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恢復了生機的。藍天白雲,鳥語花香,祥和如同世外桃源。
燕離忽然發現,此地只剩下他一個人。
那場對決都還沒得出個結果,他吐血使出了藏鋒,連結果都看不到,險些把他憋出內傷。
「年輕的修行者,故事到此就結束了。」余神機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這個老不休,是死是活,你總該給我個結果吧!」燕離怒道。
余神機的聲音有些飄渺,道:「這是修行之外的修行。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過程里,年輕的修行者,你是否有了不同的心得跟體會。」
「我只有吞了蒼蠅的感覺!」燕離沒好氣地道。
「世界是不會自己進步的。」余神機接著道,「我之前和你講過,石子和星辰在我眼中是一樣的,而修行者的修行與修行者之外的修行,也是一樣的,都是道的一種體現。追尋真相,印證自我的道路,也是一種修行,所以世界的進步,當然也是一種修行。」
「你想說什麼?」燕離道。
「世界的進步,需要很多個體來推動,但世界是有自己意志的。」余神機意味深長地說道,「年輕的修行者,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為什麼是我?」燕離道,「為什麼會選中我,來見證你所謂的真相?」
「並沒有特殊的原因。」余神機淡淡道,「只不過剛好是你而已。日後你若回過首來,只需要記住我的一句話。」
「什麼話?」燕離道。
「世界本身是沒有錯的。」余神機道。
「那誰才是錯的?」燕離道。
「誰都沒有錯……」余神機的聲音一下子渺渺冥冥,漸漸遁入虛無之中。
燕離沉默而立。他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究竟要表達什麼,但他知道,有一個東西被當成了種子,種在了他的心裡。
佇立良久,他的目光轉到了一邊的石板上。
他走過去,伸手觸摸石板。
然後,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個幾近於完美的世界,閉上了眼睛。
……
燕離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學宮廣場的高台上。
「我怎麼……」
「我們抬你出來的。」黃少羽直接開口接上話茬,神色之中帶著說不出的興奮。
「抬?」燕離蹙眉道,「為什麼要抬我出來?」
「因為我們拿了第一啊。」黃少羽叉腰哈哈大笑,仿佛都是他的功勞,「看在你為本王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勉為其難抬你一次。」
他的大笑聲本該是很突兀的,但在廣場上,這個笑聲卻被更大的聲音掩蓋了。
台下是那五百多個學生,其中有四百多個正憤憤不平地叫囔著什麼。
「憑什麼趕我們走,我們可是憑實力考過去的!」
「就是就是,學宮憑什麼擅改主張,在此前我們都沒有收到消息!」
「這是一個驚天的騙局,拿第一的是劍庭和連海山莊的人!」
「閉嘴!」
一個如獅虎般的暴喝聲,如同響雷般炸了開來,「管你高不高興,讓你滾就滾,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那個穿著匠師服裝的鐵塔一樣的壯漢不知何時來到台上,強而有力的大手揮舞著,「半刻鐘內,若是該滾的人沒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強而有力的大手攥起來,「咯咯」的脆響聲中,磅礴的勢氣洶湧而出,就像一頭遠古凶獸。
四百多個學生面面相覷,最終無奈,只能垂頭喪氣地逐一離開。
燕離看到丘逢甲和上官飛鴻都在其中,前者臉色難看,像是做了一場差點就醒不過來的噩夢;後者臉色更加難看,幾乎脹成了豬肝色,在人流的推擠下,迫不得已地往外移動。
這些人當然不值得關注,只可惜現在不是斬草除根的好時機。
等到該走的人都走之後,場內便只剩下五十多個人。
「這些人都是完成任務的?」燕離道。
「完全沒有印象。」連海長今聳了聳肩。
黃少羽嘲笑道:「這些人跟我們去的是同一個地方?」
燕離到現在都還有些不真實感,皺著眉頭道:「我們怎麼就第一了?」
「你們是唯一達到試煉初衷的一個隊伍。」李令袖忽然走了過來,拍了拍燕離的肩膀。
「敢問先生,那一劍的結果是?」燕離忍不住問道。
「結果是什麼並不重要。」李令袖罕見地露出一個笑容,「重要的是在這過程之中,你們所展現出來的東西。」說著再次拍了拍燕離的肩膀,徑自走了。
連海青衫含笑走上台來,摺扇輕搖,「恭喜你們,雖然拿到第一,並沒有什麼實質的獎勵,不過編排班次,你們占了很大的便宜,藏百~萬#^^小!說也將對諸位無條件開放。」
燕離眼睛一亮。每個地方的藏百~萬#^^小!說都不一樣,每個地方都能有不同的收穫,現在他已經愛上了藏百~萬#^^小!說這樣的地方。
連海青衫說著轉過身,面向台下所有人,淡淡地道:「這次的突發措施,是因為有人利用了職務便利,偷偷泄露了試煉的內容。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們對一些任務進行了針對性的改變。」
有個學生大著膽子道:「敢問先生,被退學的人裡面,都是提前知道試煉內容的嗎?」
「有些話不該你問!」那鐵塔漢子瞪了他一眼。
「作為學宮的學生,難道我們無權知道真相?」那個學生據理力爭。
鐵塔漢子正要說話,連海青衫抬了抬手,道:「答案是正確的。」
那學生又道:「敢問先生如何區分他們是否已經得知了試煉內容?」
連海青衫淡淡道:「此次試煉,每個任務的觸發方式都改得極為隱晦,只有事先知道的人,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前期任務。我們在每個關鍵的節點做出了調整,使他們沒辦法第一時間完成任務,而如果他們是按著原先任務指令,在任務地點瞎轉悠,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燕離聽到這裡終於恍然,原來不是他們快,而是別人太快了。
那個學生問到這裡,這才心服口服,道:「如此,台上四位,確實該是最快的。」
黃少羽忍不住得意道:「本王的能力,豈是你等平民所能想像的。」
「黃兄還沒出戲呢。」連海長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連海青衫繼續道:「我希望學宮是一個純粹的進修的地方,而不是別有用心的人施展陰謀的舞台。在學宮裡面,我希望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氛圍,而不是為了某些東西爭得頭破血流。所以請大家記住,騰龍榜的名額,只會給那些真正努力上進的人。」
「好了,我要說的就以上這些,現在開始分班。」
在他的組織下,燕離等五十多個學生被分成了三個班次。
第一個班次只有六個人,除開燕離四人之外,又補了兩個人進來。其餘的兩個班次分攤了人數。
學宮那麼久才開一次,一次就教五十多個學生,就從教學力量而言,實在有些過分的奢侈了。本來那五百多個學生應該一起分列班次,那才是學宮招生的正常人數,可惜都被一網打盡。
不過,這對於燕離及剩下來的人而言,當然是一件好事。
分過班次,燕離迫不及待地想去藏百~萬#^^小!說,卻被黃少羽拉住,「喂,你那麼認真幹嘛,想在司教面前表現啊,人家早就走啦!本王心情好,走走走,請你喝酒去,不要不給面子啊。」
燕離本想送他一個「滾」字,但見連海青衫和余秋雨也走了過來,二人分明也是想邀請的樣子,他想了想,道:「我請吧。」
「喲呵,你這淫賊還挺上道。」黃少羽樂了。
燕離冷冷瞪了一眼,道:「我有必要向你做出最後的通牒,我不是淫賊,記住了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連海長今都告訴我了,你是個強盜對吧。」黃少羽嘿嘿地笑著,「真想不到,原來是個同行啊,要不要來切磋一下,看看誰能一眼認出肥羊?」言語之間,比之多了熱情。
燕離瞪了一眼連海長今,後者無辜地攤了攤手,「被他纏得沒辦法了,不得已而為之。」
四人來到城中最豪華的酒樓,叫了一桌子酒菜。
余秋雨看來不像個酒鬼。非但不像酒鬼,倒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但是喝起酒來,跟老酒鬼一樣,肚子都變成了無底洞,不聲不響地就自己喝了一整壇。
幾杯酒下肚,氣氛漸漸熱絡。
連海長今好奇地道:「燕兄,最後的最後,你看到了什麼?」
燕離想了想,不太確定道:「好像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完整的世界?」連海長今道。
「不太好說。」燕離搖了搖頭,「或者應該說『活著』,世界正在『活著』。」
黃少羽聽得莫名其妙,「以後也沒機會再進去了,還考慮那麼多幹嘛,來來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四位公子不知道能不能也請人家喝上一杯呢。」
就在這時候,一個格格嬌笑響在耳畔,四人循聲一瞧,便見一個白衣赤足的少女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