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10、負重前行，一個人就好了

    金光閃閃的猴子，變成了金光閃閃的巨猿，比唐不落在神州大地用秘法召喚來的泰坦還要龐大，高約有七丈，快趕上一座巨城的大門，但看它粗壯的四肢，相信再厚實的大門，也經不住它的一下捶擊。

    咆哮聲中，整個宮殿都震動起來，雖然巨猿沒能撞開塔門，但金烏神塔還是為之顫動不休，威勢異常驚人。

    驚人的是接下來的發展，那神塔的每個金烏形狀的飛檐忽然間活了過來，並噴吐出大量的金色的火焰。

    前一刻還活靈活現，威風八面的巨猿，一看到金色火焰，立馬倉惶逃遁，那驚恐欲絕的樣子，比前相去甚遠，直叫人目瞪口呆。

    但那火焰仿佛活物，無論巨猿怎麼狼狽逃竄，始終緊緊追咬在身後，在撞毀了數十個宮殿之後，終於被追上。

    火焰纏身，巨猿立馬哀嚎痛叫著滿地打滾，但是不論它怎麼滾，那金色的火焰就好像跗骨之蛆般糾纏著它，燒得它哭爹叫娘。

    直到巨猿被一寸一寸燒成飛灰之後，那金色的火焰才漸漸消失不見。

    「金烏真焰一出，不燒死目標絕不會熄滅，阿修羅界可是被這把火燒了數千年呢。」怠惰的丹仍自笑眯眯地拍著酒葫蘆。

    燕離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一大堆餘燼，以及從餘燼之中鑽出來的指頭大小的迷你金猴。

    「奉天教連犯不落城，真當我唐不落是泥捏的嗎。」神塔最頂層的大門緩緩洞開，「信不信我讓你們奉天教在閻浮世界除名！」

    燕離抬頭去望，一襲宮裝，美艷無方的唐不落靜靜地站在塔門口，自下往上看，尤為驚艷的，依然是她那盈盈可握的小蠻腰和波瀾壯闊的傲人峰巒之間的對比後所造成的強烈的視覺衝擊。

    長裙在小腿處交叉，分向兩邊，延伸出一層一層的雕花褶皺，鋪在潔淨的地面上，像盛開的一簇花叢。

    三千青絲垂了兩綹在胸前，其餘有些結了辮子，有些梳到頭頂，和額前上梳相結，扎出了個既像少女又像貴婦的回心髻，一個金燦燦的鏤空王冠，把髮飾圈在中間。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述說著她的身份的尊貴。

    一雙會說話的明眸，宛如清水秋照，說話的同時，帶著別樣的幽思盯住燕離，仿佛在說「你來了，為什麼是以這樣的方式？」。

    燕離緩緩地垂目，伸手按在腰畔的離崖上，「我沒有要與你為敵的意思。可是現實並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

    「若這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你，但你會知道，不落城對待敵人會有什麼樣的手段。」

    唐不落的美眸之中漸漸鬱結著難言的憂傷，「在恩怨的輪轉之中，若果我們都沒有選擇，那就惟有廝殺而已。你跟我是同一種人，我不會怪你，我會親手埋葬你。」

    天地間斗然發出一聲嘹亮的金烏啼鳴，比神塔還高的天空，倏地湧出火雲，化為絲絲的金色火焰，如狂風驟雨般墜落下來，卻乖順如綿羊，落在唐不落白皙的手掌裡頭。

    無法言述的意韻，在她的身周繚繞。

    金烏真焰，一絲一絲地凝聚成一團溫度恐怖的火球，隨後從其手掌脫落。

    恐怖的高溫，在其脫落之後，就仿佛一顆小太陽，炙得眾人頭皮發麻。

    「巢！」

    仿佛戰爭開始的訊號，丹興奮地拍開酒葫蘆，仰頭大灌一口。

    「通常來講，承受痛苦的總是默默無聞。」

    萬木之根的巢罕見地嘆了口氣，同時輕輕地跺了跺腳，方圓百丈之地，數以千計的參天古樹，從由青石板鑄造的地面倏地拔地而起，以極快的速度製造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千棵古樹的樹冠，紛紛湊在一處，形成了一面厚實的盾牌，擋在了金烏真焰下落的必經之路上。

    哧啦！

    一聲古怪的異響，眾人視線重又清朗，整個虛空，連同所有古樹的上半部分，如被無形的怪物一口吞沒，千棵古樹的樹冠，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丹。」

    巢又嘆了口氣，抬一抬手，地下又長出一棵古樹，托著躍上枝頭的丹，將之送到了神塔門口。

    「來來來，誰來陪我大醉一場！」

    丹縱聲大笑，從枝頭上跳入塔中，鋪天的拳勢，籠向唐不落。

    唐不落不言不動，身上自然而然騰起金燦燦的焰光。

    鋪天的拳勢砸落在焰光上，產生了劇烈的動靜。

    其餘奉天教徒緊隨其後。

    燕離落到塔上，迎面而來的人，卻叫他一怔。

    沈流雲手中戴著燕離送給她的天蠶手，神色一瞬間複雜，但很快又消去，以一個長輩該有的威嚴厲聲道：「你在幹什麼？」

    「姑……你怎麼在這裡……」燕離臉色微微蒼白。

    「我問你在幹什麼！」沈流雲神色凌厲，「早前聽小唐說，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與這些惡徒勾結！怎麼，你翅膀已經硬到連我也不認了？」

    「沒什麼。」燕離雙唇緊抿。

    負重前行的人，只要一個就好了。

    沈流雲怒容滿面，剛要抬手，臉色突然一白，身上氣息隱隱紊亂起來。

    這時候面無表情的少女小八，擋在了她的面前。

    「不用……」沈流雲咬著貝齒道。

    少女背著她搖了搖螓。

    沈流雲瞪了一眼燕離，「回頭再找你算賬！」說畢轉身，向怠惰的丹沖了過去。

    少女面無表情地盯住燕離。

    這個少女變身的時候，一爪子就拍死了第五境的高手，此刻她也像拍死第五境高手那樣撲過來，二話不說就抬手扇過來。

    離崖剛抬起，就感受到了沛然巨力，藏劍訣也未能完全吸收的外力，使燕離控制不住身子，「蹬蹬蹬」地大步退去。

    小八停住，目中冷光如電射，殺機十分強烈。

    這是燕離第一次看到她眼中透露出來如此強烈的情緒。

    「這就是你說的『江湖再見』？」

    這時候另一個人走過來，滿臉的冷然，「是什麼樣的意志，在推動你站在不落城的對立面？」

    「這是我自己的意志。」燕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