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月,風吹渡江水,天下難得長寧日,哀歌未斷城鴉起。
......
對待敵人,劉懿從來都是冷漠加冷酷。
看著劉沁、劉瀚悽慘頹廢的模樣,劉懿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同身受。
從小便飽受父親儒學思想浸淫的他,對這倆人的叛國投敵,可謂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劉懿需要此二人來控制其麾下軍隊,他早就將這倆人千刀萬剮了。
但見劉懿辭色鋒利,說話毫不留情,張口便道,「家國淪喪,疆土分裂,良臣死節,百姓離鄉,劉沁、劉瀚,此你二人萬死難贖之罪。今日,本伯率平田軍、華興武備軍、玄甲軍共精兵八萬,隱蔽行蹤來此,誓為驅逐韃虜,殲滅敵賊,還復漢土,光復河山。對於你二人而言,將功折罪的機會,只有這一次,爾等,可願與本伯同往?」
性命握在他人之手,兩人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劉沁聞言,立即哭拜道,「願意,凌源伯,我是一萬個願意啊!還請凌源伯收下我軍兵符,帶我等殺退大秦虎狼,救出太子,我等也好將功折罪啊!」
劉瀚顯然較劉沁要少那麼一絲絲恐慌,此時的他,還保有一絲理智,小心翼翼畏畏縮縮地問道,「凌源伯,若,若此戰功成,我等有立功之表現。陛,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我兄弟二人吶?」
「嗯?都這個時候了,你們有什麼資格和我、和陛下講條件?」
劉懿怒從心頭起,左右各給一腳,把兩人遠遠踢了出去,隨後他回案而坐,臨事專斷,平淡說道,「若惜命怯戰,依《漢律》,行車裂、削爵位,子女充軍為奴。若奮勇殺敵,本伯或可上表陛下,為你二人保留爵位,官復原職,舊事不再重提。」
做出這樣的考慮,劉懿內心經過了反反覆覆的掙扎。
一方面,他想讓這兩條狗賊立刻去死,以謝兩遼百姓和十萬亡魂;另一方面,東境戰後無兵,他需要兩人手裡的五萬邊軍襄助自己回軍討伐江鋒,東境也需要這兩支軍隊來防禦外敵。
基於大勢,劉沁和劉瀚,絕對不能死,至少,在他徹底掌控這兩隻軍隊前,他們不能死!
世間之人做世間之事而能得兩全者,少矣!
如此日日權衡夜夜思慮,劉懿終於以大局為重,選擇了屈服於現實。
便也有了剛剛的承諾。
抉擇抉擇,難抉難擇,但求了無愧心!
趴在地上的劉沁劉瀚眼神交流了一番,再次跪在了劉懿面前,虔誠說道,「末將劉沁(劉瀚),唯奉凌源伯之命是從!」
劉懿手心裡的細汗,終於盡然消退,臉色也變得溫柔了許多,他假言安慰道,「兩位乃是我大漢帝國的皇親國戚,一時受小人蒙蔽,如今回頭是岸,實乃我大漢江山社稷之福啊!」
劉沁頃刻讀懂了劉懿的一語雙關,馬上支支吾吾地笑道,「是是是,我兄弟二人一時受奸小蠱惑,鑄成大錯,幸得凌源伯點化,我兄弟才幡然悔悟,決心重回正道啊!」
劉懿按住劉沁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今夜帳中之事,知道該如何同將士們解釋麼?」
劉沁吃痛,但還是強顏歡笑,「請凌源伯賜教!」
劉懿慢慢轉過身去,「地上這幫人,乃是受苻文指派,前來策反你兄弟二人,你兄弟二人糊塗中計,助大秦入主兩遼。事成之後,這群奸賊欲將你二人除之後快,卻因行駛不慎,被你兄弟二人提早發現,經過一番血戰,你兄弟二人痛失臂膀,卻也將秦國的群小斬殺。而後,你二人決定棄暗投明,率領大軍討伐秦賊,你二人可明白?」
「明白!明白!」劉瀚欽佩地看著劉懿,「凌源伯少年老成,奇謀百出,千古奇才,我兄弟二人,佩服!佩服!公之胸襟,當王天下!」
劉懿臉色微變,只感腹中一陣翻騰,自己斷了人家的臂膀,殺了人家的親信,亡了人家的王業,人家仍然恬不知恥地笑臉相待,看來,這溜須拍馬、苟且偷生的功夫,倆人當數人間第一流啊!
劉懿止住心中反感,端坐在案前,給人沉靜深遠之感,道,「劉沁、劉瀚,即刻擂鼓聚將!」
「諾!」
隨著兩人如狗一般跑出帳外,劉沁、劉瀚兩兄弟的稱王大夢,就此破碎。
《漢史》記:遼東二劉,憤時疾俗,欲以身挽圖家業。奈何違逆人意,終以觳觫而終。
而今夜,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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