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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盛對自己的遭遇,從沒有過一絲抱怨,到荊楚蠻地落地生根。每天讀書寫字,督導楊繼業的學業,勤學不輟。
前年,楊繼業拿下秀才功名,才十二歲。如果不是楊家這樣的情形,楊繼業小小年紀考取秀才,完全是學霸中的學霸,成為整個文朝學子的標榜。不說柳河一縣,荊楚蠻地三省,乃至整個文朝的考生,都難有這樣的勝跡。
楊家三子一女,大哥楊報國多年前在對遼東金國對戰中,遇到埋伏身亡。二哥楊忠良目前在朝中不過是一個八品小官員,不上檯面,在左丞相勢力監視之下,前途黯淡,整天惕惕。大姐楊淑芬出嫁幾年,夫家那邊原本是三品大員,但隨著楊文盛離開朝都,也被排擠、閒置,沒有什麼權勢。
楊繼業這時候接受原先那位的信息,消化一番,對目前楊家的情況,便有所知,也在思考,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
楊家沒落,遠離朝都,未必不是好事。只是,在荊楚蠻地也不是安穩之所。楊繼業有印象,歷史上元蒙族就曾經在這一帶破邊,攻入當初的南宋而使得南宋滅國。
如今,雖說歷史走偏了軌跡,但生蠻之外的蒙匈一族,實際距離柳河縣城,不過幾百里的距離。真要悄悄摸過來,也不過三五天的時間。
柳河縣城周邊勢力錯綜複雜,呈勇鬥狠的人多,但沒法凝聚成戰鬥力,對蒙匈族入侵,基本上不存在多少抵禦之力。蒙匈那邊,只要來一個萬人隊,絕對可殺入文朝腹地。
今後荊楚蠻地會有怎麼樣的動盪,楊繼業這時候也不去瞎琢磨,但即將回家去,除了一身傷,最危險的還是要面對前右丞相這種級別太高的存在。而楊繼業的老媽,也是非同尋常的難纏。
作為老太太,主政楊家內務,其見識、智慧、情商,都不能以普通古代女子來看待。
裝病,估計是最有效的手段。不過,自己裝病,楊猛可能要受委屈了。楊繼業看了看面前這個高大的少年,想道友和貧道之間的選擇,不是很容易嗎?
先過面前這一關,今後再想辦法補償楊猛了。
讓楊猛將自己放在背上,緩步而走,對自己的傷情,沒什麼影響。
楊猛得到指令,完全按照楊繼業的意思去做,他步子跨得大卻依然沒有絲毫波動,可見這個少年對自身肌體、力量的控制,已經非同尋常了。
回想之前劉浪的穿楊箭,幾十米外,能夠精準射中柳枝,讓自己跌落下樹而不直接傷到自己,那可不是碰運氣。劉浪以往多次與自己爭鬥,針鋒相對,但要說直接滅殺自己,可能性不大,他也不敢冒這樣大的風險。
自己是秀才,那是國家培養出來的人才儲備,文朝對學子的保護更強,絕對不準許有謀殺秀才、舉人、進士這樣身份的人,甚至往下的童生、蒙童都有明確的保護條例,執行堅決而嚴厲。
書生之間,雖有競爭,但群體的凝聚力也非常強,抱團,大家一起享受文朝賜予的福利。一旦有外人傷害這個團隊成員,其他人都會有激烈的反應,藉此強化社會上下對書生的重視與保護。
劉浪是王爺之後,身份特殊,但同樣對書生、士大夫集團也不敢太過份,否則,引發出書生群體上書、或聚集事件,一個鎮邊王爺也會受到比較嚴厲懲處的。要對付書生,基本上只有書生內部之間的力量,才可能有效果。
明確這一點,楊繼業多少放心一些。
目前最關鍵的是回家,是必須面對的最大難關。不過,自己既然有傷在身,索性誇大一些傷情,先混進楊家再說。
一路上楊猛走得平穩,速度也快,進城門,往西北一角去。沿著城牆,進安樂巷。楊家在巷子深處的一片平地處,房子連排,有一大門。
這是從本地一戶人家接手的房子,獨院,有三幢房子,並排修造,不是連進的那種院落。院坪不小,目測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大門外是一山坡,山頂平緩。
進大門,立即有人看到楊猛哭喪的臉,還沒問。楊猛就哭起來,說少爺被小王爺謀害,都死過一回了。
這個消息立即在楊家傳開,動靜很大。楊繼業見楊猛這樣說,比自己裝死效果更好,便配合地趴在楊猛背上,不動。
「兒子、兒子……怎麼啦。」一個稍微高亢而激越的女聲從屋子裡傳過來,雖然在幾十米外,楊繼業還是聽得真切。
老媽平素顯得鎮定,有太太之儀態,在楊家裡也是威信重。對身邊的人,根本不需要惡聲以對,大家都能夠完全按照老媽的意圖去做事。
「太太您小心點……」這是王媽的聲音,楊繼業搜找自身的記憶,也是要熟悉楊家的一切,才會在這個家裡適應新角色。
感覺到有一陣風,老媽飛奔到楊猛身邊,但沒有說楊猛,楊猛卻撲通地跪下去。「太太……」
「兒子,你怎麼樣?」楊繼業感覺到老媽失去了平時的穩重,對自己的傷情都不做判斷。
「太太,先不要急。」另一個聲音伴隨腳步聲,傳過來。是老爸楊文盛從房子裡出來,見老媽失去分寸,急忙勸說。
老爸過來先來給楊繼業把脈,靜辨一陣,說,「太太,繼業有傷,不算嚴重。先送房裡,讓鐵叔給開一副藥吧。」
「老爺……兒子要是有三長兩短……」老媽關心的重點顯然不一樣。
老爸已經不理會,說,「楊猛,背少爺進房間,小心一點。」
躺在床上,楊繼業沒多少感覺,心裡緊張。老媽一直在輕聲抽泣,小聲的叫喚自己名字,楊繼業聽出老媽的擔心與焦慮,卻不敢答應。
老爸沒有離開,站在床邊,等楊猛和老媽放置好自己。估計是要再看視一遍,才放心。
躺平後,果然,楊繼業被老爸把脈、翻眼皮、看舌苔,珍視一陣。之後,告訴老媽,說,「太太,放心,不是大傷。修養十天半個月,就康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