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桐秀眉輕蹙,不知是喜還是憂。不過,她發現她內心竟然是喜悅的,猶其是想到小昂的時侯。
她忍不住地看著李傑森,腦海里不期然地浮現出一幅畫象。
李傑森拉著小昂的手一起走著,一大一小。然後,小昂長大後,和李傑森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在她的腦海里放大。
「媽咪,我嗲的是誰?是他嗎?哇噢!我喜歡這個嗲的!」小昂的聲音誇張地在她的耳邊想像著繚繞不散。
蘇妙桐!你停下來!這種幻境馬上停下!萬一不是呢?萬一真的只是無巧不成書?萬一這世上真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呢?
可她坐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心跳就會不停地加速,怦怦地亂跳,完全地不受控制一樣,連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真的太好看了!魅力如魔法一樣緊緊地吸引著她的視線。但他是她的妹夫!妹夫啊!噢,是前妹夫了!
喬麗畫的腦子裡亂七八糟時,車子開進了一幢白色的豪華別墅前。
當車門打開,蘇妙桐下車,眯眼,她的目光落在陽光輝映著的一幢建築物上,驀地里,一種熟悉的感覺向她襲來。
好象,她真的來過這裡一樣。突然,某個黑色高大的影子猝不及防地在她的腦海里冒出來。
她大大的吃了一驚!然後,她驚呆了!因為她看到一隻高大的藏獒名犬從大門內迅速地跑來!
「啊!」她驚呼一聲,突然就躲到剛剛下車的李傑森身後,一雙手叉至他的肩上。
一雙大手反轉託了托她,她莫明其妙地躍起,竟然被李傑森背在了背上!這個動作是那麼的熟練,好象她做過類似的動作。
「小矯!不許嚇壞了美人!」李傑森的聲音啞然低喝。
小矯衝過來之後,非常熱情地,繞著李傑森和喬麗畫在搖尾巴,它前腳立起變成雙手一樣,似乎很想和喬麗畫親熱地,「嗷!」一聲衝著喬麗畫大叫。
蘇妙桐發現這隻藏獒名犬對她居然象歡迎老朋友一樣繞著她,就象想向她求親熱。
雖然他的樣子很兇,但它的眼神卻很溫柔並有著歡喜之意,就象見到了老朋友。
蘇妙桐很不好意思地,快速要從李傑森的背上爬下來。
她的反應真丟臉!但是,她想下來,李傑森的雙手卻象鉻鐵一樣地反手抱著她,讓她無地自容地,說不出的尷尬到想挖個地洞鑽下去了。
「放我下來!抱歉!這隻狗是你養的吧?我感覺它對我沒有惡意……但我天生有點怕狗。」蘇妙桐從未想過,自己會爬到一個男人的背上,這感覺太羞家了!
「嗯!好!」李傑森終於鬆手,不動聲色地,卻是戀戀不捨的,將喬麗畫放了下來。他剛才背著她,再次確定了心中的感覺。
那種和愛人之間相觸的悸動又哪是別人能代替的?
她才是喬麗畫!他心中非常地篤定!在喬麗畫看不到他的臉時,他的眼睛猩紅熱滾,心裡酸酸楚楚,雙手捏成了拳頭。
喬麗畫從李傑森的背上下來,不好意思地,有些怯意著和小矯打招呼:「哈羅!我是蘇妙桐!你有名字嗎?」她有些怕狗,但又覺得這隻狗她好象很熟。
「它叫小矯!」李傑森摸著小矯的背。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畫畫第一次見到小矯時的反應,和此刻的蘇妙桐一模一樣。
蘇妙桐試著讓自己不要鬧出再大的笑話來。她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了,還怕一隻狗,這原本就有些笑話了。
她鎮靜自若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小矯,小矯「嗷!」地一聲,又嚇得喬麗畫花容失色。但她將這種害怕用力地克服下去,不想讓面前這個男人笑她膽小。
李傑森火辣辣的鷹眸籠罩在喬麗畫的臉上,她每一個細小的反應都落在了他的雙眸中。
這才讓他想起,失憶從醫院回來的「喬麗畫」!那個喬麗畫絕對不怕狗,還十分地喜歡狗。那時他因為她的容貌而忽略了很多的細節,此刻一一地冒了出來。
枉他李傑森一向感覺敏銳,自認警覺性超凡入聖,卻被騙了整整五年而不自知!
他鷹眸暴戾而噬血,只有目光落在此刻的蘇妙桐臉上時,才緩緩地,轉為柔情似水。一絲絲的心疼象溫泉里的水蔓過他的心頭。
只是,這柔情心疼中還透著一些不確定的因素。他必須查明這一切!
「它很可愛!」蘇妙桐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丟臉,此刻臉色如霞,嬌羞不勝,卻用力地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
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某種驚訝卻分散了她此刻對自己失禮丟臉的計較。那就是,從這幢別墅映入她的雙瞳之後,她就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這種熟悉讓她心生莫名的悸動!就如見到李傑森這個男人,她一直就有一種心悸,一種心尖上莫名顫動的感覺糾纏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靠向他。
她覺得他很危險,理智上她認為應該遠遠地辟開他,但她的理智抵不過她的某種第六感。
一種強烈的,超乎理智的東西。也許,那就是一種磁場的反應?
人和人之間有著玄妙的磁場感應!相斥還是相吸,由磁場決定!這好象是李傑森上次跟她說的話,她居然記下來了。
「你對這裡有熟悉感嗎?蘇小姐?」李傑森走到蘇妙桐的身邊,伸手拉起她的一隻手,將她的手穿進他的臂彎中。
這個聲音嚇了蘇妙桐一跳!但她很快地鎮定了下來回答道:「怎麼會呢?我又沒來過這裡,李先生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聽說,孿生姐妹之間有心靈感應,所以隨便問問。我的前妻喬麗畫是蘇小姐的孿生姐姐?還是妹妹?」李傑森心底有很多問號有待答案。
雖然感覺眼前的蘇妙桐就是喬麗畫,但那畢竟只是感覺而已。五年前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當時未曾想到過會有如此驚天的秘密!
但是,兩個人都失憶了?!喬麗畫失憶了,蘇妙桐也失憶了!那就是說,這倆個人中可能真的有一個人失憶了!要麼就是,倆個人都沒有失憶!
失憶是假的!至少有一個人是假的!不可能兩個人同時失憶!當時在醫院裡,醫生檢查過,喬麗畫失憶了!
踏進了門檻,蘇妙桐回答了他:「我是姐姐,喬麗畫是妹妹。李先生的別墅設計獨具一格,奢華不失優雅,品味尊貴而絕俗。」
「噢?蘇小姐是畫界的藝術家,李某的家居設計能入蘇小姐的眼界,李某倍感榮耀,沾沾自喜。」
李傑森帶著喬麗畫在大廳中緩緩走著,蘇妙桐的眼睛專注在李傑森這個大廳牆上的那些掛畫上。
入目,這整個大廳的牆上掛了好些名畫,有海上畫派張大千的花鳥畫京津畫派的齊白石名畫宜興畫家徐悲鴻……
最後,喬麗畫停在一幅畫的面前驚嘆道:「這是嶺南畫派高劍父的丹山白鳳!你這些畫好珍貴!這隻白鳳單腳立於懸崖之上,姿勢優美,白色的羽翼純淨絕塵!」
「這隻天鳥白鳳畫得確實是躍然紙上,氣勢不凡,美得驚世駭俗!但是,我覺得呢,它不如旁邊這張畫的十分之一!」李傑森指著旁邊的一幅畫說道。
喬麗畫一看,那不是她送給李傑森的夢之島嗎?這男人是在贊她呢!她的畫賣得太貴,貴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些臉紅地說道:「剛才那些都是大畫家的手筆。這幅嘛……就是凡人之作了。不然,李先生能說出這幅畫有何妙筆嗎?」
李傑森放開了喬麗畫,笑對畫中景色道:「蘇小姐是在考我會不會賞畫?這幅畫作嘛……這朦朧的夢景月色讓人想到作夢的人是在高空中鳥瞰著一個島嶼,也許她就坐在一駕直升機上……月桂花開滿了枝頭!這證明畫畫的人做的是一個美夢。她也許正夢見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也許正在度蜜月……所以,這幅夢之島讓人聞到了甜蜜的花香味!賞之有一種幸福感!你說,一幅畫能讓人產生幸福感,它是不是很有價值?」
喬麗畫瞬間格格嬌笑,笑得非常地愉快:「李先生真會掰啊!一幅畫能讓人產生幸福感,這確實是物有所值了!這麼說,我送這幅畫給您,那也是送對了主?」
「當然!絕對是送對了!這幅畫只有我才配擁護它。因為這種幸福感只有我能看懂,別人是看不懂的。」李傑森笑,嘴角向上彎,但笑不達眼底。
這個懂的代價太大,他笑不出來。但是,此刻某人在他的身邊,他的笑也不算太免強。更何況,他聽到了她的真真切切的笑聲。
這笑聲繚亂於耳中,直達心底深處,有一種幸福感從心底升起,卻又,莢雜著驚濤駭浪般的憤怒。
蘇妙桐不希望和李傑森的相處太過詭異,他的語言也真的很幽默。
這幅畫是她的夢景,但那夢景依稀,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害怕,並不象他所說,有著什麼幸福感。
幸福感這三個字,蘇妙桐不懂,因為她沒有體會過。
李傑森請蘇妙桐在客廳中坐下,從她的言行舉止中,他越來越肯定了一件事,她不象在裝失憶。
管家親自給他們泡了茶,蘇妙桐腦海里又開始想李傑森的頭髮了。她微笑對著李傑森,目光落在他的頭髮上。
他的頭髮一定是經過名師的設計,髮型時尚,不長不短剛剛好,額前髮絲吹起向後,三七分,但右邊卻碎碎地散落,很隨意自然,卻顯得非常地帥氣。
蘇妙桐真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拿到他的一根頭髮,昨天晚上,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了。為此,她還向別人借來了一根白頭髮藏在她的手袋裡,希望能用得著。
因為她想過,是不是在經過他身邊時,突然對他說:「咦?你頭上有一根白髮呢,我幫你拔掉它?」可此刻,她覺得這樣說也顯得很生硬。
她嘴唇不自覺地嚅動道:「李總的髮型很好看!是哪個髮型大師設計的?」
「我的髮型?蘇小姐很感興趣嗎?這是我的髮型師專為我設計的。他說這很適合我,但我看嘛,和大眾髮型並沒有什麼區別。」
李傑森一手梳理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髮絲。他注意到了,蘇小姐一直在盯著他的頭髮看。他的頭髮真的那麼好看嗎?難道比他的臉好看?
「嗯,同樣的髮型,不同的人,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的人不比髮型好看嗎?」李傑森好整以暇地,雙腿交疊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蘇小姐平時喜歡喝茶還是喝酒?要為蘇小姐來一杯紅酒?」
「不用,我喜歡喝茶。」
李傑森目不轉睛地看著特別容易臉紅的喬麗畫。同樣的一張臉,卻有著天鑲之別的魅力!
這是靈魂的魅力!靈魂會散發出一股光輝,讓同樣的臉表達了不同的靈魅。此刻的女人那低眉間一個嬌羞的含笑,正是讓他怦然心動的魅力!
蘇妙桐被李傑森灼熱含情的眸光看到臉色一陣發熱,低頭之際,她開始心不在焉地在敷衍著李傑森。
然後,蘇妙桐去了一趟衛生間。
蘇妙桐進了衛生間之後,李傑森的鷹眸瞬間寒如臘月飛霜。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邱爾英:「查到了嗎?」
邱爾英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查了!肯定是人為的。非常先進的控制。事先已據斷再用搖控,隨時可讓燈盞掉落。」
「你幫我查查,五年前,在我和前妻喬麗畫大婚那個月內,所有的出入境記錄中,有沒有蘇小姐蘇妙桐的名字。還有,有關所有蘇小姐的事情,包括她在國外從小到現在的所有狀況,事無大小,都給我查一查。」
「好!森,你也覺得奇怪了?我見到蘇小姐時真是呆了!長得一模一樣!我有一個荒謬的感覺,覺得蘇小姐才是喬麗畫,是大嫂呢。」
「你的感覺是對的,她才是喬麗畫。」
「真的?那麼說,原來那個……啊!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了!這事他媽讓我好奇!」
「……」
李傑森收了線之後,蘇妙桐就從衛生間裡出來了。看得出來,她的笑容有些免強,好象是非常失望的樣子。
蘇妙桐剛才進了衛生間,找了找,哪有什麼頭髮?李傑森的衛生間簡直就是纖塵不染啊!她還沒見過這麼幹淨的衛生間呢!
而且,這是大廳中的衛生間,不是他臥室的。就算是有頭髮,也不一定是他的吧?因為這裡旁邊就站著一位管家大人。
所以,蘇妙桐從衛生間出來之後,確實是有些失望極了。但是,她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將一根白髮緊緊地捏在手心上。
出來後她重新坐下,居然覺得如坐針尖般。因為,她覺得想在李傑森的頭上拔下一根頭髮,就象要在老虎頭上捉一隻跳蚤一般的難。
李傑森溫柔地問道:「蘇小姐餓了嗎?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這麼快?」她忘記了要吃飯這回事。
「剛才在會場時就打電話讓他們準備好了。這不算快,他們的速度太慢了!」
「不會!我還不是很餓。但是,李先生是一個人住嗎?為何邀請我來家中作客吃飯?」一般來說,這種邀請都會在某酒店裡。
「蘇小姐現在才問我為什麼是不是有些遲了?那麼,蘇小姐為何要接受我的邀請跟我來?」她如果失憶,為何這麼隨隨便便地跟一個男人到家裡?
「這不是因為你拍下了最後一幅畫嗎?我答應陪買下最後一幅畫的人共進晚餐啊!」蘇妙桐被李傑森灼灼的眸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無論是誰拍下最後一幅畫,你都會順從著他嗎?」李傑森挺直了腰杆,突然對這個小女人有些微微的火氣上升。
就算她缺錢,也不能如此由著別人牽著鼻子走吧?
喬麗畫聽得他的語氣中有著輕鄙的意思,也不自覺挺了挺小蠻腰道:「不就是共進晚餐嗎?出巨資買下我的畫,那最起碼是肯定了我的畫有價值。就算是我請別人共進晚餐,那也只是禮貌的社交,李先生覺得有何不妥嗎?」
李傑森見這女人突然豎起了渾身的玫瑰刺,不禁語氣軟了一些:「你不覺得,有些男人未必是因為你的畫想和你共進晚餐,而是因為蘇小姐你本人嗎?」
「那又如何?共進晚餐有何不妥呢?」這個男人在找茬?為何突然生氣了?她陪他共進晚餐,他生什麼氣?男人這麼容易生氣?
「孤男寡女的,男人都是狼,這個,你也不知道?」李傑森一看喬麗畫那純淨得象一張白紙的天真俏臉,他就火氣突然蹭蹭地上來了。
倘若今天不是他拍下了她的作品,那麼,此刻陪著她的,就是另外的男人了!一想到她陪著別的男人在這裡說說笑笑的,他火氣更大!
蘇妙桐也不知哪根神經不對了,居然問道:「那你也是狼嗎?」
李傑森啞聲地回答道:「我也是男人!你說呢?」
蘇妙桐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男人是在暗示什麼?以為她是一隻那麼容易被吃掉的小白兔?要不是想拿他的一根頭髮,她會跟他來這裡嗎?
可是,人來了,卻找不出一個適當的機會拔下他的一根頭髮,怎麼辦?
剛好,管家讓傭人擺好了午餐,請他們到餐廳里去用餐。
蘇妙桐發現,坐下之後,李傑森一直在看她用餐,他根本就好象不用吃一樣。就算是吃,他也吃得太過於優雅,一雙眼睛仿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
她的吃相很值得他觀賞嗎?
她還發現一件事情,擺在她面前的,都是她愛吃的菜。她一看就喜歡到不得了,好象都是她久違了一樣的食物。
恩師陳經嵐和小念昂是喜歡西餐的,但喬麗畫不太喜歡西餐。可和恩師小昂一起用餐,她都會讓自己吃得津津有味。久而久之,喬麗畫甚至忘記自己其實更喜歡中餐。
連喜歡吃的食物都沒有改變,她並不掩飾自己的喜好。這允分地說明了,她是真的失憶,將五年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蘇小姐下午有什麼節目嗎?」
「暫時沒有。」
「辦小姐見到自己的家人了嗎?」
「還沒有。」
「要回去見他們嗎?」
「?」
「我下午正好有空,如果你想回去,我順便陪你去看看我的前妻和她的家人。」
「……」蘇妙桐愕然了很久,因為她想都沒有想過,李傑森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她很想回去見自己的爸爸和妹妹,但是,由李先生陪她回去,這會是什麼情景?
「怎麼了?」
「沒什麼,你要是真的有空又願意去探望他們的話,那就一起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