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遺憾終 三少主

    自膳食房那事過後,我愈發覺得這宮中處處透著寒意,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薄冰之上,讓人膽戰心驚。我更加深居簡出,將自己的宮院大門緊閉,除了小翠偶爾出去打探些消息,便極少與外界有過多接觸了。

    這日,我正在屋內看著窗外那幾株新種下不久的花草發呆,思緒早已飄遠,想著曾經在宮外自由自在的時光,哪怕平淡,卻也無需這般整日擔驚受怕。正愣神間,小翠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驚喜的神色,「側夫人,三少主來了,此刻正在宮院外,說是想見您呢。」

    我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三少主,那個曾與我有過諸多相處,也曾讓我心生別樣情愫的人。以往每次相見,雖也有著宮廷規矩的束縛,可總能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那獨屬於我的關懷與溫柔。只是近些日子這諸多風波,讓我都快忘卻了這份小愛情帶來的溫暖。

    「快請他進來吧。」我理了理衣角,起身走到廳中,想要讓自己看起來端莊些,可那微微加快的心跳卻出賣了我內心的緊張與期待。

    不多時,三少主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依舊是那般丰神俊朗,一襲錦袍襯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間透著幾分關切與急切。看到我,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愛妃,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聽聞你在宮中屢遭算計,我心急如焚,卻無奈諸多事務纏身,今日才得空來看你。」說著,他已走到我身前,伸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心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少主,這宮中波譎雲詭,妾身實在是有些疲於應對了,只盼著能躲在這一方院子裡,圖個清淨。」

    三少主將我拉到一旁坐下,心疼地看著我,「我都知曉了,那膳食房的事,還有之前宮宴上琴斷弦等等,定是那些嫉妒你的人所為。你放心,往後我定護你周全,不會再讓你受這般委屈了。」

    我微微搖頭,苦笑道:「少主有心了,只是這宮廷之中,人心難測,防不勝防,您又豈能時刻守在我身邊呢。」

    他輕輕將我摟入懷中,下巴抵著我的發頂,輕聲說道:「我雖不能時刻在你身邊,可我定會想盡辦法,揪出那些暗中使壞之人,讓他們不敢再對你有半分不敬。」

    我靠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氣息,連日來的疲憊與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洩口,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三少主只是緊緊抱著我,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我的後背,沒有再多說什麼安慰的話語,可那無聲的陪伴卻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過了許久,我才漸漸止住了眼淚,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讓少主見笑了,妾身實在是沒忍住。」

    三少主溫柔地看著我,抬手為我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傻丫頭,在我面前,無需這般拘束,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我就願看你最真實的模樣。」

    我們又聊了些宮中近日發生的瑣事,三少主講起朝堂上一些大臣們的趣事,試圖逗我開心,我也漸漸展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可就在這時,小翠匆匆走了進來,神色略顯尷尬,「側夫人,麗嬪娘娘來了,說是聽聞三少主在此,特來拜訪。」

    我心中一緊,這麗嬪向來與我不對付,此時前來,怕是沒安好心。三少主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她來作甚,怕是又要挑事了。」

    話雖如此,可畢竟同在宮中,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我趕忙整理了下妝容,起身說道:「既如此,便請麗嬪娘娘進來吧,咱們也不好失了禮數。」

    不多時,麗嬪邁著裊裊婷婷的步子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看似和善的笑容,「喲,三側夫人,三少主,今日可真是巧了,我本想著來與三側夫人嘮嘮家常,沒想到三少主也在呢。」

    三少主只是微微點頭,神色冷淡,「麗嬪娘娘有心了,只是不知這嘮家常,是真嘮家常,還是別有目的啊。」

    麗嬪臉色微微一變,卻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笑臉,「三少主這話說的,我可都是一片好心呢。聽聞三側夫人前些日子遭了不少難,我這心裡也惦記著,想著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呀。」

    我心中冷笑,她若真有這般好心,那太陽怕是要從西邊出來了,嘴上卻還是客氣道:「多謝麗嬪娘娘掛懷,妾身一切尚好,勞您費心了。」

    麗嬪眼珠一轉,看向我和三少主,話鋒一轉,「瞧三側夫人和三少主這感情真好呀,真是讓旁人羨慕呢。不過這宮中姐妹眾多,三少主可也得雨露均沾才是,莫要讓其他姐妹寒了心呀。」

    我心中一怒,她這話分明是在挑撥離間,剛要開口反駁,三少主卻先一步說道:「麗嬪娘娘,本少主的事,自會有分寸,就不勞您操心了。倒是您,平日裡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言行舉止吧,莫要總是做出些讓人詬病的事來。」

    麗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可當著三少主的面,也不敢太過放肆,只得乾笑兩聲,「三少主這話說的,我可都是為您好呀,罷了罷了,看來我今日是來的不是時候,那我便先告辭了。」說著,她便匆匆離去,那背影看著倒有幾分狼狽。


    待她走後,三少主看著我,無奈地笑了笑,「這麗嬪,真是愈發囂張了,你日後可得離她遠些,莫要再被她算計了去。」

    我點點頭,「妾身明白,只是她這般糾纏不休,著實讓人厭煩。」

    此後的日子裡,三少主時常會找機會來我宮院看我,有時會帶些宮外的小玩意兒,說是偶然瞧見,覺得我會喜歡便帶了來;有時則是帶來些我愛吃的點心,與我一同坐在庭院中,賞著花,說著體己話。在這充滿算計的宮廷之中,與三少主相處的時光,成了我最期待也最珍視的時刻,仿佛是我在這黑暗漩渦里的一束溫暖亮光。

    然而,好景不長,宮中又起波瀾。有一日,我正與三少主在宮院中對弈,正下到興頭上,突然有太監前來傳旨,說是皇上聽聞三少主時常來我宮院,覺得有失體統,責令三少主往後少來我這兒走動,要將心思多放在處理宮中事務上。

    三少主臉色一變,剛要起身去求情,那太監卻又接著說道:「皇上還說了,三側夫人也當謹守本分,莫要因兒女私情誤了宮中規矩,若是再這般不知收斂,便要加以懲處了。」

    我聽聞這話,如遭雷擊,身子晃了晃,險些跌倒。三少主趕忙扶住我,眼中滿是擔憂與不舍,「愛妃,別怕,我定會去與父皇解釋清楚,咱們之間清清白白,只是尋常相處,何來誤了規矩一說。」

    我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少主,皇上既已下了旨意,您還是莫要去觸怒龍顏了,妾身不想您因為我而陷入困境。」

    三少主握緊了拳頭,滿臉不甘,可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先回去,再尋機會看看如何是好,你且保重自己,萬事小心。」

    看著三少主離去的背影,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淚水奪眶而出。小翠在一旁焦急地安慰著我,「側夫人,您別太傷心了,說不定過些日子皇上氣消了,就會准許三少主來看您了呢。」

    我知道小翠只是在安慰我,可此刻我卻也只能抱著這一絲渺茫的希望。自那日後,三少主果然不敢再來我宮院,我每日只能守著這空蕩蕩的院子,對著曾經與他一起賞過的花、坐過的石凳發呆,思念如潮水般湧來,卻又無處宣洩。

    而宮中那些嫉妒我的妃子們,聽聞此事後,更是變本加厲地在背後說些難聽的話,什麼我恃寵而驕,不懂規矩,妄圖獨占三少主的寵愛之類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我雖儘量不去理會,可那些話還是時不時地鑽進我的耳朵里,讓我心煩意亂。

    就在我沉浸在這低落的情緒中時,皇后再次找到了我,她看著我憔悴的模樣,嘆了口氣,「妹妹啊,這宮中的情啊愛啊,向來都是身不由己。你與三少主的事,如今鬧到這般地步,本宮也很是心疼你。只是當下,你得振作起來,莫要讓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得逞啊。」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向皇后行禮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妾身明白,只是這心裡頭,終究是放不下。」

    皇后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放不下也得放呀,你得先保住自己在這宮中的立足之地,而後再去想其他。本宮聽聞,過些日**中要舉辦一場詩詞會,各宮妃子都會參加,你向來琴棋書畫皆通,不妨好好準備準備,在詩詞會上大放異彩,也好讓眾人瞧瞧,你可不是那只會陷在兒女情長里的人。」

    我微微點頭,知道皇后這是在為我著想,「多謝娘娘指點,妾身定會用心準備,不辜負娘娘的期望。」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收起了滿心的悲傷,每日都在屋內研習詩詞,翻看著各種詩詞典籍,尋找著靈感,反覆斟酌著詞句,想要在詩詞會上拿出最好的作品。小翠也在一旁幫我整理著要用的紙筆,為我煮茶提神,陪著我一同為這詩詞會做準備。

    終於,詩詞會的日子來臨了。我身著一襲淡雅的月白色長裙,略施粉黛,懷揣著幾分緊張與期待,往詩詞會舉辦的宮殿走去。一路上,我能感覺到那些妃子們投來的目光,有好奇的,有不屑的,也有等著看我笑話的,可我此刻心中只想著要將自己準備的詩詞好好展現出來,其他的,便暫且拋之腦後了。

    到了宮殿內,只見裡面布置得頗為雅致,桌椅擺放整齊,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眾妃子們也都陸續入座,彼此間小聲交談著,氣氛看似和諧,可我知道,這底下怕是暗潮湧動。

    詩詞會開始後,先是由幾位頗通詩詞的妃子起身吟誦了自己的詩作,有的詩詞華麗大氣,有的則婉約細膩,贏得了陣陣掌聲與誇讚。輪到我時,我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殿中,微微行禮後,便開始吟誦起我精心準備的那首詩詞,那詩詞描繪的是宮中女子的無奈與對自由的嚮往,詞句間飽含著我的真情實感。

    當我吟誦完畢,殿內先是一陣安靜,隨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皇上也微微點頭,誇讚道:「三側夫人這首詩詞倒是別有一番意境,可見是用心了。」

    我微微欠身,謝過皇上的誇讚,心中卻並沒有太多喜悅,因為我知道,即便我在這詩詞會上表現得再好,可那心中思念的人兒卻不能陪在我身邊一同分享這份成果,這宮廷中的榮耀,終究是填不滿我內心的空缺。

    詩詞會結束後,我本以為能就此安穩些日子,可沒想到,又有新的麻煩找上了門來。有妃子暗中向皇上進讒言,說我在詩詞中所表達的對自由的嚮往,實則是對宮廷生活的不滿,是有逆反之心。

    我聽聞這個消息,只覺得一陣絕望,為何我無論做什麼,都有人要在背後使壞,非要將我置於這萬劫不復之地不可呢。我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危機之中,而這一次,我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像之前那般幸運,一次次地化險為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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