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屋裡的人全都呆了了。
&下,」蕭翊川的嘴唇輕顫,「她到底是因病不治還是……你不能容她?」
喬梓直覺要糟,拼命朝蕭翊川使眼色讓他別說了。
&膽!」蕭翊時震怒之下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筆架震了震倒在了地上。
鄭太師撲倒在地失聲痛哭了起來:「太妃,太妃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先帝……臣對不起你啊……臣糊塗啊,早就該勸陛下……陛下啊……早前坊間謠言已經沸沸揚揚……此事一出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蕭翊時的目光陰鷙地掃過鄭太師的臉:「朕不覺得有什麼悠悠之口要堵,太師年紀大了,難免說些胡話,還是回府好好歇息吧。來人,送太師回府。」
&下!陛下你三思而後行!臣這是為了陛下的清譽!陛下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還請陛下以子之禮為太妃發喪!為太妃請個尊號……」鄭太師還想再說,卻被蕭鍇帶來的侍衛半拖半拽,直接請出了四通殿,只留下他喋喋不休的聲音還嗡嗡地迴旋在半空中。
一旁的蕭翊川忽然輕笑了起來,邊笑邊大步朝外走去。
&川,你去哪裡?」蕭翊時脫口叫道。
蕭翊川語聲輕顫:「不牢皇兄費心,臣弟不用別人拖,自己走就是了。」
蕭翊時滿腹怒意頓時化為灰燼,他的聲音痛楚:「翊川,你我兄弟相依為命幾近二十載,如今你要和我離心嗎?」
蕭翊川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答,轉眼便消失在了門外。
喬梓驚跳了起來:「陛下,我跟去看看,安王殿下可別發病了!」
蕭翊川一路蹣跚著出了四通殿,漫無目的地在後宮中遊走,喬梓一路跟在後面暗自憂心。
她很喜歡這個病弱卻溫潤的王爺,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她的弟弟喬楠。只是家變後,喬楠便被復仇蒙蔽了心智,再也不復從前的乖巧良善。
蕭翊川初時走得很急,沒一會兒便放緩了腳步,走走停停,喬梓跟得腳都有些酸了,不得不上前搭話:「王爺,你這是去哪裡?」
&看看這後宮,」蕭翊川的眼神茫然,「為什麼大家一到了這後宮就變了,就連皇兄他……也變了。」
喬梓有些不服氣了:「陛下變了嗎?我怎麼覺得陛下沒做錯什麼。」
&嗎?」蕭翊川冷笑了一聲,「你知道外邊的人都在傳他什麼嗎?殺父弒兄,血染龍椅,我們蕭家,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喬梓一凜,頓時說不出話來。
&今李太妃一死,這謠言必然越傳越烈,皇兄縱然有鐵腕手段,也難逃史官悠悠之筆,被天下忠義之士口誅筆伐……」蕭翊川喃喃地道。
&會的,」喬梓難以想像蕭翊時被人指著鼻子罵的場景,斬釘截鐵地道,「只要陛下勤政愛民,大晉國富民強,這些事情遲早都會被人拋諸腦後的。」
蕭翊川意外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聲:「你不懂。」
&的確不懂國家大事,可李太妃又不是陛下殺的,別人指責陛下也就算了,王爺你怎麼也不相信陛下呢?」喬梓撓了撓頭,「陛下要殺,那日李太妃縱火就該一杯毒酒賜死了,何必把她圈禁,讓你們有時間來囉囉嗦嗦地勸他?」
蕭翊川愣了愣神。
&是陛下的親弟弟,你不幫他反倒和別人一起罵他,什麼忠義禮孝,有你們兄弟之情重要嗎?就算他……」喬梓鬼祟著朝旁邊瞧了瞧,這才小聲地說了「殺父弒兄」四個字,「他就不是你的親兄長,你就要反了他不成?」
蕭翊川沉默不語,良久,才輕嘆了一聲。
喬梓抹了一把汗,這才算稍稍鬆了一口氣:「王爺快些回去吧,都快過年了,大家高高興興地才對,別讓那個女人掃了大家的興,那女人原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便死了吧。」
蕭翊川卻沒有往回走,反而繼續信步朝前走去,前面就是御花園的內湖,冰雪初融,水聲潺潺,中間一座湖心亭仿如美人。
蕭翊川在湖邊站住了,示意她過來。「這裡美嗎?」
一陣寒風吹過,喬梓縮了縮脖子,卻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美,美極了。」
蕭翊川終於笑了,他的五官原來就生得精緻,這一笑猶如冰雪初融,衣袂飄飄之間,人入景中,仿佛一副黑白的潑墨山水,讓人忍不住想往他那蒼白的臉上添上些色彩。
喬梓心中一陣疼惜,要是此人身康體健,該是一個怎樣的龍章鳳姿的少年公子啊!
&喬子,怪不得皇兄這麼喜歡你。」蕭翊川感慨了一聲,「他這人很難討好,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跟了他好多年的,像你這樣的找不出一個來。」
喬梓心裡暗喜,面上卻謙虛道:「王爺過獎了。」
蕭翊川話鋒一轉,指向那內湖:「這裡美則美矣,可你知道,這湖中有多少冤魂嗎?我六歲那年,曾被人推入湖中,皇兄為了救我,和大皇兄打了一架,被人砸破了腦袋,差點連命都沒了。」
喬梓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媽呀」,這生為皇子,還不如在普通人家,真是步步危機。
&是不是在心裡說我不知好歹?皇兄一路護著我長大,想方設法替我治病續命,我居然還和他作對,幫著外人指責他?」
喬梓吶吶地道:「這……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知道,要不是為了母嬪當時的遺囑,要不是大皇兄步步緊逼,要不是我得了這個病不能陪他肆意天涯,皇兄他也不會最終走上這條路,我敬他愛他,就算皇兄身旁只剩下一人,我也不可能叛他,他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強的兄長。」蕭翊川頓了頓,苦笑了一聲,「可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僅僅是我的兄長,更是這天下之主,身上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成為一代明君,他不能在以前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以前的罪孽如果罪無可恕,我寧願以我之身替皇兄一力承受。」
喬梓不解地道:「王爺,我能明白你對陛下的一片拳拳之心,可如果非有這麼一天,我覺得吧,趁著它沒有來之前,大家高高興興過日子不就行了?何必一直老想著它,弄得現在大家都不快活呢?」
蕭翊川愣住了,好半天才輕吁了一口氣:「說得好,小喬子,我真得對你刮目相看。」
喬梓尷尬地笑笑:「奴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像王爺高瞻遠矚,矚著矚著就鑽了牛角尖了。」
蕭翊川點了點頭:「當局者迷。既然李太妃已死,我就定下心來好好教養秉兒,若是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怨,世人對皇兄的誤解必定可以輕上一分。」
喬梓傻了:「哎呦王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陛下要知道我和你聊出這個結果,他會打死我的。」
&嗎?那我試試。」蕭翊川嘴角含著輕笑,顯然心情愉悅了起來。
&呦王爺,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喬子,可惜啊可惜,」蕭翊川上下打量著她,「你要是不是個公公就好了。」
喬梓心裡突突一跳,含了含胸:「奴才不是公公,怎麼能見得到王爺這樣的貴人?」
&若是男子,必定可以為大晉建功立業,你若是女子……」
蕭翊川忽然停住了話語,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緋色。
&若是女子,王爺難道能收了我嗎?」喬梓笑嘻嘻地調戲道,也就是蕭翊川面前她敢胡言亂語,這要是換做蕭翊時,她必定低眉順眼不敢吭聲了。
她的眉眼活潑生動,眸中有點點光芒跳動,仿佛這天底下沒什麼可煩心的事情。
蕭翊川沒有說話,背轉身大步朝前走去。
&呦王爺,你慢些走,」喬梓在後面追著,「小心你的病,大過年的,你可不能害小的啊……」
蕭翊川的腳下一頓,摸了摸心口,黯然地笑了。
這一場風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喬梓沒有跟著一起上朝,不過聽馬德回來隱晦地說起,李太妃之死引來了一眾老臣的質問,還喚來了內常侍唐庭禮和貼身伺候李太妃的兩名太監當庭查問,就連太醫院的人也到了金殿。
最後蓋棺論定李太妃病逝,在鄭太師的轉圜下,蕭翊時勉強同意為李太妃加了個「欽仁和德貴太妃」的諡號,著壽王世子蕭秉扶棺送葬。
蕭翊時的心情還不錯,特別是喬梓和他說了蕭翊川那日的心裡話之後,便一直很是開懷,晚膳的時候甚至小酌了一杯,和喬梓聊起了小時候兩兄弟的趣事。
&川一出生就跟粉團兒似的,又漂亮又安靜,朕還以為他是個女娃。」
&特別粘我,只會跟在我身後叫我哥哥。」
&次要不是誤用了朕的百合清粥,他也不會被害成這樣,朕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恨不得把李太妃……碎屍萬段,她這樣死了算是便宜她了。」
他的眼神陰鷙,手中不自覺地用力,那木筷被他「啪」的拗成了兩截。
喬梓麻溜地替他遞上了另一雙筷子:「多拗兩根,把它當成李太妃就好了。」
蕭翊時笑了:「你的花樣可真多。」
&下,拗完了就把她忘了吧,」喬梓正色道,「老惦記著你就不會開心,安王殿下心底仁慈,必然吉人自有天相,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就好。」
&的好,」蕭翊時朗聲大笑了起來,將筷子一折為二,在碗上敲擊了起來。
他一邊敲一邊引吭高歌,唱得卻是喬梓聽不懂的一種語言,那曲調悲壯高亢,他的聲音清亮而富有磁性,充滿了殺伐果敢的氣息。
喬梓聽得入神,忍不住隨著節拍在桌上一起拍打應和了起來。
蕭翊時的眼中稍稍有了點醉意,
&下這是什麼歌?」
&是伯納族人出征前唱的歌,很得我的心意,大意就是大丈夫馬革裹屍,不得勝不還鄉。」
喬梓撇了撇嘴:「那是男人們唱的,要是女人們唱,必定就是不得勝也要還鄉,親人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有性命才能臥薪嘗膽反敗為勝。」
蕭翊時愣住了,的確,伯納族還有一首出征歌,就是妻子唱給丈夫聽的,唱的內容和喬梓的*不離十。
&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晃悠著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喬梓肩膀,語聲困惑。
他這一抓,半個人都壓在了喬梓身上,喬梓被壓得腿一軟,差點沒把蕭翊時出溜了下去。
幸好她的腳抵住了柱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抱住了蕭翊時,艱難地抬起頭來叫道:「陛下…>
她的唇瓣擦過蕭翊時的臉龐,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