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當然也知道,但真的不能就這麼走了。
既要留在這裡,還不能坐著等死,目光看過去,忽然注意到了那第三十七個山洞。
不由指了指:「那個第三十七洞不是你們飛雪門的嗎?」
按理說應該是,因為那山洞上方的字和其他山洞一樣,並且按照順序到了第三十七洞,完全的連貫關係。
風筱月看了看:「倒是我們飛雪門的。」
「既然是飛雪門的,為什麼都說飛雪門三十六洞,不加上這第三十七洞呢?」
這是他早就有的疑惑。
「主人你有所不知,這第三十七洞裡沒有弟子,只有飛雪門中一個輩分很高的老頭住在裡面,和其他山洞的性質不一樣,所以沒算到那三十六洞裡面。」
蕭羽看了看,那個山洞門口並沒招收弟子的涼棚,只有個頭髮鬍鬚和眉毛幾乎混在一起的老頭坐在破爛的草蓆上,靠著山壁呼呼大睡。
那老頭的鬚髮白如霜雪,看起來真的年齡很大了。
旁邊放著個斑駁的酒葫蘆,面前則擺著個棋盤,棋盤上有子,似乎是個殘局,卻沒人跟他對弈。
看到這些,蕭羽忽然問:「坐在門口那個就是你說的飛雪門輩分很高的老頭?」
風筱月點頭:「就是他!整天就知道喝酒睡覺。他的輩分很高很高,就連現在的掌門都要給他叫一聲師叔祖,只是他性情太懶散,又好飲酒,是個不折不扣的老酒鬼,所以雖然輩分那麼高,也沒做過掌門。」
蕭羽皺眉:「他輩分這麼高,總不會害怕第一洞的威脅吧?」
風筱月愣了愣:「主人,你是想拜他為師?」
「難道他不收徒弟?」
「這倒不是,說起來,我爺爺就是他徒弟。」
「不是吧?」蕭羽吃驚。
風筱月很認真地說:「都已經這個時候,我怎麼有心情跟主人你開玩笑。他一生就收了一個徒弟,就是我爺爺,你看到我爺爺那個劍技了嗎?就是他教的。」
蕭羽猛地響起茶棚里那老者古怪的劍技來,把手一揮,就是一道弧形劍氣出去,異常凌厲,轉眼擊殺那麼多劍士。當時很覺得驚詫,沒想到學自第三十七洞這個老者。
就聽風筱月繼續說:「不過這個老酒鬼脾氣很古怪,因為我爺爺學不到他劍技的精髓,一怒之下,打斷了我爺爺的腿,把我爺爺趕走,所以,我爺爺的腿一直是跛的。」
蕭羽驚訝:「你爺爺的劍技威力那麼大,還沒學到精髓?」
風筱月點頭:「就連我爺爺自己也承認,他天賦不足,苦心修煉十餘年,也只是學到皮毛而已。」
蕭羽更是驚訝,如果那劍氣那麼凌厲只是皮毛,學到精髓的話,又會有多大的威力?
風筱月繼續說:「從那之後,那個老酒鬼就沒再收過徒弟。」
「他不再收徒弟了?」
「倒不是不收,而是變得很苛刻,大概從我爺爺身上得到了教訓,要做他的徒弟,必須有相當過人的天賦,通過他的測試。」
「什麼測試?」
風筱月指了指那老者面前的棋盤:「就是他棋盤上的殘局。照他的話說,這殘局叫星稀殘局,只有具備破開他這個殘局的悟性,才有資格做他的徒弟,學習他的劍技,不然的話,他寧肯不收任何弟子。」
「然後這麼多年都沒人解開這個殘局?」
風筱月點頭:「據說開始布下這個殘局的時候,很多人試圖解開,卻都無功而返,這都多少年過去,能想到的破解之法已經全部被人用過,卻還是解不開。後來就有人說,老酒鬼是故意不想收徒弟,所以在棋盤上構造這麼個無法可解的死局,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說他自私,守著那麼高明的劍技不願外傳,然後就可以逍遙度日了。我覺得也是,如果是個可解之局,這麼多年,總有人解開,他分明就是不想收徒弟,找了這麼個藉口而已。」
蕭羽笑了笑:「我去看看!」
就要過去,風筱月卻忙拉住他:「主人,沒用的,那殘局不可能解開,你還是帶我逃吧,反正我對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留戀,天涯海角都跟著主人,服侍主人。」
蕭羽搖頭:「不,哪怕有一絲機會,我也要留在雙舉山。」
說著,向第三十七洞走去。
既然那麼多年沒人解開,或許真的無法可解,怪不得無人問津,那個棋盤前一個人都沒有。
風筱月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他過去。
到了跟前,看看棋盤,白子已經完全失勢,回天乏術。
一眼看去,確實已經無法可解。
在劍神界的時候,蕭羽經常和父皇對弈,對於棋盤上的形勢,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他在棋盤前站住,那個呼呼大睡的老者忽然睜開了眼睛,看他一眼,哼了一聲,擺擺手:「少在這裡打擾我睡覺,滾開!」
說完,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風筱月輕輕拉了拉蕭羽,小聲說:「主人,再不逃的話,就來不及了。別在老酒鬼這裡浪費時間了,這棋就是他不收徒弟的藉口,那麼多人都驗證過了。」
那老者聽了這話,再次睜開眼睛,看看風筱月,然後又閉上眼睛。
蕭羽卻沒動,嘴角笑了笑:「這殘局真的可以稱作鬼斧神工,真不像凡人能破解的,這不是凡人對弈之局,應該是神仙對弈之局,幸好,我並不是凡人……」
「主人,你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啊?」
蕭羽撇嘴:「我是說,此棋可解。」
「什麼?」風筱月大驚失色,「你說這個殘局你能解?」
她真是被驚到了,這怎麼可能!
這個星稀殘局已經擺了那麼多年,不知多少人試圖解開,但看看棋盤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塵,黑白色都有些分不清了。
曾經有個人號稱對弈大師,坐在棋盤前三天三夜,最後口吐鮮血,昏倒過去,始終沒動一子。
現在蕭羽才看了幾眼,就說可解?
所有人都認定這是個死局啊,所以已經沒人相信這殘局是可解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拉著蕭羽離開,就是不想蕭羽在這浪費時間。
那個老者又一次睜開了眼睛,冷笑一聲,換了個姿勢,再次閉眼酣睡。
蕭羽咳嗽一聲,看著他:「我說老人家,我如果能解了你這個殘局,就能做你的徒弟?」
那老者沒有睜眼:「你先落一子再說!還有,不用假惺惺地叫我老人家,這麼恭敬。與其在心裡罵我老東西,還不如直接叫我老酒鬼。」
蕭羽又看看棋盤,就要去拿棋子,風筱月趕緊把棋子端起來,送到他手邊。
這個時候,背後忽然來了兩個人。
是殷冷秋和寒重。
「怎麼,還在苦苦掙扎嗎?告訴你,沒用的,這殘局就是個死局,你不可能解開,也沒人敢收你做弟子,你今天必死無疑。」殷冷秋在蕭羽背後陰笑。
蕭羽撇嘴,抬手掏了掏耳朵:「怎麼感覺有隻蒼蠅在我耳邊嗡嗡亂叫,還帶來一股子臭味,剛在糞上趴過是吧?」
殷冷秋勃然大怒,就要動手。
風筱月趕緊擋住他,張開胳膊:」殷冷秋,別忘了,今天是飛雪門招收弟子的盛會,你真打算搗亂嗎?說不定掌門會下來巡察,你確定要做個出頭鳥?」
殷冷秋有些忌憚,微微猶豫。
「都別吵,看不到有個老頭在這睡覺嗎?要下棋就下棋,不下棋就滾蛋!」那老者說了這麼一句,依然躺在那裡睡覺。
殷冷秋看看那老者,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冒犯,只狠狠瞪著蕭羽,臉上帶著嘲弄,等著蕭羽失敗,然後等待這次盛會結束,就可以對蕭羽動手了。
既然不能說話,乾脆做了個手勢,讓蕭羽落子。
風筱月很是擔心,小聲問:「主人,你確定有辦法解這個殘局?」
蕭羽淡淡一笑,拈起一枚棋子,沒有絲毫猶豫,放到棋盤上。
聽到聲音,那老者眼睛睜開一絲縫隙,看了看。
才掃了一眼,猛地把眼睛睜大,迅速坐了起來。
先前看起來滿臉困意,根本睡不醒的模樣,現在則完全清醒了似的。
看看棋盤,又看看蕭羽,忍不住驚訝地問:「你是什麼人?」
蕭羽一笑:「我是你未來的徒弟!該你了。」
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老者把散亂的白髮掃了一下,迅速拿起一枚黑子落下去。
蕭羽跟著迅速落了白子,那老者也迅速落子,兩人速度飛快。
殷冷秋和寒重看得奇怪,相視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以前有人往棋盤上落過子,但往往一步就把自己走死了。現在蕭羽和那老者卻兔起鶻落,接連下了這麼長時間。
風筱月也看得激動,她略懂一些圍棋,發現棋盤上,本來必死的局面被蕭羽一個子盤活,局面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那第一子真下得很奇特,完全就是送的,略懂圍棋的人都會覺得那是一步臭棋,但這一步臭棋卻走出了生機,以致滿盤皆活。
實在不知道,蕭羽走這一步臭棋是深思熟慮,還是誤打誤撞?
她不知道蕭羽的真正身份,不知他是劍神界皇子,那個悟性還在,對於棋路,看得更深。
普通人覺得那是臭棋,所以不走,卻不想,這臭棋其實是好棋,就看你能不能看到那一步了。
蕭羽和那老者還在不停落子。
忽然,蕭羽停了下來,拈著一枚棋子,卻沒落下去。
殷冷秋本來好一陣擔心,擔心蕭羽真的解開這殘局,成為飛雪門的弟子,那個時候,再想殺蕭羽,就麻煩多了。
現在看蕭羽拿著棋子不動,頓時鬆了口氣,冷笑起來:「臭小子,終於下不下去了是吧?放棄吧!」
他根本不懂圍棋,為人心浮氣躁,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沒法從棋盤上判斷局勢,只能從蕭羽和那老者的動作表現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