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歡>
三年時間,不過彈指一瞬而過。
剛入冬的北罰山依舊在洋洋灑灑地落雪,入眼全是不著點綴得白色。不論時間過去多久,不論弟子幾番更替,北罰宮依舊是這樣的構造,這裡是不會被時間留下印記的。
想到這裡,輕歡不禁唇角泛起笑意,還好北罰宮一年四季都是這個樣子,自己作這張畫掛在榮枯閣,什麼時候看都很應景。
十歲的少女身量長高許多,五官微開,稚嫩中已可見傾城的容貌。當初的狼狽與瑟縮早已不再,一襲鵝黃水袖輕衫,脖間血紅的流玉與眉間的一點硃砂交相輝映,靈氣四溢,可愛得讓人想捏捏她的臉。
輕歡懶散趴在桌上,左手拿一隻沾了墨的狼毫筆,腦中思索畫圖如何布局。
&歡,該吃飯了。」雲棠走進屋子,親昵地摸摸輕歡的腦袋。雲棠此年十六歲,正是如花似錦的年紀,舉手投足間愈發的溫軟和善。
&姐,我還不餓呢,」輕歡細聲細氣地撒嬌,黝黑的眼眸靈動地轉來轉去,「師父不是要從華山回來了嗎,半個月不見,我要加緊畫好這幅圖送給師父。」
雲棠輕笑:「好啊,師父要是見到你這麼有長進,她老人家一定高興。」
輕歡聞言,突然跟炸了毛一樣揚起聲調:「師父哪裡老了!」
雲棠拍了一下輕歡的小腦瓜:「好了,我不就說著玩的麼。一會兒讓子趁師兄把飯菜給你送進來,要記得吃啊。」
輕歡作為師門中最小的女孩子,幼時本就命途多災,惹人心疼。南泱寵她,邊子趁和雲棠更是恨不得把她寵上天去,三年來把輕歡的性子養得愈發驕縱,天不怕地不怕的。輕歡誰的話都不大愛聽,只有南泱才能治住她。師父說一,她絕不敢說二。
雲棠有時候覺得師門上下把輕歡保護得太好了,讓這孩子少了許多磨練,所以才養成這麼張揚的性格。不過還好有師父在,這小崽子誰的話不聽都不敢不聽南泱的。
&姐……」輕歡突然像蔫了的氣球一樣軟軟趴下去,語氣頹敗,「師父走了十六天了,明天就該是第十七天了。她為什麼不答應帶我一起去華山……她明明答應我會儘快回來的,都這麼久了……都這麼久了……」說著說著,輕歡的尾音竟都帶了一絲哭腔。
&父帶著你這個小孩子去修道嗎?你在師父身邊怕是淨給她添亂。行啦,這麼點事哭哭啼啼的,我剛剛得到消息,師父說後天就回來了。」雲棠遞給輕歡一張手帕,軟聲安慰。輕歡不管長多大,骨子裡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離不開師父。想當年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南泱外出也是有的,子趁和自己哪有這麼大的反應。
&了,師父還說,這次回來就授你劍術。」
輕歡把鼻涕眼淚呼哧呼哧抹在帕子上,說話聲音都嗡嗡的:「學不學劍有什麼要緊,師父回來就好了……」
雲棠苦笑搖頭,到底還是小孩子。
時辰差不多該到了。
榮枯閣的三個師兄妹統統跑到北罰宮門口等候南泱回來。以前南泱外出,邊子趁和雲棠從來都沒有跑到山門口迎接的習慣,這次被輕歡硬生生拖來。北罰宮門口是他們能走到最遠的地方了,他們這個年紀與閱歷的弟子,都是不被允許下山的,不然輕歡鐵定不止下山,估計還會再走幾百里去接南泱。
邊子趁懶洋洋斜靠在山門石柱上,看著頭頂的太陽估計時間。雲棠和輕歡小聲聊著什麼,輕歡一邊聽著,眼睛一邊焦急地往外頭看。
遠處霧靄迷濛中走來一個人影,那樣熟悉的從容步調,風姿綽約的身影,僅僅一個輪廓就美麗得讓人無限遐想。恍然周身氣場仿佛引起風雪共舞,宛如謫仙步塵。
&父!」輕歡高興呼喊,蹭地跑出去,一頭扎進南泱懷裡。
&月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一點。」南泱眉眼含笑,手摸摸輕歡的頭髮。
輕歡把腦袋埋進南泱胸前,無限溫軟的觸覺蔓延開來,混著熟悉的梅花清香。輕歡摟著南泱的手微微顫抖,腦子裡一時間空白,感覺自己臉都燒紅了,怎麼師父抱她那麼多回了,自己還是這樣容易害羞呢……
&父,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我很想你。」輕歡有些委屈地在南泱耳邊撒嬌。
&妹,師父以前外出修道都起碼要兩三個月的,這次才十幾天就往回趕了,都是為了你,你還不滿足?」邊子趁調笑道。
南泱抱起輕歡,把她單手托起,小女孩高了不少,抱起來也有些費勁了:「回榮枯閣吧。」
&師妹師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邊子趁一邊走,還一邊唯恐天下不亂地逗弄輕歡。
輕歡臉更紅了,她感覺到南泱托住自己臀部的手,不禁環住南泱瑩白修長的脖頸把臉埋進去。她喜歡師父這麼親密地抱自己,又不由有點惆悵,自己越長越大了,以後師父怕是不會再這麼抱自己了。
南泱微微偏頭,極親昵地在輕歡耳邊輕聲說:「今晚到我寢宮來,別忘了。」
輕歡連忙點頭,抬起一點臉,看著南泱那誘人的白皙皮膚和頸部輪廓,心裡又是一陣狂亂的跳動,好想親一口哦……可是,師父會生氣的吧?……不會的,師父那麼寵自己,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可是師父那麼冷冰冰的……
猶豫再三,輕歡心一橫,側過臉在南泱耳垂上蜻蜓點水般輕輕親一口,然後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又把臉埋進南泱肩窩。
南泱正端正走著,突然感覺到耳垂上一點濕熱氣息和溫軟觸覺,敏感的耳朵立刻紅透了,連著那一側的臉和脖子都染上許多紅暈。這小崽子……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這麼輕薄自己了。南泱皺眉,正想呵斥輕歡兩句,輕歡先開口,嬌滴滴地道歉:「師父……徒兒錯了嘛……」
南泱頓時也不好再訓斥什麼,但平白惹得自己紅了半張臉,又有些不甘。
片刻後,南泱清冷嗓音在耳邊響起:「今晚,帶上戒尺,到我寢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