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威虎堂的人不免眉頭一皺,但見他已經是癱瘓在地,這般造型確實可憐,未聽他把話說完,也不便立時出言反駁。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卻聽馮步明道:「史隊長,馮某以為,我們還是不要先入為主,你且告訴大家事實就好,不要加入一些個人感情和猜測。」
「兩個月前,我們護騎隊接到任務,運送上百匹馬去平安城,和威虎堂的人之前一樣,也是走到官貧道的時候,突然冒出許多歹人,把我們的人和馬匹統統困在官貧道上。」
「論人數我們並不吃虧,但是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早早就排兵布陣,藉助地勢之優,對我們前後夾攻……也怪我平時對門下管教不嚴,到了生死存亡之時,我那些手下個個只想著逃命,隊伍頓時亂成散沙,對方只讓出一個空當,這些人便丟下馬匹,逃之夭夭。」
「那史隊長又是如何身受重傷的呢?」
「我身為頭領,自然不能放下職責和他們一起逃命,冒死與那些歹人對陣,雖然也殺了對方幾人,但腹背受敵,連續挨了他們數掌後,昏死過去。」
「那為何他們不殺你滅口呢?」馮步明問道。
「因為那些人根本就沒有蒙面,全都是威虎堂的打扮,毫未掩飾身形的意思。他們就說一個月前我們的人搶了他們的馬,這次是要把面子給奪回來的。」
「之前威虎堂的朋友舉證時,大家也都說了,武功也好,裝束也好,兵器也好,這些都可以偽裝,你為什麼肯定他們是威虎堂的人呢?」
「我中的掌便是威虎堂有名的泰山掌法,此掌的特別就在於碎骨不傷筋,中掌處的骨骼被震得根根碎裂,至今難以恢復。泰山掌法,可不是人人都會的吧。」
馮步明看向威虎堂夾谷才疏和華劍門的夾谷風流兩位幫主道:「那就請兩位幫主來看看史堂主中的是不是泰山掌法好了。」
夾谷風流看向一旁的大弟子紀羽雲道:「你便去看看吧,事關重大,可要看仔細了。」
紀羽雲上前仔細檢查史容陽的傷勢,臉上表情卻越來越凝重,最後起身朝夾谷風流回稟道:「回師父,這……確實是本門的泰山掌法。」
馮步明道:「威虎堂的泰山掌法出自華劍門,也是華劍門的三絕功之一,打傷史隊長的人,如果不是威虎堂的弟子,難不成是華劍門的人不成。」
說話間卻聽台下餘下的幾名華劍門弟子忍不住反駁道:「信馮的,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馮步明仿佛猜到如此,聳聳肩道:「鄙人也只是推斷,可沒有斷定就是,諸位激動什麼。」
夾谷風流朝台下弟子道:「且聽他說,你們不要多嘴。」
幾位華劍門弟子只得憋著氣不再言語。
威虎堂的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己相互猜疑起來。
見幫中弟子自亂陣腳,夾谷才疏忙起身朝眾人道:「搶馬的人是不是威虎堂的人不好說,但本人發誓,決不清楚這件事情。打傷史隊長的,若將來查明真兇,是我威虎堂的人,本幫絕不偏袒。」又回身看向身後眾弟子道,「你們之中有沒有兇手,若在此間,此刻站出來承認,悔過不晚。」
就聽史容陽冷笑一聲道:「夾谷幫主,你也別在這裡裝腔作勢了,不光是打傷史某的人,搶馬的人也都是你們威虎堂的人無疑。」
馮步明道:「史隊長,你為何能如此斷言?」
就見台下出來六位白龍幫的弟子,每兩人抬著一副棺材走上前來。
史容陽道:「那天威虎堂的人沒殺死我,我卻宰了幾個威虎堂的人,這棺材裡面裝的,便是此前我殺掉的歹人。為了今天,我特地叫人好生處理這三具屍體,叫你們無可推託。諸位若不信,就當著眾人的面,開棺驗屍好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抬出幾具棺材來,實在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威虎堂眾人也均想不到,白龍幫竟然將兩個月前的屍體保留到了現在,不論事實與否,這份心機果真恐怖。
「幹什麼,幹什麼?」說話間卻見一早沒影的金鑲玉跑了過來,很不樂意地說道,「誰同意你們抬著棺材進來的,老娘這裡究竟是客棧還是陳屍房啊,將來還要不要人做生意了?」
馮步明忙回道:「金掌柜說的是,怪鄙人魯莽了,那麼就請兩家派出代表,去客棧外面開館驗屍好了。」
眾人商議,覺得此事關聯緊密,各家頭領人物便相繼走出客棧。幾位白龍幫的弟子,也將棺材抬了出去。
「我們就不去了,回來告訴我們結果就好了。」楓君子朝孫氏兄弟拜託道。
「我們幹嘛不去呀?」金萬鈞問道。
「屍體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了,根本不用看,那三具屍體,肯定都是威虎堂的人。」楓君子悄聲道,「這個馮步明,是故意要讓威虎堂陷於不義呀……也對,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華劍門和上座寺的人談不攏。這一環扣一環,看起來毫無破綻,我可得想想怎麼破局。」
指望金萬鈞怕是指望不上了。也不曉得孫氏兄弟能不能靠得住,看起來接下來的難題,還是要靠自己解決。楓君子想。
不多時,離場的眾人陸續又回到場中,卻見威虎堂的人個個一臉死灰,氣勢更是降到了冰點,反觀白龍幫的人卻個個受了偌大委屈的樣子。
威虎堂的幫主夾谷才疏更是黑著臉坐回了幾人身旁,眼角止不住的跳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樣?」楓君子自然不會傻到去問夾谷才疏,見到孫忠道回來,拉著他問道。
「很不好……三具屍體確實是威虎堂的人,而且恰好所在的分舵,最靠近官貧道。這回威虎堂的人可真的是有口莫辯了。」
史容陽瞧著眾人回來,冷道:「想不到吧,我叫人特地打了三口青雲木的棺材,再加上各種防腐香料,才把這幾具屍首好好的保存了兩個月,就是為了留待將來指認歹人。這回你們威虎堂的人,還有什麼話說?」
夾谷才疏想出口辯解,卻實在不曉得說些什麼好,只得回道:「本人對天發誓,對此事一概不知。」
夾谷風流也從旁調解道:「威虎堂也不算小,幫中那麼多弟子,若是有人自作主張,也不無可能。不能把過錯就強加於整個威虎堂。」
「夾谷幫主這麼說就不對了。」濟難大和尚插話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自己幫里的弟子沒管好,跑出來殺人作惡,作為一幫之主,難道就不需要負責任麼?」
夾谷風流道:「濟難前輩,幫里的弟子任意妄為,自然不對。但弟子個人的行為,和兩幫之間的衝突,那區別可是很大的啊。」言下之意是不要把個人行為上升為兩幫的衝突,免得不好收場。
「那就要看威虎堂的態度了。」濟難大和尚白眉一挑,神情傲然道。
台下眾人見此情形,相互之間交頭接耳,一時場上喧譁四起。
馮步明見兩大門派的人有了爭執,形勢漸漸失控,心中一喜,朝眾人招手示停道:「史隊長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史容陽道:「沒有了,鐵證在此,且看威虎堂的人如何辯解。」
「那就暫且請史隊長一旁旁聽好了。」
兩位弟子上前剛想把史容陽給抬下去,卻聽夾谷風流道:「史老弟,我這裡有幾粒丹藥,對治癒泰山掌法很有益處,還請收下。」
說話間,從懷中取出一陶瓷小瓶,五指輕彈而出,就見那小瓶穩穩落在了史容陽躺著的擔架旁。
「那便謝過夾谷掌門了。」史容陽也不會蠢到和自己的傷勢任性,隨手將小瓶握在手中,又道,「還望夾谷掌門拋開私人情誼,替武林主持公道要緊。」
「自然,自然。」夾谷風流美目微閃,臉上卻掛著不自然的笑意。
「事情的經過大家差不多都清楚了。三個月前,威虎堂的馬隊先是遭人埋伏,失了80多匹好馬。之後一個月,白龍幫的馬隊也在同一地點遭人埋伏,丟了100多匹好馬。」馮步明一一盤點道,「那麼還是想問一問威虎堂的夾谷幫主,貴幫丟了馬之後,做了些什麼?為何線索指向白龍幫,卻沒有來白龍幫興師問罪呢?」
「因為除了截獲了一些白龍幫的兵器,懷疑幾招劍法,我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況且這件事情對我們威虎堂而言,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所以只想暗地裡調查清楚,不想攪出太大動靜。」夾谷才疏回道。
「然後呢?」馮步明又問。
「之後我們便派了弟子前往官貧道附近去打探消息。」
「所以,事實上,你們之後就派了不少人去了官貧道是不是?」
「是卻是……但我們只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
「那麼派去調查的弟子中,包不包括棺材裡的那三位?」
「他們屬於最近的分舵,自然也包括在內。」
「那會不會是這些弟子覺得我們白龍幫的人折了貴幫的面子,又恰巧在一個月之後打聽到本幫也要運送一匹馬匹經過官貧道,就藉機排兵布陣,刻意搶馬報復呢?」
「你別胡亂猜忌。」此前發話的馬柳忍不住插話道,「威虎堂自創立之時起,幫規嚴謹,行事陽光,這麼一件大事,幫中弟子若是沒有本幫的命令,絕不敢擅作主張。」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些弟子是接到了威虎堂的命令,所以才搶了我們白龍幫的馬匹?」
「你……你,真是胡說,沒有道理。」馬柳本想出言解釋,卻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能再叫這傢伙在場上興風作浪。楓君子趁著馮步明說話間,悄悄在孫忠道耳邊這般這般,將幾處關鍵一一說明。臉上卻裝出對馮步明相當滿意的樣子。
「你一個人在場上當主持未免有些寂寞。」就見孫忠道躍入場中笑道,「既然我們莫家山莊的人來了,你們也確實缺個立場公正的中間人,不若,下面就叫我來問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