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如同嚼蠟的午膳,打發了不放心她的趙賢和魏雨,正打算躺下休息一番,韓醫女那邊就派人把藥送了過來,
是兩個青衣小童。
辛寶兒看著面前小醫童端著的那碗黑乎乎的藥湯,腦子裡幾乎是立刻就開啟了陰謀論。
「儲秀宮不管何人生病,藥物皆出自醫暑,有專門的熬藥小童,抓藥,熬藥,送藥,皆出自一人之手,專人專職,不可假手他人,從未出過差錯,姑娘盡可放心。」
蓮蓉人小卻很機靈,應該是看出了辛寶兒的遲疑,俯身貼近辛寶兒的耳朵低聲提醒道。
看著比自己小,卻表現的比自己更知事的小姑娘,辛寶兒有點赧然。
竟然不知不覺就草木皆兵了,哪裡就重要到要用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來謀害自己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抬手摸了摸蓮蓉的小包包頭,看見小姑娘朝著自己甜甜的笑著,心情也明媚了不少,抬手接過藥碗,沒有任何猶豫的幾口就喝了個乾淨。
看的蓮蓉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急急忙忙的跑去倒了一滿杯茶水,小心翼翼的端給辛寶兒。
辛寶兒也不說原主從小就是個藥罐子,這樣得苦藥湯子,喝了不知凡幾,早就習慣了。只是從小丫頭手裡接過茶杯,咕咚咕咚幾口喝了乾淨,嘴裡的苦味也確實壓下去了很多。
辛寶兒被這個新來的小婢女安撫了情緒,很大方的給小藥童遞過去幾個銀花生,喜的兩個小藥童往回走的腳步都是飄的。
「姑娘,哪裡給得了那麼多,他們這樣得小童,平時就是有個幾個銅板的賞,都能樂上好幾天,多數時候不挨罵都是好的。」
蓮蓉又去端了杯水,小嘴撇了撇,腮幫子鼓了鼓,可愛的不行,辛寶兒滿身睏倦疲憊都散了不少。
拿出幾顆金瓜子放到蓮蓉已經有了繭子的小手上,慢慢把她小手合攏。
「我覺得你這名字起的還真是挺貼切的,蓮蓉糰子,圓圓的。」
辛寶兒揉了揉蓮蓉胖乎乎的小臉,打趣的說道。
嗯,有點想九妹妹了呢。
辛寶兒想了一會兒姐妹幾個短短几個月來的相處,心裡更暖了。
從回憶里退出來,發現屋裡有些過分安靜了,她才想起那個新上任的小宮女好像半天沒有說話了。
一抬頭就看見小姑娘還緊緊攥著小手,一臉呆呆愣愣的樣子。
「這是要把那幾個瓜子用掌心的溫度融了嗎?」
「姑娘,婢子,婢子從小就沒見過這麼多錢。嗚嗚~家裡人嫌棄我是個丫頭片子,又吃的多,就把我扔到亂葬崗了,我命大從野狗嘴裡逃了出來,被一個出宮辦事的老嬤嬤救了,後來就帶進宮了,可老嬤嬤年齡太大了,嗚嗚~太老了,奴婢就伺候了她半年多,她就走了,嗚嗚~」
小姑娘越說越傷心,嗚嗚咽咽的打著嗝。
辛寶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多數時候她是個不太會與人溝通的人,不過她也可以想像得到,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圍城裡,她得吃多少苦才能保全自己。
「不過……不過我聰明,看誰會說話,會討人歡喜,我就默默跟著學,之前跟嬤嬤住在一個院子的姑姑,有一手非常好的按摩手藝,讓她在主子那裡很吃香,我就常常去討好她,偷偷的觀察她的手法,沒人練手,就討好同住的宮女,每天都給她們按按,如今手上也有幾分本事了。
一會兒奴婢給姑娘按按,保證您能睡個好覺。」
剛剛還嗚咽不止的小姑娘,這會兒又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讓人看著又心疼又窩心。
「這是不傷心了?」辛寶兒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頭。
「嗯,不傷心,能活著就很好了,何況奴婢如今活的還不錯,至少吃喝不愁,還有姑娘給得金子呢。」
圓溜溜的小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看著這樣努力向上的人,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比這個孩子幸運的多,至少沒有讓她餓著,凍著。
雖然這麼對比有些不地道,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辛寶兒這會兒感覺空氣都流暢了一些,胸口的憋悶都減輕了不少。
人大概都有這樣的劣根性,困守在自己的一方里天地里自怨自艾久了,突然有一天身邊出現一個人,這個人明明活的比你還慘,卻依然樂觀開朗,積極向上。
就像一束不那麼熱烈的陽光,將滿天的陰霾貫透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
而就是著一點點光,就能讓包裹在裡面的人,感到溫暖和希望。
辛寶兒突然感覺自己又餓了。
「就知道姑娘沒吃飽,奴婢一頓飯能吃好幾個大白饅頭呢,您等我一會兒,奴婢去給您找好吃的去。」
蓮蓉說到吃的時候,兩隻被肉肉藏起來一半的眼睛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小短腿一邁,跟個小炮彈似的沖了出去。
小丫頭一走,屋裡就剩下辛寶兒一個人,面對突然而來的安靜,作為一個曾經有著深度社恐的人士,她竟然有點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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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丫頭跑哪去弄吃的去了,想到那個小丫頭,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笑。
要說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第一次見香草也是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那個看似嚴謹沉穩的女子,眼神之中並不乾淨。反而是這個中途被塞過來的小蓮蓉,眼神清正,人小鬼大,有些小精明,卻也恰到好處,矮矮胖胖的圓球一樣的小身子還挺討喜。
撐起身子從床上下來,做到梳妝檯前,抬手輕輕揭開紗布,對著鏡子看了看依然紅腫的傷口,嫌棄的閉了閉眼睛,忍住沒用杜大夫給得藥,小心的將紗布蓋回去。
「聽說了嗎?正屋那個毀容了,可惜了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嘖嘖~」蛇精臉李深深一副的幸災樂禍的刻薄語氣。
「哎呀!深深你小聲一點,她現在肯定很傷心,可別讓她聽見。」小白蓮曲蓮居然還在凹人設。
「切!又假好心,整天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兒,以為誰都愛看呢,這又沒有男人,話說不是選秀嗎?把我們晾在這算怎麼回事兒?」
猴屁股周有福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辛寶兒都有些不明白這人的底氣從哪裡來的。
「噓!禍從口出知不知道,你想死可別拉著我們。」李深深難得的壓了壓聲音,語氣竟然有些會諱莫如深。
「深深說的對,有……周姑娘可不能在肆意胡說了,我聽說昨天有幾個姑娘在涼亭里大談特談選秀一事,說是……」
曲蓮說話的聲音越發小了下去,明顯知道那些話是犯忌諱的,辛寶兒聽得正起勁呢,結果聲音就那麼突兀的戛然而止,弄的她不上不下,特別的難受。
不過還沒等她湊近些,一起身就透過窗口看見蓮蓉那圓溜溜的小身影,提著一個比她還大的籃子,一搖一擺的回來了。
三人原本應該是打算好好奚落一番辛寶兒的,站的位置就離辛寶兒的房門很近,蓮蓉想回來,就必須越過她們幾人,辛寶兒怕小丫頭被欺負,起身朝門口迎去。
「唉,你是誰啊?來我們院子幹什麼?拿的是什麼?打開看看。」
辛寶兒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周有福那大嗓門,一連三問的嚷嚷起來。
「婢子是奉喻姑姑的命,來伺候辛姑娘的婢女,拿的自然是喻姑姑讓給辛姑娘的東西,幾位姑娘還請移步,奴婢還要進去伺候我家姑娘呢。」
小丫頭人雖小,奈何人家見識多,幾句話連消帶打,拉大旗作虎皮,竟然真就嚇唬住了三人。
「切,跟誰稀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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