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初見黎媛時,她還是在九院的心理科,也算得上小有名氣,有一間獨屬於自己的辦公室,裝修的環境跟她現在的工作室很類似。
那時候,南梔的人生仿佛走進死胡同,不管多美的風景都無法治癒和填補她內心的空洞。
她花大半年的時候去噹噹背包客,去徒步,去登山。
可所有的景色都失了色彩,每一個人在她眼睛都變得無趣無味,她不想交流,毫無興致。
她爬上山頂,看著日出,望著雲海時,她閃過一個念頭:跳下去。
跳進這雲海之中,便能成為一條快樂的魚。
魚只有七秒鐘的記憶,再難受的事兒,只要過了七秒,就可以完全忘記。
回去之後,她就自覺去找了心理醫生。
將這些年的壓抑,痛苦,全部傾訴一遍。
黎媛說她需要一個家,安定和諧,充滿了愛的那種。
她說可以等等看。
那會,黎媛是她唯一的傾訴對象。
藥物的治療,加上黎媛的心理干預,她逐漸的好轉過來。
起碼,死的這個念頭沒有了。
那段時間,她都不敢去爬山,生怕自己會直接跳下去。
她認真的工作,社交。
與往常沒有區別,誰都看不出來,她曾經有過抑鬱症,甚至還想去自殺。
應該不會有人理解,像她這樣不愁吃喝,連工作都能隨意擺爛的人,怎麼可能會有抑鬱症。
不過就是矯情病犯了。
祝芸是這樣想的,所以老南也是這樣想的。
她還沒去看心理醫生之前,跟南學林說過一次,是真的很認真的,跟他交流,向他求助。
等過去兩天後,她就收到了一筆三百萬的零花錢。
老南留言,叫她出去玩玩散散心。
真可笑,他根本就沒有聽她說話。
隨後,她就去大鬧了一通,她摁著祝芸打的時候,南學林呵斥了她,當著祝芸的面一通批評。
過了之後,又私下裡教育她,安撫她。
他說:「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一樣任性。你媽媽都走了多少年了?你看祝阿姨的時候不要總是帶著有色眼鏡,帶著敵意。她現在跟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她再怎麼樣都是你的長輩,是我現在的妻子。」
「你得尊重她,知道嗎?」
他說話的時候,南梔一直在哭,身體和心臟都是涼的。
他又說:「我不是出軌祝芸,你真不該這樣,你沒有道理這麼仇視祝芸的,你想讓對方對你好,你就該給對方應該有的尊重,任何事情都是互相的。南南,你遲早是要離開這個家,離開我的。你難道希望我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好像是她錯了。
是她不懂事,不孝順了。
南學林說完這些就出去了,十分鐘之後,又給了她一筆錢。
還是那句話,出去散散心吧。
之後,她在跟黎媛的交流中,就說到過,她希望老南只對她一個人好,只是她一個人的老爸。
她可以拿所有的錢,去買回老南對她獨一份的父愛嗎?
她想,她還是很自私的。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南學林跟祝芸恩愛的樣子,她也真的希望南學林可以對她的母親忠心一輩子,就算母親已經去世。
為什麼不能守著呢?
可她除了接受,做不了任何。
畢竟她只有這一個爸爸,一輩子就這一個爸爸。
南梔深吸一口氣,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
南梔:「看來黎媛告訴了你很多。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告她,泄露病人隱私。」
她之前是有點懷疑黎媛可能跟應淮序有串連,對她的心態和決策上有故意的引導成分,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一個心理醫生的職業準則,不會隨便將病人的隱私泄露出去。
她也相信,當時黎媛對她的治療是正確的,不摻雜任何的。
畢竟那時候應淮序還在國外,他們可以說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
「讓祝芸回來。」她說。
回來照顧她爸。
這麼多年夫妻,南學林對她這麼好,這種時候,她應該回來照顧。
應淮序收起了腿,起身走到病床的另一邊坐下來,與南梔面對著面,說:「我不認為現在讓祝芸回來,對父親有任何幫助。他中風是因為知道了祝芸對你的惡行,在接到不明電話時,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你,把你送上一條死路。」
南梔沒看他,她的目光由始至終都落在南學林的臉上。
神情格外的平靜,平靜到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過了一會,她用一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說:「既然你能給我獨一份的父愛,那你怎麼就不能成全我跟周恪?跟我離婚,讓我去找他。我跟黎媛說過的,我想要周恪獨屬於我,你怎麼不幫我完成啊?」
「我前兩天也還跟她講過,我想要離婚,馬上就離的那種。她是不是忘了跟你說了?那我現在跟你講,你能滿足我的訴求嗎?」
應淮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中的沉鬱盡顯。
南梔看著他,笑了一笑,並不糾結這個,又將話題扯了回來,「老南中風真的是因為祝芸對我的惡行嗎?」
她搖搖頭,自己回答:「他不會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他身體壞掉之後就更不會了,他還指著祝芸能照顧他,沒有人比祝芸照顧的更好。這次的事兒,如果我好好的,他會在明面上責備祝芸幾句,然後私下裡安撫我;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他可能會跟祝芸鬧上一陣子,過了那一陣子,他們還是會和好的。」
「我得承認,他們多年夫妻,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不是。」說到此處,她的眼神還是暗了暗,「人心總是利己的,沒有人會完完全全的為你著想。其實也自私,自私的想要老南孤獨終老。」
「其實換個角度去想,他是在幫我減輕負擔。有祝芸在,我可以沒什麼後顧之憂的去深城,只要我給她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南家的大部分資產都給她。我相信她一定能一心一意的把老南照顧的很好。」
南梔沉默數秒,說:「你讓祝芸回來吧。」
應淮序有一點想抽菸,說了那麼多,大抵也就一個意思,他做的,她並不領情,甚至覺得他做多了。
如果換一個人來做,她會感動的吧。
應淮序捏了捏衣袖,說:「好好照顧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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