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抓文機器作戰的防盜章,跳定的妹子別急稍後就可見正文了! 走出房門, 琴歌才發現, 秦王用來關押他的院子竟修的極為精緻, 當初他被關進牢裡時, 柳條才剛剛吐出嫩芽,如今已是滿目青翠,盡展窈窕身姿。
&子, 」侍女見他腳步有些虛浮, 恭聲道:「陛下讓奴婢們給您準備了肩輿……」
琴歌搖頭拒絕,任誰像他一樣被迫躺了十多天,都不會再起偷懶的心思, 必然能動彈便多動彈兩下。
於是侍女便令人在前面領路,她垂手跟在琴歌身後半步。
琴歌至今不知道侍女的名字,先前她給他念書的時候, 向來不肯多言, 態度也帶了幾分倨傲, 琴歌還以為她的高傲是因為識字的緣故, 現在想來,這位應是秦鉞近身之人。
一路上,桃紅李白杏花嬌,看不盡的美景,可惜秦鉞設宴之處離得太近, 還未盡興, 便到了地方。
他原因為秦鉞喚他來, 或是存了羞辱的心,讓他和易安、秋韻一同赴宴,又或者是因為他傷勢見好,該出來見見人,以辟「琴歌公子因誓死不從,以致被秦王酷刑拷打」的「謠言」了,但到了地方卻是一愣,酒宴豐盛,歌舞齊備,但座上卻唯有秦鉞一人,在他下首設有一座,尚還空著——這所謂酒宴,竟是為他一人而設?
心中疑惑方起,便見秦鉞招手笑道:「琴歌快來,寡人等你許久。」竟是一副知交好友的熟稔模樣。
雖不知秦鉞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琴歌大大方方上前入座。
秦鉞擊掌,舞樂頓起。
秦鉞道:「這幾日寡人政務繁忙,也沒去探望,不知琴歌身子可大好了?這些日子過得可好?下人可有怠慢?琴歌是寡人的貴客,有何不便盡可直言,千萬勿要見外。」
琴歌笑笑,道:「多謝。」並不多言。
幾日不見,秦鉞眉目間竟比先前平和了許多,身上戾氣幾乎一掃而空。琴歌心中凜然,這世上肯納諫的君王不少,但能因為一個階下囚的幾句話,便反省自此的君王,他卻是聞所未聞。
秦鉞道:「看琴歌如今氣色紅潤,想必也是調養的不錯。來,寡人敬你一杯。」
琴歌再道一聲多謝,舉杯一飲而盡,然而渾黃的酒水剛一入喉,便忍不住大聲嗆咳起來。
少年咳的喘不過氣來,雙頰被嗆的飛紅,眼睛裡隱隱泛出水光,實在讓人……秦鉞呼吸頓了一刻,才起身坐到少年身邊,替他在背上拍撫順氣,道:「是寡人的不是,大秦的酒對你們南楚來說,委實太烈了些……來人>
&必,」琴歌終於喘勻了氣,道:「就它吧!」
心中升起濃濃的怨念,媽蛋,這輩子沒喝過這麼差的酒,淡的跟水一樣,味道還這麼奇葩……不過好歹還有點酒味兒,若換了更淡的,還真不如喝水呢!
秦鉞勸道:「琴歌不必勉強。」
琴歌這才反應過來,他和秦鉞此刻的距離委實太近了,尤其秦鉞的手還放在他背上,看上去仿佛將他半擁在懷一般,讓他格外不爽,於是側身移開少許,等著秦鉞識趣的退回去。
秦鉞仿似完全不懂他的意思,順勢坐正,占據了琴歌讓出來的地方,嘆道:「琴歌連喝酒都會嗆到,寡人還是要和你同席才能放心些……如此說話也方便。」
琴歌道:「陛下請便。」
不過同席而已,與他爭辯反而落了下乘。
便不再理會秦鉞,一手執壺一手握杯,開始自飲自酌,目光落在庭前蹁躚起舞的少女身上,手指輕輕敲擊在杯壁上,隨著音樂無聲的打著拍子,竟似真將自己當了秦宮的貴客,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秦鉞詫異了片刻便恢復自如,有一句沒一句的開始閒聊,而後,臉上的隨意卻漸漸被慎重取代。
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又是以琴歌劍舞而馳名,是以秦鉞雖被他的心性吸引,也知道他頗有智計,卻並不以為他在見識才華上有多了不得,但此番閒聊之下,卻是驚詫莫名,卻又對南楚升起不屑來:如此見識卓著、目光高遠之人,但楚人眼中,卻只看到了他的琴歌劍舞,且將他以如此不堪的身份送入大秦,不得不說是個諷刺。
替少年又斟上一杯,笑道:「琴歌今兒可還盡興?」
琴歌好酒,來者不拒,依舊一飲而盡,嘆道:「茶渾酒淡,歌平舞拙……差強人意吧!」
秦鉞一噎,他原本是想以此為由,出言招攬少年,不想竟得到這個評語,不由懊惱:他是忘了,在飲酒取樂上,大秦便是拍馬也及不上南楚,且這少年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只看他琴歌公子的雅號便知道。
琴歌嘆道:「這茶酒好說,陛下若放我回去,不出三日便能讓陛下嘗嘗何為美酒香茗,但這歌舞嘛……」
他此刻略醉,搖搖晃晃起身,道:「我所見之舞者,飄然轉旋迴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秦鉞不以為意,正要贊他詩寫的不錯時,卻見琴歌忽然氣勢驟變,整個人似變得輕盈縹緲起來,舉手投足都帶著奇妙的韻律,他隨意的舉起右臂,長袖翩然輕拂,他漫不經心的一旋、一拂、一擰……秦鉞終於明白這少年為何會以舞聞名天下。
&然轉旋迴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原本還覺得太過誇張的詩句,此刻卻覺得非此實在不能形容其美妙動人。
秦鉞還未回神,琴歌卻已然坐下,嘆道:「我所見之歌者,倚麗精神定,矜能意態融。歇時情不斷,休去思無窮……」
搖頭嘆息後又開始舉杯暢飲。
秦鉞心癢難耐,道:「既然歌舞難以入目,不知寡人是否有幸……」
琴歌淡淡道:「我記得陛下是請我來赴宴,而不是侍宴的吧!」
秦鉞一噎,他在琴歌面前碰慣了釘子,又得他幾度點醒,竟不以為忤,遺憾的搖頭便算罷了,正待邀他出去走走,卻聽底下人來報,相國來了。
秦鉞微微皺眉,卻還是令人招他進來,琴歌起身:「陛下有政務在身,外臣這就告辭了。」
秦鉞拽住他的袖子將他扯回去坐下,道:「聽聽無妨。」
琴歌遂不再多言。
不出秦鉞所料,相國太叔志此刻過來,為的又是魯子晉的事。
大秦崇尚武力,對內對外手段向來簡單強硬,先前國土面積不大、政局穩定時,如此行事還問題不大,可如今國土範圍大了三倍不止,各處紛亂頻起,麻煩不斷,這些大秦官員處置起來,便顯得捉襟見肘。
秦鉞見到這種情景,便大膽啟用了梁人魯子晉,並日漸重用,卻引得本土勢力不滿,不管什麼事都要雞蛋裡挑骨頭,彈劾一番,相國太叔志便是其中最為強硬的一個。
太叔志此來,為的是魯子晉奉命在秦都修的招賢館,說其耗費大量銀錢糧食不說,招來的不是偷雞摸狗之輩,便是來騙吃騙喝的廢物庸才。幾個月來,一個正兒八經的人才沒找到,反而把整個京城都弄得烏煙瘴氣云云。
又一連舉了許多事例,說明這群人之害。
秦鉞也有些遲疑,他下意識覺得建招賢館,招納八方人才是好事,可是太叔志說的也是事實,招賢館建好足足幾個月了,不見其效,反見其害,再這樣下去……
正要說話,卻見身側的少年正仰頭飲酒,意態悠然,心中一動,問道:「琴歌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琴歌搖頭:「不知。」
太叔志亦皺眉道:「陛下,朝堂大事,豈是和孌1童耍笑之……」
秦鉞揮手打斷他,對琴歌道:「寡人知道你最厭惡什麼,若你今日給寡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寡人便答應你,絕不在此事上勉強與你,如何?」
秦鉞雖好色,卻自認不會因此而「智昏」,他在取樂和正事上一向分得很清,但卻在琴歌身上隱隱有些失控。他一面欣賞甚至珍視著眼前的少年,一面卻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對他的欲>
便算是給這少年一個機會,若他果然值得,他便不再將其定位為塌上的玩物,願意為他克制一二——這少年雖令他心動,但他秦鉞,最不缺的便是各色美人。
琴歌默然片刻後,忽曼聲吟道:「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
太叔志不耐煩打斷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琴歌恍如未聞,繼續吟誦下去。他以琴歌聞名,聲音自是極為動聽,清澈乾淨又醇美醉人,便是隨口念頌,也似有裊裊餘音迴蕩,令人心旌神搖。
「……『死馬且買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馬至者三。」
琴歌話落,秦鉞與太叔志沉默許久,對視一眼後,太叔志道:「但如今來的儘是庸才,總不能當真都重用起來吧?」
琴歌淡笑一聲,道:「這也要來問我,你是相國還是我是相國?要不要我幫你把他們送去南楚參加科舉考一考?」
太叔志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你!豎子!」
&歌就這幅脾氣,相國莫要放在心上,」秦鉞勸了一句,又道:「琴歌你也到了該上藥的時候了,寡人這便派人送你回去。」
放風時間結束……琴歌順手從几上取了顆梨,啃著就施施然去了。
自此,隔幾日秦鉞便親自過來,同他下棋聊天,或喝酒飲樂,或行舟湖上……也就這個時候,琴歌能得片刻自由,以致他在無聊時,竟會隱隱盼著秦鉞能想起他來,雖他心裡清楚這樣想不對,但有些本能委實難以控制。
這是在熬鷹呢,琴歌嘆氣,可真看得起他。
一晃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他臉上的傷已經幾乎看不出痕跡了,但秦鉞卻絲毫沒有放他回去的意思。他提醒了秦鉞一次,秦鉞便一連五日不曾放他出去,讓他很是焦躁,卻也知道,秦鉞等的便是他的焦躁、崩潰直至屈服。
晚間,琴歌忽然被一陣嘈雜聲驚醒,他最近五感變得極為敏銳,外間尚無動靜,他便聽見遠處傳來的呵斥聲和犬吠聲。
這是……進了刺客?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一個黑色人影無聲無息翻了進來,一轉身,頓時四目相對。
刺客顯然沒想到裡面的人居然是醒的,但他反應極快,呆了一瞬便立刻撲了上來,捏住琴歌的下頜令他吞了一顆藥丸,壓低聲音道:「不要叫,外面的侍女已經被我打暈了,你叫也沒用!你吃了我的毒丸,要是沒有解藥,不出半個月就要毒發……快設法將我藏起來,待我脫險,自會給你送來解藥,否則……」
琴歌嘆了口氣,打斷他的滔滔不絕:「你在行事之前,從不先觀察下形勢嗎?」
黑衣人一愣:「什麼?」
琴歌拽動手腕,鐵鏈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黑衣人好一陣沒有反應,雖然他蒙著臉看不見表情,但那呆滯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崩潰……
秦逸揚眉,有些不悅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你現在就將這饅頭丟出去,看他們……」
&信。」琴歌道:「但是我沒有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別人的習慣。」
命是自己的,為什麼要指望別人來珍惜。
秦逸沉默下來,低頭替他檢查了下傷口,卻並未給他上藥,只道:「癒合的不錯,比我想像的還要好。以後就不必我親自來給你上藥了……不過我會交代好藥童,給你準備足夠的清水。」
琴歌道:「多謝。」
秦逸笑道:「你是要謝謝我,莫說這次救了你的小命,要不是我,你這張臉現在還不能看呢。」
琴歌端著水碗的手一頓,道:「抱歉,對於這一點,我就沒辦法感激你了。」
秦逸哈哈大笑道:「不謝我治了你的傷,只謝我借你水梳洗……琴歌你果然有趣,連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琴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對於你們這種將自己的喜歡當成恩賜的人,我卻委實喜歡不起來。」
秦逸笑容一僵,嘆道:「剛說你有趣,馬上又變得無趣起來了。」
又道:「不過你的外傷雖好,但內傷卻……我很好奇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居然把五臟六腑傷成這樣。」
琴歌不答,繼續用他的飯。
秦逸也不勉強,笑笑道:「好在雖然我配不出來能治好你內傷的藥,但卻也不是無法可想。」
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本薄冊出來,推到琴歌身前,道:「這本《長春訣》,是一本內家秘訣,雖然威力不怎麼樣,但在養生上,卻遠勝其他……」
琴歌並不去接,道:「這世上,但凡能練出內氣的功法,都非泛泛。秦大夫好意我心領了,這東西,我不要。」
秦逸臉色微變,道:「在我眼裡,琴歌你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不要拿自己的身體賭氣。」
賭氣?琴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並不是只有大秦才有內修功夫。」
他若不得自由,要功法何用?
他若能得自由,雖然內修功法難得,但也沒珍貴到連他都得不到的地步,他為何要稀罕這些人扔給他的東西?
再說,他既然要練武,便不會去練一套「威力不怎麼樣」的武功。
秦逸也知道自己方才說錯了話,緩了緩語氣道:「我知道你自己也能得到,但我敢保證,天下論養生之法,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高明的,這東西是……」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只道:「以你身體的狀況,普通的內家功夫只怕……」
琴歌打斷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請恕我直言,便是秦大夫奉命與我治傷,也未免管的太多了。」
秦逸神色微僵,苦笑一聲,又道:「其實,我給你這東西,也是為了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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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點點自己的肩頭,道:「你那一箭,是我射的……要不是我那一下,你早就在外面逍遙自在了,哪裡會多受這麼多的罪?所以這本《長春訣》,算是賠罪。」
琴歌淡淡道:「那我便更不會收了。」
&什麼?」秦逸不明白,他都把姿態放的這麼低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要怎麼樣?
琴歌道:「你我身份立場不同,你射我一箭,我不會恨你,你治好我的傷,我亦不會謝你,因為你乃奉命行事,這些原是你的本分——但我豈會收你的東西,以致日後戰場再遇,束手束腳?」
秦逸氣結,道:「你放心,你不必束手束腳,就以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再練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琴歌卻已將該說的話說完,將《長春訣》推了回去,不再吭氣,低頭將自己的午飯用完。
琴歌的倔勁兒秦逸是見識過了的,知道他下定了決心的事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不得已將東西收了回去,靜靜等琴歌用完飯,才又開口道:「琴歌啊,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不是傻子,陛下對你的看重你也應該感覺到了,為何還要刺殺陛下,以致落得如此處境——你這又是何苦?」
琴歌淡淡一笑:「如此處境?如此處境有何不好嗎?躺累了可以翻身,可以坐起來,甚至還能走兩步;可以自己用兩隻手來吃飯、喝水、梳洗;有一扇小窗,可以看見天光,可以嗅聞到花香,下雨的時候,甚至還能親手接一捧水;門外時不時可以傳來獄卒的腳步聲,有時候甚至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你可知道,這些,都曾是我夢寐以求的……」
&琴歌此生,自以為堅強,可是在宮中的那一個月,卻無數次差點瘋狂、崩潰……」琴歌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看著秦逸,淡淡道:「你問我為何殺秦王,那我問你,或者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或者徹底被馴化,喪失作為人的尊嚴,變成一條只會搖尾巴的狗,你要怎麼選?我問你,除了殺死秦鉞,我可還有別的出路可走?」
秦逸半晌無語,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乾澀道:「這些……的確是陛下做的過了,但是陛下這麼做,也都是看重你、喜歡你,才會想……」
&歡?」琴歌嗤笑一聲,道:「能麻煩你別玷污這個詞嗎?」
&麼叫玷污?」秦逸怒道:「就算你不喜歡秦王陛下,可也不能這麼侮辱陛下的感情!陛下若不是喜歡你,會在你身上花費那麼多的心思?他若不喜歡你,會捨不得讓那些人碰你?他若不喜歡你,你還能活生生的坐在這裡和我聊天?他只是……貴為一國之君,不懂得怎麼去喜歡一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