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聯是胡不歸親手寫的,他很為自己的豐富聯想而感到得意。
胡不歸走到了劉斌的遺像前,中規中矩地鞠了三個躬,換了劉宇奇照例磕的頭,然後胡不歸仿佛根本不認識劉宇怡一樣,只看著劉宇奇說道:「是斌哥的兒子吧,節哀順變。」
劉宇奇沒再理會胡不歸,他不是看不出那花圈輓聯上的戲謔,劉宇奇認為即便劉斌的死是咎由自取,卻也不容胡不歸這幫黑社會來糟蹋他的名聲。若不是考慮到打不過這些人,他都想揍胡不歸,又怎麼能再跟這伙黑社會虛與委蛇。
胡不歸卻是好像看不出劉宇奇的厭惡,揚手示意身後,隨即一個混混把一個文件袋遞了過來,胡不歸從袋子裡面拿出來一張a4紙,遞給劉宇奇說道:「你爸爸生前欠了我們六百多萬,唉,父債子還,你懂的,我們袁總考慮到你孤零零的不容易,就不找你要這筆錢了,但是我們也不能白幫你這個忙不是,這裡有份協議,你得簽個字。」
劉宇奇拿過a4紙看了看,劉宇怡也跟著看了,只見上面列印的文字並不多,意思大致是全權委託東泰礦產爐料貿易公司承接大昌機械配件公司的原有業務。
劉宇怡知道,大昌機械配件公司,就是劉斌的產業,他的公司基本上壟斷了秦城區包括秦城工業園在內的所有工礦企業的機械配件的供應業務。東泰礦產爐料貿易公司雖然沒有聽說過,但是顯而易見的,這是袁氏兄弟的買賣,因為他們壟斷秦城區大型冶金企業的爐料礦石供應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以往的歲月中,劉斌沒有袁氏兄弟那樣囂張,劉斌是屬於悶聲發大財的類型。他除了女人養的多一些之外,很少涉足黑道上打打殺殺的事情,但是這並不等於他劉斌手下就沒有能打能殺的人了,在這個社會上,如果手頭上沒有這樣的資源,即便是發了財也會被人吞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所以在之前的年月里,劉斌和袁大軍兄弟是小雞兒不尿尿,各有各的道,縱使袁氏兄弟對劉斌的生意很是眼紅,卻是沒有吞併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沒有吞併的機會。
只是俗話說得好,人一走茶就涼。如今劉斌已經撒手人寰,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再來賣命了,劉斌這些道上的手下也好,合作夥伴也罷,他們的消息絕對不比劉斌包養的那十幾個女人慢一分。就連胡不歸都得到消息欺上門來了,那些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他們更知道一件事,就是劉宇奇已經沒有了使喚他們的本錢。
「我不簽!」劉宇奇從牙縫裡蹦出了這三個字。
「唉,年輕人,今後你就要獨自在這個社會上打拼了,怎麼還這樣不懂事呢?你不簽,那你拿什麼來還600多萬的欠款?」胡不歸還在做著最後的規勸。
能夠光明正大地接手大昌配件,要比跟其他競爭對手一起去競爭公關要省事的多,更能省下大筆的賄賂款,這絕對不是600萬能解決的問題。而所謂的600萬債務,也是不存在的事情,胡不歸就是擺明了欺負劉宇奇年少。
「我不簽,你走吧。」劉宇奇一時之間也想不清楚這裡面的利弊,但是他對胡不歸的印象極差,他覺得凡是胡不歸主動提出來的事情,准沒好事。所以,他想要等大伯回來之後再請大伯拿主意。至於二伯劉武,一個企業裡面的工人,在這種事上也是要抓瞎的,不在劉宇奇的考慮之內。
「艹,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胡不歸身後的混混走了過來,就想要對劉宇奇動手。
胡不歸急忙拉住那個混混,使了個眼色,然後和顏悅色地對劉宇奇說道:「你是不是想等你大伯回來辦這事啊?我勸你還是別等了,他回不來了,你大伯今天去清泉山莊鬧事,已經被公安抓起來了……」
日前,袁大軍一夥對鍾義施展的陰謀,被薛冰蘭和彥東聯手瓦解,薛冰蘭在現場死死抱住了鍾義,導致胡不歸的計劃徹底失敗。這兩天胡不歸在惱恨之餘,正在琢磨另使計謀對付鍾義呢,卻被一個臨時的事情給打斷了——今天上午袁大軍卻接到了一項政治任務,伊劍鋒要求袁大軍放下手頭的一切雜事,派人綁架劉文並羈押。
劉文在今天上午帶了幾個公安朋友去了清泉山莊,而後就有市裡的領導打電話給伊劍鋒,表示了對此事的不滿,伊劍鋒當即查明了去清泉山莊的警察身份,並且立即將他們召回。
劉文的朋友們自然會說明此事的不可為,並且沒有對劉文隱瞞壓力來自於市領導的事實。在這種情況下,劉文表示要到省里甚至是燕京上訪,特二級廚師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可比,他在省里和首都也是有一些朋友的。誰知這個消息又傳到了伊劍鋒的耳朵里,於是伊劍鋒就採取了對付訪民的老辦法,安排袁大軍一夥綁架劉文,然後將他囚禁起來。
在劉文在與公安朋友分手後,在胡不歸來到富盛苑弔唁之前,劉文就已經落入了袁大軍的魔掌了。所以胡不歸此時才有這麼一說。
「不可能!你騙誰呢?」說話的是劉宇怡,事關她的爸爸,她當然要說話了。
胡不歸好像剛剛才看見劉宇怡一樣,笑著說道:「小姑娘,你要是不信,可以給劉文打個電話啊。」
不等劉宇怡打電話,劉宇怡的媽媽就已經在撥打劉文的手機了,可是結果很不妙,她的手機聽筒裡面傳來的是「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語音提示。
胡不歸也不理劉宇怡再次撥打,他笑得像是一隻剛剛偷到一隻雞的狐狸一樣,說道:「怎麼樣?打不通了是吧?肯定是警察把他的手機沒收了,好啦,都別費勁啦,小伙子,把這個字簽了,對我們大家都好。」
劉宇奇一隻手撐在了地上,另一隻手攀扶著香案,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的腿早就跪麻了,但是他覺得此刻不能再跪在這伙壞人的面前!他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咬牙說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簽的。」
胡不歸終於不笑了,他的臉變得猙獰:「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不敢打你啊?」
一個冷峻的聲音接著胡不歸說道:「我就以為你不敢!不信你打他試試?」
劉宇怡姐弟順著聲音看過去,卻是鍾義站在了靈棚門口。
不約而同的,劉宇怡和劉宇奇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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