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破虜站起來這個動作,很少人發現,即便發現了,也不覺得能夠改變什麼。
其中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燕離,一個是龍。
兩個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住姬破虜。
姬破虜先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龍,然後才將目光投到燕離的身上,「本王這輩子做了很多很多的錯事,唯一最正確的選擇,是你!小子,本王已經看到了,他日你叱吒閻浮的那一天,但是你記住了,你對玄雲做過那樣的事情,本王從沒有原諒過你,所以日後你要是敢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話說到這裡,就停下了。
「小子,用你的眼睛看好了。」
姬破虜身上突然爆發出恐怖的威壓,一瞬間蓋過七星末世,將所有人的心神牽扯過去。
霸王?
王爺?
姬破虜想幹什麼?
他還沒死?
霸王要出手了!
「我可是霸王姬破虜!」姬破虜虎目圓睜,一聲狂嘯,雙腿一曲,便彈射向高空,迎向那七星末世。
在半途他的全身便已燃燒起了火焰,整個人都化為了一團火球,就好像劇烈燃燒的生命的餘燼,揮發最後的熱量。
或許只是錯覺!
因為一拳,僅僅只是一拳,那不可一世的,讓燕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降服不了的七星末世,就在半空中化為了焰火炸裂開來。
「父王!」姬玄雲的臉上一下子閃爍著別樣的彩光,生機重新注入他的眼睛裡,聲音裡帶著哽泣,「父王!」
姬破虜「死而復生」實在出人意料。
「小子,就是現在!」姬破虜突然暴喝一聲。
早已領會他話中意義的燕離,微微一笑,緩緩地奏響太古遺音,「六月飛歌,送給大家。」
不同於《傾城傾國》的舒緩聚勢,熱烈奔放而又誠摯的旋律流淌而出,即刻叫人心潮澎湃,心中像有一面大鼓,「嘭嘭嘭」的被旋律敲擊著,忍不住就想要隨之舞動。
喉嚨里像有什麼直欲吐而後快。
「啊——」
想吐就吐了!
絕望悲傷痛苦,壓抑難過憤怒。
大量的負面情緒隨旋律引導,一股腦地隨著吼聲傾吐而出。
數也數不清的吼聲,一瞬間聚涌成勢,化為滾滾的聲浪狂潮沖天而起。
肉眼可見的是隨之劇烈涌動的氣流。
聲浪之內,是所有人生存下去的渴望,是想要毀滅災難的決心。在這之下,所有一切都要灰飛煙滅,何況那隱藏在虛空中的七星末世的核心。
它再想要重生已不可能,這一回徹底被毀滅。
姬破虜落了下來,虎軀一震,方圓數丈包括王座都變得一塵不染。他負手走到王座前,緩緩坐了下來,又恢復了一開始以手托頰的姿勢,「打啊,繼續打,本王倒要看看,奉天教還有什麼手段。」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讓人懷疑他根本沒有受傷。
「殺!」蓮目中閃爍冷光,殺機畢露地喊道。
「撤退!」
就在這個時候,龍的聲音響在耳邊,她難以置信地看過去,「龍!」
「我說撤退!」龍淡淡地看過來。
「為什麼?」蓮不甘地說。
「嘁!」禿鷲忽然將手伸過來,「你自己看吧。」
禿鷲的手上有一個傷口,小小的一個傷口,像是被石子砸出來的一樣。
傷口並不稀奇,誰都有可能受傷,稀奇的是,奉天教徒的傷口,居然沒有癒合。
「神源被毀了。」禿鷲淡淡說罷,便徑自轉身離去。
蓮猛地轉身,用一種無比憎惡的目光盯住姬玄雲,冷冷地說道:「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姬玄雲雖感莫名其妙,卻不忘回應挑釁,揚眉道:「隨時候教!」
燕離疑惑地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待奉天教徒全部撤走,離恨宮內便爆發出劇烈的歡呼。
燕離全身的力氣一松,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回頭剛要說話,卻哪還有張逸楓的影子。
「豬頭,謝謝你!」姬玄雲跑過來,蹲下在燕離胸口上輕輕捶了一下,眼眶微紅地說,「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離恨宮會變成什麼樣。」
「哪裡哪裡,最後還是王爺的功勞。」燕離難得謙遜地說道。
「哼,在姐姐面前,你就不敢暴露你厚顏無恥的一面了吧。」姬玄雲嘲笑道。
「世子殿下,此間事了,我也該告辭了。」姬紙鳶朝二人略一拱手,便要轉身離去。
「姐姐等等,慶功宴少了姐姐,是一定不行的!」姬玄雲連忙上去抓住姬紙鳶的手,「還有呀,不是說好不要叫世子嗎,叫我玄雲就好啦。」
姬紙鳶輕輕地掙開,淡淡一笑道:「玄雲,他日有暇再聚也不遲,蓮花座的邀約,已一再推延,不能再耽擱了。」
「對了,未請教這位壯士?」她忽然轉向燕離道。
「燕無雙。」燕離搶在了姬玄雲面前開口,深深地望著姬紙鳶。
姬紙鳶一怔,神色略微變幻,「原來是燕……大俠,失敬了,我乃巨鹿境起始鎮領主,今次閣下幫了離恨宮一個大忙,他日若有困難,盡可來起始鎮相告。告辭!」語罷徑自離去。
姬玄雲目送著姬紙鳶的背影,蹙眉道:「豬頭,為什麼不讓姐姐知道你的身份?」
燕離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淡淡道:「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這跟你隱瞞身份有什麼關係?」姬玄雲疑道。
「笨蛋,我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你,姬玄雲,而不是為了取得她的原諒,或者別的什麼目的。」燕離道。
「你這個豬頭!」姬玄雲貝齒微咬,眼中閃過一絲羞怯,「我,我去看看父王!」
說完便朝著姬破虜跑過去。
但是跑到半途,他的心倏地往下沉去,因為姬破虜保持那個姿勢,已經過去很久了。
「父王?」他心中慌亂,疾步跑過去,「父王,你快別嚇我了,方才不是好好的?父王……」
他跑到姬破虜膝下,發現他仍然一動也不動,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慘白,「父王,您別嚇我好不好……」
突然發現姬破虜的眼珠子動了動,他的悲愴頓時化為怒容,爬到姬破虜的膝上,一把扯住他的鬍子,「好你個老不正經的傢伙,居然敢耍我!」
「哎喲喂疼疼疼!」姬破虜一下子再也裝不下去,一面叫疼,一面笑嘻嘻地說道,「都怪你有了情郎就忘了父王,跟那小子聊得那麼熱乎,父王不嚇嚇你,你都不知道關心關心。」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姬玄雲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迅速轉頭掃視,見燕離正走過來,嚇得用力扯姬破虜的鬍子,「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父王不說了,父王不說了,玄雲你行行好,就饒了父王這鬍子吧,都快被你扯得掉光了……」姬破虜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一面討饒,一面又頗有些惱火地道,「玄雲,咱們講講道理,到底誰才是老子啊?」
燕離笑著走了過來,在數尺外停住,突然渾身一僵,笑容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