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戰了麼......」
自動請纓加入刺殺小分隊,帕西菲爾趁著隊伍出發前的空檔去找了蘇卿,待會即將要開始的突圍無疑是非常兇險,而蘇卿又是個單純的醫者,混戰之中刀劍無眼,他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怎麼來了?」
見到好友匆匆來此,蘇卿有些驚訝,他正在為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包紮傷口。
「我給你的匕首貼身帶著,待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作為刺殺小隊的一員,帕西菲爾即刻將趁著夜色潛入狼牙軍的營地,一旦突圍開始,他恐怕沒有時間能趕回來,以蘇卿的性子,定不會丟下自己的病人和百姓逃跑的,可偏偏這人又不會打架,恐怕連人都沒殺過,這讓他怎麼能不擔心?
「好,待得戰後,再一同合奏一曲吧,自出谷之後,我已經很久沒再碰過笛子了。」
將紗布麻利的纏繞在孩子的手臂上,蘇卿淡淡一笑,見慣了生死的他對於生死一事早已看開,他知今晚是最後一次突圍的機會,也知今晚註定會有很多人死去,可他卻並不知好友也在刺殺的隊伍之中。
「啊!」
帕西菲爾正欲開口說話,卻眼見一隻羽翼未豐的小麻雀自孩童的手中飛出撞在自己的身上,拍打著小翅膀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好像馬上就要掉在地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帕西菲爾伸手覆在胸前,將鳥兒捧在掌心中,溫暖柔軟的觸感讓他不由得有些僵硬,幼小而又脆弱的生命,只要他微微一用力,就能將掌心中的生命扼殺。
「念安,我自出谷之前,一直都沒離開過萬花谷,除了同門師兄師姐,你和沈澄泓是我唯一的朋友。」
「此戰過後,若我還活著,若你和沈澄泓也活著,哪怕重傷瀕死,就是到了閻王手裡,我也會把你們搶回來!」
捧起鳥兒放回孩子的手中,蘇卿自知即將到來的戰鬥有多麼危險,即便面對混亂的狼牙軍,他們也改變不了只有兩千人的局面,還有數百的百姓需要保護。他們很可能都會死在這裡,但只要他還活著,念安和沈澄泓的命,不論受了多重的傷,他都會救回來的!
「從閻王手裡搶回來麼......」
與蘇卿告別後,帕西菲爾趕去了城牆集合,不知怎麼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守護著別人的生命,而有人,也在守護著他的生命。
被守護著啊......
輕笑出聲,帕西菲爾腳步輕快的抵達了城牆處,與其他暗殺小隊的人匯合,此時小隊已經整裝待發,視線默默掃過幾人,其中一身著白底藍紋道袍的熟悉身影卻是讓他心中一沉,沈澄泓竟也在這支刺殺的小隊之中!
此次刺殺,十死無生,刺殺小隊無疑是用生命在給守軍的突圍創造時間與機會,基本在暗殺了狼牙將領之後不會有生的機會,他沒想到一直未曾碰到的小道士竟然會在這裡!
「念安。」
許久未見,沈澄泓也是第一時間認出了熟悉的友人,他微微額首,邁步走至友人的身邊,便不再言語。
「你怎會在此?」
一個不會打架的蘇卿就已經夠讓他擔心的,小道士又跑來做什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以命相搏,回想起以前無力挽救同門弟子的種種,帕西菲爾害怕自己也會同之前那般,護不住小道士。
已經.....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了......他害怕自己會再次失去重要的人......
「為我同門師兄師姐報仇。」
多年過去,沈澄泓的身高早已和青年人無甚區別,一襲白底藍紋的道袍,烏黑的長髮被道冠一絲不苟的束起,剩下一半隨意披散在身後,周身散發著迫人的劍氣,只要一靠近,就會遍體生寒。
他的臉上,再沒有曾經傻傻的笑容,平靜如死水,冷得可怕,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寒意,清冷的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純陽宮之前派出的弟子都已隕落於狼牙軍之手,無一人歸來。」
站在一旁的另一名純陽弟子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才開了口。
自安祿山起兵造|反後,純陽眾多弟子請命下山,然而他們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純陽宮與世無爭,常年飄雪,白凌在雪花中飛舞,分外寂寥,幾乎看不到一個弟子。
「我下山,為殮同門屍骨回歸純陽宮。」
偌大的純陽宮中,沈澄泓靜靜的等待著師兄師姐們回來,然而他等到的,只有一條戰報,下山的純陽弟子已盡數隕落於狼牙軍之手。
靈堂之上,他將牌位上的名字一一記住,提劍頭也不回的下了山。
憤怒嗎?悲傷嗎?仇恨嗎?
沈澄泓曾經這樣問了自己三個問題。
他當然憤怒!當然悲傷!當然仇恨!悲憤到了極致便是截然相反的冷靜。
【澄泓,你為何要下山?】
【師父,弟子下山,為殮同門屍骨。】
【.....你...去吧......答應為師,要活著回來。】
【弟子明白。】
自離開純陽的那一刻起,沈澄泓便已蛻變,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經那個糊塗小道士的影子,只有圍繞在周身清冷迫人的劍氣。
「......」
一時無言,帕西菲爾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若不是面容相同,他差一點都認不出這是小道士了,同門的死令他改變了太多,但是平心而論,小道士已經很冷靜了,若是換做自己,恐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小道士不需要安慰,也不再需要保護,劍氣中隱藏的悲傷與憤怒已經讓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沈澄泓...小道士想要玉石俱焚......
「差不多了,我們動身吧,注意隱蔽好自己小心潛入,一旦被發現,就儘可能的殺吧,就算死也要多拉上兩個墊背的。」
肩膀被同門藏劍弟子大力拍了拍,帕西菲爾收回思緒,暗自將精神力投注在小道士的身上,隨後跟隨著小隊中的其他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提起輕功趕往狼牙軍大營。
大營守備森嚴,營帳外巡邏的狼牙軍一波接著一波,眾人埋伏在暗處靜靜觀察著他們隊列的換班次數,許久才摸索出巡邏兵相互走過的背對背空擋,由於十四人目標太大,於是兩兩一組共分為七組分別去不同的營帳刺殺。
唐門弟子有自己的一套刺殺方式,因此,剩下的兩組則由一名藏劍弟子和一名純陽弟子組成,正好可以相互照應,帕西菲爾自然和小道士在一組之中。
由於情況特殊,他們並不知道狼牙軍的將領們都在哪,眾人四散隱藏,需要靠自己的觀察確認目標,因此要耗費些時間。
帕西菲爾展開精神力掃描過軍營,很快就確定了幾個疑似是將領大帳的位置,便帶著小道士一路悄聲無息的摸索了過去,很快解決了帳篷中的人,並把屍體藏在床榻底下,短時間內讓人瞧不出問題,隨即便向下一個目標趕去。
或許這些疑似是將領帳篷中的人只是普通士兵,但他們的任務就是挑起混亂,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一個。
沈澄泓雖然有些驚訝好友竟能準確的找到營帳,可他仍是沉默的選擇了相信。
七個小隊的效率都很高,只要是有點地位的狼牙軍都不放過,五組暗殺的唐門小隊反而比帕西菲爾他們還要快,可這也意味著越來越危險,突然消失的人多了,狼牙軍也能察覺到不對勁,很快軍營中混亂了起來,被暗殺的將領屍體也被找了出來。
這下像是螞蟻炸了鍋,整個狼牙軍大營都開始騷動起來,開始在營地中搜查,卻因為缺少一部分將領的指揮而顯得比平時要混亂的多。
「跟我走。」
知道狼牙軍已經發現了被刺殺的將領,沈澄泓一把拉住好友的手,藉助著夜色往營地後半部分快速飛掠而去,最終停留在一處守衛及其森嚴的地方。
「這是......狼牙軍的糧倉!」
由於糧倉附近燈火通明,驅散了所有可以隱藏的黑暗地帶,帕西菲爾只得在很遠的地方觀察情況,發現糧倉簡直是意外之喜。
「方才在大營便覺得此處有古怪,我等既已成功攪亂敵方軍營,也是時候給城中守軍一個突圍的信號了。」
扣緊手中長劍,沈澄泓偏過頭,前方燈火通明,根本無法隱藏,若想燒毀糧倉,唯有和糧倉處的狼牙軍正面抗衡,此處守衛的狼牙軍約莫有千人了,是一場硬仗。
「念安。」
「我知道了,走吧。」
站起身來不再隱藏,帕西菲爾運起輕功,解下背後所負的重劍,找了狼牙軍最多的地方鶴歸砸了進去,緊接著揮舞起重劍風來吳山,金色的劍光帶起飛濺的鮮紅血液,噴濺的到處都是,打得此處的狼牙軍開場氣勢就弱了一節。
糧倉處的千餘名狼牙軍聽到動靜,迅速趕來,帕西菲爾畢竟主修輕劍,他的身體也無法讓他長時間使用重劍,一波風來吳山後,便竄出重圍,找了另一處換做輕劍開始殺人。
「念安,去那裡,再來一次。」
飛身而下,沈澄泓一招九轉歸一,將面前衝過來的狼牙軍逼退,抬手指向糧倉前,那裡的狼牙軍最多,若不想辦法突圍過去,根本沒辦法燒掉糧倉。
「好。」
相信著好友的判斷,帕西菲爾深吸一口氣,換上重劍鶴歸沖向了糧倉前準備風來吳山,在他落地的一瞬間,一層無形的氣場悄然形成。
「鎮山河!」
梯雲縱躍上空中,沈澄泓雙手持劍,穩穩的落在帕西菲爾的身邊,一道道凜冽的劍氣化作數把隱形的長劍橫掃向周圍。
六合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