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師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入山門

    第三百二十三章入山門

    就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項瀾走進了古武家族，和石階旁的常征明微微點頭致意，便看到了一個小書童正站在晨光中向自己揮手，不由微微一怔。

    那小書童生的眉清目秀，小臉極為水嫩，仿佛粉妝玉琢一般。他看著項瀾向自己行來，極恭謹地行了一禮，說道：「小先生，我是我家瀾哥哥的書童，奉命帶您上山。」

    小小書童卻偏生要擺出老楚大人的作派，項瀾忍不住笑了笑，問道：「問題是你家瀾哥哥是誰？而且為什麼要叫我小先生？」

    小書童格格一笑，摸了摸腦袋，解釋道：「我家瀾哥哥行二，稱呼是瀾哥哥給我定的規矩，您是後山最小的那位，所以我就要叫您小先生。」

    項瀾極感興趣問道：「那……譚某某是幾先生？」

    小書童稚聲應道：「以往他是小先生，現在既然您是小先生，所以他就是十二先生。」

    項瀾怔了怔，搖頭笑著說道：「那大胖子和小先生……聽著總覺得有些不搭啊。」

    小書童認真說道：「其實……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今日項瀾進入古武家族後山的道路，當然不可能是那條折騰掉他半條命的山道。小書童帶著他走了一條僻巷，從舊書樓旁一條石徑斜插了上去，然後在滿山濃霧前停下了腳步。

    「小先生，舊書樓古武之地里也有條路，不過瀾哥哥說了，今天您是第一天來，所以請走這邊。」

    項瀾看著身前的雲霧，下意識里想起前天那條漫漫山道上的霧氣，身體微微僵硬，沉默片刻後，看著小書童溫和問道：「霧裡……沒有什麼古怪吧？」

    小書童呵呵一笑，說道：「當然沒有，我都經常走的。」

    ……這片山霧確實沒有什麼古怪，比如變成飛劍的竹葉、變成瀑布的山泉、變成大海的小池。

    這片山霧非常古怪，項瀾只不過走出十數步，居然便走到了古武家族後山的山腰間。

    他揮袖拂去身前最後幾縷霧氣，看著眼前在晨光下宛若仙境的山腰景致，不由呆住了。

    從古武家族方向望去陡峭無比的大山，在迎著東面的方向，竟然有這樣一大片平坦的崖坪。

    崖坪之上有鏡子般的小湖，有怒放的野花，有恬靜的青草，有參天的古樹。

    花有千種萬種，其中也有杏花，但夾在其間毫不顯眼。

    參天古樹下，有十餘間樣式簡單的房屋，炊煙裊裊正在升起。

    房屋背後的山崖間有道銀線正在傾瀉而下，竟是極遠處的一道瀑布。

    一群黑色的鳥兒在崖壁與瀑布間歡鳴飛翔。

    晨光之中，如斯美景撞入眼帘，項瀾怔怔不知該如何言語。

    感受著後山間清幽的天地勁氣和生命味道，一個念頭不知何時強烈地湧進他的腦海。

    ——無論是誰想要毀滅這樣的美麗，我一定會先滅了你。

    ……

    「我第一次來時，也像你一樣，被這裡的美麗震的無法言語。」

    不知何時，譚某某站到了項瀾的身邊。

    項瀾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比你原來住的那個地方還要美麗？」

    譚某某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來歷，沉默片刻後說道：「莊嚴、肅穆或者神聖，其實都不是美麗。」

    他微笑繼續說道：「歡迎來到真正的古武家族。」

    項瀾笑著回答道：「看來你是我今天的導遊。」

    譚某某沒有聽說過導遊這個詞，但猜到大概是什麼意思，笑了笑，領著他向崖坪間走去。一路走過青青田野與草甸，踩著微濕的田壟，走上一道木橋，便來到了平靜如鏡的湖面上。

    湖間的白色水鳥時浮時沉，在水中捕食小魚，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它們同樣驕傲地仰著頭顱，或咽魚下腹，或甩干羽毛上的水珠。木橋上的腳步聲引得水鳥注目而望，但它們明顯並不怎麼怕人，反而像是在好奇，顯得極富靈性。

    木橋中段有一方亭榭，湖光水色之間好不清幽，一位穿著淡黃色古武家族春服的女子，正在亭間專心致志地拈架繡花。

    譚某某帶著項瀾走到那女子身前，恭謹行禮說道：「七師姐。」

    那淡黃衣衫女子抬起頭來，看了他身旁的項瀾一眼，笑著說道：「帶小師弟好好逛一逛。」

    項瀾揖手行禮，恭敬說道：「見過七師姐。」

    七師姐似笑非笑看了譚某某一眼，忽然開口說道：「從今往後你可以偷懶了。」

    譚某某尷尬笑了笑。

    項瀾不解何意，茫然看著二人。

    七師姐沒有再說什麼，繼續低頭繡花。

    走出湖間亭榭，順著木橋穿湖入岸，譚某某回身望去，對項瀾介紹道：「七師姐姓木名柚，精研陣法，先前你上山時穿過的霧氣，是古武家族前賢設置的陣法，現在陣法維護全部由七師姐一手負責，至於繡花……兩年前七師姐陣法研修遇著瓶頸，無論是獅兄還是虎兄都尋不到好的法子，最後老師決定讓她繡花，這一繡便是兩年，也不知道那段瓶頸究竟過了沒有。」

    項瀾心中的震撼一直在持續，只是表面上他極好地保持住了平靜，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古武家族古武之地，對於很多事情根本沒有任何概念，比如繡花與陣法有什麼關係？但正因為完全沒有任何概念，他知道自己就算問也便白問，於是沉默。

    譚某某帶著他走過那棵極高大的古樹，走到西面那片密林前，聽著林子裡悠揚的琴蕭之聲，說道：「吹簫的是九師兄北中南海未央，弄琴的是十師兄西門暗勁，他們兩個人來自極南海島之上，精通音律，至於修武的是什麼法門，只怕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項瀾詫異問道：「這又是說法？哪有修武者連自己修武法門都不知道的？」

    譚某某搖頭解釋說道：「老師從來不給他們布置功課，只是讓他們由著性子鼓搗這些沒用玩意兒，我進古武家族多少年，便聽他們吹彈了多少年，哪見過他們做別的。」

    春林里琴蕭之聲驟歇，簌簌摩擦聲起，二名男子從林子裡走了出來，兩名男子面容英俊神情平靜，身上穿著的學院春服為白色，明顯經過改造，袍袖及下擺非常寬大，被春風一拂飄然若仙，哪裡像是學生，更像是仙風道骨的隱士。

    拿著洞簫的九師兄看著譚某某沒好氣說道：「什麼叫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譚某某笑著說道：「那你說說，你們在古武家族這麼多年究竟修了些什麼玩意兒？」

    九師兄拿起簫管老實不客氣狠狠敲了譚某某腦袋一下。

    譚某某捂著腦袋，惱火嚷道：「九師兄，怎麼說不過人就打人？你講究的風儀到哪裡去了？」

    抱著古琴一直沉默在旁的男子，忽然開口說道：「打的好。」

    譚某某看著那男子說道：「十師兄，你可向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十師兄西門暗勁微微一笑，攏在身前的雙手輕抱著古琴，指尖微顫，拔了一個碎音，看著項瀾說道：「小師弟，我與北中南海師兄修的乃是音律大道，像皮皮這樣只知道用天地勁氣打架的俗人根本無法體會音律之美，希望你不是這樣的俗人。」

    九師兄北中南海未央將洞簫插入腰間，看著項瀾極感興趣說道：「小師弟，當日觀你登山頗有洒然之意，喬鳳大師又說你有印跡師潛質，而且聽聞你是長安城裡最近出名的書家，既然如此，想必你對藝術頗有造詣，日後你我要好生切磋切磋才是。」

    項瀾趕緊恭謹行禮，心裡卻苦澀想著，自己哪裡懂音律這些東西，至於俗或不俗……能感知天地勁氣那當然應該用來提升自身境界，然後學習打架的本事，這二位師兄竟是把全部的修為與生命都投入到了音律之中，雅固雅矣，只是太過暴殄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