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妖母神情一怔,愣在原地,原本的惱怒、驚恐、掙扎,化作發泄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時間回到之前,回到那片充斥著死寂,只要不拿那裡的東西,就不會有任何危險的詭異世界。
秦陽去送死了,蒙毅瘋了,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因為餘下的妖族,包括三眼妖母在內,都已經無法冷靜下來思考了。
他們的心緒已經無法穩定,變得易怒,煩躁,心中仿佛有無數的雜念,在瘋狂的折磨著他們,讓他們一點一點的崩潰。
再加上許久以來的種族隔閡,固有的偏見,也讓他們覺得這沒什麼不對的。
人族覺得妖族,就是一些茹毛飲血,還沒有開化的野獸,縱然有一些妖族,靈智並不比人族地,甚至比絕大多數的人族都要高,模樣也跟人族沒太大區別,在人族看來,那也是沐猴而冠,這是滲入骨髓的自卑,讓他們非要學人族而已。
而妖族麼,就覺得人族都是些心思複雜,貪婪忘義,比之那些連靈智都沒有的野獸,都不如的貨色,嘴臉醜陋之極,這個醜陋,是雙重意思,有指代意思,也有字面意思,妖族看人族,可是有不少都覺得人族長的太醜了……
那些不願意化形的妖族,的確是有一些會考慮到這一部分原因。
所以,兩個人族,一個非要保持著作為人族的所謂尊嚴,死也不願意死在妖族手裡,一個心態爆炸,瘋了去自殺,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他們自己留在這裡繼續尋找離開的辦法,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問題越來越多。
一個大妖,不想跟著眾人一起等下去,自己去尋找辦法,一路不斷的留下氣味,當做標記,他朝著北方前進,走了不過幾個時辰,卻又從南方,回到了原地。
他沒法再忍受下去了,胡**的狂奔了出去,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回來。
三眼妖母坐在那,神色有些呆滯,腦海中不斷的浮現秦陽臨死之時的眼神,兩個念頭,如同在腦海中化作兩個小人,不斷的你掙我奪,奮力廝殺。
「你跟秦陽相處了這麼久了,他是個什麼貨色,你肯定清楚,他這個人很是惜命,沒有把握的時候,他肯定不敢輕易的這麼做,那個眼神,你還記得麼,他肯定是找到了出路。」一個小人不斷的鼓勵她。
「不,那是死路,一個可悲的人族而已,臨死了還要選擇怎麼死,人族不是一向如此麼,他是真死了,你也看到了,他被虛空之中的混**力量,當場撕成了粉碎。」另一個小人瘋狂的蠱惑。
「你既然肯放他去,你肯定也是相信他的,現在為什麼要猶豫,那就是生路,你要相信秦陽,這個人族的年輕人,已經帶來了足夠的驚喜,這一次你不是已經相信了麼?」
「胡說,那個人族,不過是想在死之前,拉上你陪葬而已,他只是想讓你也死了,你千萬別去!」
「放屁,他死了,他留在人族的魂燈,肯定會滅了,你還是要死,為什麼要現在蠱惑你去送死,那就是生路!」
兩個小人,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的蠱惑她,想讓她聽從各自的建議。
「都閉嘴!」三眼妖母尖叫一聲,她的心理已經快被摧垮了,原本只是她糾結的兩個念頭,此刻卻仿若真的出現倆人,在她的腦袋裡,不斷的吵吵個不停,誰說的都挺有道理。
尖叫一聲之後,腦海里的聲音驟然消失。
而殘存的人,包括蜈龍族長,都用一種憐憫的眼神,靜靜的看著她,如同看待下一個發狂而死的可憐蟲。
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三眼妖母呆呆的望著天邊,看著殘月再次從天邊升起,她忽然想起來。
秦陽去送死的時候,也是日夜交替的那一刻,而且是殘月升起的時候。
蒙毅發狂去送死的時候,也是這一刻。
她抬頭望著天空,心中的掙扎,慢慢的消散。
若是真的,就去試試,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假的,與其在這裡等待著慢慢的發瘋,最後發狂而死,還不如就這麼死了,也算是少受些折磨。
慷慨赴死,說來容易,做來難,哪怕被人告知那是活路,有勇氣跳下去,也不容易。
她不明白,秦陽怎麼就能這麼輕易的做到。
她的身體,騰空而起,恍若飛仙,飄然而去,直直的向著天穹衝去。
再越過天穹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外面洶湧澎湃,匯聚成海的力量,在瘋狂的磨碎她的力量,磨碎她的身體。
她本能的抵抗了一個呼吸,心中暴怒的想要罵人,想要打死秦陽,可是想到秦陽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都到了這裡,還抵抗什麼,還不如死了算了。
死志萌生,她放棄了抵抗的一瞬間,身軀便被絞殺成齏粉,如同在天穹之上,綻放出一朵璀璨的煙花,神光與妖氣,恍若一副悽美的畫卷,綻放之後,轉瞬即逝。
地面上,一個大妖,滿臉呆滯,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喃喃自語了一句。
「又死了一個。」
殘月終於躍出了地平線,有一個妖族,也忍受不了以後永無休止的折磨,他們在這裡,連元氣都不敢吸收,以後註定會死的很悽慘,還不如現在死了。
他也沖天而去,越過天穹,如同一片枯葉,落入到洶湧澎湃的怒海,轉瞬便被絞殺成齏粉。
其他的人,則還在這裡各自尋求著自救之法,要麼則是已經快心理崩潰了。
只是,沒人會知道,方才去送死的兩人,三眼妖母,跳了出去,而另外那個大妖,卻根本沒有出現,他是真死了。
回到了白玉宮殿裡,三眼妖母望著臉上帶著笑容,話語裡略有一絲埋怨意味的秦陽,一陣劫後餘生的喜悅,如同三伏天裡吞下了冰雪,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的一陣舒爽。
沒死過的人,不會切身的體會到活著的可貴。
放到往日裡,秦陽這麼說話,三眼妖母少不得回懟回去,可如今,她卻只是笑了笑,眼神裡帶著一絲真誠的致歉。
「是我不對,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你的話。」
秦陽愕然,撓了撓頭,老妖婆是瘋了麼,竟然會跟人道歉了?
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堵住她的嘴而已,她還當真了不成。
「客氣了,出來了就行,不用在意那些細節。」
話雖這麼說,秦陽心裡卻還是有些遺憾,老妖婆到底還是不太好糊弄啊,最關鍵的信息都沒告訴她,她竟然還能在那種情況下,抓住關鍵點,在殘月升起,卻還沒越出地平線的那一刻跳出來。
秦陽推測,路一直都在那,可門卻未必時時刻刻都是打開著的,殘月升起的時候,是第一次變化的開端,殘月落下的時候,是後面所有無聲無息的變化固定的開端。
這最有可能走出來的時刻,就是這倆時刻,而相比之下,殘月升起的那一刻,最保險而已。
妖母是碰運氣也好,察覺到了他和蒙師叔都是在那一刻自殺的也好,反正她逃了出來。
再去深究,也沒太大的意義了。
反正堵住了妖母的話,讓她也別去深究了就行。
至於其他的大妖,誰運氣好,也想去這麼自殺,能跳出來了,那是他們運氣好,跳不出來真死了,那也是運氣不好,怪不得別人。
反正自己說什麼話,他們也不肯信,更別說讓他們去送死了,這種話,估摸著也只有蒙師叔會明白,也會相信。
妖母也的確沒有多問,劫後餘生,親身感受過死亡的大恐怖,又活了下來,心態就會不一樣了。
秦陽不說,她自己也能明白一部分,包括秦陽為什麼沒有明說這件事,當時的情況,秦陽說了也是適得其反。
妖母在秦陽那要了靈香,在應龍雕像的前面,點燃了三支,恭恭敬敬的大禮叩拜。
畢竟,現在在妖族裡,真龍也是妖族的一員,而且是始祖級別的大神,她理應如此。
叩拜完,妖母回頭看向雕像面對的方向,那裡有唯一一個出口,通往宮殿的外面。
妖母轉身向著外面走去,蒙毅也跟著往出走,等他們出去了,卻還沒見秦陽出來。
回頭一看,秦陽正站在那塊世界碎片前,看著從眼前飛過的殘月,一隻手一張一合,滿臉糾結。
好半晌,秦陽才伸出左手,拍在了右手的手背上,而後抱著手臂,將兩隻手都夾在腋下,死死的夾住。
一咬牙,轉過身,向著大殿之外走去。
多好的機會啊,得到一塊上古世界碎片的機會,一輪上古殘月的機會。
碎片已經被應龍大神煉化到百丈大小,殘月也已經化作了拳頭大小,他想要用真元,將其徹底包裹住,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這碎片和殘月,隨著應龍大神隕落,早已經是無主之物,隨手就能煉化。
可是想到之前叮囑別人的話,秦陽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東西雖好,可是要命的話,還是算了吧。
在碎片裡,只是吸收了一些元氣,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秦陽可不認為那些人還活著。
用自己的命去賭一件寶物可不可以拿走,秦陽可不會去賭。
探索應龍之冢這件事,到了如今,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會再惦記著得到什麼寶物了,而是想著怎麼安全的離開這裡。
所有人都大大低估了應龍之冢,也高估了自己。
秦陽也想著,能活著回去就行,至於其他,什麼寶物之類的,還是別惦記著了。
能見證了妖族的一堆強者來作死,還真的死了,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走出了白玉大殿,前方略顯昏沉,乃是一條上千丈高的通道,乍一看,像是地底被挖掘出來的一條通道,石壁黝黑,略顯粗糙,上面還有一些被洪水沖刷過的痕跡。
邁步其中,頓時察覺到有一種深沉的威壓,讓他感覺極為不舒服,這種威壓,不是鎮壓在肉身,也不是鎮壓在神魂,更像是一種沉溺於深海之中,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擠壓他的意識,鎮壓他的心靈。
「太貪心了沒好處,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東西能碰,什麼東西不能碰,下次我再看到你去找死,我就先剁了你的手。」三眼妖母見到秦陽出來,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
秦陽想要去摘走那輪殘月,她可是看到了,不過秦陽卻忍住了沒伸手。
「這種事,我肯定比你明白。」秦陽翻了個白眼,這會算是想明白了,難怪之前三眼妖母態度那麼好,原來是剛體驗過死亡的滋味,正慶幸還活著呢,這會又故態萌發,變成那個惹人厭的老妖婆。
話音落下,秦陽就拿出個特製的鐵鎬,雙手握著,走向了一側的石壁。
鐵鎬觸碰到石壁,就見一根鋒利的指甲,出現在他面前。
「剛說完的話,你就忘了麼?」三眼妖母沉著臉,眼中帶著一絲殺氣:「你想死,回去之後,想怎麼死都沒人攔著你,但在這裡,你別拉著大家一起死。」
「秦陽,莫要衝動。」蒙毅在一旁,也忽然叮囑了一句,他也不希望秦陽去挖這裡的石壁。
這裡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們的意料,誰知道**挖**拿會引發什麼變化。
「看把你們嚇的,我只是想試試,這些古怪的黑石,究竟有多硬而已。」秦陽收起了鐵鎬,隨口回了一句。
他想要的結果已經有了。
方才,他試了試,鐵鎬觸碰到石壁,做出了挖掘的準備,採礦技能,卻毫無反應。
他手裡的鐵鎬,乃是之前沒事的時候,特別製作的,裡面的材料,全部都是他手裡最好的,甚至還鑲嵌了一顆靈脈在內部,強行拔高鐵鎬的品級。
這把鐵鎬,已經是能想到的品階最好的了,雖然完全是空有品階的廢物,連一般的靈器都不如,但配合挖礦技能,卻絕對足夠了。
再好就要用上先天之物了。
而在這裡,技能沒反應,按照之前總結出來的經驗,要麼是這裡最普通的黑石壁,品階都已經高到可以當做材料,添加到道器之中,他手裡的鐵鎬品級不夠,要麼就是黑石壁壓根算不上礦物。
秦陽從善如流的聽了三眼妖母的話,三眼妖母對秦陽說的理由,不置可否,她雖然覺得不太可信,可也只是認為這是秦陽貪心作祟,又想拿好處了。
倒是蒙毅,心裡有些奇怪,以秦陽的性子,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吧。
可如今三眼妖母在這裡,他也沒發問,只能按下心頭疑惑,相信秦陽這麼做有他要這麼做的理由。
也幸好蒙毅眼睛上蒙著黑布,也沒有眼睛,他只要板著臉,誰都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兩人一妖順著黝黑的通道,向著前方前行。
而另一邊,碎片世界裡,急速流逝的時間,加上莫名的力量影響,其內殘存的妖族,距離心態爆炸,心理崩潰越來越近。
有妖族想要挖穿大地,可是那裡的大地,堅硬無比,越向下越硬,他挖下去沒多久,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也有妖族發狂之後,無差別的攻擊,將其他妖族卷進去,打著打著,最後全沒了蹤影。
直到最後,不知不覺之間,就只剩下蜈龍族長一個人了。
他的雙目通紅,表情呆滯,想要說個話,都再也沒有人了,施展全力狂奔飛遁,有時會進入到其他的圓圈一樣的空間,來到陌生的地方,有時也會向北飛去,卻從南飛回來,又回到了原地。
碩大的世界,變成了一個死寂的囚籠,一個連蟲子都沒有的囚籠,甚至風聲都沒有了,一切都變得死寂。
他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大,如同擂鼓震天響,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也慢慢的變成了濤濤大河的奔騰之聲。
他瘋狂的咆哮嘶吼,上天入地,想要找到那雷霆在哪,想要找到那嘩啦啦奔騰的大河在哪,可是卻一無所獲,見到的只是愈來愈死寂的世界。
在暴躁壓抑,已經快到徹底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已經無法理智的明白,這些聲音,都只是他在死一般安靜的環境裡,待的太久了,所以才會聽到那些平時被完全忽略掉,甚至完全聽不到的聲音。
他不明白這些,只是發瘋的找尋,可是卻發現那些雷鳴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大河奔騰之聲,顯示河流的奔騰,也越來越湍急,可是他就是找不到。
「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哈哈哈……」
蜈龍族長懸在半空,時而狂笑,時而怒吼,
如是折騰了不知道多久,他自己都忘記了,他只記得很久很久,時間過的好慢。
然而事實上,這裡的一個月落月升才剛剛過去。
看著殘月再次從天邊露出一角,他徹底絕望了,心態爆炸。
仰頭看著天空,想起了他一直提防,一直看不起的對手,三眼妖母,她先一步瘋了,去送死了。
他當時還升起過一絲得意的情緒,覺得他比三眼妖母強的多,可是此刻想來,何其的可悲,都是死,有什麼區別。
遙望著天邊的殘月,他眼中已無生意,死志萌生,絕望的情緒,吞噬他的心田。
他一躍而起,怒吼著沖向了天穹。
感受著被虛空的偉力,強行撕碎他身軀的時候,他卻感受到了一陣平靜,那些折磨他的聲音和情緒,終於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他的身軀,被絞殺成齏粉的聲音。
「轟!」
蜈龍族長也死了,而就在這一刻,殘月也終於徹底躍出了地平線。
眨眼間,世界碎片的邊緣,一道神光落下,化作眼神空洞的蜈龍族長,他站在那裡好半晌之後,眼睛才微微動了動,擴散的瞳孔也隨之縮小。
他扭動了一下脖子,看著眼前的世界碎片,還有那尊俯視著世界碎片的巨大雕像。
意識慢慢的恢復,之前的一些細節,還有秦陽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也終於明白,秦陽個狗東西,竟然發現了活路,去沒告訴他們。
還有蒙毅,肯定也看明白了,他竟然也不說?
那個他以為瘋了的三眼妖母,竟然也明白了秦陽的話,拼死一搏逃了出來?
他環顧四周,想要找到其他人,在他之前,也有倆妖族,投入虛空自盡,可是現在他們人呢?
蜈龍族長咬牙切齒的站在原地,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到他們,將秦陽一伙人,統統活吞了。
冷靜下來的蜈龍族長,來到那尊黑玉雕像前,恭敬的跪拜叩頭。
「應龍大人,冒然前來,實屬不敬,還望大人見諒,待小龍歸去,定當為大人立祠,日日祭拜,以表心意。」
起身之後,他看了看那塊懸浮的碎片,還有環繞著碎片盤旋的殘月,想要伸出手,卻又在瞬間縮了回來。
他也不敢賭,誰知道拿了之後,會不會立刻就會死。
蜈龍族長也順著那唯一一條通道,追了出去。
另一邊,順著通道前行的三人,卻沒人知道,還真有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僥倖撞大運逃了出來。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前方有兩條通道,一條斜向上,一條斜向下。
「向上走吧,說不定能走出去,回到地面。」
秦陽的提議,有理有據,蒙毅和三眼妖母都沒有反對,繼續前行。
之後遇到岔路口,就一直向上走,這裡沒有日月,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明顯了,約莫著走了十天之後,才終於在一條通道里,看到了一個缺口,而外面,是一片空曠碩大的世界。
天穹之上,依然是被黑石籠罩,黑石之上,附著著一層不知名的植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而下方,卻一眼望不到底,只能隱約看到有高峰的峰頂,躍出了黑暗和雲霧。
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下竟然還有這麼大的空間,這個高度放到大荒一些地方,已經到了罡風層了。
在黝黑的通道里走了這麼久,終於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當然是進去看看了,看看這個地下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說不定應龍的埋骨之地,就在這裡,而他們能離開這裡的關鍵,說不定也在這裡。
無論怎麼樣,都比在這千篇一律的黝黑通道里,跟沒頭蒼蠅一樣的**撞要好的多。
三人從通道里躍出,向著下方的一座山頭落去。
落到山頭,這裡的山石材質,不再是那種古怪的黑石,跟一般的山峰沒多大區別,山頂光禿禿一片,只有被風雨侵蝕打磨到失去了稜角的山石。
順著山頂向下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三眼妖母的身形一頓,瞳孔都隨之張開了一些。
「龍族的氣息,這裡有真龍的後裔。」三眼妖母頓了頓,擰著眉頭沉思,而後睜開了眉心的豎眼,向著周遭望去:「不,不只是真龍後裔的氣息,還有一些帶著濃厚威壓的氣息,那不可能是真龍後裔能有的,這是應龍的氣息,他的埋骨之地就在這裡。」
秦陽沉吟了一下,眼睛一眨,瞳孔伸出,浮現出一絲神光,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同時發動,再次望去的時候,就見這片世界裡,盤旋著不少別的氣息。
除了元氣之外,還有一絲蘊含濃重威壓的銀白色氣息在裡面,甚至還有許多五花八門,都帶著一些真龍後裔所特有的氣息。
「這麼多真龍後裔麼?」秦陽頗有些愕然,這是什麼鬼啊,不是說應龍根本沒有留下血裔麼。
那這些是什麼?總不至於應龍的地盤,出現了一堆別的真龍的後裔,卻能忍著沒去刨了應龍的陵寢吧。
難道說,應龍不是一條正經真龍,偷偷摸摸的搞出來一大堆私生子,然後臨死的時候呢,覺得外面那麼**,把他們留在外面,說不定就被人扒皮抽筋,當做煉器材料禍害了。
還不如將他們都帶走,讓他們都來給他們老子看守陵寢。
「不是,應該是應龍的氣息彌散,隨著天長日久之下,真龍之氣太過霸道,侵染了這裡所有的生靈,一代一代的沐浴在這種氣息之中,慢慢的凝聚出一絲血脈,讓他們都變成了擁有真龍血脈的後裔。」
三眼妖母環顧四周,豎瞳如同一眼看穿了這裡的一切,將她的推測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秦陽一琢磨,差不多也是。
再說,對於這種事,妖母肯定比他懂得多。
但同樣,秦陽心裡也鬆了口氣,這裡既然有這麼多生靈存在,還能一代一代的繁衍至今,總不至於這裡的生靈,吸收個元氣,就會被應龍弄死吧。
也就是說,這裡不再那條不敢**動**拿規矩的範疇之內了,只要找到應龍埋骨之地的時候,繼續遵守就行了。
到處都是擁有真龍血脈的生靈,實在是個好地方啊。
想要搞到龍血,就容易太多了,再加上這裡的妖物,血脈來源,全部都是應龍,那只要有足夠多的龍血,凝練出其中屬於應龍的血脈,當做消耗品,補給龍血寶術,傷勢差不多就能徹底恢復了。
雖然麻煩了點,但起碼不是太危險。
此行的目的,有了曙光,剩下的就是找找,怎麼離開這裡的辦法了。
畢竟,原路返回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從這座應該是附近最高峰的山峰上走下來,山林之中,鳥獸遍地,蟲蟊繁多,從鳥獸到蟲子,盡數都沾染著一絲龍裔的氣息。
這些鳥獸放到外面,幾乎已經可以算是近乎開啟靈智的小妖了,然而在這裡,卻依然是最底層。
秦陽沒去禍害這些鳥獸,他們身上雖然有龍裔的氣息,可是在是太弱了,未必有凝聚出一絲血脈,就算是有,也太過稀薄。
這次是由三眼妖母帶隊,她對於這些妖物的氣息最是敏感,也最是了解,她帶領著向著氣息最濃烈的方向而去。
那裡要麼是有一個龍裔強者,要麼是有大群的妖物匯聚,到了那裡之後,想要弄明白一些事情,就容易很多了。
然而,等他們一路奔波,趕路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座城池,城池四四方方,甚至還有瓮城的存在,遠遠眺望,也能看到進進出出的,竟然都是人族。
只不過這些人族身上,也都帶有龍裔的氣息。
三眼妖母擰著眉頭,沉著臉不說話,而秦陽也撓了撓頭。
「怎麼辦?進不進?龍裔的氣息,我們能感受的清楚,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龍裔的氣息,就如同我們感受靈氣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到了這裡,我們三個反倒是成了異類。」
「看我做什麼,我有不是人族。」三眼妖母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到哪都能碰到人族,這人族怎麼就這麼能生,到哪都能生存的下去。
「那行吧,你偽裝一下,我說什麼你就照做,別拆我台,我們進去轉轉,若是被發現我們是異類,說不定會很麻煩。」
三眼妖母拿出他的大氅,披在身上,將她的氣息完全遮掩,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凡人一般,除了若隱若現的威壓之外,無論是妖氣還是別的,都沒有泄露出來半點。
秦陽更是簡單,念頭一動,所有的氣息,包括靈力波動,都隨之收斂的乾乾淨淨,乍一看跟一般的凡人沒區別。
但這個沒區別,對於這裡的人來說,依然是有很大區別。
因為這裡的每個人,身上都帶著龍裔的氣息,他這麼做,反倒是顯眼了些,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與其變成異類,還不如變成一個遮掩的掩飾的人。
而一旁的蒙毅,更不用秦陽多管,身為盜門的人,這點本事都沒,也不用混了。
三人完成了偽裝,秦陽也沒讓大家直接去,而是在遠處窺視了一整天的時間,又去偷偷的大致了解了一下,尤其是了解了一下語言問題之後,才向著城門而去。
城門口有守衛,可是這守衛,完全就是個擺設,盤查也沒有神朝那麼嚴格,也不收什麼人頭稅,只是看到有值得注意的,多問一句而已。
到了城門口,秦陽擺出一副少爺做派,三眼妖母本色出演,身披大氅,面無表情,雖然長相妖異,可是那不近人情的高冷摸樣,著實讓人不敢多看。
而蒙毅,蒙著眼睛,怎麼看都是個和善老人。
到了城門口,三人身上的氣息盡數遮掩,組合又是這麼古怪,而且還有一陣似有似無的威壓,怎麼看都是高手,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守衛的注意。
「諸位打哪來啊?」守衛走上前盤問了一句。
只不過守衛說出來的話,卻讓三眼妖母和蒙毅,都是一陣愕然。
蒙毅還好點,起碼能聽懂一些,可是三眼妖母,卻是根本聽不懂了。
就在這時,秦陽主動上前。
「海的那邊來。」
「什麼海,沒聽說過什麼海。」守衛擰著眉頭,似乎有些疑惑,但他的話剛說到一半,瞳孔便驟然一縮,神情有些駭然:「海的那邊來的?」
「哎,歷盡艱辛,就是為了尋根問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活人。」
「失敬失敬。」守衛的姿態,立刻變得有些尊敬,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這位少爺勿怪,職責所在,要多問幾句,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在下秦陽,這位老人家是我們家的管家,之前渡海的時候,眼睛沒了,哎,實在是可惜,不過能活著就算是不錯,我們很多人,都沒了,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了,至於另一位是我們那的一位老nǎi,別看她長的年輕,其實估摸著幾千歲往上了,她也是個可憐人,同族同宗,都在路上死完了,在路上找的後老伴,也死了,現在這是傷心呢,只不過老nǎi心裡要強,沒表現出來而已……」
秦陽叭叭的扯了一堆,細節都有了,可就是沒詳細說自己。
蒙毅在一旁默默聽著,連蒙帶猜的,勉強能聽懂一些,大致聽出來,秦陽是在介紹他們,只不過說起三眼妖母的時候,嘴裡說的似乎不是好話。
而三眼妖母板著臉,微微耷拉著眼皮,聽不明白,卻也能感覺到,秦陽說著說著,那位守衛的戒備,就慢慢的消散了大半,尤其是說到最後的時候,守衛還專門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同情?
「秦少爺請吧,都是人族,體內留著一樣的血,說的一樣的話,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守衛客氣了幾句,就將他們放行了。
「有勞了。」秦陽拱了拱手,帶著人進入城池。
到了城中,秦陽找了家客棧,一頓**侃之後,掌柜的就親自給他們安排了房間。
住下來之後,憋了一路的三眼妖母,就再也忍不住了。
「這什麼地方?你都跟他們說了什麼?」
「這地方,我還沒問清楚呢,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之前聽路人閒聊的時候,聽到了一些話,隨口胡編我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這地方沒有海洋,只有一片名為虛空之海的地方,計息危險,而海的對面,也的確是有其他的生靈,我說我們是從對面來的。
至於說的是什麼,上古的語言啊,正兒八經的官話,跟我們這個年代的語言有些不太一樣,從發音到意思都不太一樣,你一個妖族,聽不懂很正常,難道我還要專門給你翻譯一下不成?
要是不會這些人的話,你覺得我們能這麼順利的進來?」
三眼妖母憋著沒說話,索性繼續當個啞巴。
蒙毅憋笑憋的夠嗆,他倒是隱約能聽出來,秦陽編排的不是什麼好話,但他肯定是不會拆穿的。
秦陽被三眼妖母擄來,心裡不爽很久了,秦陽酷愛胡言**語,也總愛說些大家聽不到的詞,他倒是也知道。
只是不知道,秦陽什麼時候,連上古的人族官話都學會了,而且聽起來,有些詞,似乎跟他在典籍里記載的都有些不太一樣。
秦陽都沒解釋,只是讓三眼妖母,安安生生的當吉祥物就行了,別扯後腿,這地方龍裔遍地,強者自然有很多,同階修為,實力肯定要大荒強。
該了解什麼,該說什麼,全部都讓秦陽出面。
誰讓剩下倆人,一個只會一點,一個更是話都聽不懂。
秦陽安頓好兩人,樂呵呵的出了門。
等以後堪輿師萬一真的復活了,請他喝酒,他送的語言大禮包,實在是太好用了。
一個外來者,想要融入到當地一個群體,而不被對方當做異類看,也不會讓對方生出太多jing惕心,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會一口和當地人一樣的語言。
這樣一開口說話,親近感就自然而然的出來了,而且十有八九會將其當做本地人。
就算情況再不好,初始好感度,終歸是有的,除非長的一張一看就不是一個種族的臉。
秦陽出去遊逛了幾圈,當天夜裡,就有人送來了一份請柬。
城主府有請。
秦陽將請柬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蒙毅和三眼妖母。
「你們什麼意見?」
「別問我,我連你們說什麼都不清楚,再說,你不是說這裡人族和妖族對立更加嚴重麼,這種事,我不參加。」三眼妖母斷然拒絕,根本不打算參加。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種地方,她還是別給秦陽添**就行,縱然她實力強悍,出問題了能殺出去,可之後呢,憑她自己,別想離開了。
「不能不去,我陪你去吧。」蒙毅只有這麼一句話。
「好。」秦陽點了點頭,眉頭微蹙,輕嘆一聲:「說到底,外來者就是外來者,只是氣息的破綻,就已經無法隱藏了,而我們遮掩的這麼嚴實,同樣也會引人注意。」
「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坐實了我們就是從虛空之海的另一邊來的,只是來這裡尋根問祖的。」
是夜,秦陽特意換了身衣裳,帶著蒙毅前往城主府。
而這一次,秦陽卻慢慢的散去了自身氣息的遮掩,任由自己與這裡人截然不同的氣息散發出來。
既然沒法隱藏,那就大大方方的放開。
這裡的人,跟大荒不一樣,他們對內更加團結一些,可是同樣外部壓力也很大,排斥其他種族也更加嚴重一些。
至於怎麼忽悠過去,看情況再說。
而且,想要得到情報,最方便最快的地方,應該也就只有城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