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真的跟她爸長得太像了,就連左邊下巴上的那顆黑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容貌相像有可能是意外,但連痣都一樣,那就不單純是意外這麼簡單了。
痣這種東西是遺傳,如果在長在相同位置的痣,更是血脈遺傳的結果。
不知道他是哪個鎮的,她也沒記住爸媽工作的地方叫什麼鎮,先留心觀察著,不能表現出來,免得打草驚蛇。
劉富盛的麻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過去,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他的級別不夠住五樓。陳楚楚跟莊國棟商量了一下,她先去照顧幾天,等家屬到了,她就撤回來。
莊國棟很理解她的做法,不管這個人跟她有沒有關係,就憑他長得像她爸爸年輕時的樣子,多照顧幾分也正常。
劉富盛的職位是副排長,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副排長,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麻藥過後,傷口很疼,但他很堅強,一聲不吭,只是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汗告訴陳楚楚,他很不舒服。
「實在扛不住就打一針止痛針吧!」
「不用。」劉富盛堅決搖頭,「我能扛,沒事。」
「你家是哪裡的?」陳楚楚意有所指地問,怕劉富盛反感,跟著解釋,「我是怕你太疼了,跟你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
「謝謝!我家是紅沙縣三多鎮,三多村的。」劉富盛說話時有點喘,傷口真的很疼,他在努力壓制自己的痛苦。
陳楚楚記住了這個地址,紅沙縣三多鎮三多村。爸媽當年是在這個鎮上的衛生所上班嗎?等過年回家,她要好好問問。
余小燕不可能拿這件事來騙傅浩喆,裡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東西。
「你的父母親人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來看你。」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外頭有女人焦急哭喊的聲音:「富盛!我的兒子,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瞞著我們上戰場?你說你圖什麼呀!」
陳楚楚一回頭,瞧見一個四十來歲,又矮又黑,還有點微胖的女人衝進來,將她擠開,對著床上的劉富盛又哭又罵。
「你個兔崽子,翅膀硬了,不聽媽的話了,這回好了吧!被打傷不能動了吧?你要是死在戰場上,我和你爸怎麼活?你想過沒有?」
跟著擠過來的是一個畏畏縮縮,身材矮小的男人,他沒哭,只是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劉富盛,一句話都沒說。
陳楚楚默默地退到門邊,看見他們身後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穿著紅底黃花的襯衫,洗得發白的布鞋,一條藏青色褲子,有點舊。
女孩跟女人長得截然不同,身材高挑,五官清秀,梳著兩條麻花辮,看上去文文靜靜。
這夫妻倆的長相跟劉富盛的濃眉大眼不搭架,身材也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他們的孩子。
劉富盛起碼有一米八五,那畏縮的老男人頂多一米六多一點,矮胖的女人大約只有一米五。這對夫妻再基因突變,也不可能生出白白淨淨,長相偏俊朗的兒子。
「媽!我很疼,你能不能別叨叨?」
劉富盛側臥著,不敢平躺,背後有傷口,也不能臥著,一動傷口就疼。
「我能不嘮叨嗎?我以為你在部隊好好的,忽然接到電話,說你在前線受了傷,我魂都快嚇沒了。」劉富貴的媽王香英梗著脖子吼,「你疼,你現在知道疼了?為什麼你報名上前線時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你要是死了,我們老劉家可就要絕戶了,當初讓你娶你表妹小蘭,你死活不肯。我就納悶了,多少人家表兄妹成親都好好的,憑啥到了你這裡就不行?
我不管,等傷好後,你必須娶小蘭。你要是不娶,媽死給你看。」
陳楚楚好無語,也不知道這當媽的是咋回事,兒子都傷成這樣了,一來就逼婚,就不能好好說話?攤上這樣奇葩父母,算是上輩子造了孽。
劉富盛的爸劉得貴咳嗽了一下,將那個女孩拉到劉富盛床前:「人給你帶來了,以後讓小蘭在醫院照顧你,我跟你媽還得回去出工。
富盛!你是我們的兒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想反抗也不行。你舅舅說了,只要你娶小蘭,他給八十塊錢的陪嫁。」
劉富盛搖頭:「我不會娶她的,表兄妹之間不能結婚,以後會生出傻子來的。」
「放屁!我跟你媽就是表兄妹,你兩個姐姐傻嗎?你傻嗎?」劉得貴不高興地怒懟。
「就是。」王香英不滿劉富盛的話,眼底帶著威脅,「我說過了,小蘭是我認定的兒媳婦,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媽!你為什麼一直要逼我娶她?」
劉富盛被傷口折磨得精疲力盡,又被不死心的父母叨叨,逼著他娶自己的表妹,真的快要崩潰了。
「我還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有你們這麼對待自己親兒子的嗎?我為什麼會要求上前線?就是不想看見你們,再這麼逼下去,我寧願去死。」
瞬間,病房裡安靜了下來,王香英和劉得貴相互看了看,沒再說話。
兒子長得越來越不像他們,其實村里許多人都在議論,只是他們兩口子死咬著說兒子是他們親生的,也沒誰敢將這事說死,畢竟沒證據。
兒子十八歲那年,就逼著他跟王小蘭定親,他死活不同意,最後還偷偷報名參軍體檢,逃到了部隊。
一去三年不回家,要不是這次受傷,想逮住他還真不容易。不是沒想過去部隊裡鬧,被生產隊長勸住了。
「隔壁村跟富盛一塊兒當兵的來信了,說富盛提幹了,他那麼有本事,你們去鬧什麼?不想兒子有長進?給你們長臉?」
他好想回答:「不想。」
那不是他的種,是他偷來的,就怕兒子越走越遠,將來跟他的親爸媽相認。要真那樣,他豈不是白養活了一場。
想將兒子拴在身邊,不讓他跑遠,這輩子都不能跟他的親生父母見面,更不能被認回去。
王小蘭眼淚汪汪:「富盛哥!我到底哪兒不好,你說,我改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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