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師 第三百五十一章 樞紐

    第三百五十一章樞紐

    項瀾心中詫異，更疑惑師傅帶著自己登城樓是為什麼，卻也懶得去追根究底，盯著那件骯髒的道袍下擺向上攀爬，然而對於朱雀神符的威力一事，他始終還是有些不解，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傅，抱丹境界到底有多厲害？我找人表演過一次，但沒見過抱丹打架。」

    喬鳳大師皺眉問道：「哪個糊塗大修武者居然會白痴到給你表演？」

    項瀾暗道那個大修武者姓陳名皮皮，生活方面雖然白痴，但實在是個好人。

    喬鳳大師不悅呵斥道：「至於說到抱丹打架？難道你要我再去找金劍打一架給你看？」

    項瀾苦著臉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就是好奇。」

    師徒二人登上高高的城樓，平原上吹來的風順著古舊卻依然堅固的城牆向上攀爬，帶著幾聲銳利的鷹鳴，吹拂得二人身上的衣衫振振欲飛。

    喬鳳大師站在城樓邊緣，手撫青磚，望著南方清晰可見的那座大山，忽然開口說道：「你古武家族裡那位虎兄，只需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這就是抱丹境界。」

    項瀾站在他身旁，望向自己那片自己已經生活學習了月余的大山，心裡默默想著。

    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細細品味這八個字，項瀾越發覺得敬慕畏怯，沉默片刻後老實回答道：「……師傅，我明白了，以後我一定會對您和虎兄更尊敬一些。」

    喬鳳大師帶著他走到城樓面向長安城的另一面。

    由無數坊市建築構成的長安城，此時已經變成腳下的一方拼圖，北城處的中南海看上去也不再那般高不可攀，如果說正下方的朱雀大街像把鋒利筆直的劍，那麼中南海便是劍柄。

    「你看出來了一些什麼？」

    這些天喬鳳大師帶著項瀾週遊長安城，看了很多古蹟名勝，每至一地便會發問。項瀾知道老人家是想通過這種方法加快自己對印跡的感悟速度，事實上無論是大院的雨檐，還是那些檐獸雕像，他確實都能讓自己對印跡的認識有所加深，然而……此時站在城樓觀城景，整座長安城出現在眼前，褪去了繁華熱鬧的外衣，只剩下安靜以及視線拉開之後的分離感。普通人來看大概會興奮尖叫尋找自己的家在哪裡，以文藝的眼光來看大概能察知到千年歲月留給這座雄城的歷史滄桑意，可要以印跡的眼光來看，能看出什麼？

    「長安城，其實就是一座大陣。」

    喬鳳大師的答案，直接讓項瀾震驚的無法言語。

    「這座集合無數前代修武者智慧，以我華夏國財力也耗費了三十年時間才擴建修築完畢的天下雄城，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就應該是世間最強大的陣法，故名驚神。」

    項瀾睜著眼睛看著腳下的長安城，努力想要看出陣法的大概模樣，然而卻一無所獲。

    喬鳳大師看他神情不由一笑，說道：「長安城這座驚神大陣自然不能肉眼觀之，大部分都埋在地底，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中南海下方便是陣樞，朱雀大街是陣根。」

    老道右手指向中南海的方向，然後指尖順著朱雀大街緩慢下移，繼續說道：「陣根一直延續到我們腳下，也就是朱雀華夏國，然而經由城牆發散，再由內城外城所有城洞回還。」

    「你也可以把長安城這座大陣看做一道複雜到了極點的浩大符咒。這道符咒由無數神符組成，只需陣眼一開，這道浩大符咒便會被激發，護佑這座雄城和城中的居民。」

    項瀾看著長安城裡密集的建築，看著那些像螞蟻一樣忙碌卻喜悅的人群，聽著喬鳳大師的話，不禁心神一陣搖晃，讚嘆敬畏難以言語。

    「剛才帶你去看的朱雀繪像，便是這道浩大符咒里威力最大的一道神符。」

    項瀾用了很長時間才壓抑住心頭的震驚，望著眼前雄城喃喃感慨道：「這座大陣一旦開啟，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幅畫面，遮天蔽日烏雲滾滾還是地動山搖城不動……」

    「沒有人知道那幅畫面會是什麼模樣，我相信就連設計者和負責建陣的那些前代修武者都不知道，而且他們也不會想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喬鳳大師看著他神情嚴肅說道：「驚神大陣啟動，說明長安城即將破城，如果到了那一天，只能說明我華夏國已經到了毀滅的邊緣。」

    項瀾忽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望著喬鳳大師認真說道：「師傅，像這種事情你不應該告訴我，尤其是陣樞陣根，這樣不好。」

    喬鳳大師平靜說道：「你可知道現在華夏國由誰負責長安城這座驚神大陣？」

    「誰？」

    「你師傅我。」

    喬鳳大師微笑看著他說道：「而你是我唯一的傳人，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這座驚神大陣便要由你負責，所以提前讓你知道一些情況，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項瀾沒有說什麼，他臉色蒼白轉身望向城樓下方的長安城，搖了搖頭，嘴裡發出一陣很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罵人又像是在吸冷氣，更像是無意識的碎碎念。

    過了很長時間。

    他回頭看了喬鳳大師一眼，幽怨說道：「師傅，不帶這麼嚇人的。」

    ……

    「我把你嚇死了，再上哪兒找傳人去？」

    「問題是這事兒怎麼聽著都不像是真的。」

    「哪裡不真？」

    「長安城，驚神陣，交給我？為什麼？憑什麼？」

    「因為世間有資格主持驚神陣的印跡師太少，能夠讓帝國絕對信任的更少。古武家族裡三位隱居的印跡師只有小黃鶴是我華夏國子民，你公孫師叔身體又出了大問題，而項瀾你是楚大人的學生，是我的徒弟，上面為什麼不能信任你？憑什麼不能交給你？」

    「誰能同意？」

    「我同意。」

    「師傅，你同意就夠了嗎？」

    「主席已經同意了。他告訴我曾經對你說過待你正式踏入印跡後，會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主席確實說過……但……這和我們此時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等以後你看到那件東西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能成為地位崇高的印跡師，當然是件非常幸福且榮耀的事情，然而如果成為印跡師後，整座長安城甚至是整個華夏國的安全，就要交到你的手中，那麼這種幸福與榮耀還會得到無數倍加強，只是榮耀加強到最後終究會變成大山一般的責任和天空一般的壓力。

    想著數十年後自己站在長安城樓上俯瞰世間風景時，再也無法輕鬆生出隨風而去之感，而是會謹小慎微觀察生活在其間的逾百萬華夏國子民，時刻準備為了延祚千年的華夏國上面的存續而做出普通人絕對難以做出的選擇，項瀾便覺得有些艱於呼吸，心情沉悶。

    如果客觀評估，任何一個剛剛接觸修武世界不足一年，還處於暗勁境界的青年，驟然得知帝國大人物們對自己將來的安排是這等樣的重要，都會被嚇到半死。

    項瀾也不例外，但畢竟他的生命里經歷過太多的震撼與衝擊，膽子足夠大足夠野，尤其是在進入古武家族古武之地後，心態變得更加平穩，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平靜從容懶散。

    所以回到將夜大街後，他的情緒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巷口一隻不知誰家養的老貓，正躺在石板上眯著眼睛慵懶地曬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