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傅離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李珏的怒火,也明確意識到自己在李珏心中的地位。能將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逼到現在這個地步,怕也只有她了吧?思及此,傅離不由苦笑,心緒卻很是複雜。
「告訴我,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李珏怒吼,這麼多年來壓抑得太久,第一次釋放,居然是對著自己心愛的人!可是,有些事,他必須要問明白,就算知道答案,他也要傅離親口說出來。
傅離捏緊了拳頭,猛地一閉眼道「殿下,屬下只願助殿下登得大位,爾後證明我傅郎之清白!絕不敢有半點的非分之想!」
話音落下,之後便是良久的靜謐。久久得不到回應的傅離不由抬眸看向李珏,卻見李珏臉色鐵青,雙拳緊握,還微微有些顫抖。
見此,傅離自知完全與李珏撕破了臉,她也管不得那麼多了,事情就是要說清楚,以免大家都誤會。以前她還可以心軟的去拒絕,可是現在傅清史回來了,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將她與李珏之間的糾葛盡數抹去。最後,只留下那一點君臣的關係就好。
等待著李珏的處罰,傅離頹然。說出了這句話,她整個人也輕鬆許多,是福是禍,端看這一著了!
預料之中的疾風暴雨並沒有襲來,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李珏淡淡道「好了,你回去吧。」這聲音聽上去十分的暗啞,像是透支了全身的力氣。
這樣的結果令傅離有些訝異,可她不敢再問,只輕輕的回了句「是」,便起身離開了。沉浸在各自心思里的兩人,竟是都沒有想起這裡是皇宮,而傅離一個沒有身份牌,又沒有主子陪同的人,是無法出宮的……
「殿下!殿下!不好了!」隨著這慌亂的吼叫,還有凌亂的腳步聲一起傳到了太醫院,傳到了李珏的耳中。此時距傅離離開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李珏抬起眼皮,眼裡儘是晦暗,以往的光彩照人竟是半點也找不到了。他沒有出聲,只靜靜等著外面那人進來說話。
房門被人撲開,印入眼帘的是一個略顯慌亂的身影正跌跌撞撞跑來。見了李珏,那人也顧不上什麼禮儀,慌張道「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中毒了!」
聞言,李珏猛地起身,眼裡那抹疲憊也全數被凌厲取代。沒有再聽來人後面的話,李珏疾步向鳳棲宮行去。此刻,李珏自持的冷靜與溫潤都不見了,傅離之前的話再加上皇后中毒的消息,使得李珏徹底慌了……
一時間,皇宮眾人都能看見李珏匆忙的身影,以及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
「母后!」一聲叫喊之後,李珏徑直奔到了皇后的床邊,看著床上昏迷的人,眼淚漸漸占滿了眼眶。
鳳棲宮內人心惶惶,太醫跪在下首不斷地發抖,皇帝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坐在床邊,眼睛也是緊盯著皇后,生怕一個不小心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在見到皇后之後,李珏竟奇蹟般的冷靜了下來。他看到了一旁的皇帝,也看到了滿地的御醫,自然還有惶恐的宮人。李珏起身,向著皇帝行禮「兒臣見過父皇。」話里的沉重清晰可見,皇帝聽了也不由皺了眉頭。
「起身吧。」
李珏依言起身,爾後看向御醫,問道「掌史,我母后如何?」
原是太醫院掌史在收到此消息後便急忙趕了過來,甚至來不及通知正在太醫院的李珏,這才有了後面宮人通知李珏的場景。
聽到李珏的問話,掌史臉色凝重,道「回殿下,娘娘中的毒十分蹊蹺。從脈象上看,像是時疫,卻又略有不同。老臣不敢確定,故而不敢胡亂下藥。」
饒是掌史見過了太多的厲害手段,也不得不被李珏周身的寒冷所震懾,連說起話來也沒有往日自信。話說完之後,他竟是不敢再看李珏的眼睛,生怕裡面的殺氣會立即噴涌而出,將他殺個屍骨無存。
掌史的話讓李珏的心一再下沉,若是時疫還好,宮裡早就有根治時疫的方子。可是,現在卻來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這就讓人苦惱了。
對於掌史的能力,李珏還是相信的,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就說明事情確實有些棘手。驀地,他轉頭看向皇帝,問道「父皇,兒臣斗膽,想問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已經去查了,應該還要些時間。」皇帝的聲音亦是十分陰寒。顯然,兇手此次的動作是徹底惹怒了這父子倆,踏到了他們的底限。明明皇帝都已經做好安享晚年的準備了,臨到頭卻出了這麼一件事,著實讓他惱怒不已!
得到這樣的答案,李珏有些不滿。但他明白皇帝沒有敷衍他,一時間,他也只好耐心是等待。要麼是太醫院的御醫有妙招可解毒,要麼,就是查到下毒的那人,逼其交出解藥。
頹然地嘆一口氣,李珏道「掌史,還有各位御醫們,本太子不說什麼治不好就格殺勿論的話,但是!你們聽著,本太子要你們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保住皇后的命!你們能夠成為御醫,就說明還是有真才實幹的,本太子不想看到一個小小的毒就把你們難倒的模樣,明白嗎?」
說這話的時候,李珏很是平靜,可偏偏在這平靜里,藏著的是更加不可估量的憤怒。話雖是這麼說,可他們誰也不敢保證李珏在最後真的不會殺他們。沒聽到李珏連「本太子」的自稱都出來了麼?這就說明李珏已經怒極,而喪失了理智的人所做的承諾,最不可信……
即便這樣,太醫們也一個個的連忙答應,紛紛絞盡腦汁開始思考皇后的毒。可他們沒有發現的是,李珏只是一個太子,卻越過了皇帝下達命令,而他們還聽了。若是平常,皇帝肯定早就不滿了,可既然他生出了退位之心,便也由著李珏去了。
在御醫們思考的同時,李珏的腦子也高速運轉著。突的,皇帝問道「太子今日為何在宮中?」
這個問題要放在平時肯定沒什麼,可現在這種焦急時刻皇帝卻問李珏個問題,實是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