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師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天資

    第三百四十九章天資

    喬鳳大師並不是那些喜歡用各式各樣問題難為自己學生、繼而從中獲得極大學識優越感和虛榮感以及施虐快感的老師，看了一眼項瀾皺眉苦思的模樣，直接解釋道：「應將夜本命劍分為五把小劍，這五把小劍之間的聯繫互動，靠的是一種陣法……而以前我便對你說過，但凡陣法其實都可以看做是一種變形的符，一種更加依賴材料的大符。」

    接著他繼續說道：「道家劍決是符，佛宗手印也是符，而這兩種符均是不定式。至於將軍百戰盔甲上面的紋飾雖然是片段居多，但也是符，只不過這種符是定式。」

    項瀾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苦笑說道：「師傅，我知道您是世間最強大的印跡師，我知道每個印跡師都應該對印跡有發自內心最深最真摯的感情與熱愛，只是……如果像您這樣說，豈不是世間一切修武法最後都可以歸到符上去？這種說法實在是……太那啥了些吧？」

    喬鳳大師停下腳步，回頭好疑惑問道：「太那啥？太哪個啥？」

    項瀾猶豫片刻後，壓低聲音說道：「太自戀了些。」

    喬鳳大師哈哈大笑起來，引起街巷中行人紛紛注目以望。

    笑聲漸歇，他看著項瀾沉默片刻認真說道：「修武首重心性，在於敢想敢認，長路漫漫，你若不相信自己能夠走到最後，你怎麼邁過修武路上那些艱難奇崛的險峰？越優秀的修武者越自信，而最優秀的那些修武者必然自信到極誇張的境界，大概也就是你所說的自戀。」

    項瀾微微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想要腹誹師傅說的這句話是歪理，可細細琢磨卻又覺得這些話極有道理，尤其是聯想到古武家族虎兄和譚某某這兩個極端自戀驕傲的傢伙。

    …………離開大院，從東城經由善莫坊，師徒二人來到一片開闊大道上，不遠處警衛隊正騎著駿馬巡邏，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青樹清河之畔，環境一片清幽。不遠處那座巍峨中南海肉眼清晰可見，甚至仿佛能夠看到朱牆之上被風雨沖洗出來的些微痕跡。

    喬鳳大師全然沒有受到此地莊嚴肅穆氣息影響，依舊負著雙袖，趿著舊鞋，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蕩著，根本不在意那些警衛隊騎士投來的警惕厭憎目光。

    項瀾強忍笑意跟在他身後，忽然想起先前那番對話里有關於盔甲刻符的部分，又想在去年在旅途中青城我老人的某些介紹，眼睛驟然明亮，趕前幾步走到喬鳳大師身旁，用極恭敬極溫柔的語氣說道：「師傅，我想向您求一道符。」

    喬鳳回過頭來，問道：「求符？你家出什麼事了？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還有被壓了床？」

    項瀾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覺得非常無力。

    喬鳳大師的三角眼極猥瑣地眯了起來，說道：「開個玩笑。」

    項瀾嘆了口氣，認真說道：「我想在自己的刀上刻一道符。」

    喬鳳大師思忖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有些印跡確實可以離開印跡師單獨使用，比如傳書比如盔甲比如武器，這種刻符手段並不少見，但終究只是末道，不夠精純，威力也不會太大，所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是你的貼身兵器還是你將來自己留符為好。」

    項瀾苦笑說道：「那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得償所願。」

    喬鳳大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我堅信你在印跡上的天資，現如今只不過是你還沒能看透那張窗紙，慢慢感悟下去，你就會發現希望總在前面。」

    「你仔細看那邊。」

    「那邊是什麼？」

    「你自己看。」

    「師傅，我只看到了很多樹。」

    「樹的後面呢？」

    「樹後面是天。」

    「我要你看的不是這些東西！」

    「師傅，你不會是非要我說看到了希望吧？」

    「我真說不出來這麼酸的話。」

    「師傅，你怎麼不說話了呢？其實吧，依我看來以您遊戲人間看紅粉如白骨卻偏要去摸兩把的絕頂氣質，扮演心靈導師這種角色，實在是不合適。」

    「項瀾。」

    「是，師傅。」

    「你再繼續說下去，我就用草字符讓你一輩子看不到東西。」

    師徒二人的前面看不到希望，只能看到中南海腳下青林中的一片道觀。

    喬鳳大師沒有帶項瀾進華夏國觀，因為二人是私人師徒關係，項瀾畢竟是古武家族學生，與日月神教走的太近，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非常不合適的事情。

    「我讓你看的是華夏國觀光明殿的那道飛檐。」

    因為前面那番對話，喬鳳大師的臉色很難看，語氣很生硬。

    項瀾依言舉目望去，只見灰牆青樹後方，隱隱可以看到道觀正殿伸在湛藍天空裡的那道飛檐。

    「師傅，為什麼要看這道飛檐？再次體悟歷代工匠從雨水之勢中下意識總結出來的規律？看看大院也就夠了，難道要永遠看下去？我們這些天在長安城裡看了很多古寺道觀舊亭小橋流水人家，再看下去我擔心公安局會懷疑我們是老少飛賊二人組。」

    「草字符……」

    「師傅，我錯了。」

    喬鳳大師半晌後才壓抑住心頭的憤怒，指著道觀深處那道飛檐，臉色鐵青說道：「這次讓你看的不是飛檐，而是飛檐上面蹲著的那些檐獸，你釋出勁氣去感觸，看看有什麼。」

    項瀾神情頓時認真起來，沉默片刻後緩緩釋出勁氣，隔空遙觸那幾尊半蹲著在飛檐之上的石制檐獸，檐獸的存在通過天地勁氣反饋入勁氣織成的識海之中，顯得非常清晰，然而就在下一刻，那些檐獸仿似活過來了一般，他甚至能看到它們的目光！

    他的心跳開始逐漸加快，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而識海與視線之中的那些檐獸則是越來越清晰，傳來的威壓越來越重，直接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身體無比僵硬。

    喬鳳大師站在身旁，看著他的反應並不擔心，反而心情平靜而微感喜悅，項瀾對檐獸的反應如此敏感，稍微沖淡了一些先前被調侃後的惱怒。

    項瀾搖了搖頭，從先前那種狀態中擺脫出來，抬起雙手揉了揉眼睛，望向喬鳳大師說道：「師傅，我感受到了，我也明白了。」

    喬鳳大師微微蹙眉，似乎是沒有想到項瀾居然能夠自行從檐獸威壓之中擺脫出來。

    項瀾看了一眼遠方重新變得小起來的檐獸，說道：「師傅，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些石制的檐獸也是符，是由印跡師賦予其力量與近乎強大生命的威壓？」

    喬鳳大師說道：「不錯。我現在更疑惑的是，為什麼你第一次接觸檐獸，居然毫不慌張。」

    項瀾望向他，沉默片刻後誠實回答道：「我以前接觸過檐獸。」

    喬鳳大師白眉微挑，問道：「什麼時候？在哪裡？」

    項瀾說道：「去年春天，在中南海里。轎車過洗衣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中南海殿檐角上的檐獸，便忽然覺得它們活了過來，當時我特別難受。」

    喬鳳大師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目光里充滿是溫和的讚賞意味。

    「聽你說話看你行事，我總覺得你這個小傢伙的性情心境真不適合修武印跡，我甚至有些以為自己是不是被你那張便箋紙給誤導，看錯了什麼。」

    老道人做為世間超一流的印跡師，他非常清楚一個沒有接觸過修武的少年，居然能夠天生感悟到檐獸的威壓，這代表著他在印跡方面具有怎樣的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