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接風宴是經過精心準備的,滿桌子精緻的菜餚,還有怕紀念不習慣這邊食物的口感,特意準備的適合紀念偏甜淡口感的食物。
坐在餐桌上,紀念基本不需要動筷子夾菜,只要負責埋頭吃就好,左邊有陸其修,右邊有宋嫂,兩大護法,她少吃一點都不行。
而齊伯坐在那兒,也顧不上吃菜,好像只是看著紀念,就很高興的樣子,害得紀念都不好意思抬頭,只能低著頭不斷的吃。
吃過接風宴,陸其修帶著紀念上了別墅的二樓,二樓有一個露台,陸其修牽著紀念的小手來到露台處,站在露台的欄杆前。
香港的冬天比海洲的還要溫暖很多,拂來的風撲在臉頰上,竟還有些怡人。
陸其修從身後環住紀念仍纖柔的腰身,臉貼著紀念柔嫩的側頰,聲音低沉的說道,「念念,我們在這兒待一會兒」
紀念點點頭,順著露台看出去,下面是一大片的花田,大抵因為是冬天,花都凋零了,只剩下有些乾枯的花枝,不過還是依稀能夠想像到,天氣溫暖時,滿目花海的美景。
「大叔,這片花田種的是什麼花?」紀念好奇的問道。
「白玫瑰,是媽媽最喜歡的花」陸其修的聲音愈發的低沉,似乎是有些沉浸在某種情緒中,「她以前常說,玫瑰雖然刺手,可是白色玫瑰卻刺手也會讓人忍不住著迷於她的純潔芳香。」
紀念好像忽然明白了,大叔為什麼會許諾說,以後帶著孩子常回這裡來度假,香港這裡,對於大叔來說,的確是有過不快經歷的地方,但是這間別墅,卻是他媽媽曾經待過的地方,有著不一樣的情感。
紀念只是站在露台上,仿佛都能夠感覺到,美麗的女子,略有些孤寂的身影,站在露台上,看著下面花田裡成片的白玫瑰的情景……
忽而,有些心酸,還有些心疼。
她並沒參與到大叔媽媽的故事中去,也沒能參與到大叔的過去中去,卻忍不住為了他們,而心裡難過。
紀念轉過身,兩手輕輕的環住陸其修的腰身,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大叔,回海洲前,你帶我去媽媽的墓地看看,好嗎?」
陸其修聽著紀念叫媽媽,心尖一顫,大手輕撫著紀念的長髮,嗓音有些壓抑的答應,「好,我想媽媽也一定很想見見她未來的兒媳」
兩個人從露台上離開,回了二樓的臥室,那自然是陸其修每次回來睡覺的地方,齊伯作為看管這間別墅的管家,即使陸其修不常回來,也是常年把這裡收拾的很乾淨整潔。
紀念躺在大床上,小手覆在肚子上,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輕聲咕噥道,「寶寶,媽媽現在躺著的地方,是爸爸睡過覺的地方哦,你聞一聞,有沒有爸爸身上那股很好聞的味道?」
陸其修坐在床邊,本正用寵溺的眼神看著紀念,聽到她的話,忍不住被逗笑,大手探過去,揉了揉紀念的小臉,「小傻瓜,床鋪齊伯剛剛才換的,怎麼就聞到我的味道了?」
紀念眼中含笑,「可是我真的有聞到啊」
「莫非,像宋嫂提過的,一孕傻三年?」陸其修挑了挑眉,「可是,我們的寶寶還沒出生,你就開始犯傻,念念,以後可怎麼辦啊?我已經開始有些擔心了」
紀念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撅著小嘴,小手攥成拳頭,輕輕的捶了陸其修一下,「大叔,你居然說我傻……」
陸其修因為紀念嬌憨的小樣子,笑聲朗然,大手攬過紀念,扣著她的後腦勺,吻就落在了她軟嫩的紅唇上。
描繪著紀念誘人的唇線,陸其修的吻,一點點的升溫,灼燙。
可是,他卻在開始動情的剎那,剎住了閘,緩緩的退開了紀念的唇瓣,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紀念眨了眨有些泛起水霧的眼眸,看著戛然而止的大叔,忽然,反應過來,大叔突然停下來,怕是擔心放縱下去,他們會克制不住彼此,而不小心傷了她,傷了她肚子裡的寶寶吧
紀念的小手輕輕的放在陸其修的手心上,握住他的手,「大叔,這些日子,可能要委屈你了……」
陸其修溫柔的眼神看著紀念,牽了牽唇角,「我的傻女孩兒,大叔怎麼會委屈?」
他能擁有他的小女孩兒,是他人生中,最莫大的幸運才對
和陸其修聊著,鬧著,紀念有些犯困了,宋嫂剛好端來了一杯溫牛奶,紀念乖乖的喝掉之後,就睡了。
陸其修起先是陪著紀念一起躺著的,等到紀念睡熟之後,他輕輕的起了身,以很輕的動作離開了臥室。
宋嫂還和齊伯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聊天,兩個老夥伴也是有段時間沒見了,要聊的話題自然是多的,不過多數都是圍繞著他們的少爺和未來少奶奶。
宋嫂是打心眼裡喜歡紀念,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更何況,她一不小心就把少爺的過去抖露出來,被紀念聽見,可是這女孩子多麼懂事可人兒啊,不吵不鬧,安靜的聽解釋,就接受了少爺的過去,而且還對少爺那麼好
宋嫂理所應當是讚不絕口的,管不住嘴的在齊伯面前夸紀念,齊伯雖然沒跟紀念相處過,但是看著那白白淨淨的小姑娘站在少爺身邊,而且還給少爺懷了孩子,就也喜歡的不行。
齊伯和宋嫂那都是跟陸其修有革命感情的,說白了,是把他當親兒子一般看待的,所以陸其修捧在心尖上喜歡的姑娘,他們哪能不喜歡?
陸其修從樓上下來時,兩個老夥伴正聊到少爺和未來少奶奶的婚禮應該怎麼籌備上,陸其修站在一樓樓梯口,看宋嫂和齊伯兩人還聊的不亦樂乎,根本沒發現他下樓來,忍不住無奈的搖搖頭。
直到陸其修來到沙發處,宋嫂和齊伯才發現他,宋嫂急忙問道,「少爺,念念睡了?」
陸其修點點頭,「剛睡下,今天坐了四個多小時飛機,她肯定累了」
宋嫂點點頭,「可不是呢,這孩子也真是可人疼,你說這懷著孕呢,非要奔波著回來看芊芊,哎……」
「宋嫂,麻煩你上去照看著念念,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
宋嫂習慣性的看了看不遠處的立式大鐘,「少爺,都這會兒了,還出去嗎?」
陸其修應道,「我很快回來」
宋嫂自然不會幹涉少爺要做的事,於是趕緊按照他的吩咐,上樓去臥室看顧著念念,這畢竟是陌生環境,她也擔心念念會睡的不習慣。
陸其修拿上車鑰匙出了別墅,只大概十分鐘左右的車程,並沒開出半山的別墅區。
他熄火下車,按下了面前白色雕花大門旁的門鈴,然後,安靜的等待別墅里的傭人出來開門。
很快,有傭人跑了出來,借著門口的路燈,看清楚來人的臉,頓時有些懵,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姑,姑爺來了?」
陸其修的眉心陡然一蹙,傭人立刻改了口,「陸,陸先生,請進,快請進來」
陸其修在傭人身後,隨之走進了溫家別墅。
傭人先陸其修一步,跑進一樓大廳,忙不迭的向溫堂生匯報道,「老,老爺,陸先生來了」
正在聽墨玉讀報紙的溫堂生一聽,登時一愣,甚至連正在讀報紙的墨玉也是一下子就停頓住,忘記了繼續讀下去。
隨後,他們就看到了走進來的陸其修……
畢竟,陸其修也有八年多的光景沒有走進溫家別墅的大門了,雖然別墅里無論是溫堂生還是墨玉,亦或是那些老傭人都認識陸其修,但是大家對他的忽然出現,卻也是吃驚的。
一個八年多前撇清一切走出這間別墅的人,八年多後的今天又重新走了進來,他的目的何在,自然讓人不解
傭人們或許會躲在哪兒小聲窸窣的議論,但是溫堂生其實是清楚,陸其修此番前來的目的的,連帶著,墨玉其實也是知道的。
墨玉進入溫家,已經有十年多時間了,因為知情知趣,所以溫穎思對於這個後媽,倒也沒怎麼為難過她,但其實墨玉比溫堂生小了十五歲,所以說起來,她也只比溫穎思大了不到十歲而已。
墨玉當即就扶著溫堂生從沙發上站起來,溫聲問道,「老爺,要去書房嗎?」
溫堂生點點頭,又看向陸其修,「其修啊,我們進書房談吧」
陸其修沒有異議,於是墨玉扶著溫堂生,陸其修跟在後面,三個人一起進了書房。
溫堂生大概是年輕的時候,操勞過度了,所以才六十歲的年紀,眼睛已經有些花了,所以才會讓墨玉給他讀報紙來聽,帶著老花眼鏡看報紙,對他來說,也是很累的一件事。
加上兩年前,溫堂生出過一次小車禍,雖然不算太嚴重,但是腳踝處植入了一顆鋼釘支撐,所以走路不算太方便,偶爾就要靠著墨玉來攙扶。
如果,溫穎思是個讓溫堂生放心的女兒,那麼也許溫堂生看起來,還不會才這把年紀,就已經顯出蒼老,但只可惜,溫穎思的母親去了早,溫堂生年輕時只顧著把女兒拉進商場,和他並肩作戰,卻忽略了對女兒的教育,才造成現在,他根本管束不了的境地……
墨玉很快就從書房出來,去廚房給兩個人準備茶點,書房裡,溫堂生坐在一側沙發上,陸其修坐在溫堂生對面的沙發上。
「其修啊,我沒想到,有朝一日,你還能夠來見我」溫堂生先開了口,聲音里也充斥著滄桑感。
陸其修臉上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只淡淡的打量著溫堂生,待溫堂生話落,才緩緩開口,「溫叔,事實上,我也並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踏進這裡」
溫堂生嘆息一聲,無奈搖頭,「其修,其實溫叔知道,你此番過來是為了什麼,穎思去了海洲,她一定又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溫叔也勸過她,只可惜她不聽啊」
墨玉在外面敲了敲門,推門進來,將茶點放在兩人之間的矮几上,然後又很快離開了,並無意打擾兩人的談話。
墨玉又出去後,陸其修才繼續開口道,「溫叔,溫穎思是什麼人,您清楚,我也清楚,所以我並未指望您會為了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去全力制止溫穎思瘋狂的行徑,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要知會您一聲,當年我沒有在乎的人,溫穎思想怎樣,盡可以隨她,但是現如今,我有十分在意,哪怕付出我的生命和全部,也要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的人,所以,我不會再隨溫穎思的心意,如果,在我和她之間的這場戰爭中,不幸有任何的傷亡,還希望溫叔心裡儘早有數」
「其修……」溫堂生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陸其修並沒有給他機會。
「溫叔,對於您當年肯依附條件借給我金援打垮陸氏,我一直心存感激,即使我很清楚,您只是有心借我之手,弄垮陸氏而已,不過就像當年我不會在意這個問題,現如今我也不會在意這個問題一樣,陸氏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溫叔一直很清楚」
陸其修頓了頓,又繼續道,「因為溫叔曾經對我有恩,所以我才不希望溫叔這把年紀,還要面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如果溫叔覺得無所謂,那我自然也是無所謂的」
說完,陸其修便直接起身,他來溫家別墅,就沒想過多留,說完要說的話,就會離開。
「等一等,其修」溫堂生叫住了陸其修。
陸其修停住腳步,半回過身看著溫堂生,溫堂生也看著陸其修,其實從當年,他就知道,陸其修是只豹子,他有蓄勢待發的能量,日後的他,不會是個好惹的角色。
果不其然,現如今的他,在海洲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掌控著最值錢的不動產,並不是誰輕易想撼動,就能撼動的。
穎思沒說錯,他已經老了,年輕時的拼勁已經沒了,他現在已經沒什麼奢求了,只想著他和身邊的人都能好好的,溫氏能夠好好的而已。
可是,最需要他操心的,向來也只有他這個女兒,穎思而已。
是他當年造了孽,沒能把穎思引回正途,反而讓她陷入那種著魔一樣不甘的心態里,怎麼都拔不出來,一切都是他的錯啊
「其修,溫叔並不好意思,落下這張老臉,求你什麼,你說感恩,溫叔其實愧疚難當,當年你在溫家幾乎沒有過平靜的日子,這一切都是溫叔的錯……」溫堂生身子有些顫抖,緩緩的走向陸其修。
「溫叔只希望,你能看在溫叔年紀大了的份上,和穎思彼此留一絲情面,日後也好相見,好嗎?」
「溫叔,是否留情面,要看溫穎思如何選擇,不過……我可以承諾您,我不會對她不擇手段」
「其修,有你這句話,溫叔就萬分感謝了」
陸其修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拉開了書房的門,正要抬步離開,溫堂生忽而又問了一句,「其修,如果穎思不是這樣個性極端的孩子,你和她會不會有可能呢?」
溫堂生是真的欣賞陸其修,他不能成為他的兒子,所以他是真心希望,能夠用女婿這個身份,代替他沒有這樣一個兒子的遺憾,只可惜……
「或許吧,溫叔」陸其修沒有再看身後的溫堂生,「不過,很可惜,現如今沒有或許」
陸其修直接離開了溫家別墅,他並不抱希望,溫堂生能夠改變已經走火入魔的溫穎思,但是能夠限制她,已然足夠,至少他相信,溫堂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女兒,走上絕路。
他之所以選擇念念睡著的晚間時間來見溫堂生,就是不想念念知道這件事,也不想再多利用時間再來溫家別墅拜訪溫堂生。
明天帶念念去醫院看過芊芊之後,再安排念念去墓地看望母親之後,他就會直接帶著念念返回海洲。
這裡,對於念念來說,並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安全地方,他不想念念多留,再發生什麼意外。
溫穎思那個女人,即使不回來,但是在香港,她依然有辦法把手從海洲伸過來
陸其修很快回了別墅,上樓正好看見宋嫂從房間裡出來,遂問道,「念念醒了嗎?」
宋嫂搖搖頭,「沒,睡的還挺沉。」
陸其修點點頭,叮囑宋嫂也趕快去休息,然後推開房門,放輕腳步走進了臥室。
和衣上牀後,輕輕的將紀念攬進懷中。
紀念似乎睡的迷迷糊糊的,輕聲咕噥著,像是說夢話一樣,「大叔,你出去了嘛……」
「沒有,快睡吧」
「唔……」紀念睏倦的又睡了過去,乖乖的伏在陸其修的胸口處。
雖然是在陌生的地方,但是紀念一晚睡的還不錯,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孕吐的反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還挺不錯的。
她多怕昨晚沒睡好,今天要黑沉著一張臉去看芊芊,嚇到小姑娘啊
吃了齊伯吩咐廚房精心炮製的營養早餐,紀念和陸其修還有宋嫂三人就出了門,前往瑪麗醫院。
紀念特意要求陸其修在去醫院之前載她去一下便利超商,紀念很精心的選了一款特別可愛的絨毛小兔子,作為給芊芊第一次見面的禮物。
陸其修帶著紀念來到陸芊的病房門口,紀念站在門口,氣息就有些緊了起來,眉心微微顰了起來,推開病房門的小手,都忍不住有些泛涼。
照顧陸芊的阿姨事先已經跟她提過這件事,所以紀念推門進來的時候,陸芊正坐在床上,等著這位之前爸爸說過的,漂亮姐姐。
紀念只是在看到陸芊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床上的小女孩,那麼瘦小,幾乎皮包骨一樣,而且她看起來,哪像是九歲的樣子,分明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啊
「大叔,芊芊怎麼會……」
宋嫂輕聲搖頭嘆息,不想孩子聽見,小聲跟紀念說,「還不是之前跟你說過,被她那個媽害的」
紀念向來心軟,只是一想到,這么小的孩子,就要遭受嚴重心臟病的折磨,她的心也扭著似的不舒服,眼眶也有些酸酸漲漲的。
紀念掙脫陸其修的手,走向陸芊的病床邊,她看向陸芊烏黑卻有些無神的大眼睛,伸出手,輕輕的置於陸芊的面前,「芊芊,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念念阿姨」
陸芊轉著眼珠打量著紀念,似乎也有些怕生,很快,她開口回道,「爹地沒有騙我,真的帶漂亮姐姐來看我」
陸其修也走上前,抬手輕揉了揉陸芊稀疏的頭髮,「芊芊,爹地從來都不會騙你的,是不是?」
「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嗎?」
「芊芊,姐姐可以抱抱你嗎?」
紀念和陸芊兩個人,竟然異口同聲的說想抱抱彼此。
於是,紀念俯身,輕輕的環住陸芊小小的身子,陸芊也伸出手,盡力的環著紀念。
宋嫂看著這個畫面,忍不住抹了抹發酸的眼睛,而陸其修,眼眶竟也有些微紅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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