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鍾仙 第十四章 雪葉

    天空被漆黑吞噬了。蘇城的雪，越落越大。

    過了數個日日夜夜，雪勢漸小，狂風漸微。原先巨大的盆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白茫茫的雪地平原。

    高高的冰柱，在雪地中央屹立不倒。半空中，破仙樹綠蔭茂密的綠葉，逐漸化成了枯零的白色。葉子如紙片一般，從枝頭紛紛掉落。

    就在這時，盤坐的凌沄淼，眉頭竟微微皺了皺！將她圍住的冰柱，似有了神智。先是快速融為水牆，緊接著幻化成一條偌大的水龍。

    水龍天藍的眼眸，注視著下方，沒有絲毫爆裂之息，顯得溫潤和藹。

    就在凌沄淼輕輕睜開眼，水龍身形卻隱去不再……

    「呼……」輕輕吐出一口氣，凌沄淼神情有些恍惚，顯得睡眼婆娑。雙眸慢慢聚焦，變得通透明亮起來。

    「怎麼回事……我沒死？」凌沄淼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涼的。

    「咦？」她低鳴了一聲。只見一片雪白色的落葉，從眼前悠悠落下。

    這是什麼？凌沄淼伸手欲接住落葉。卻不想那落葉只是輕輕一碰，便碎成了白色光粒。

    這葉子好奇怪！凌沄淼心生好奇，抬起頭往上看。一瞬間，神色便被震住了！

    只見空中，紛紛然然落著白色葉片。再往上，是一顆參天大樹上。樹枝輕輕隨風搖曳。

    只是那白色落葉，隨微風飄飛未過十餘米，多數便碎成白色光粒，懸浮在空中，霎是好看。

    「不對！」凌沄淼似乎想起了什麼，恍然間回過神。

    她望了望四周白茫茫的雪地，不見半分人影。

    「天宇！」

    「天宇，你在哪兒？」無助的呼喊聲，孤零零散落在四下。

    天宇不見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在這裡的嗎？

    凌沄淼蒼白的臉上，神色淒涼。天宇也走了……自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個人嗎？

    凌沄淼落寞地往前走出一步，腳卻陷入了雪裡，踩到了房頂的琉璃瓦。

    她低下頭，望著積雪想到了什麼，神色一緊，秀美皺起。

    既然下面是琉璃瓦，那自己的腳下，不就還是那座高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片雪地的下方……

    沄淼心中一驚，不敢繼續想下去。如果雪地把蘇城覆蓋了，那天宇不就也在其中了？

    天宇……天宇他該不會被積雪給埋了！

    想到這，凌沄淼只覺得全身的血液變得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倒頭來，自己依舊好好活著，可是天宇……怎麼會這樣？

    不對，是夢吧！夢中自己和天宇只要有一方死去，就會醒過來的夢。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可即便是如此想，沄淼依舊慌亂地蹲下身，一把一把將積雪扒開。

    「天宇……天宇，你還好對吧？」

    就在這時，上空傳來了涌動著點點綠茫。

    凌沄淼下意識抬起頭往上看，神色突地變得欣喜起來。

    只見一根根綠色的藤蔓，由枝頭落下。輕輕托著天宇的身子，慢慢往下墜。

    「天宇！」凌沄淼驚喜的叫出聲來，天宇肯定沒事的！

    紛落白葉，與下墜的綠色藤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宇似沉睡的孩子一般，被藤蔓輕輕放在雪地上。這個時候，綠色藤蔓竟也變成了白色，碎成光粒。

    「天宇！」見天宇的身體慢慢陷阱了雪地中，凌沄淼連忙跑到他身邊。

    「天宇……」

    終於見到他了。可是，凌沄淼觸到天宇的臉，哪有半分溫度，竟如冰塊一般！

    凌沄淼的心猛地抽搐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天宇，你醒醒！」

    天宇身上有微微綠光環繞，卻全無生機。

    「天宇，不要睡著了！」

    明明知道仙墮會發生什麼，自己卻依舊去做了。

    「我做錯了！天宇，你快醒醒，不要！」

    這難道是懲罰嗎？自己活下來了，卻帶走了天宇的生命！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天宇……」

    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如琴弦崩斷一般，哭聲撕心裂肺。

    沄淼扶著天宇冰涼的身體，失魂跪倒在雪地上。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腦袋。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這樣。」

    「我只是想讓你陪著我……」

    「對不起……嗚嗚」

    「天宇，你醒醒」

    原來，一個人的任性可以傷害到別人，更甚至奪走他的人生。

    「天宇，你睜開眼看看我……你聽我說」

    「我真是一個自私的人，我糟糕透了！」

    濕的眼，淚水放肆的滑滿了臉龐，凌沄淼雙眼通紅。過了許久，哭喊的聲音漸漸嘶啞，低沉。

    雪白的葉子墜落著，千千光粒飄散在兩人的上空。

    凌沄淼抬起頭望了望上方。天宇，你死之前，肯定恨死我了。

    但現在不管你恨不恨我。我會陪你，正如你陪著我一樣。

    凌沄淼嘴角勾起一起笑意，輕輕湊到天宇耳旁，柔柔說著，

    「天宇，你木木的模樣，不論我想起幾次，都會情不自禁笑起來呢！」

    「可是你真是太壞了，當著面讓我脫去衣服，居然還在我的夢裡洗澡！真過分！」

    說著說著，凌沄淼笑得似乎更開心了。眼中的淚水，卻越發多了起來。

    「我不是仙人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開開心心在一起，沒那麼多思慮，沒那麼多顧及。」

    凌沄淼言語一頓。神色怔了怔，沒了笑臉。

    遇見你的時候，我真的做得很差，沒有顧忌你的感受。

    大概知道能在夢境裡見到你，甚至奪去你的性命也無妨時，相遇就變得廉價。

    我變得任性起來。而這種任性，蔓延到這個夢境的內容，這個夢境裡的人。

    蔥白的指尖，柔柔地蹭了蹭天宇的短髮。

    喜歡他，卻憑任性放肆。失去他便已經註定。

    凌沄淼微微笑了笑，閉上了眼睛。緊緊抱住了天宇。死亡此刻對於她而言，已經變成了相聚。

    空中，白色葉子碎成的光粒，在漆黑的夜空下，如漫天飄飛的螢火蟲。

    光粒似有了生命，一粒又粒，成千上萬匯聚起來，筆直向天宇匯去，如一條晶瑩的溪水。

    與此同時，像是回應空中的光粒一般，天宇身上微弱的綠光，變得璀璨無比。

    當光粒與天宇身體相遇的剎那間，爆出的光芒，驚亮了漆黑的夜空！

    未完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