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炮灰,要逆襲麼 46.世界三 豪門假子.

    這是和抓文機器作戰的防盜章, 跳定的妹子別急稍後就可見正文了!  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辣喉的燒刀子灌的太猛,引起一陣嗆咳, 咳得眼淚都下來了。

    愛一個人的感覺,怎麼就這麼痛, 怎麼就這麼痛……

    &只是想讓你活下去, 只是想讓你活下去……」方拓語聲低沉含糊的恍如低泣:「哪怕你不愛我, 哪怕你看不見我,哪怕你恨我……只要你活著,只要我活著的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你存在,我就心滿意足……怎麼就這麼難……林諾, 林諾……」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鮮血合著烈酒一起嗆出來,還有眼角的淚。

    那個叫狗兒的孩子, 可以抱著他的腿央求:「你別死, 我怕……」

    那個被稱為虎兒娘的婦人, 可以抱著自己愛的人, 說:「就算為了我, 求求你,別去死……」

    他也想這樣抱著他央求;「求求你,怎麼樣都好, 只求你, 別死……不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是他不敢, 他算什麼呢?那個人會送給他的,最多也不過一個「滾」字……那個人,其實是連一個「滾」字都不屑對他說的吧?他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心痛的再次縮成一團。

    烈酒灌入咽喉,又苦又辣。

    他的回憶中,並不是只有苦酒。

    那個人,也曾對他笑過的。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漂亮的不似凡人的白衣少年,將玉匣輕輕推到他面前,那纖長的手指,比美玉還要無暇,他聲音清冷悠然,不見半點輕浮:「背信棄義的確是讓人不恥,但這並非堂姐的本意,而是我等做親人的,不願因為一句承諾,陷其於不幸。方兄也是為人兄長的,想必能明白我們的心情。」

    頓了頓,又道:「堂姐天賦驚人,入元嬰期當不在話下,元嬰期壽元三千,方兄卻只是一介凡人,這樣的婚姻,對方兄而言,只怕也非幸事。如今婚約已解,當初令堂對家伯母的相助之情,願用這匣中之物補償。」

    他當時並未反應過來那個人說了什麼,只是覺得,他的聲音怎麼能那麼好聽呢?每一個音符,都像撥在他胸口一根看不見的弦上,震顫的他渾身發軟,呼吸不暢。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他自嘲一笑,那個人,就是那九天上的白雲,他這樣的凡人能做的,只是站在地上仰望罷了。

    雖如此想著,卻將他留下的玉簡捧在手中,沒日沒夜的修習。

    如果那個人在天上,他也可以,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然而修真的道路,並非一片坦途,修者的世界,比凡間還要殘酷百倍。

    他斬殺了一個覬覦他法寶的男人,卻不想那個人是萬魂宗宗主的私生子。

    他被堵在秘境的入口,看著祖父、妹妹、發小和鄰里的靈魂在萬魂宗弟子掌中悽厲的慘叫,周圍到處都是人,他卻仿佛站在無盡的荒原,心中只有冰冷,絕望,還有無窮無盡的恨。

    他口中說著「好」,一步一步向他們走去,不就是要左手嗎?他給,他什麼都給。

    他清楚,對方要殺他不過是舉手之勞,這樣不過是想多折磨他罷了,給了左手,還會要右手,還有他的腿,他的命……可不管他給多少,祖父、妹妹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他求的,不過是一個同歸於盡的機會罷了。

    再走一步,再近一步就夠了……他手心中捏著雷震子,閉上眼。

    一聲慘叫毫無預兆的響起,萬魂宗主狂怒的聲音響起:「小輩爾敢!」

    方拓睜開眼睛,愣愣的看著背著劍的白衣少年臨風而立,腳下躺著一具屍體,語聲淡淡:「殺都殺了,有什麼敢不敢的。修者之爭,不涉凡人,我們誰敢說以後不會有幾個沒有靈根的後人,若一有什麼事,就去找他們出氣,我們豈不是個個都要斷子絕孫?你如今不僅殺凡人泄憤,還煉其魂魄,真當修真界是沒有規矩的地方嗎?」

    而後演變成一場亂戰。

    方拓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旁觀者,他低下的修為讓他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直到有佛門弟子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超度他親友的魂魄時,他才反應過來,事情已經結束了。

    &林諾呢?」他聽到自己用乾澀的聲音問。

    &施主剛才和萬魂宗宗主交手,受了些內傷,此刻應該回去療傷去了吧!」

    方拓黯然,再次看見那個人,他依舊只能仰望。

    他開始不自覺的留意那個人的行蹤,一有他的消息,便給自己找了理由趕過去,知道他喜愛美食美酒,就處處著意收集。

    卻不知是不是他們緣分太淺,一次又一次失之交臂,才終於在潘陽湖見到了那個人,他喝的有些多了,霧蒙蒙的雙眼,臉頰微微泛紅,唇上沾著酒漬,長發有些凌亂的垂落,他伸指扣一下手中的長劍,斥責道:「殺人也是殺,殺雞也是殺,我還沒嫌你太長不好切螃蟹呢……而且我手藝這麼好,肯用你是你的福氣,矯情個什麼勁兒呢!」

    方拓沒想到這個人喝醉以後,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不由會心一笑。

    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躍,從空間裡找出最好的酒,遞給那個人謝他上次的援手之恩,那人卻一臉茫然,分明根本不記得他是誰。

    方拓難掩失落,看著那個人抱著酒罈,腳步輕浮的遠去,時不時還要仰頭喝上一口,恨不得變成了他手中的那壇酒。

    再後來,他空間中的美酒美食越積越多,卻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

    修真界這麼大,修真界的人又來去如風,他便是追著那個人的腳步,也追逐不到。

    足足兩千年,他竟只見到了他兩次,他們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擦肩而過,他還在忐忑著第一句話該說什麼的時候,回頭卻再也找不到他。

    再後來,就是無盡海。

    他在遲疑要不要祭出最後的法寶時,那個人從天而降,於是心中被狂喜淹沒——他是來救他的,他來救他了!他一定還記得他是誰……

    亂了心神的他遲了一瞬才捏碎小傳送符,身形逐漸透明中,他看到的最後一眼,就是那個人放棄了傳送的機會,衝上來擋在他身前劈開了銀色的利刃,在他身後,半蛟掙脫了法寶,狂怒的撲上來……

    不!不>

    方拓紅著眼,拼命從五百里外趕來,然而留給他的,卻只有一片狼藉,小島被劈成兩半,礁石上散落著淋漓的鮮血。

    他搜遍了附近所有地方,然後去林家搶到了那個人的命牌,用秘法找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側身躺在床上,神色安寧,恍若熟睡,小腹上已經不再淌血的傷口卻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

    方拓幾乎找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只能顫抖著手從懷裡取出他的命牌,命牌上的魂火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

    他要死了……

    他怎麼可以死……

    方拓恨不得殺了自己,若是自己不在戰場上犯傻,若是自己早早將最後的手段使出來,若是自己堅持由他來抵擋半蛟讓這個人先走……

    接下來,是漫長又充實的幾百年。

    他帶著沉睡的林諾四處流浪,只要知道什麼地方有靈藥的消息,不管多危險都要闖一闖……不知道多少次死裡逃生,他修為越來越高,找到的靈藥也越來越珍貴,可是對那個人的傷勢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用在林諾身上的聖藥可以凍吉他的傷勢,卻沒有辦法凍結時間,看著林諾的大限一天天逼近,他如同困獸一般無能無助。

    只有千絲蠱,只有千絲蠱……

    他如同獻祭一般,抱了那個人,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這個人永遠不會原諒他,他的可憐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被他親手掐死在了襁褓中。

    可是有什麼關係,只要他活著,怎麼樣都好……怎麼樣,都好。

    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那個人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那個人嚼爛了自己的舌頭恢復清明,捏爛自己的手腳從困靈鎖下脫身……方拓利用千絲蠱的感應在陰冷的山洞中找到他,看見他遍體鱗傷的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用尖利的石頭刺穿自己的胳膊來抵禦情1潮,那個時候,他眼中的厭惡不是對他方拓的,而是對他自己的。

    方拓面無表情的上前,帶著他回到居處。

    我知道你最厭惡什麼了,我會做到的,我會做到的。

    千絲蠱下,一人情動,另一人也會情難自禁,所以,只要不動情就好了。

    蒙住那個人的眼睛,方拓將蝕骨釘釘入自己的胸口,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面容扭曲,瘋狂的衝撞中看見那人的眼淚慢慢滲透黑紗……

    恨我吧,恨吧!

    可是,寧願你恨我入骨,也不願,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

    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見過林諾,因為他知道林諾並不願見他,也是因為他要去尋找可以根治林諾傷勢的靈藥。

    他在修真界瘋狂的搜刮,無論什麼樣的險境他都要去闖,終於有一天遇到了他難以抵禦的危機,他在臨死之前啟動陣盤,到了林諾的洞府,心中一片安寧。

    我一直害怕面對你的死亡,如今我要先死了,這樣很好。

    他怕那個人會不高興,不敢上他的床,只挨著床榻坐著,想像著那個人還靜靜躺在床上……方拓慢慢閉上眼睛……真好,阿諾,這樣真好。

    他含笑睡去,以為這一睡就是永恆,然而他還是醒了。

    就像做了一個甜美離奇的夢,睜開眼睛,依舊坐在地上,但他變成了五六歲的孩子,身上傷勢盡去,修為也盡去。

    更讓他震驚的卻是,萬靈純根,無暇之體——這兩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體質,竟在他一個人身上出現了。

    空氣中殘留著酒香,洞府周圍有不知名的大陣啟動後留下的殘骸。

    他找到林靈兒,林靈兒驚駭欲絕:「棲鳳大陣,涅槃?這怎麼可能?你身上又沒有鳳凰精血,如何能涅槃呢?難道你也是林家後人?」

    他一言不發的離開,混入林諾臨時棲身的門派,看見了那個人在見到男童模樣的他時僵硬了一瞬。

    片刻後,他摸進號稱閉關了的林諾的密室,只看見地上空蕩蕩的蒲團。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方拓大笑著,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

    你自以為是在救那個人,其實是打斷了他曠世的機緣;你自以為渡了那人一半的修為,其實是吸走了他涅槃重生的力量;你自以為是治好了他的傷勢,其實是奪了他的絕世之資,通天之途……

    那個人,他那麼驕傲,從頭到尾,竟是隻字不提。

    那個人,他那麼驕傲,縱有機會也不屑取回自己的東西,反而用鳳凰精血,涅槃之氣,重生之機,還他的百年修為。

    林諾,林諾,你知不知道,我從未這麼恨過你!

    ……

    方拓大口喝著酒,眼前漸漸模糊,仿佛又看見那個人從水中狼狽不堪的爬上岸,聽到他用低低的聲音叫著他:「方拓。」

    「…>

    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你呢?

    &拓!」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慮響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喝酒!」

    方拓看了林靈兒一眼,神情有些不悅,抬手又灌了一口,沒有說話。

    林靈兒奪下他的酒罈,道:「崑崙發布了你的追殺令,如今不知道多少人正等著取你的人頭呢!你就不能躲一躲?」

    方拓淡淡一笑:「讓他們來就是。」他們永遠都想像不到,萬靈純根,無暇之體,是如何恐怖的資質,他們永遠都不知道,那個人留給他的,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林靈兒跺腳道:「我知道你厲害,可是你……你無緣無故去毀了人家的崑崙鏡做什麼?」

    方拓淡淡道:「沒用的東西,不毀留著做什麼?」

    心卻疼的縮成一團:玄門宗師算不出你的因果,佛門神僧找不到你的魂魄,崑崙鏡照不見你的來生……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林諾,林諾,林諾……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琴歌慢慢睜開眼睛,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手腳微動,卻拽動鐵鏈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琴歌悶哼一聲,好一陣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

    最後的記憶,好像是自己崩潰的哭泣求饒,卻還是被通紅滾燙的烙鐵一次次在身上留下烙印,疼的死去活來,數度昏厥。

    剛想起這些,身前便有一股熱浪襲來,琴歌看著逼近的通紅烙鐵,身體反射性的開始發抖,引起行刑的高大男子一陣嘲笑。

    &是說是個硬骨頭嗎?」那人無趣的將烙鐵扔回火盆,輕慢的托起少年被冷汗冰水浸濕的下巴,道:「這才動了兩道大刑就撐不住了,南人果然柔弱……不過,嘖嘖,長的還真不賴。」

    漂亮是漂亮,可惜身份特別,又是因為那事兒被關進來的,上面發話前不敢亂來。

    男子撒了手,道:「東西拿來。」

    底下人遞了一張紙過來,男子接過,伸到琴歌面前,道:「這上面,便是你方才招認的東西,你應該還記得吧?一會兒,乖乖的謄抄一遍,簽字畫押,就不必再受苦了…>

    琴歌抬眼看了一遍,方才或許是疼的太過了,記憶有點模糊,只記得自己疼的實在受不了,他們說什麼便認了什麼,只求能少受些罪,似乎的確就是這些東西。

    琴歌默然片刻,開口道:「按手印可好?」聲音低低的,沙啞又無力。


    居然還敢提條件!

    男子陰測測冷笑一聲:「你說呢?」

    琴歌嘆了口氣,道:「那便算了。」若真要將這份自認是北齊奸細,刺殺秦鉞來離間秦楚二國的供狀親手寫一遍,等著他和他的家人的,必然是最悽慘的命運,便是楚國也會一併受累。

    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男子大怒,大力掐住他的下巴,獰笑道:「是覺得剛才享受的還不夠是吧?既然不願寫字,那留著那雙手也沒用,來人,幫琴歌公子把他那漂亮的手指頭一根根給我碾碎了!」

    琴歌無奈再次睜眼,道:「秦王令你審我,到底是真想知道我為何刺殺於他,還是想逼我抄一遍你編的故事呢?你要不要先問清楚再來?」

    男子神色一肅:「你刺殺大王果然另有隱情?」不是說是因為床上那事兒嗎?難道還有什麼內情?這是不是要立大功的節奏?

    琴歌笑笑:「沒,我就閒著沒事兒殺著玩玩。」

    &男子甩開他,道:「看好他!」

    琴歌垂下頭,睡了過去。

    ……

    秦鉞看著鎖在牆上的少年,神色冷漠,眼神陰鷙。

    少年低垂著頭,長發蓬亂的披及腰下,身上還是那身單薄的褻衣,只是深深淺淺、層層疊疊的血跡讓它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素白,它的主人也早不見了當初的清冷孤傲,遍體鱗傷的被鐵鏈拖曳著,單薄纖細的身形顯出一副淒涼的美態來。

    &開始倒一副高傲的模樣,」先前行刑的男人站在秦鉞身邊,道:「不過幾鞭子下去,就開始哭爹喊娘,等動了烙鐵,更是不堪,讓他叫祖宗都成,就差尿褲子了。」

    秦鉞冷笑一聲,男人一揮手,便有人將一盆冷水潑到少年頭上,少年微微側了下頭,顯然是醒了過來。

    男人上前拽著少年的頭髮讓他揚起臉來,琴歌抬眼看看身側的男人,又看看坐在前面的秦鉞,又垂下眼眸。

    &男人冷喝道:「為何要行刺大王?到底是何人指使?」

    琴歌有些無語,他若真是要刺殺秦王,就該在秦鉞戒備最弱的時候動手,怎麼會一開始就拼死反抗?這男人不明內情也就罷了,這秦鉞又來湊什麼熱鬧?

    &真想知道?」

    男人怒道:「少廢話!」

    琴歌嘆了口氣,道:「因為……秦王有……狐臭啊!簡直不能忍。」

    男人瞠目結舌,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將對話進行下去。

    是反駁:胡說,大王根本沒有狐臭!

    還是質問:大王有狐臭你就要刺殺於他?簡直豈有此理!

    好一陣才醒悟過來,怒道:「你在耍我?」

    &啊!」琴歌語氣輕飄:「我是在耍你啊!」

    男人揚手一巴掌就要扇上來,身後傳來一聲冷哼:「這就是你說的,已經乖的像一條狗一樣?」

    男人一凜,跪伏在地上,急聲道:「大王,這小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只要小人再給他點厲害,立刻就老實了!」

    &嗎?」秦鉞輕笑一聲,起身在火盆挑挑撿撿,抽了一根燒的通紅的烙鐵出來,男人聽到聲音抬頭,見狀忙道:「這種事怎好讓大王髒了手,讓小人來就好。」

    &來?」

    &是,小的來,小的來。」男人伸手來接烙鐵,下一瞬卻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倒在地上,觸電似得抽搐翻滾。

    空氣中瀰漫起一種燒焦皮肉的味道。

    秦鉞將烙在男人肩上的烙鐵隨手扔在地上,唇角勾起:「果然很有趣。」

    目光落在秦歌身上。

    少年抿著唇,臉色慘白。

    他知道自己落到了最危險的境地,這位秦王眼中的暴戾和興味,讓人心驚膽寒。不過比先前也沒區別就是,那些人對他施刑,原也不是為了什麼口供,只是單純要折磨他罷了。

    &的骨頭果然很硬,膽子也大,我很喜歡,」秦鉞道:「看來寡人該謝謝你,寡人很久沒有遇到過這麼讓寡人覺得有趣的事了。」

    從火盆中重新抽出一支烙鐵,笑道:「真是有趣。」

    緩步上前,托起少年的下巴,將通紅的鐵片逼近他的臉,道:「聽說你很怕疼?」

    琴歌極力側開頭,躲避逼來的熱浪,語氣依舊輕飄:「是啊。」

    秦鉞低頭,掌心下的少年在瑟瑟的顫抖著,一張臉慘白如紙,低垂的睫羽很是動人,被冷水浸濕的雙唇雖然蒼白,形狀卻美得驚人。

    秦鉞看著,拇指指尖便不自覺的撫了上去,果然……和想像中一樣的柔軟美好。

    凌1虐的興趣被另一種欲1望暫時壓制下去,也許……先不著急,先享受一回再說。

    感覺到唇上越來越緩慢沉重的摩挲,琴歌一抬眼,便看見秦鉞微動的喉結,耳中傳來他逐漸粗重的呼吸。

    琴歌先是一愣,繼而大怒,猛的甩頭,躲開秦鉞向他口中探去的手指。

    秦鉞將少年的頭擰回來,捏著下巴,暗聲道:「張嘴。」

    琴歌咬緊牙關。

    秦鉞將烙鐵緩緩貼近他的臉,低頭貼在他耳邊啞聲道:「張嘴。」嗓音低沉沙啞,帶著某種危險的意味。

    琴歌看著近在咫尺的通紅鐵片,尚未接觸,臉上的肌膚已經被炙烤的一陣焦疼,有細小的絨毛被燒焦,發出微不可見的滋滋聲,難聞的氣味沖入鼻端。

    他的身體在難以抑制的顫抖,但內心深處,卻又覺得這種恐懼來的如此膚淺,仿佛是坐在戲台下看著旁人演的喜怒憂懼一般……最重要的是,那通紅透亮的鐵片,怎麼看著有點親切誘人?

    &嘴!」秦鉞捏著少年的下巴,作勢將他的臉扳向烙鐵,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威脅聲:>

    然後他看見少年終於抬眼,一雙漆黑的眸子絲毫不見想像中的驚懼,反而寧靜如一泓清潭,秦鉞心中微微一顫時,便看見少年輕輕挑起唇角,側臉向赤紅的烙鐵貼了上去,如此慘烈的動作,這少年做來竟帶了種不緊不慢、從容不迫的味道。

    刺目的白煙刺痛了他的眼、滋滋的響聲震聾了他的耳,焦臭的氣味撲鼻而來……

    秦鉞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將烙鐵遠遠扔掉,幾步退開,好一陣才聽到自己的心臟碰碰跳動的聲音。

    他,居然被嚇到了!殺人盈野的西秦大王秦鉞,竟然被嚇到了。那一瞬,他是驚慌失措的。

    &王上?」

    秦鉞劇烈的喘息幾下,望向痛快昏厥過去的少年,眼中意味難明:「把他給我弄醒!」

    琴歌醒來看見的依舊是秦鉞那張放大的臉,陰鷙依舊,卻帶了幾分氣急敗壞,咬牙切齒道:「你怕疼,卻寧願受炮烙之刑,也不願我碰你。」

    琴歌看了他一眼,語氣輕飄如故:「是啊!」

    秦鉞怒極,他方才不覺,此刻卻輕易聽出少年語氣中的輕忽、輕蔑。

    他把聲音放的很低很輕,道:「好,很好,你要是什麼都不在乎,寡人倒不知該拿你怎麼辦了。你說,我把你交到配軍營去,那些罪軍,會怎麼對你?」

    他笑道:「名滿天下的琴歌公子呢,也許你給他們彈琴唱歌,能讓他們憐惜一二?」

    琴歌道:「你不敢。」

    &不敢?」秦鉞大笑道:「你說我不敢?這世上,有我秦鉞不敢做的事?」

    他掐住琴歌的下巴,冷哼道:「原只想嚇唬嚇唬你,既然說我不敢,我要真放過你,倒顯得是寡人無能了!」

    琴歌皺眉:「陛下是不是忘了,我傷了臉。」

    &心,他們不會嫌棄你的,你雖然傷了臉,卻還有一身好皮肉呢!」

    琴歌看了他一眼,神色頗有些無奈,道:「陛下知道我名滿天下,那陛下可知道,我身上是有功名的。我雖未來得及參加殿試,但卻是解元出身……」

    秦鉞大笑道:「解元出身,名滿天下……你以為這些,在寡人眼裡算什麼?」

    琴歌嘆了口氣,輕聲道:「原來……是個草包。」

    秦鉞大怒:「你說什麼?」

    琴歌嘆道:「朽木不可雕也……你又不曾與我束脩,我為何要教你?」

    秦鉞到底不是蠢人,他先前只將琴歌當了玩物來看,又屢受刺激,失了往日的敏銳,此刻被幾度點醒,終於明白過來:他是當王的,自然知道,兵多將廣只能打天下,要治理天下,靠的是天下仕子。這一個階層的人,脾氣怪的很,有時候是文人相輕,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互相看不順眼,有時候,卻又牢牢的抱成團。

    仕子皆有傲骨,是殺不可辱的。

    琴歌解元出身,又名滿天下,秦鉞若只是強要了他,只算是私德有虧,可若是因為琴歌不肯屈從,他便令人對其酷刑凌1辱折磨至死的話,那便是暴虐無道,便是羞辱天下讀書人——若真的傳出去,莫說其餘諸國,便是大秦本身的讀書人,也不會替他賣命。

    若換了先前的秦鉞,未必會將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剛剛攻下三國,正是最為紛亂的時候,他深深體會了一把何為打天下易、治天下難,此時此刻,再不敢激怒天下仕子的。

    若是琴歌臉上沒傷,悄悄弄死了,再報個暴斃風光大葬也能稍稍遮掩一下,便是仕子們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有那趨炎附勢的也會假作不知,照樣投誠。可若他臉上帶著明顯的刑傷,仕子們就算想裝傻也不成。

    偏他還名滿天下,想弄個屍骨無存也難掩天下眾口。

    琴歌見他臉色瞬息百變,知道他是想明白了,輕笑一聲道:「此事當初陛下並未刻意掩人耳目,如今我臉上又有刑傷……不若再用刑,試試能不能令我將那口供謄抄一份?介時要打要殺要辱,自然都由得了陛下了。」

    秦鉞深深看他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琴歌看著這些人的身影消失,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去,嘆氣:這條小命,保的可真不容易。

    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烙鐵上,剛才還滾燙的烙鐵,此刻已經結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算了,勁兒不夠,量來湊。

    琴歌一罈子酒下肚,終於把自己灌得暈暈乎乎,最後人事不知,有人進門將他弄上床都沒什麼反應——倒是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

    在夢裡,他高高站在雲端,一揮袖,海水倒卷、天翻地覆,一拔劍,山崩地裂、石破天驚,縱橫馳騁,好生快意……可惜一早醒來,依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書生。

    簡單梳洗後出來,韓朴和餘生正在院子裡過招,琴歌看了一陣,覺得有趣,隨手摺了一枝柳枝在手,叫道:「韓朴!」

    韓朴回頭:「怎麼?」

    琴歌笑道:「看劍。」

    一「劍」刺了過來。

    韓朴翻了個白眼,「別鬧」兩個字還未出口,瞳孔猛地一縮,似要抽身後退,又似要提刀來擋,最後卻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軟軟的柳條兒頓在他額前。

    看著韓朴發散的瞳孔、額角豆大的冷汗,琴歌緩緩收「劍」,微微一笑,道:「如何?」

    韓朴覺得自己的心臟這會兒才重新開始跳動,看怪物似得盯了琴歌好一陣,艱難的吞了口唾沫:「這是,你昨天一晚上……」

    琴歌點頭,只見韓朴發出「啊啊啊啊啊」一連聲怪叫沖了出去。

    琴歌大笑。

    餘生茫然道:「他這是怎麼了?」

    琴歌笑道:「他大約是覺得自己這輩子白活了……」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韓朴的怪叫聲:「老子這二十年都他媽的白活了!□□的老天爺,沒這麼欺負人的……」

    餘生將自己的兵刃——兩柄短劍收了起來,道:「我去吩咐她們擺飯。」

    琴歌點頭,目光微凝:他並未刻意掩飾與韓朴之間的相識,反正他在南楚時交遊廣闊,也認識一些武藝高強的豪俠,有朋友擔心他的處境前來幫忙,也說的過去——以韓朴的身手,若是真的誤打誤撞賣身到他身邊倒惹人起疑了。

    讓他詫異的卻是餘生的反應,餘生除非是瞎的,否則早該看出端倪,但他卻無動於衷——並不是掩飾的太好看不出來,而是,他根本不在意、不在乎這些。

    這個暗衛,單純的有點可怕。

    琴歌收回心神,又是一「劍」刺出,這一次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剛才玩笑時隨手一刺的感覺,又一連試了幾次,卻是一次比一次更不中用……好在他也從未想過要一步登天,聳聳肩扔了柳條去用早飯。

    因為韓朴跑了個無影無蹤,早飯就只能琴歌和餘生兩個人用,等韓朴回來的時候,琴歌已經練了一輪劍回來,正和餘生兩個在做木工。

    &要的劍!」韓朴大大咧咧將一柄連鞘的長劍重重插在琴歌身前,得意道:「你讓我做的事兒,我可都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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