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這樣的……」
燕離一番絮叨,又將方才的說辭重複了一遍,末了嘆了口氣道,「雖然逼不得已做了利於不落城的好事,但在下其實一點也不想得到不落城的回報,這件事分屬應當,畢竟您和女王陛下在飛鵬堡那樣照顧在下。」
「哦?」昆吾笑道,「我記得在神州時,陛下可差點就要了你的命。」
「那也是在下罪有應得。」燕離一本正經地道。
「你果真一點也不怨恨陛下?」昆吾道。
「談何怨恨?」燕離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迷惘,「兩條不可能相交的線,每次發生糾纏,都總會留下一點點痕跡。她舍神巢救我性命,難道我的心就是鐵做的嗎?」
「你能這樣想,我十分欣慰。」昆吾欣然地拍了拍燕離的肩膀,然後取出一個錦盒遞給過去,「這是不落城對你的酬謝。」
「是什麼?」燕離疑道。
「九轉續命丹。」昆吾淡淡道,「因為其中一味藥引是金烏真焰,所以整個閻浮世界,只有我們不落城才能煉製出來。我這麼說,不是為了讓你理解它的珍貴,而是提醒你它在關鍵時候可以救你一命。」
「這是真的寶物!」燕離肅然道。
「哦對了,這也是陛下的心意。」昆吾笑著擺了擺手,「那麼我就告辭了。」
「您慢走。」
待昆吾離去,燕離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瞧了一眼,撲鼻的藥香,便有一種直入神魂的錯覺。擔心藥力流失,連忙蓋上,收入乾坤袋裡。
正要躺下來休息,殿外又進來一個人,這次來的居然是小八。
「小,小八姑娘……咳咳……有,有什麼事嗎?」燕離看到她翻出了剪子,下意識地夾緊雙腿。
小八在發現翻錯了後,又收了起來,翻出一個精緻的小籃子,然後放到燕離的床頭邊,「你吃。」
她面無表情地說畢,就轉身走了。
燕離掀開小籃子,只見裡面擺著一條條切片烤熟的牛肉,看來非常的精緻而且勾人食慾。他忍不住食指大動,捏起一條放入嘴中咀嚼,口感軟綿酥脆,並有奇異的肉香味在口中炸開,竟是出奇的好吃。
正吃著,殿外又傳來一個腳步聲。
這次來的是子規,他直接冷然地開口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燕離翻了個白眼道:「我若死了,還用得著看嗎?」
「為什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子規冷然道。
「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做別人想讓我做的事。」燕離道,「既然對你們沒有不利,我何必冒著暴露的風險給你們通風報信呢?」
子規冷笑道:「你就不怕在你們的意圖暴露之前,你就已經死在我們手裡了。」
「那便算我倒霉。」燕離道。
「還是一樣的混賬。」子規冷然地道,「一樣的不懂變通,是個蠢貨。」
「彼此彼此。」燕離笑眯眯道。
子規冷然地道:「你難道忘了,你不想做的事,我就非要你做不可!」
「我還記得我不想讓你做的事,你也非做不可。」燕離道。
「是這樣。」子規道。
燕離道:「我不想通風報信,你便非要我通風報信不可。」
「是這樣。」子規道。
「那如果我想通風報信,你便不給我通風報信?」燕離道。
子規皺起了眉頭,「好像是這樣。」
「對。」燕離一本正經地說道,「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我是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問題,才沒有通風報信的。」
子規捋了捋,皺著眉頭道:「所以一開始你其實是想通風報信的。」
「是這樣。」燕離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子規冷然地道,「那我就……」
說到一半,他突然駢指化為一道悽厲的藍芒刺了過去。
離崖倏然呈現,格擋在身前。
砰!
急促的悶響自二者交碰處生發,跟著便是凌亂的劍氣向四面發散。
二人維持這一個動作不動,半晌後,子規一臉嫌棄地道:「還是修的一手臭劍。」
「你還不是修的一口臭毒。」燕離反唇相譏。
頓了頓,忽然各自笑了起來。
須臾,子規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你在這裡養傷吧,追擊孤王餘黨,收容孤王一脈的軍隊,都需要不少的功夫,接下來我們會很忙,就管不了你了。」
「你自去忙吧,我能自理。」燕離無所謂地道。
子規走到門口又頓住,回過頭來,冷然地道:「陛下沒有來看你,不代表她不想。」說畢自去。
燕離一怔,默然半晌。
正覺肚子還空空如也,便拿出烤制好的牛肉條,想要繼續享用,未料遞到嘴邊的肉被突如其來的一道黑影奪走。
只見一個不足五歲的女童,奪走肉條後,便站在床邊美滋滋地享用起來,吃的那叫一個滿嘴流油。一面吃,一面還發出「喵喵」的聲音。
「南芝?」燕離又怔住。
那女童渾身都裹在一件華麗的神袍下,髮飾也被打理得十分精緻,她大口大口吃完了肉條,才轉過身來,奶聲奶氣地說:「哼哼,南芝要吃肉肉。」
說著就伸出手來搶小籃子。
燕離哭笑不得,只得將小籃子讓給南芝。
南芝搶了小籃子,就跑到一邊去大快朵頤,直到把肉條吃了個一乾二淨時,才像似醒悟過來什麼,連忙跑到燕離面前,依依不捨地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條魚乾,遞給燕離,「給你,交換,唔唔……」
燕離哭笑不得地接過來,「謝謝你南芝。」
「唔唔。」南芝這才心滿意足地拍著小肚皮走了。
「所以,這個小傢伙是來幹嘛的?」燕離嘴角微微抽搐。
想到那烤牛肉的味道,他有些意猶未盡,打定主意要找小八再討一點。
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人,這個人燕離非但意想不到,而且意料不到,而且毛骨悚然。
「喲,燕離,你還是老樣子那麼喜歡亂來啊。」
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帶著明媚燦爛的笑容走進來,就好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樣,抬手搖著擺著。
「葉晴!」燕離險些從床上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