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惟珎笑著瞄了一眼皇帝,揚聲道:「來人~」
大總管鐵山一直站在門外侯差,聽到雲惟珎叫人,連忙推門進來,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是鐵山啊,你叫人去我行禮里找一個黑色描金臘梅紋樣的箱子裡,裡面有個紫檀木盒子,給我拿過來,小心些。」雲惟珎吩咐道。
就是雲惟珎不囑咐,鐵山又如何敢不小心,吩咐人守著,他自己親自去拿。
皇帝看著雲惟珎賣關子,死活不肯提前告訴他是什麼。等鐵山把東西盒子拿過來的時候,皇帝一把接過,卻不急著打開,翻來覆去的看這個巴掌大的紫檀盒子,又搖了搖,側耳聽著沒有聲音,好奇道:「什麼東西?」
&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雲惟珎笑道。
皇帝打開盒子,只見一塊黃色的盤龍玉佩緊緊的嵌在凹陷的絲綢中,只是一塊玉佩?皇帝總覺得以雲惟珎的性子,不會單純只送一塊玉佩給他。
&長拿起來看看~」雲惟珎挑眉道。
皇帝拿起玉佩,觸手冰涼卻不是玉製品本身的溫度,總覺得要更冷一些。舉高了對著光線看,玉色通透,溫潤如有脂,的確是塊好玉。皇帝只能挑出一個毛病,道:「玉是好玉,就是雕工一般。」
&雕的。」雲惟珎黑線,這可真是火眼金睛。
&怪不得如此不同凡俗呢,乍一看有些粗糙,細品卻匠心獨運,別有意趣啊!」皇帝連忙改口。
&了,兄長別逗了,我什麼水準自己能不知道。您夏日貪涼怕熱,這塊涼玉在層層冰川之下找到,自帶寒意卻不傷身,給您防暑用的。前面那些東西是送給陛下的,這是送給兄長的。」雲惟珎笑著道。
皇帝微微笑了笑,道:「嗯,多謝元琰。」也許是到了真正動情的時候,皇帝反而有些害羞,生怕雲惟珎看出來,道:「你先歇著吧,待會兒有宮人來叫你。」
雲惟珎點頭,他就準備在軟榻上小小睡一覺,自動自覺的縮了縮身子,把毯子往上拉。皇帝坐在軟榻尾部,現在起身給雲惟珎蓋好毯子,又吩咐宮人好好照看著才出門去了。
雲惟珎等聽到皇帝出門的聲音才真正放鬆下來,他實在是太累了,很快就昏沉著睡了過去。
皇帝緊緊抓著那塊兒玉佩,一路疾走到了正殿,把人都揮退了,自己不住得摩挲那塊涼玉,正殿溫度高,涼玉散發出微微的寒意,的確是防暑的好東西。皇帝閉了閉眼睛,在雲惟珎上書請太子去邊關那一刻的猜想,在聽到雲惟珎一路為他宣揚名聲的時候,在看到新奇盛大閱兵儀式時後的喜悅,所有的猜測現在都落到了實地上,都匯成了先帝臨終時沙啞的那一句話:雲惟珎重情!
是啊,皇帝還想著此次功勞最大的雲惟珎並沒有多大的賞賜,恐外人看輕了他,恐他自己心生怨望,只是摩挲著這塊盤龍玉佩的時候,皇帝才確定了一件事情:只要自己還是一個事事關心他的兄長,雲惟珎就絕對沒有反的一天。
太傅曾經交過的制衡、先帝曾經叮囑的權術這個時候都被皇帝拋到腦後。皇帝心想,他們一定是沒有遇到這樣一個人,一個驚才絕艷,誰都比不上,誰都無法替代的人。
晚上的慶功宴盛大熱鬧,女眷也有參加。皇帝心生感動,加之雲惟珎也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他的席位被安排在皇帝的左下首,太子的席位在他之後,右邊才是皇后之位,足以表達對雲惟珎的看重和親近。在後宮中一向斤斤計較這些小細節的皇后卻依舊笑容滿面,雲惟珎給他兒子帶來了這樣豐厚的政治資本,他就是想坐到屋頂上去,皇后也沒有二話。
雲惟珎坐得高,自然就沒有人敢來灌他的酒,事實上文武百官的家眷都來了,大傢伙兒也注意著形象,熱鬧但不出格。
最後,雲惟珎還是郭萍扶著上馬車的,雲惟珎本來喝著綿軟的桃花酒,後來被一口菜辣著了,著急忙慌得誤喝了烈酒,一下子就中招了。
在大殿上,雲惟珎豈敢醉,一直繃著,等被郭萍扶住才放鬆身子。
馬車上,雲惟珎半躺在郭萍懷裡,手指無意識的絞著郭萍的頭髮,嘟囔道:「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你怎麼這麼笨~」
郭萍調整姿勢讓雲惟珎躺得更舒服,聽到這話無奈苦笑,可真是欲加之罪啊!他們先前可是在打仗,這麼生死存亡的時刻,誰有心思談情說愛,每天能交換一個眼神,多說上兩句話就夠暖心的了。
馬車直接從儀門趕進了內院,郭萍把雲惟珎抱到臥房,輕輕的放下,如珍似寶得給他攏了攏頭髮,蓋好被子就要出去。一轉身,卻被雲惟珎拉住了袖擺。
&不準備做點什麼嗎?」雲惟珎在宮中睡了一覺,現在一點兒都不困,又被烈酒影響了思緒,比平常大膽直白許多。他總想著郭萍看見他醉酒了,總該趁機做點兒什麼吧,結果還真是正人君子了!雲惟珎受後世影響,總覺得對伴侶失去吸引力是件危險的事情。
郭萍回以疑惑的眼神,看雲惟珎因醉酒兒產生的滿臉紅暈和微微濕潤的眼眸,再看雲惟珎拉住他袖擺的修長手指,突然間就心領神會了。
郭萍低低切切得笑了出來,越笑聲音越大,雲惟珎惱羞成怒,放開他的袖擺,把被子拉來捂住自己的鬧到,瓮聲瓮氣道:「我睡著了,你退下吧。」
郭萍止了笑聲,去拉被子,雲惟珎氣得不給,但他的力氣如何能和郭萍比,郭萍把被子拉下來,手指拂過雲惟珎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道:「元琰,我的元琰啊,珍而重之,沒有誰會潦草輕率得對待珍寶。」
雲惟珎怎會不明白,只能說雲惟珎以為他們是熱戀的情侶,郭萍已經跳到了老夫老妻的狀態,三觀不同如何談戀愛啊!雲惟珎以為自己已經夠保守的了,結果郭萍更甚,在軍中同寢過一次就再也沒越雷池一步,事後還十分懊悔說沒有儀式,太過不莊重。
雲惟珎常為他的古板感到無奈和好笑,如今看著郭萍深沉的眼眸,卻覺得自己深深沉浸於這樣古板嚴肅的深情里。珍而重之,雲惟珎心裡反覆念叨這四個字,有些甜蜜。
&你說的有道理吧。」雲惟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側過去,不敢再看郭萍的眼睛,道:「那我豈不是要把公開昭告天下的事情提上日程,不然你惦記著名不正言不順事不成,嗯哼……不就遙遙無期了。」
&謝!」郭萍俯身抱著他,難得失態得親了親他的額頭,道:「從我動這個心思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一輩子只是護衛的打算,後來我又想著一輩子不為人所知也心甘情願,如今我貪心得想要世人都知道,你瞧,我果然貪得無厭。」
&喜歡貪得無厭。」雲惟珎忍了忍還是沒有加上「你的」二字,總覺得有些破廉恥。
&怕,你今日位高權重,合該流芳千古,若是因我之故,日後你的名字出現在艷詞野史之中,我會恨死自己。自古陰私之事罪不可說,世人又多愚昧,我不想……」
&想就別想了。」雲惟珎制止住郭萍要說出口的話,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要憂慮,我不怕,你只要記得我不怕就行了。」
&我知道。睡吧,累了一天了。」郭萍點頭安撫到,不論雲惟珎在外人眼裡是如何的英明神武無所不能,他知道雲惟珎缺乏安全感又喜歡與人親密的接觸,在他眼裡的雲惟珎可愛得不得了,可誰讓他坐在高位呢?就像雲惟珎很喜歡毛絨動物,卻不敢養獅子老虎,只怕下面人投其所好。
雲惟珎又拉拉郭萍的袖擺,道:「那你也別折騰了,就在這兒睡吧。」
雲惟珎語氣正直,真的只是讓郭萍休息啊。只是話說出口,才覺得有歧義,雲惟珎臉騰得一下紅了,剛剛已經經歷了「求歡不成反被拒,英雄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戲碼,他現在真不是那個意思!
郭萍微微一笑,脫了外衫,只留中衣,蹭上了床,右手虛攬著雲惟珎的腰,靠近,靠近,眼見就要唇齒相依時,郭萍停住道:「晚安。」
雲惟珎長吁一口氣,不知道是放鬆還是失望,也閉上眼睛睡著了。只是在他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有人在親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