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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 ) 她靜靜地坐在樹椏上,望著茫茫無垠的曠野。
廝殺聲漸jiàn 小了下去,蘭陵王的身影也有些模糊不清。那位將軍策馬上前,拍拍蘭陵王的肩膀,又同他說了兩句話。蘭陵王側頭應了一聲,青銅面具泛著幽幽的青芒,在夕陽下顯得分外猙獰。
這位如傳奇一般的蘭陵王,似乎是被北齊皇帝賜死的。
雲瑤恍恍惚惚地想著,北齊皇帝多短命,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帝賜死了蘭陵王,親手摺斷了北齊的這把鋼刀,將北齊徹底地推向滅亡。依稀記得蘭陵王在世時,幾乎全無敗績,長/槍指處所向披靡,連最最桀驁的突厥人都要在他的槍尖下顫抖。
曠野上的戰事結束了。幾位將軍並肩策馬而來,為首的正是那位蘭陵王。蘭陵王依然是長/槍玄甲,目光鋒利如刀,所及之處一片軍士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我們要不要去晉陽?」一位將軍問道。
「自然是要去的。」另一位將軍接口道,「長恭萬里馳援,將突厥人堵死在這裡,少不得要和那位郡守磨蹭兩天,把公文路引一併補辦齊全了。否則——」他話音戛然而止,嘿嘿笑了兩聲。
蘭陵王側頭望了他一眼,聲音略有些沙啞:「就依你所言,去晉陽。」
得得的馬蹄聲走遠了,雲瑤也從樹椏上飄了下來,跟著他們飄回到晉陽城裡去。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穿到晉陽城裡來了。城外守軍們三三兩兩地坐著,有些在閒談,有些在翹首以盼,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這次來的援軍是誰?……」
「聽說鄴城來的。」
「不是鄴城,是并州來的。」
「并州?那豈不是那位……」
「對,就是那位蘭陵郡王。」
談論的聲音漸jiàn 小了下去,那幾位遠道而來的將軍也出現在了視野里。守軍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又如同潮水一般往兩邊分開,顯出中間的一條道來。城守一面擦著汗,一面諂笑道:「大王。」
蘭陵王環顧四周,見到軍紀鬆散,眉心擰成了深深的川字。但因為他帶著青銅面具,又是策馬進的晉陽城,所以沒有任何人察覺他的異狀。
雲瑤悄無聲息地飄到了城牆上,又悄無聲息地飄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的身上,隱隱約約泛著一種朦朧的色澤。
蘭陵王身形一頓,側頭對副將說了兩句話。
副將同樣身形一頓,隨後點頭應道:「城裡的守軍確實是疏忽了,才會放一個弱女子孤身出城。大王放心,今夜接風宴後,末將會好好告誡他們的。」
蘭陵王低低嗯了一聲,目光微有些讚許,但卻並未多言。
他策馬長驅直入。周圍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分開,不敢觸碰這位郡王,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那張青面獠牙的青銅面具,像是一堵厚厚的牆,將他與周圍人隔成了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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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悄無聲息地飄回屋子裡,望著煥然一新的擺設發呆。
今天xià 午,老夫人就親自帶人過來,將屋裡的擺設全都更換了一遍,而且還說,等明天之後,會再給她撥四個一等丫鬟、八個二等丫鬟過來,貼身服侍二娘子。至於阿翠,她還留在屋外守夜。
她翻出那三枚黃澄澄的銅錢,又給這間屋子卜了幾卦。這回的卦象呈現中吉平穩之態,想來是老夫人親自過問之後,底下人再也不敢陽奉陰違了。至於那位繼室夫人……據說她還在跪祠堂。
雲瑤翻了個身,漸jiàn 地睡過去了。
但凡世家大族,都會有自己的一套族規。這位繼室夫人戕害先夫人和繼女,想必族規也容不了她。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雲瑤所能操心的了。
等明日起來之後,又是一個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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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闔府上下收拾了細軟,將兩位姑娘一併送往鄴城。
大娘子閒來無事,便一面打著絡子,一面和雲瑤說起了一些趣事。比如前些天突厥人忽然圍城,城裡的將軍快要守不住了,卻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路援軍,打退了突厥人。比如那支援軍是從并州趕過來的,迄今為止從未有過敗績,比如……那支援軍的主帥,是大齊的蘭陵郡王。
雲瑤插話道:「姊姊以為蘭陵王如何?」
大娘子言道:「姊姊從未見過蘭陵王,但聽族裡姊妹們說起過一些。傳聞蘭陵王命裡帶煞,六親斷絕,而且長得青面獠牙,狀若厲鬼。妹妹要是見到了,切記要避讓著些。」
雲瑤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神色古怪道:「命裡帶煞,六親斷絕?」
她沒想到那位蘭陵王,居然會有這樣的傳言。
大娘子悄聲道:「族裡姐妹都在傳,說是蘭陵王生來克父克母,六親斷絕,誰要嫁了他,那就是生生地往火坑裡跳。而且非但是族裡姐妹在傳,連崔氏、王氏、謝氏族裡,也流傳著這些話。故而蘭陵王一直等到及冠、加封,都不曾立過王妃,身邊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仔細想想,誰家肯將好端端的姑娘往火坑裡送?」她一面娓娓道來,一面十指翻飛,將那道絡子打得精巧無比。
「這是母親親手教過的。」大娘子輕聲道,「可惜那時你年紀幼小,又因高燒燒壞了腦子,無論母親怎麼教,你都一直學不會……」
雲瑤接過那道絡子,心裡有些澀澀的。她掀開帘子,想要透一透氣,忽然之間卻愣住了。
——她又看到了那張青銅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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