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的少年,猶如天際彗星,耀眼而憂傷,言語中帶著毀滅性的張揚。他的姓名迅速向四方傳開去,人群中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響起。這個名字太過陌生,眾人不由紛紛猜測這少年的來歷。
雲崢微微思索,問道:「你是沈家的人?」沈家,四大世家之一,當年同雲家不相伯仲,同有問鼎世家之首的實力。自敗血之亂後,整個家族不知為何隱世不出,漸漸江湖上只聞沈家盛名,卻少有人知其居於何處。這個少年如此不凡,又是沈姓,由不得雲崢不去作如此猜測。
沈睿面露不屑,下頜微抬,道:「我就是我。」奇怪的是語氣中除了孤傲,還帶著一絲黯然。雲崢心中頓時瞭然,這個少年如此言語必定是沈家的人。沒想到十六年不現江湖的沈家,終於有人開始行走江湖。他審視著面前捉摸不透的少年,不知他為何故意現身挑起波瀾。
雲崢不去看他,高聲道:「巫姑娘身在九幽山時,守住本心,不曾為惡,如今脫離魔教,更顯難得。若是諸位正道前輩仍舊追究,不給人迷途知返的機會,硬要斬草除根,這與魔教中人又有何分別?」眾人皆是有身份的人,不由臉皮微熱,遲疑不言。
沈睿眸子一轉,微笑道:「雲公子言之有理,心胸豁達,果然不愧是雲家的少掌門。」他直視雲崢,不吝恭維之言,忽而又斂笑道:「不過在座諸位誰又能確定巫千雪是真的是脫離魔教,而不是魔教以明為暗的詭計?」
眾人的臉色頓時精彩紛呈起來,疑惑的眼神紛紛掃向巫千雪,皆欲看透這件事的真偽,無論如何戒備之心就此存下了。然而只見月光和燈火交輝之下,巫千雪一臉幽謐,美得如夢似幻,似是完全不在意外在的眾說紛紜。
雲崢臉色一沉,道:「雲家老太君書信在此,證明巫姑娘如今是清白之身。你為何一味地挑撥離間,居心何在?」他聲音雖平穩,但隱隱間威勢逼人,自是具有上位者的風範。沈睿恍若未覺,徑直輕笑起來,接著似是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
他搖搖頭道:「雲公子怎麼突然如此天真了?我不否認老太君睿眼慧心,雲家手眼通天,但是魔教氣焰滔天這麼多年,人人自危,其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就算諸位沒領教過,那也是有所耳聞。老太君的書信並不能代表真相,沒看穿魔教的把戲也是可能的。如今是多事之秋,稍有懈怠,武林就是萬劫不復。」
沈睿鞭辟入裡,雲崢一時語塞,他瞅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張元宗和巫千雪,見他們並無辯解之意,心中不免暗暗著急,只好沉聲道:「老太君的書信的確不是鐵證如山,可是也好過你信口猜疑,無憑無據。」
沈睿微抬下巴,目光斜睥,笑得詭異,道:「我是拿不出證據,不過巫千雪承認她曾是魔教天師,這就夠了。」雲崢心中一堵,對方所言雖有些胡攪蠻纏,但確確實實說到正道人士的心坎里去了。魔教天師,就算真的是棄暗投明,那也是心底的一根刺,不可能令人釋懷。
沈睿露出一絲輕蔑笑意,又道:「我知道雲公子左右為難,一邊是至友,若袖手旁觀,不免受人詬病,一邊是正義,若公子罔顧,只怕天下恥笑。不過,雲公子要分清大義與小義,孰輕孰重,想必用不著在下提醒吧。」
雲崢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雖是一代高手,又是雲家的少掌門,睿智多思,可是情勢本就極是不利巫千雪,而突然冒出來的沈睿又能言善辯,滔滔不絕之下,頓時巫千雪又陷入窘境之中,岌岌可危。
沈睿仿若猶覺火力不夠,掃視諸人道:「諸位前輩在上,在下乃小生後輩,人微言輕,本輪不到晚輩出頭,可是在下見不得有心人蒙蔽諸位,才一時因義憤擅自言語。此事還請諸位前輩做主,為天下蒼生,人間正義,捨身成仁又何妨!」
此話說得聲情並茂,撩動得眾人心血潮湧。周遭所有人的目光皆匯聚到五大派那六人的身上。六人頓覺迫人的壓力沉沉推進,逼得他們不得不將站於人前,對巫千雪出手,可是那個沉默淡然的男子讓他們忌憚不已。
突然間他們發現沈睿現身以來,雖能言善道,卻並未主動招惹張元宗,好像是刻意迴避一般。他們心知張元宗貌似溫和有禮,卻是一個極有鋒芒的人。沈睿正因明知此點,所以才避免與之交鋒,可是五大派的幾人卻在沈睿的推助下,將不得不面臨張元宗的鋒芒。
場中的氣氛一下凝固起來,上千人皆鎖定張元宗和巫千雪,只待一人發難,眾人便群起而攻之。生死有時候在群情激奮之中,顯得不再那麼重要。自然而然,更多的壓力湧向了巫千雪,而張元宗畢竟是龍門中人,無人敢攝其鋒。
雲崢見場中情勢愈發糟糕,臉浮陰霾,心中卻痛下決心,高聲道:「此事涉及我大哥,我不能置身事外,我孤身一人也必助我大哥一臂之力,今晚在下所作所為與雲家無一絲一毫的關係。」張元宗微微皺眉,輕喝道:「雲崢,不可魯莽!」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雲崢武功之高有目共睹,其御劍之術神妙無方,何人可擋。此時雲峰霍然起身,喝道:「崢兒,你如此不辨是非,衝動莽撞,怎麼對得起你少掌門的身份,真讓天下正道和雲家人寒心!你太令人失望了,我們如何能放心將雲家交於你手!」
雲峰說得大義凜然,眾人皆深以為然,刀劍出鞘之聲頻起,雲崢眸中冷色愈濃,欲要開口駁斥。突然人群中傳來孩童的哭聲,清脆嘹亮,由遠至近,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通道。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圓臉孩子,哭得小臉都皺了起來,正淚水連連,張口大嚎,一步一步踉蹌走來,好不令人心疼。
眾人不明所以,皆現好奇之色。那孩子淚眼朦朧,亦步亦趨,忽然看到某人,頓時止住哭聲,面露驚喜之色,睜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風一樣飛快地奔了過去。張元宗等三人心中納悶,面上卻不動神色,欲瞧個究竟。只見那孩子徑直撲入沈睿的懷中,口中大呼道:「哥哥,哥哥……」
眾人皆不由紛紛側目,轉移了注意力,一時間方才同仇敵愾的氛圍頓時被打散,慧明、妙真等六人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他們雖以正道自居,但卻都不是蠢人,也懂得利害關係。若不是沈睿用言語拿住了他們,他們豈會生出立馬動手的心思。
萬幸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奇怪孩童,解除了他們窘迫之境。沈睿見眾人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心中好不惱怒,真恨不得將這孩子立斃掌下,可是眾目睽睽,他也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韙。於是,他溫言道:「小兄弟,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那孩子緊抱著沈睿不鬆手,抬頭委屈的望著沈睿,嘟著小嘴,睜大無辜的雙眼,小臉兒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帶著哭腔道:「哥哥,你別不要我。這地方好大,我都不認得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你,真是害怕死我了。」
沈睿心中驚疑,這孩子出現地莫名其妙,還故意對他如此熟稔,其中必有問題。可是縱然他智如淵海,此時也有些手足無措,只得溫言細語道:「我真的不認識你,小兄弟你認錯人了。你再仔細瞧瞧,我真不是你哥哥。」
那孩子偏著頭認真盯了沈睿半晌,可愛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小臉兒垮得更厲害了。他揉揉一抽一抽的鼻子,道:「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說天天呆在家中都憋壞了,想到江湖見識見識,我才和你一起溜出沈家,你可別扔下我不管哇。」孩子越說越委屈,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沈睿心中警鐘長鳴,這孩子的言語正誤導眾人,他的出現就是一個陰謀。沈睿雙眼如鷹,在張元宗、雲崢、巫千雪三人的臉上掃來掃去,卻看不出絲毫端倪。他不由猜疑,到底是誰指使這個孩子來攪局,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群雄卻是沒來由地豁然開朗,那孩子所言恰好契合心中猜測。沈睿定是來自四大世家之一的沈家,但沈家避世經年不出,為何突然有人行走江湖。聽了孩童言語,原來是少年心性不拘,偷溜出來的。不過怪異的是沈睿為何不認這個弟弟呢?
沈睿見眾人自以為是的神色,心中喝罵不止,眉頭微皺,輕喝道:「小兄弟,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來搗亂,故意阻礙前輩們替天行道?」那孩子似乎聽不明白,皺著小眉頭,小手撓撓頭髮,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那副委屈、費解表情頓時喚起了眾人的憐憫之心,特別是近旁方才被數落的那幾人,對沈睿更是頗有微詞。
沈睿心頭一跳,稚子之言運用恰當本就是最厲害的武器,這個孩子此時可謂危險至極。他鳳眼微眯,心思電轉,忙故意板著臉道:「你還知道認我這個哥哥,誰叫你頑劣成性,若你今後再不聽我的話,我就真得不認你了。」
那孩子聞言面露喜色,綻放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囁嚅道:「我以後都聽哥哥的話。哥哥,哥哥,幫我擦擦。」他仰著小臉,期待地望著沈睿,只見他臉上滿是淚漬和黏糊糊的鼻涕。沈睿心中一陣惡寒,恨不得立馬掐死這個小鬼,可是他既已承認他是自己的弟弟,也只好忍著翻湧的噁心,捏住自己一角乾淨的衣袖擦拭孩子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孩子似是頗為歡喜,發出咯咯的笑聲,正待沈睿心中暗自腹議今後定要收拾這小鬼時,那孩子輕喚道:「哥哥,你別生氣了,巫姐姐也只是暫時不喜歡你。我會繼續跟著他們,悄悄幫你,總有一天巫姐姐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沈睿聞言頓時臉色大變,猝然一下推開了那孩子。孩子雖然言語模糊不清,可知在場的諸人又豈是愚笨之徒,不由驚愕地在沈睿和巫千雪的臉上瞟來瞟去。沈睿聲色俱厲,大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那孩子竟似被嚇得呆住了,半晌才畏畏縮縮道:「不是哥哥喜歡巫姐姐,讓我裝成孤兒,故意接近他們嗎?我真沒用,不僅沒有幫上什麼忙,還讓哥哥被巫姐姐罵了幾句。」沈睿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這孩子還真不是省油的燈,演戲演得像模像樣,忙怒道:「你還不閉嘴!」
孩子嚇得身如篩糠,面色蒼白,忽而卻似執拗著憋了一股硬氣,兀自抬頭,氣呼呼道:「我討厭哥哥,討厭巫姐姐,要不是因為她,哥哥也不會對我這麼凶。她年紀那麼大,也沒有家中青兒姐姐漂亮,你真沒眼光!」童子之言,可謂擲地有聲,眾人早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沈睿心中發寒,他發現自己掉入了一個陷阱當中,圓臉孩子貌似是純潔稚子,實則內心就是一老謀深算的惡魔。他的表情和言語可謂天衣無縫,慢慢把他圈進籠子裡。他忙壓住紊亂的心神,欲先發制人暗中制住這孩子,於是微笑道:「弟弟,哥哥錯了,到哥哥這邊來。」
孩子無動於衷,東瞅瞅西看看,好似突然發現了張元宗和巫千雪也在場,忙驚得張開小口,愣在那裡。片刻後,他咬著嘴唇走近兩人,低著頭強笑道:「張哥哥、巫姐姐也在啊,那個……那個……,巫姐姐你年紀一點都不大,比我青兒姐姐更是漂亮十倍。」
眾人見孩子如此表現,心中更是又信了幾分,不由暗自將此事串聯起來。原是沈睿窮追巫千雪不成,心生報復之意,奈何其護花之人張元宗又豈是好相與的,遂推波助瀾,利用眾正道人士以泄私憤。不少人皆是如此認定,頓時對沈睿怒目相向。
沈睿面對一片凜然的目光,心知先機已失,此行功敗垂成,然而憾恨難擋,於是心生歹意,面露微笑道:「弟弟,哥哥最喜歡你了,快到哥哥這兒來。」孩子抿著小嘴,拍著小胸脯,堅定道:「哥哥,我要待在張哥哥和巫姐姐身邊,繼續勸巫姐姐喜歡你。」
眾人不由心道:這孩子真是天真,張元宗何等俊彥,豈是沈睿能夠比得了的,若自己是巫千雪,當然選擇張元宗無疑。由此,他們更加鄙夷沈睿心中齟齬,為了滿足自己的覬覦之心,竟讓自己的幼弟去做臥底。
孩子接著稚氣未脫道:「巫姐姐,我哥哥人可好了,又單純又善良又好看,你為什麼不喜歡他呢?」張元宗三人極力忍住心中的笑意,生怕露出破綻,敗露行跡。這古靈精怪的孩子當然就是張元宗的「徒兒」雲瓷,誰會想到他突然的出現竟打破了僵局,反而將了沈睿一軍。
巫千雪故意蹙眉道:「他是你哥哥?怎麼不早告訴我,你哥哥一點也不好,剛才還攛掇五大派殺姐姐我。」雲瓷撥浪鼓似的搖頭道:「姐姐,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哥哥對你日思夜想,他還對我說總有一天要讓你做他老婆,他怎麼會捨得害你呢?」巫千雪佯怒道:「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會兒大獻殷勤,一會兒又要置我於死地。」
見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完美無缺,沈睿氣不打一處來,好似立馬就能吐血三升,到此時也明白了這孩子必定與張元宗和巫千雪關係匪淺。今夜營造的大勢頓時被一個孩子毀得七零八落,心中不由苦悶一笑。
他知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不由仰天長嘆一聲,然後向眾人微微拱手道:「諸位,方才多有得罪。」然後意態蕭索,失意而去。雲瓷忙叫道:「哥哥,我先在這玩兒幾天,再去老地方找你。」沈睿好似沒有聽見,頭也不回的走了。
雲瓷城府之深,謀劃之絕,也只有張元宗、雲崢、巫千雪三人瞭然。眾人還以為稚子天真無邪,哪會想到整場騙局竟是他一人運籌,這份聰慧當真是世所罕見,無人能及。說來此事也有風險,若是在場有第四人識得雲瓷的身份,只怕此法就會弄巧成拙,成為欲蓋彌彰的證據。
然而,雲瓷雖得雲崢收留,但因其外姓身份,從未在雲家出現過,一直居住在雲崢個人的別院,所以在場雲峰、雲霄等人並不識得。今日是他第一次來到雲家,以他的心智當然想到無人識破,才會有恃無恐,輕而易舉解了張元宗等人的困局。
因為一直主張發難的沈睿灰溜溜地逃了,眾人似乎沒了主心骨一般,不再急於計較巫千雪之事,不過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自處,頗覺尷尬。雲崢見勢,忙朗聲道:「諸位前輩、同道,皓月當空,夜色正美,雲家有幸接待諸位,在下敬各位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杯中酒閃爍著不同的心緒,心中的洶湧被莫名的壓覆,可是局勢就是如此微妙,每個人都警醒著,不願去打破。雲瓷坐在張元宗與雲崢中間的位置,安靜乖巧的吃著東西,也無人有心思去計較一個小孩能否有資格坐在這。
酒是個奇妙的東西,喜之就是瓊漿玉液,世上第一等的美好物什,厭之則是穿腸**,真是難以下咽。雲崢本想以美酒佳肴驅散方才的緊迫與不快,誰知酒過三巡之後,卻又出了岔子。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更何況在座的又豈是慫人。酒氣熏熱,酒勁上腦,頓時有一豹眼闊嘴,印堂發紫的中年男子衝到近前,他身量高大,兩鬢斑白,怒目圓睜,凜然生威。其身後更有近二十人圍了上來,皆是寒意布面。
雲崢靜聲道:「雷掌門,你這是要作何?」雷姓男子面容滄桑之色更重,沉痛道:「雲公子,別怪我不賣你面子。我的獨子被魔教所殺,我的夫人憂思成疾,日前病故。今日無論如何,我雷火堂絕不會放過魔教中人!」
雷火堂是武林源的本土門派,是除雲家外最大的勢力,與雲家一向來往頻繁,原來此人乃是雷火堂的掌門雷鈞天。雲崢苦心勸道:「雷掌門,巫姑娘已經脫離魔教,再說她與你妻兒之死也毫無關係,何必要不死不休。」
雷鈞天一指巫千雪,狠狠道:「在我眼裡,她一日是魔教中人,終身都是魔教中人。就算捨去性命,我也要留下她!」雲崢欲要再言,張元宗恰時伸手阻止,淡然道:「你別再費心了,行走江湖何時又是靠一張嘴,你幫我看好他。」然後他瞄了瞄醉心食物的雲瓷,給了雲崢一個安心的微笑。
張元宗與巫千雪相視一笑,攜手來到雷鈞天的面前。明月皎皎,人群攘攘,男子俊逸神秀,真是如皓月一般明潤溫暖,在其身旁的絕色女子,猶若九天玄女,雪膚明眸,容顏絕世,好一對天成佳偶。
張元宗淡然一笑,但笑容中少了一向的溫和,多了一絲清冽,他正聲道:「在下知道,對於千雪過去的身份,諸位不可能因為三言兩語而釋懷。有些人雖與太一教素無仇怨,但丹心一片,願殺千雪以行俠仗義,有些人本具有仇恨之心,也欲殺之而後快。」
他環視四周,目光涼薄,頓了頓又堅定道:「因此,我與千雪在此劃下道來,有何手段儘管使出來,我們一一領教,今夜就來個一戰泯恩仇。除了雷掌門,還有哪些英雄,儘管站出來。」他的聲音散發著奇特的魅力,每一個人都又驚又奇,只覺得他耀眼異常,頗具氣概。
陸陸續續,又有四個門派圍了上來,分別是飛仙門、丹陽派、天水派、青霞派,還有不少無門無派的人物,加上雷火門眾人,竟有百餘人將張元宗和巫千雪圍得水泄不通。這幾個門派雖不如四大世家和五大門派,但也是一方頂尖勢力,當首幾人更是江湖一流高手,不容小覷。
雖然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是人人臉上都顯現凝重之色。人牆中這兩人豈是簡單視之的角色,他們就那麼隨意一站,眾人只覺心中一陣悸動。他們不得不慎重,甚至做好了拋頭顱、灑熱血的心理準備。
張元宗一拱手,道:「諸位光明磊落,在下佩服。我們承諾今夜不殺一人,但願你們知難而退,若真能取了我兩性命,千雪和我也死而無憾。」言中之意他們不會取人性命,雖是廝殺卻留有餘地,聽來好似狂悖,但群雄一片凝重並未覺得好笑。
巫千雪幽幽道:「千雪無法否認曾經太一教天師的身份,現在我給諸位一個殺我的機會,這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我希望能過上平凡的生活,今日之後,若誰還想殺我而後快,我必不會再手下留情。」美目中冷光宛然,眾人只覺一股寒意,心中突突冒出這樣的念頭:無論她是否脫離魔教,可畢竟是名符其實的魔教天師。
雲瓷似乎並未感受到場中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兀自在那裡吃吃喝喝,雲崢露出古怪的神色,問道:「你就不擔心你新拜的師父?」雲瓷解決了一個雞腿之後,抬起頭不屑道:「他若連這種小場面都應付不了,我會拜他為師?虧你還是師父的好兄弟,竟然連這種信心都沒有?師父既然讓你安心,你就安心喝酒看戲。」雲崢一時語塞,只是睜大雙眼,像是看一個怪物一般。
張元宗的目光又回到雷鈞天的身上,道:「雷掌門,請出手。」雷鈞天望著面前淵渟岳峙的兩人,氣息一亂,心生怖意,但一想到獨子遭難,愛妻病歿,頓時仇恨戰勝了內心的恐懼,他突地大喝一聲,手中赤焰刀仿佛突破空間限制,快的不可思議,向巫千雪劈斬而去。
飛仙門掌門柳月天,飛天劍一舞,真有天外飛仙之姿,而殺機更是驚心,丹陽派掌門石正陽,拳沉勢猛,有開山裂石之威,天水派掌門尹三秋,掌影重重,不知到底攻向誰,然而掌勢異常凌厲,青霞派掌門范無極,一對離別鉤,頗為刁鑽毒辣,讓人防不勝防。
雷鈞天的火焰刀始一出手,另外四派的掌門立馬從其他方向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拳、掌、劍、刀、鉤,五種武器化為最危險的殺招,直接向中間兩人奔襲而去。寒光刺眼,呼嘯聲響,封住了張元宗與巫千雪的所有退路。
眼看就要被轟殺得支離破碎,忽然兩人微微一動,銳風破空而響。幾道劍氣瀟灑射出,火焰刀、飛天劍、離別鉤頓時殺機消退,叮呤之聲一閃而逝,雷鈞天、柳月天、范無極如遭電擊,手臂酥麻,而劍氣來勢未消,直奔面門而來,三人大驚,身影狼狽閃退。
巫千雪一出手,銀針瀑灑,石正陽、尹三秋本想以拳掌產生的罡風,硬生生擊落纖毫的銀針,誰知銀針雖針小力微,卻並沒有被強勁的罡風掃落,而是直接刺破拳勁掌勁,兩人心中大駭,身影斜躥,避開了去。
僅是一個回合,五派的掌門竟是紛紛鎩羽而歸,五人皆不由臉色一紅,頓生無地自容之感。雖然他們在武聖殿見識過兩人高絕的武功,但是親身領教時才發現,張元宗和巫千雪比想像中的更加厲害。他們也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竟如此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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