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開天 第七章我是誰

    山一程，水一重。肆意的秋風挾裹著一隻小船兒行駛在洛川河上，嘩嘩的水浪分散在小船兩邊。

    「詩情一葉紅楓，綠水清波扁舟。飄絮漫天輕雲空，翩翩楓葉散落紅，山林秋意濃。舞佳人，才子同，御輕風，情長意綿萬事空。真是好詩啊！」

    「少肉麻了師哥，詩性又大發了吧！」少女嗔怪著叫了一聲，拍了一下她身旁的少年。

    船頭上站著一對少男少女，少女小臉微紅，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身材雖然嬌小，長得卻是亭亭玉立，仿若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婀娜多姿。少年年紀稍大一點，身體雖然有點單薄，雙眼卻是格外明亮，正一臉陶醉的看著少女。

    「小師妹啊，你每次能不能不要這樣大煞風景好不好？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意境，什麼叫做豪情。這次下山可真是不錯啊！好山好水，還有美女作陪。——唉……好無奈，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可惜！歸程即將結束，過了洛川河就要到宗門了，真捨不得回去！」少年心中的失落就像這裡隨風飄落的楓葉，蕭瑟中夾雜著無邊的惆悵。

    「師哥，我們這次趁著師父閉關偷偷下山，萬一師父他老人家提早出關，發現你我都不在宗門，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慘了，難道師哥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嗎？」

    「膽小鬼，師父怎麼會那麼快出關，你沒聽師父說過他要衝關嗎？放心吧小師妹，不出兩三天我們就回到宗門了，只要你這個小鬼頭不揭發我，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會知道的。」

    「誰揭發你了。」少女反應還挺大，說話聲音自然不小，瞪著少年輕輕「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小氣鬼，還記著上次的事啊，師妹我不也是為了師哥你好嗎！」

    「為了我好？」少年眉毛挑了挑，看著少女似笑非笑，隨後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面向著山川和大河，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似乎很是愜意，仿佛沉浸在美好的意境之中無法自拔。

    「君不見流水雲天一線開，綿延萬千無盡頭。君不見……」

    「師哥，師哥大事不好了。」少女拽著少年的胳膊無比驚恐的看著小船前方。

    「又怎麼了，我的小師妹，能不能不要總是大驚小怪的，師哥我這顆心臟受不了，天塌下來有地撐著呢，地撐不住還有師哥頂著呢！」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煩，雙眼依舊沒有睜開。

    「我說真的，師哥你看……」少女手指著前方，話音有點急促。

    似乎感覺到此時的氣氛有點不對，少年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順著少女所指的地方看去。不看不在意，一看嚇一跳。不得了，前方水面上竟然漂浮著一個人。

    「不會是死了吧！」少年心裡只犯嘀咕。別看他表面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此時心裡早就七上八下不知所措了。他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四處流浪，一度風餐露宿食不果腹，有一次差點命喪土匪之手，被其路過的老道人所救，帶到古越宗收為親傳弟子。那個道人正是他如今的師父紫華真人葉紫華。

    師父說他根骨奇佳天賦異稟，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有資格成為他的親傳弟子。為此他所在的博望峰許多內門弟子對他很是不服氣，時常刁難於他。讓他感到開心的是小師妹對他的關懷無微不至，雖說修為低微，比自己還要低三個境界，處在練氣境第四層初期，卻總是為他出頭，讓他倍受感動。

    他沒有辜負師父的期望，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晉入了常人數年才能達到的境界練氣境第七層。對此他意滿自得，覺得自己已處在高手之列，明則下山歷練實則遊山玩水，被師父知道之後狠狠地懲罰了一頓。

    從來都不曾經歷大事與廝殺，涉世未深的他自然對於眼前的情景無法淡然。此時此刻他卻是戰戰兢兢，退後一步躲在了少女身後。「我們先過去看看，我在你身後。」

    少女也是有些緊張，手抓著自己的衣襟，眼神凝重的望著前方。

    小船兒緩緩前行，逐漸靠近了漂浮在水上的那個人那裡，然後停了下來。

    這下師兄妹二人終於看清楚了此人的面目。彼此相視一眼，又轉頭看向那個人。

    這是一個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臉色很是蒼白，完全沒有一點血色，雙眼緊緊地閉合著，生前像是遭受了很大的痛苦似的，衣服殘破不堪，身上沾滿了血跡，雙拳緊握著。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地碰觸到那個少年的鼻息之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還有氣息，他沒死。我們先救他上來吧。」

    太陽很快落山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堆篝火在黑夜中燃燒著，噼噼啪啪地作響。

    少年與少女圍坐在火堆旁，一隻烤雞在少年手中不停的翻轉著，上面的油漬不斷地流出，滴到了火堆上。少女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美味，呡了呡嘴唇。

    就在這時，山林里忽然傳出幾聲獸吼，驚起了一群飛鳥。少女嚇得往少年身旁靠了靠，小聲說道：「師哥我有點害怕。」

    「有師哥在呢，小師妹別怕。」少年心有餘悸地看著漆黑的山林深處，神色有些凝重。

    「呃……啊……」

    「什麼聲音？」少年神色緊張，雙眼在山林深處掃來掃去。

    「呵……你醒了……」少女起身走向旁邊的一顆大樹，雙目異常明亮，大樹旁靠著的正是那個被他們救來的少年。

    「師哥你快過來，他醒了！」少女興奮的招呼著少年，少年隨即走了過去。

    那個被救來的少年，雖然醒過來了，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眼神空洞，仿若無物。此人正是從天界空間漩渦中脫身的何陽。

    「哎……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李若蘭，這是我師哥徐子濤。」少女蠻有興致的看著何陽說道。

    何陽沒有做聲，徑自站了起來，看著漆黑的夜空發起呆來。徐子濤師兄妹二人也沒有再問。

    直到過了許久，何陽突然喃喃自語道：

    「這裡是哪裡？……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