這麼一副悽慘的模yàng ,饒是楚留香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更別說李紅袖和宋甜兒兩個心軟的女孩子,直接被嚇得驚叫出聲了……
不過,即使楚留香信不過黑衣少年,對於任慈的夫人秋靈素的指證,以及經此一事而逐漸串聯起來的線索,也由不得他不相信,所有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會是任慈的養子、丐幫新任幫主南宮靈!
至於還隱藏在南宮靈身後的秒僧無花,一是南宮靈因為兄弟情份,自然不肯供出自己一母同胞的嫡親兄長,二是重羽和黑衣少年這邊,除了他們自己的一面說辭之外,其實也還沒有旁的證據可以將名聲同樣顯赫的七絕妙僧拉下水來,所以,便只是隨口同楚留香提了一句,至於楚留香是否願yì 相信,重羽和黑衣少年其實都不是太過在意。
畢竟,他們兩人的目的,一個是為了拿到任務物品,另一個也只是為了替父親報仇,又不是找楚留香給他主持公道的,對於整件事情,楚留香相信與否,其實並不影響他們接下來打算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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