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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得償所願了,但是為什麼方遙的心情那麼不爽呢?
大概是因為自己費盡口舌,使出了渾身解數,舌燦蓮花的想要忽悠那小子上賊船,結果人家毫不留情的表示,不約,不約,叔叔我們不約。
十動然被拒的方遙一怒之下,口不擇言的就拋出了那句話,用金錢去侮辱對方,結果對方……很開心的接下了。
「……」方遙。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難道你不應該是一臉受辱的表情拒絕的嗎?
講道理,方遙提出那個那個條件的時候,並不抱什麼希望。極品靈器雖然珍貴,但並不難得,屬於花錢就能夠買到的東西。沒必要為了它,承擔那麼大的風險。重點是……面前這個少年看著光風霽月的,一身清貴,怎麼瞧怎麼的清新脫俗,又是聖人門下弟子,必然是眼界高,視金錢為糞土。
想太多,要是擱在以前,腰纏萬貫不缺零食的楚然可能會視金錢為糞土,但是現在一窮二白,沒背景沒靠山就連實力都大打折扣的小可憐楚然,用靈石來砸他是最快速見效的辦法。
顯然,方遙並不清楚這一點,但是這不重要,即便是誤打誤撞,他也找對了和楚然談條件的竅門。
罷了……方遙目光看著面前翹著唇角一臉狐狸般狡猾笑容的少年,咬了咬牙,把內心那些複雜難言的情緒給壓了下去。不管什麼手段,目的達成就好。要不是他無人可用,何至於和這個少年糾纏至此。方遙想起這茬,心裡越發怒不可遏,方家一貫對他看管嚴格,想背地裡搞點動作都難,更別提,最近因為他和血蓮宮達成合作,盯他盯的更緊了。
「既然如此……」方遙目光幽深的看了楚然醫院,說道:「明日我會讓人前來找你,到時候一切聽我命令行事。」
楚然笑的很開心的應下了,「行,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方遙。
聽到這話,他心情更抑鬱了。
這小子的語氣,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冤大頭的即視感。
總覺得不踏實,方遙皺了皺眉,語氣嚴厲的警告的楚然,「你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我指揮,別添亂。」
楚然聞言依舊是笑眯眯的點頭,一口應下,「嗯嗯,聽你的,你最大。」
「……」方遙。
怎麼,他更不放心了。
答應的這麼爽快,有陰謀啊!
嘖,楚然看著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繃著一張臉的方遙,心裡輕嘖了一聲,這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啊,就是心眼多疑神疑鬼的。
給錢是大爺這個道理懂不?
楚然表情似笑非笑的看著方遙,說道:「你要是覺得不放心,那就再答應我一個條件吧!」
不知為何,聽到少年這句話,方遙的內心奇蹟般的冷靜了下來,生出一種「果然,我就知道這事情沒完,來了……」的感覺。
只要對方有所求,那一切都好說。
方遙目光看著楚然,語氣平靜的說道,「你要什麼?」
「替我殺個人。」楚然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道。
在他沒發現的地方,藏在床底下和屋頂上的姜泉和東皇太一兩個人同時被嗆到了。心情略複雜,頭一次發現他們這個侄兒竟然脾氣這麼直接(傻缺),殺人這種話也能隨便對人說嗎!尤其還是個居心叵測的傢伙。
方遙乍一下聞言也是驚了一下,看楚然的目光都變了,完全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開口就是要殺人。不過,他的內心也因此越發放心了,這個少年所圖越大,他越放心。更何況是殺人這等大事,少年此舉是等於給他送了一個把柄,就憑這個,少年翻臉的時候也要掂量掂量。
這麼一想,這個少年還挺傻缺的,方遙看向楚然的眼神越發詭異的。這一刻,這屋子裡(外)的三個男人腦迴路都達成了意志,你是不是傻啊?殺人這種事情也能隨隨便便對人講?要殺,暗搓搓的殺了,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是好?自己把把柄往人手上送,真是……傻子。
然而對於方遙來說,楚然越傻越好,越方便他掌控。方遙猜測,這少年方才所表現出來的對於極品靈器的渴望只怕是假象,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借刀殺人。
我就說,方遙心道,像少年這等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聖人門下弟子,怎麼會眼界那麼低被區區一件極品靈器就出賣自己呢?原來是在這等著……
方遙心裡嗤了一聲,鄙視這些名門弟子的虛偽,假惺惺。
「你要殺誰?」方遙順勢問道。
「這人你熟。」楚然說道。
聽到這句話,方遙內心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他的熟人?他熟的人還能有哪些?
「誰?」他目光看著楚然,問道。
楚然對著勾起唇,臉上笑容似笑非笑,吐出了一個人名,「方越。」
「……」方遙。
他還是放心太早了!
楚然看著他皺起的眉頭,嘖了一聲說道,「怎麼?不忍心?」
聞言,方遙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像是在說,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我雖姓方,但是方家的人與我可沒什麼感情。」方越說道,勾起了唇,聲音譏誚說道:「也不能說全無感情,至少他們是恨不得我死,卻偏偏又不能讓我死。」
死了,那神女一系與他們就是徹底沒關係了,方家這幾百年來靠著神女山可是得益匪淺。真沒關係了,方家到時候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楚然聽了方遙的話,勾起了唇角,目光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這話說的有意思,只說了方家對他的感情,卻並沒有說他對方家的。不過依方遙這般處心謀划算計,那感情想來也是恨之切啊!
「如此不是正好?」楚然說道,臉上笑容盈盈,「我為你除了一個仇家。」
還真敢說啊,方遙目光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沒作答,心道,分明是你借刀殺人。
「我有些好奇……」方遙皺起了眉,說道:「方越怎麼得罪了你?他似乎對你……」
方遙頓了下,才找了一個委婉含蓄的形容詞,「對你頗為殷勤。」
他既然要用楚然,自然是早早的就將人打聽清楚了,方越看上了這個上清宗來的少年,對著美人大獻殷勤,一副失了魂著迷的模樣,哪怕是吃了閉門羹都不惱,第二天依舊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湊上去。
方遙想破腦子都想不出方越哪裡得罪了他,不明白楚然的殺心從何處起。
聞言,楚然冷笑一聲,說道:「他覬覦我的美色?難道不夠我殺他嗎?」
「不過是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當街就敢搶人。我若是不依了他,回頭他是不是也要綁了我?這等仗勢欺人的世家子弟,我可得罪不起。與其留下這個隱患,不如趁早將他拔出。」楚然冷聲說道。
「……」方遙。
他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方家的人素來驕縱,目中無人,橫行霸道,即便是他也有所耳聞。方越其人還算好的,方家其他人一言不合打死人的不在少數,行事沒有顧忌,不像話。
但是這少年竟因為這種理由就殺人,因為未曾發生的危險就將認為有威脅的人給殺了……方遙看楚然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深意,當得是心狠手辣。
楚然注意到他的眼神,知道他誤會了,也懶得去解釋。
他要殺方越的真正理由不能告訴他,那門能夠奪人氣運的功法越少人知道越好。就乾脆讓他誤會吧,反正這是天才怪才滿地走的上古世界。多的是性情詭異的修士,看你不爽就殺人什麼的……簡直不要太多好嗎,上元不負責任的想到。
他見方遙遲遲不說話,挑了下眉,目光看著他說道,「答不答應?一句話,爽快點。」
還真是心悸啊,方遙聞言心中道了一聲,不過他對方家的人素來沒好感,不過是死個方越而已。他目光深深地看了楚然一眼,說道:「便如你所願。」
聽到這句話,楚然難得勾起唇角,對他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那明日就勞煩你了。」
聞言,方遙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說道:「也辛苦你了。」
兩個達成了交易的人,皆是露出了假惺惺的笑容。
2
待到方遙了離去之後,上元將人送走,合上房門。一個轉身回去,正對上姜泉一臉不贊同的神色的站在他面前。
「為何答應他?」姜泉問道。
楚然聞言挑眉,說道:「為何不答應?」
姜泉毫不猶豫說道,「方遙不是簡單的人,此子心機頗深,他與血蓮宮聯姻所圖不小。這趟渾身深著呢,你又何必往前湊?你若是擔心方越,我今夜便去殺了他。」
聽到他這般,楚然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這裡是方家,方越是方家的嫡枝少爺。姜泉竟是說要殺了他,真是膽大包天啊!楚然心知,姜泉這般是為他著想,他不希望他應下方遙所求。
即便楚然是個冷情的性子,也不免有幾分觸動,他緩和了一下冷淡的神色,出言解釋道,「不必,我答應方遙是另有緣由。」
「哦?」姜泉一臉不信的表情看著他,什麼緣由能夠讓他一個男子做出代人出嫁的荒唐決定。又不是方遙那個倒霉催的被神女一脈傳承給「詛咒」了,不得不假裝女子之身以求蒙蔽天道。
楚然聞言,目光看著姜泉,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高深莫測的說道:「血羅剎身上有我要的東西。」
「是何物?」姜泉當即皺眉說道。
是什麼東西竟然要他以身涉險,出身姜家這等頂尖世家的高富帥姜泉表示,你要什麼說,我給你弄去。沒什麼,是我姜家弄不到的。
楚然當然沒有錯過他的表情,然而他想要的東西不能告訴姜泉,並且……還真只有血羅剎一人所有。因為,他要的是血羅剎的精血啊!
自從深海龍族一游之後,他就發現了靈血對他的身體有莫大益處。增強體魄,改善體質,還能止痛,簡直是特效藥有木有!有病治病,沒病喝了強身健體。一口氣爬十層仙梯,都不帶喘氣的。作為一個渾身疼,每日疼的病渣,楚然簡直是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然而,靈血並非是那般簡單能得到的東西,只有越強的存在的精血才能起作用。並且,楚然忍不住心中抱怨了一句,他第一次就用了龍族的精血,以後也不能比龍血次吧!至少不能差太多。這就好比是你嘗過山珍海味,再讓你去吃青菜蘿蔔,能忍?
而血羅剎,聽到這個名字你就該知道,這人和血脫不了干係。楚然也是偶然才從典籍中得知的,血羅剎其實並非是人,而是修羅族。當初女媧聖人造人族而成就功德聖人,遠古洪荒的時候,不少大能也學了她造物種,以謀求大道。故而除人族外,這片上古的九州大陸,還存在著許多其他的種族。修羅族便是其中的一種,修羅族善戰,自血池中誕生,生來帶煞,性格多暴戾。
而修羅族的功法也和血液息息相關,這遠古蠻荒大陸,有修元神的修士,有專修體魄的巫族,也有將一身修為凝聚在精血之中的修羅族。
修羅一族的精血,那可是大補之物啊!想到這裡,楚然微微笑了,心道,若是能得一口修羅血,那接下來半年都不用擔心疼的晚上睡不著覺了。
他體內的龍血已經快消耗完了,近日來他身體逐漸開始感受到虛弱,那曾經熟悉的疼痛又重新回來了。渾身疼,渾身的肌肉骨骼,無一寸不是痛的。
嘗過沒有疼痛,整個人都輕鬆了,從魂魄到都輕飄飄的走路都是輕快的感覺之後,楚然再也不想再過以前那樣的苦日子了。他又不是受虐狂,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有辦法了,他當然要努力給治病啊!
要不是這年代龍族太強大,他都想再去龍族坑蒙拐騙幾滴龍血來,別說龍血了……鳳凰血和麒麟血,他都垂涎不已。上古的三大兇殘神族,他們的精血必然蘊含無上力量。然而,楚然細胳膊細腿的,別說想喝龍鳳麒麟的血了,沒被這三族給撕了都是他走大運。
故而,楚然只能按捺住內心的渴望,轉而求其他。沒有龍血,修羅血也行啊!一口,至少能頂三個月吧?
楚然算盤的打的很好,新婚之夜嘛,新娘著嫁衣,滿屋大紅,香燭滴紅淚,月下看美人。饒是再機警的男人都要鬆懈疏於防備,露出破綻。
到時候,楚然陰陰一笑,不就是一口的事情……
素來沒臉沒皮不知道節操是何物的楚少爺表示,美人計什麼的……他從來不介意使用,不然長那麼一張俊美好看的臉要何用?長得好看,也是本事的一種啊!
當然,這些事情是不能告訴姜泉的,他還顧忌著自己在姜泉的心裡是個純潔的白蓮花形象呢,怎麼能自崩人設?覬覦血羅剎精血的事情,想趁火打劫並且將黑鍋扣在方遙神色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姜泉知道的。雖然楚然本質上是個再陰險腹黑不過的人,不過對外他一向是把自己打造成清純不做作的高嶺之花形象。有個好形象,可是很方便的好嗎。
楚然心裡轉了轉,然後抬頭對著姜泉搖了搖頭說道,「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聞言,姜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楚然補充道:「我要的東西只有血羅剎才有。」
姜泉繃著一張臉沒說話。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不管如何,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楚然很是光棍的說道,「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聽到這裡,姜泉目光看了他一眼,臉上神色古怪,說了一句,「血羅剎……會不認識他新婚妻子?」
「……」楚然。
這麼一說還真的是……
方遙竟然會想出讓人代嫁這個餿主意,難道就不怕血羅剎發現嗎?除非……除非血羅剎根本不知道他即將娶進門的妻子長什麼樣子。
想到這個可能性,楚然臉上表情也古怪了起來,雖然說這兩人是聯姻吧,倒是好歹也有一點誠意吧,新郎官竟然連將要娶的新娘子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豈不是搞笑?
楚然無意探究方遙和血羅剎這段聯姻背後的隱秘,又不干他的事情,他只是想騙一口精血罷了,管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咬了一口他就跑了,爛攤子讓方遙自己收拾去。
「既然方遙敢這樣做,必然是有所倚仗,我們不需要擔心。」楚然這話說的委實是心大。
果不其然,姜泉聞言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很想勸楚然打消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危險了,區區一個血蓮宮倒是不算什麼,只是血羅剎其人……卻是有來歷的。但他看楚然一臉我意已決的表情,心知勸也無用,嘆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了一張符紙遞給楚然,說道:「這是一張瞬行符。」
說罷,他嚴肅了表情,對著楚然叮囑道,「倘若遇到危險,不管東西到手沒有,都立即激活符籙。它會將你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切不可貪心。」
楚然目光有些動容看著表情肅然皺著眉峰的姜泉,抿了抿唇,沒說話。也沒有伸手去接這張符籙,這章瞬行符他也有所耳聞。是極為珍貴的符籙,只有在那些傳承了千年的大家族中才有。並且是嫡系子弟才能夠擁有,一個人也僅有一張罷了,是名副其實的保命符。
在萬年後,這種瞬行符早就是傳說中的存在了。然而讓楚然動容的並非是這種符籙的珍貴,而是它所蘊含的深意。這種符籙的珍貴是在於它能夠瞬發將人從危險中傳送走,是一種極為精妙高深的空間法術。但是它也有弱點,那便是傳送的地點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說它是一張單向的固定傳送符。一旦被人發現它所傳送的地點,那麼所造成的後果將十分嚴重。
曾經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某個世家的瞬發符傳送的地點泄露,這個世家的仇家就設下陰謀。先是派人去截殺了這個家族一隊在外歷練的子弟,然後又派人堵在這個家族瞬發符的最終傳送地。這個家族的子弟不敵,激活瞬發符逃命,結果……面對他們的是更為兇殘的敵人,最後當然是被一鍋端了。能用的起傳送符的可見都是家族中的重要子弟,精英天才。一下損失了那麼多精英弟子,對於一個家族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這件事情在修真界的史料上有所記載,蓋因這事直接促成了地界的形成。而地界在後來,對於世家乃至修真界都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瞬發符一般都是頂尖的世家重要子弟所有,是用來保命的。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個因為傳送地泄露結果給家族帶來慘重打擊的事情給各大世家敲響了警鐘。這些世家們意識到了傳送地的重要性,也意識到瞬發符的弊端。瞬發符固然能夠用來保命,但是稍有不慎也會帶來滅頂之災。
該說不愧都是世家們嗎?這些素來尊貴的世家當家們不約而同的做出了一個同樣的決定,建設地界。所謂地界,乃是擇一處洞天福地,然後派出族中一支隱秘的強大的力量駐守在此處。這個地方藏得極為隱秘,除族中核心子弟之外無人知曉。瞬發符最終的傳送地也正是在這裡,如此,誰還能打瞬發符的主意?
有這麼一直驍勇善戰的修士駐守,真有人敢闖進來,那必死無疑。而駐守在此地的修士們,除了守衛警戒安全之外,也進行靈礦的開採,和靈藥種植,獵取妖獸等後勤事情。其中七成的收益自留,三成上交家族。如此,本來是枯燥的守衛事情,卻成為了一個肥差。難怪要選一個洞天福地,只能說世家的腦子果真不一般,精得很。也有錢,倘若不是底蘊深厚,焉能拿出這樣一個洞天福地來作為安全地?
這就是世家們的「地界」的由來,一開始只是為了保護族中的精英核心子弟。然而隨著地界一代代的發展積累下來,修真界的風雲變幻,最終在那一場皇權屠戮世家的大禍中,地界成了世家們的最後防守地。也為那群慘遭大難的世家們保存了星星之火,也給了世家後來反撲的力量,最終推翻了戾王,重奪榮光。
這在修真界是極為重要的歷史,那一段王權和世家的爭鬥,持續了數千年,期間不少世家消亡,一度沉寂。最終躲避在地界之中,依靠地界的隱秘和難尋躲開了戾王的追殺。而當初世家們財大氣粗的選擇了靈氣充沛富饒的洞天福地建設地界,卻為後來勢微的世家們提供了極大遍地,更別說地界積累的巨大的財富……這些都給遭受了大難元氣大傷的世家們休養生息,發展力量的根本,最終反撲滅殺了戾王。
再次之後,地界成為了世家中最為重要隱秘的存在,是他們最後的保障。有言道,只要地界不破,世家不王。
楚家便是有地界的存在,然而楚然並不知道楚家的地界在何處,他還沒那個資格進去地界。不知道如今姜家有沒有建立地界,估計還沒有,楚然心道,若是有,姜泉不會將瞬發符給他。再如何信任他,也斷不會做出這等有可能危害家族的事情,畢竟他的身份來歷還是很可疑的,他非真正姜家人。
不過即便是這樣,瞬發符這種東西也不是能輕易給人的,上元心裡有感於姜泉對他的好。而他……的確也需要,故而他也沒推卻,收了下來,難得神色鄭重的對姜泉說道,「我知曉了。」
頓了下,說道:「這東西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姜泉聞言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溫和說道:「以前七哥也有一個。」
說道這裡,他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機會用。」
楚然聞言默然,瞬發符這種東西在秘境等特殊的地方是不能用的,而姜七爺是在在秘境中出的事情,自然是無法使用的。倘若能使用,當初也不會折了那麼多世家子弟在裡頭。
3
傷感只是持續了一會,姜泉又厲了顏色,橫眉豎眼的教訓楚然說道,「你答應替方遙矇混過關的事情暫時不說,你怎麼將要對付方越的事情告訴他?」
說道這個事情姜泉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起來了,在他心中這事情的嚴重性甚至比楚然替方遙代嫁更為嚴重,「你怎麼這麼……這麼……天真!」
想了半天,姜泉還是沒把那根傻缺說出來,太傷人了。他擔心要是他真說了,面前這個少年會和他翻臉。「方越是方家人,不管他們關係多惡劣,他都是方遙的族人。你要殺他,豈能這般對他說?」姜泉厲聲教訓道。
他擔心他今天若是不說,以後這少年要還是這麼魯莽行事,遲早丟了性命。
楚然聞言一臉沉思的表情,說道:「如果不是同族就能說了嗎?」
「……」姜泉。
差點沒被他這話氣得吐出一口血來,「不是同族也不能說!」
他氣急敗壞的吼出這句話,待說完之後意識不到,連忙說道:「人心難測,更別說是相識沒幾天的陌生人。你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出賣你,記住,倘若有一天你真被逼無奈要殺誰,切不可隨意告訴他人。不要留下把柄,埋下後患!」
姜泉目光深深地看著他,說道:「你別看今天方遙答應你的爽快,那是他有求於你。一旦哪天,他為利益翻臉,這便是他能夠用來對付你的把柄。」
楚然聞言,瞪大了眼睛,目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姜泉。
難道他在他眼中就是這麼傻逼嗎?姜泉說的那些他自然知道,他之所以敢直接和方遙說要殺方越,那是他看出了方遙對於方家的不屑一顧。沒從,是不屑一顧,不是恨,而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將方家看在眼裡。方家在他眼中就猶如是地上的塵埃一般,不值一提。
你會在乎地上的塵埃的生死和情緒嗎?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楚然才會和方遙說要殺方越。畢竟,楚然也是心有顧忌。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萬年後因為仙人兩界相隔,地仙以上的仙人都不存在修真界。天道對於人界的管轄沒那麼嚴格,因果之力因此沒有那麼明顯。然而在萬年前則不一樣,天道無處不在,如一把劍一般懸在修士的頭頂。不知何時,就掉落下來。
修為越高的修士,受天道的桎梏越甚。殺人是要承擔因果的,楚然也不是承擔不起這個因果,只是……他到底想著自己是個黑戶,因果牽扯的越深,最後驚動天道,只怕沒好果子吃,心裡有所顧忌。恰好這時候方遙自己送上門來,楚然才臨時起了意,準備把這個鍋扣在方遙身上。
他也不是隨便扣黑鍋的,方遙有求於楚然,這是他和楚然種下的因,楚然要他去殺方越,這是最終結的果。如此一來,他和方遙之間的因果就了結了。這也是為何,方遙聽了楚然的請求之後反而鬆了口氣的原因。他也是想了結了這段因果,不怕楚然有所圖,就怕他不圖。越是不圖,最後所圖越大。而方越……別說是方越了,整個方家都是欠方遙的,這是方家和方遙之間的因果。方遙殺方越,也是了一段因果。
這般,殺了方越之後,誰都不用背負這段因果。
而方越身死,不也是他當初貪婪種下的因果?
姜泉看著他不知悔改的表情越發憤怒了,「不過是殺一個人而已,有什麼不敢的?」
「吾等修士,修道渡劫,率性而為,順心而非,理應無所畏懼?何懼區區因果?」姜泉滿臉傲氣說道,一張俊美毓秀的臉上滿是世家子弟的狂氣和驕傲,「這世上哪個修士沒殺過人?」
說著他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楚然,「你在怕什麼?」
「……」楚然。
聽到他這話,楚然心裡苦,但是他不能說。
我能說因為我是個黑戶,我當心天道收了我嗎?
他只能硬著頭皮,給自己找藉口……楚然腦海里飛快的轉動的,還真給他找到了一個理由。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對姜泉說道,「小叔,你誤會了。」
「……」姜泉。
他耳尖刷的一下紅了,被楚然那聲小叔給叫的心肝一顫,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飛起來了。怒氣也瞬間消散了大半,這孩子……姜泉眼神瞪了楚然一眼,怎麼突然叫這個。
讓人怪不好意思的,「咳……」姜泉姜手握拳放到唇角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哦?」
楚然語氣認真的解釋道,「區區一個方越殺了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是這方家也不成氣候,這幾日我看方家這些人舉止言行,短視而自大,子孫每一個成器的。鼠目寸光,若非是仗著神女山,哪能有如今。」
「但是方遙不一樣,這個人有野心,有心計。他和神女山的關係密切,此人……」楚然想起方遙那雙幽深的眼眸,眯起了眼睛,說道:「此人所圖甚大,和他血蓮宮的聯姻只怕沒那麼簡單。我們殺了方越,能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了方遙。語氣日後,他發作這件事情,倒不如一開始就拉他下水。方家,在他眼中什麼都不是。」
楚然的未盡之詞是,雖然方家在方遙眼中什麼都不是,但是他卻不容許外人踐踏方家,畢竟……他也是姓方。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殺了方家人,方遙第一想到的不是你殺了誰,而是你打了我的臉。
當然這一切是建立在方遙掌控方家的基礎上,而現在方遙只是一個被方家逼迫的孤立無援的孤女罷了……
顯然姜泉也是想到了這些,他目光看著楚然,神色莫測,說道:「你這麼看好他?」
「我不是看好我,而是看好神女。」楚然意有所指的說道。
神女,神女山,神女傳人……楚然敏感的神經頓時被觸動了,總覺得這背後不簡單。
不怪他想得多,而是這是遠古蠻荒,聖人鬥法,大能算計,為謀天下氣運,爭奪大道。這個神女,又是哪個大能的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